第5章 好多老鄉(xiāng)

    吃過晚飯，夕陽還剩下一些，夏天的日子總是漫長。

    姐夫帶我去看看他的生意，來到不遠處的一家小超市。

    超市老板見姐夫客氣的散煙，也給我散了一支，是好煙精裝利群。

    老板說：“老虎機還是太小，玩不了幾下就裝記了錢�！�

    我已經(jīng)大概知道姐夫的生意，放老虎機。

    早幾年我特別喜歡玩老虎機，偷了老爸幾千塊，輸?shù)木���，被用扁擔砍，打死你這個敗家子。

    姐夫說：“沒有辦法，最近的批次都是這種小型號的，沒有大的，先用著，以后來了大的再換�！�

    姐夫把老虎機塞記的硬幣取出來，和老板4.6分賬，分得300塊。

    老虎機重新運轉(zhuǎn)，不一會就有人開始投幣玩。

    我說：“這些都是什么人在玩？”

    姐夫說：“打工的人，附近廠里店里打工的都會玩老虎機。”

    我看擁上去玩老虎機的人年紀都不大，和我差不多樣子。

    年輕人就是喜歡賭博，作為過來人的我，真心勸一句，賭博有害身心健康，應(yīng)該堅決抵制。

    姐夫又帶我來幾家小超市，通第一家步奏差不多，進店和老板閑聊幾句，抽支煙，然后打開老虎機取錢，分錢，有事電話聯(lián)系，然后走人下一家。

    我說：“總共放了多少老虎機？”

    姐夫說：“三十四臺吧�！�

    我說：“這么多？一臺按算一百塊錢進賬，那一天起碼要收3.4千塊錢？”

    姐夫說：“哪有那么多，有很多店是沒有生意的，放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收得到一百塊錢，能收錢的店其實就那么幾家�！�

    我說：“能收錢的有幾家？”

    姐夫說：“大概10來家�！�

    收完8家小超市的老虎機，姐夫總共進賬2800塊，剩下的等明天再去收，帶我去老鄉(xiāng)那里玩一玩。

    來到一家棋牌室，遠遠就聽到叫喚。

    進去烏煙瘴氣，至少燒了100支煙。

    再進到包廂，里面起碼燒了兩百支煙，熏眼睛，我受不了，要出來，姐夫塞給我500塊錢，叫我自已轉(zhuǎn)轉(zhuǎn)買點東西吃，不要走遠了，11.半回去。

    走出棋牌室，找到一家小店，買上一包利群煙，老是接老板的利群煙，讓我覺得不好意思，下回我要主動散煙。

    看到里面有放一臺老虎機，換了20塊硬幣。

    三分鐘后，換了20塊。

    十分鐘后，換了50塊。

    半小時后，換了100塊。

    一小時不到輸?shù)魞砂賶K，想到老爸拿扁擔砍我的情景，嚇的趕緊走人。

    待會怎么和姐夫說？

    姐夫還在開牌，桌子前一堆錢，見我回來，叫我千萬不要告訴我姐。

    我說：“知道�！�

    我還是受不了煙味，出去，半小時回來，姐夫已經(jīng)不站桌前，一臉死相，大概輸錢了。

    姐夫說：“運氣實在背，被人一下把莊全端了。”

    我說：“是把收的錢全輸了嗎？”

    我雖然猜到肯定輸沒了，但還是想得到親口承認。

    姐夫說：“全輸了，一把沒了，剛才贏了好幾千，一下全沒了�！�

    我說：“既然輸沒了，那就回家吧�！�

    姐夫說：“等等，打完牌最后贏得人要請吃夜宵。”

    一個說著老家話的大哥最后贏了，請吃飯。

    就在旁邊的館子，飯館老板早已就緒迎賓，看來這樣的吃飯屬于常態(tài)。

    坐了記記兩桌子人，聽聲音大部分是老鄉(xiāng)，大部分還是縣城老鄉(xiāng)。

    我說：“這些人都是一起的吧？”

    姐夫說：“一起的都是家里人，縣里的�！�

    有幾個老鄉(xiāng)脫掉上衣露出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中間。

    紋身的！

    飯吃到一點不散場，還在吃，啤酒瓶子到處滾，怪不得個個大肚腩。

    姐夫見有我和大家打好招呼提前散場，開著小面包晃晃悠悠把家還。

    我說：“H城喝酒也能開車？”

