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她這番話說得極易引起人的誤會，說完后也不顧虞江尋的反應(yīng)，施施然轉(zhuǎn)身離去。
虞江尋含淚望著蕭承熙，問：“殿下，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隨著寢殿的門被關(guān)上，宮女也自覺退了出去，只留下兩人。
蕭承熙嘆了口氣，眼神中驟然多了些虞江尋看不透的情緒。
“阿尋，你可知道，孤要把你送給陛下，是為了什么嗎？”
虞江尋搖頭。
“我恨陛下。”
這四個字從他的嘴里清晰地吐了出來。
虞江尋一驚。
他狹長冷淡的眼底滿是狠戾，說出這四個字都時候，看似是在凝望著虞江尋，實(shí)則更像是透過她看向了某位讓他恨之入骨的人。
虞江尋第一次在他的眼神中讀出了危險。
“孤把你帶回東宮的時候，你很黏著我，你從未見過陛下，不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
“現(xiàn)在我便告訴你，他很危險。”
虞江尋瞳孔驟縮，整個人都有對此感到驚恐。
“阿尋，我養(yǎng)了你這么久，你感激我嗎？”
虞江尋誠實(shí)地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如此……”
他緩步走到床榻邊，伸出手輕輕抬起了虞江尋的下巴。
“你也應(yīng)當(dāng)幫我�！�
虞江尋的確應(yīng)當(dāng)報答蕭承熙。
可是……
“殿下，難道奴婢在您眼中，就只是一顆棋子而已嗎？”
她的眼神支離破碎，盈滿了淚。
“阿尋，情愛之事，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孤希望你能明白。”
云淡風(fēng)輕的一句話，將這五年的感情化作一縷飛煙，飄散不見。
她的心也支離破碎了。
虞江尋回想起，過去她剛?cè)霒|宮，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當(dāng)時的蕭承熙臉龐稍顯青澀，總是寵溺又縱容地看著虞江尋打翻了一個又一個名貴的瓷器。
虞江尋不知道自己不小心碰掉的瓷器有多名貴，她經(jīng)常滿懷愧疚，縮在墻角，不知所措地望著滿地的碎片。
她害怕蕭承熙會因此嫌棄她麻煩，再把她趕走。
可是蕭承熙派人去清掃了碎瓷片，半蹲在虞江尋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阿尋別怕，我不會怪你的�！�
“你的手腳沒有被扎破吧？”
他關(guān)心的神情深深刻在了虞江尋的眼中。
是蕭承熙給予了她一個家，盡管這家沒有尋常人家的溫暖與溫馨，她依舊十分感激蕭承熙。
他既是自己的恩人，亦是自己的愛人。
當(dāng)初的蕭承熙眼神中似乎還沒有被狠厲占據(jù)，他望向虞江尋的眼眸總是柔情似水的。
虞江尋不愛穿鞋子，總是赤著一雙腳在冰冷的地磚上行走。
蕭承熙不僅沒有呵斥過她，反倒命人連夜趕制出了一張毛絨絨的地毯，鋪在寢殿內(nèi)。
在他身邊的日子總是安全又幸福的。
盡管虞江尋不能出去。
蕭承熙也會怕她悶得慌，干脆命人帶來了足足有八米長的綢緞。
這樣好的料子原是制成衣裳穿在人身上的，可是他卻讓人將其牢牢系在了金頂?shù)囊桓由�，長長的垂下來，殿內(nèi)便多了個綢緞秋千。
虞江尋會拿一軟墊放在上面，成日里坐在上面，赤著腳蕩來蕩去。
許多時候，蕭承熙打開門進(jìn)去，第一眼就能看到虞江尋著一襲綾羅紗衣，裙擺柔順地落在地面，又隨著秋千蕩起的動作隨風(fēng)飄揚(yáng)。
蕭承熙眼眸含笑，緩步走過去后，虞江尋就會直接撲到他的身上，腳不沾地，就這么被他抱著坐回榻上。
虞江尋不懂愛情，她只依稀察覺到，自己對蕭承熙產(chǎn)生了絲絲縷縷的仰慕之情。
只是某一日，她不慎從秋千上跌落，那一瞬間的劇痛，她到現(xiàn)在仍記得。
她倔強(qiáng)又偏執(zhí)地不許任何人攙扶她起來，就這么挨坐到蕭承熙趕回去找她。
蕭承熙快步走上前后，虞江尋這才帶著滿腹委屈躲在他的懷中，哭道自己再也不想坐這樣的秋千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再醒來時，秋千就不見了。
當(dāng)時的她已經(jīng)學(xué)著練舞足足有半年的時間，因為膝蓋摔傷了，便不能接著練下去。
那段時間的蕭承熙格外關(guān)心她，每日不論多忙，都要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陪她。
東宮里最好的藥源源不斷地送給她。
虞江尋很快就痊愈了。
后來，她開始在意蕭承熙的一切。
她會主動詢問蕭承熙一整日都做了些什么，見了哪些人，為何去找她的時辰晚了許多。
直到某一日，她像是忽然開竅一般，疑惑地問：“您為何要對奴婢這么好？”
虞江尋期盼著能從他嘴里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蕭承熙沉默良久，只柔聲回答：“因為孤把你當(dāng)做妹妹，你平日里可以喚孤一聲承熙哥哥�！�
虞江尋不喜歡這個稱呼，自然是不會喊的。
她依舊執(zhí)著地喚他太子殿下。
不知道何時變了。
虞江尋盯著眼前的蕭承熙，試圖搜尋出他轉(zhuǎn)變的原因。
還是說，他當(dāng)真對自己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蕭承熙輕聲嘆了口氣。
虞江尋實(shí)在太執(zhí)著。
他看著虞江尋擦破的手，道：“給你涂抹的藥膏都是最好的，這兩日你堅持涂，很快就能好。”
又是這樣。
虞江尋這才后知后覺，原來蕭承熙對她的好都是帶有目的的。
她深吸一口氣，問：“那個宮女去哪了？”
蕭承熙知道她問的是阿芷，輕聲回答：“在殿外侯著�！�
她突然把手伸出來，道：“殿下，您為奴婢上藥吧�！�
她手上明明還有藥膏。
蕭承熙蹙著眉，不明白她這是何意。
虞江尋見他沒說話，自顧自地把手上的藥膏全部抹在了帕子上，再次伸手，說：“現(xiàn)在沒有藥了�！�
“不是殿下為奴婢上藥的話，奴婢就不會讓這傷口好起來�！�
她的飛針還有待精進(jìn)，如今這樣，自然得盡快把傷養(yǎng)好。
蕭承熙在心中快速權(quán)衡了利弊，淡淡道：“好�！�
望著還要猶豫片刻的男人，虞江尋心里一陣發(fā)澀。
蕭承熙把膏藥取了一些出來，他的手平日里執(zhí)筆寫字，偶爾才會搭弓射箭，或與人苦練劍術(shù)。
所以他的手很好看。
這雙手，曾經(jīng)數(shù)次牢牢與虞江尋的手十指相扣。
他俯首認(rèn)真涂抹著藥，動作輕柔，像一片羽毛在她的手上輕輕撫弄。
“還剩幾日了？”
虞江尋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