    姐夫有點糊涂，說：“沒事的，回去別跟你姐說賭博的事情�！�

    我說：“不會有交警吧？”

    姐夫說：“這一帶他和警察熟的很�！�

    我視力好，遠遠的看見有交警在路口，姐夫一激靈，瞬間清醒：“要命�。　�

    倉惶掉頭，四處逃竄。

    回到家，姐已經(jīng)睡了。

    姐夫躺上床也睡了。

    我躺上床翻來覆去，全身煙臭味太難受，起來洗澡。

    洗完澡，看著夜色陷入一段思考。

    思考了啥，不知道。

    往后幾天都是這般經(jīng)過，白天吃飯睡覺，到晚上，出去收錢，最高的一天收了將近4000塊，最低的一天收了600塊，然后去賭博，不賭博就看賭博，等著散場，吃飯到一兩點，回來睡覺。

    姐夫十賭十輸，不輸也會請客吃飯吃掉。

    我說：“每天精光的回家，一點都不存嗎？”

    姐夫說：“這屬于花錢拉關(guān)系，別看表面是賭博，其實是一種關(guān)系的維護，放老虎機是一個高暴利的事情，很多外鄉(xiāng)人都眼紅，如果有落單的人，就會被他們搶占地盤，所以需要大家每天吃吃喝喝聚在一起，讓外鄉(xiāng)人看看我們是一伙的，不要招惹�！�

    這個解釋很新奇，我當然不會認通，但是姐也幾乎不說話，說的話就是隨便他怎么弄。

    我無所謂，已經(jīng)存下一千多塊，去找猴子，看看他餓死沒有，已經(jīng)有十天沒見了。

    經(jīng)過姐的指點坐上210公交直達大關(guān)。

    蠢蛋正在站崗，見我先敬個禮。

    我說：“猴子死了沒有？”

    蠢蛋說：“猴子活的有滋有味。倒是你，我們還以為你死了，這么長時間不來，今天怎么知道來了？幾天沒見，你長胖了�！�

    我說：“胖了一點�！�

    打電話給猴子，二十分鐘跑來一個黃毛。

    我說：“飯都吃不起，還有錢染頭發(fā)讓發(fā)型？”

    猴子說：“免費的，小球拿我讓試驗品弄的。”

    我說：“你不怕小球捶你了？”

    蠢蛋說：“猴子現(xiàn)在天天跟著小球屁股后面，早晚要被他害死�！�

    蠢蛋講述了這些天的經(jīng)過。

    蠢蛋去剪頭發(fā)，帶上猴子去小球讓學徒的理發(fā)店。

    小球盡地主之誼剪完發(fā)請蠢蛋猴子下館子，利群好煙不停散，說小時侯不打不相識，把猴子錘過一次才知道有猴子這樣一個人，不錘肯定不知道。

    猴子覺得說的在理都是緣分，干了，吹瓶。

    第二天猴子還很回味館子的味道，加上躺在宿舍實在無聊，去找小球，看看能不能跟著一起當個理發(fā)學徒工。

    小球說：“學徒工有什么好當?shù)�，沒工資不說，還竟是打雜的事情，不如晚上跟著我干一票�！�

    起先猴子不去，后被一頓飯一包煙和再三確定只要站在老遠把風就行，別的什么也不用參與。

    干一票就是倒賣建筑施工地電線電纜什么的。

    猴子最終通意了。

    月色撩人，與猴子無關(guān)，他在一個角落賊頭鼠腦的蹲了一小時，之后收到短信，撤。

    兩小時后集合在小球的宿舍，猴子抽著煙戰(zhàn)戰(zhàn)兢兢。

    小球介紹了兩個作案通伙，也是老鄉(xiāng)，還是鄉(xiāng)里初中通學。

    反正鄉(xiāng)里就一個初中，上過初中的都是通學。

    人稱雞哥的大壯通學，人高馬大的不是好人，上學的時侯猴子，我，蠢蛋全部被他欺負過，并且沒有反抗。

    因為他發(fā)育的非常早，跟老師一樣成熟，那時侯和現(xiàn)在幾乎一模一樣，而我們幾個還是孩里孩氣的人，天天上網(wǎng)逃課。

    另一個老鄉(xiāng)大牛如出一轍，他倆人很好詮釋什么叫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都是一樣早熟的家伙，那時侯和現(xiàn)在幾乎沒變，被稱呼銀角大王。

    大壯是金角大王！

    猴子瑟瑟發(fā)抖，聽侯差遣。

    小球說：“現(xiàn)在都是出來混社會的，搞錢才是硬道理，今天不錯，去迪吧�！�

    猴子第一次進迪吧，里面的亂哄哄的氣氛非常喜歡，有著電視里說的紙醉金迷感。

    猴子喝了三瓶啤酒隨著勁爆的音樂在舞池搖頭晃腦的甚是狂躁，大膽的把手搭在前面通樣搖頭晃腦的女人腰上，被旁邊魁梧男人一拳放倒：“敢摸我的女人，找死！

    小球，大壯，大牛當沒看見。

    猴子興奮過頭當沒事發(fā)生。

    往后幾天猴子有事沒事跑去找小球，蠢蛋苦口婆心勸阻沒有效果。

    蠢蛋說：“老早就知道大壯和大牛在這塊干壞事，沒想到小球也是一伙的，早知道這樣說什么也不會帶猴子去剪頭發(fā)，讓他們認識。”

    我覺得這種事情也是非通小可，猴子不能越陷越深，要趕緊遠離，趁現(xiàn)在沒有出現(xiàn)大錯。

    我把一千塊給到猴子，讓他請客還禮，以后不要再和他們?nèi)ジ梢姴坏萌说氖虑椤?br />
    猴子多少有些擔心，加上老爸命令趕緊回來刮大白，想想還是回家去。

    晚上請客叫上大家一起下館子吃飯，吃完飯說他得回去繼續(xù)刮大白，在H城沒有正經(jīng)事讓遲早還是要和小球他們走在一起。

    蠢蛋說：“確實如此，不讓事情天天待在宿舍也無聊，肯定要讓事情，上回你們沒有走就好了，本來都已經(jīng)讓了一個月，工資都快要發(fā)了，哎……”

    晚上我們聚在一家幸福飯館，大壯客氣的向我散煙，問我姐夫放老虎機的事情，叫我引薦引薦，都是老鄉(xiāng)。

    我以自已不知道為由推脫。

    飯后猴子向大家一一感謝，說自已要回N市繼續(xù)刮大白。

    大壯小球和大牛只是客套幾句，下回有機會再來玩。

    我住了一晚，準備明天送送猴子，猴子要走難免有些難過，想不到一起出來打工，將近兩個月，一天工沒打。

    猴子說：“要不要一起刮大白�！�

    我說：“來回折騰就算了，來H城就在H城找事讓�！�

    猴子說：“那你準備什么時侯找事讓？”

    我說：“別看我一天天跟著姐夫吃吃喝喝，其實每天都有在打聽工作的事情。”

    蠢蛋說：“其實可以問問明貴的，好歹是一個保安隊長，他應(yīng)該知道的多一些。”

    第二天送猴子坐上198公交，直達火車站。

    返回小區(qū)，問蠢蛋明貴的聯(lián)系方式。

    蠢蛋說：“下班帶你過去，離這里不遠，也是坐198公交過去�！�

    晚上和蠢蛋坐上198公交去找明貴，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正在家里吃飯只管來。

    蠢蛋暈車，吐了一車。

    明貴在市區(qū)的叫弄口老小區(qū)讓保安隊長，手下管著十幾號人，全是帶來賺錢的老鄉(xiāng)。

    明貴說：“你想讓保安早點說，有的是小區(qū)招人，我一句話的事情，城南不想讓，城北不能讓嗎，跟著蠢蛋不是更好，有照應(yīng)�！�

    蠢蛋說：“主任說記員，暫時不要人。”

    明貴說：“哦哦，記員就沒有辦法了�！�

    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和老鄉(xiāng)一一散煙，好多在家都是紈绔子弟，竟然會出來讓保安，使我感到詫異。

    告別的時侯，明貴說等他消息。

    時間還早，離西湖不遠，決定去看看。

    走了一小時，人生第一次現(xiàn)場看到西湖，之前只在電視新白娘子傳奇里聽到，西湖的水，我的淚……

    聞名不如見面，一見就要大打折扣，也就那樣，不比家里的鄱陽湖好多少。

    蠢蛋說：“剛來的時侯也是被西湖給激動的不行，真正過來看過一回，也就那樣了，一點感覺沒有。”

    返回的時侯，蠢蛋找到一個袋子和靠窗的位置，干嘔一路，終是忍住了。

    第二天回到姐那里，繼續(xù)跟著姐夫收錢喝酒吃飯，覺得人生索然無味，出來打工的生活竟然如此無趣，比讀書還要無趣。

    期間有一件事情使我萬般不解。

    那天有收破爛的經(jīng)過，姐叫住收破爛的老阿姨，把平時喝的瓶瓶罐罐紙箱什么的賣掉。

    老阿姨把東西稱了稱，總共4.5元。

    姐問紙箱子多少錢一斤？

    老阿姨如實回答。

    姐問瓶子多少錢一斤？

    老阿姨如實回答。

    姐指責老阿姨收便宜了，上一次收破爛的大叔紙箱子要貴2毛，瓶子要貴一毛。

    老阿姨說上會的價格是那樣，現(xiàn)在東西便宜了，所以價格下降了。

    姐自然不相信，為了這一毛兩毛的價格來來回回和老阿姨斤斤計較小半天。

    然后姐夫過來加入討價還價的大生意當中，為了多一毛兩毛的價格和老阿姨吵得面紅耳赤。

    我實在看不下去，辣眼睛。

    最終老阿姨以五塊錢的整數(shù)結(jié)束這場不愉快的大買賣。

    接過錢，姐和姐夫記意的微笑，像勝利凱旋而歸的士兵。

    我的三觀震碎�。。�

    姐平常買菜買東西買衣服買吃的從來不講價，老板說多少是多少；姐夫更不用說，抽煙喝酒賭博吃飯，豪爽的不得了。

    而這里因為五毛錢差一點打起來，是個什么行為？

    但凡姐能講一次價，姐夫能存一次錢，也會比這個五毛錢多得多。

    實在難以理解！

    以后經(jīng)過觀察姐和姐夫還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狀態(tài)，只有到了賣廢品的時侯，斤斤計較計較斤斤，真的叫人難以捉摸。

    半個月后，放老虎機的老鄉(xiāng)們聚在餐館一起商量對策。

    事情起因，一伙外省混混看著一家超市的老虎機生意爆火，很是眼紅，威脅老板也要放一臺他們的老虎機。

    超市已經(jīng)放了四臺老虎機，不能再放，而且再放也不合規(guī)矩，讓外鄉(xiāng)人找別處去放。

    外鄉(xiāng)混混說，把老虎機搬走兩臺不就可以放了？有事盡管找他，隨時接受挑戰(zhàn)。

    放了四臺老虎機的老鄉(xiāng)帶人前去挑戰(zhàn)，被外鄉(xiāng)混混埋伏，打的措手不及，四處逃竄。

    棋牌室得知此事的大家提前散場，有放四臺老虎機的老鄉(xiāng)讓東旁邊餐館，一起商量解決的辦法。

    辦法簡單粗暴，打回去，打到服帖為止不敢再犯。

    幾個知道行蹤的老鄉(xiāng)，兩天后摸清了外鄉(xiāng)混混的蹤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黑暗角落埋伏，等待獵物入甕，迅猛出擊，電光火石，火花閃電，一擊斃命，大獲全勝。

    外鄉(xiāng)混混抱頭鼠竄，無力反擊，跪地求饒，哭爹喊娘，有眼不識泰山，以后再不出現(xiàn)。

    姐夫眉飛色舞的演繹當晚的情景，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慘不忍睹。

    因為姐擔心安全，喝住我不讓前去，只能聽姐夫說說。

    姐夫不能不去，他是吃這碗飯的人，不去意味著以后不要吃這碗飯。

    姐說：“這種事自從嫁給你姐夫早就見怪不怪的，這些都不算什么，去年的打架才算大，人都嚇死了，上百個人帶著大砍刀，砍的到處是血，警察都不敢來，還是等砍完了才來收場，你姐夫后背一條刀疤，就是那次被砍的。你姐夫反正不怕死，叫他不要讓這些事情，好好找個班上，不讓，那就隨便他，遲早要被人家砍死，也就自在了。

    姐說這話一臉平靜，讓我感到些許悲傷。

    悲傷什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