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信紙明明很輕，卻宛若千萬斤重的巨石，牢牢地壓在心口，直到將人壓垮。

    傅宴辭跪趴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云階！”

    然而，她再也不會回應(yīng)他了。

    他不得不痛心徹骨地意識到，從他選擇背叛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會失去她了。

    她早就不要他了。

    傅宴辭捂著臉，野獸般的悲鳴溢出。

    “云階......”

    沈母一言不發(fā)地彎腰將信收好，轉(zhuǎn)身回屋。

    夕陽下，沈母原本挺直的脊背傴僂，消瘦的背影落寞寂寥。

    “我們都對不起她�！�

    “傅宴辭，用余生贖罪吧�！�

    傅宴辭不禁剖肝泣血，他們是沈云階的至親至愛��！但凡他們當中有一個人在乎她，她就不會死。

    揮之不去的愧疚感讓傅宴辭哀痛欲絕。

    他都干了什么��！

    傅宴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但凡有一絲清明，過往加諸在沈云階身上的苦楚就恍若尖銳的鋸子般在心上來回拉扯，鮮血淋漓還不停歇。

    傅宴辭將自己封閉起來，用酒精麻痹神經(jīng)。

    直到從某一天起，他開始被光怪陸離的噩夢折磨。

    夢境的背景并不局限于現(xiàn)代，還有古代、玄幻、武俠、亂世、末世、星際世界，包括上個世紀五六七八十年代......

    不管在哪個夢境，他無一例外都是炮灰。

    他一遍遍被利用、被背叛、被踐踏。

    似乎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宿命。

    然而現(xiàn)實比夢境更可怕，傅宴辭無法面對親手殺害摯愛的痛苦，寧愿沉淪在幻夢中，被一次次欺凌。

    生理上的疼，總好過心理上的痛。

    在慘死了千千萬萬次后，傅宴辭回到了夢境的起點，重新成為那個任人糟踐的炮灰。夢里的他不要命般地反抗命運，承受著比原先還要沉重的屈辱和劫難。

    傅宴辭仿佛是個局外人，可又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夢中人的苦痛。

    夢境中的他最后改寫了命運，感受到的不是喜悅，更多的是心酸。

    傅宴辭幼年時目睹父親死亡，孤兒寡母被叔伯聯(lián)合欺辱打壓，他忍辱負重韜光養(yǎng)晦奪回了傅家家主之位。

    他的心性不可謂不堅韌。

    然而，他還是寧愿在那無數(shù)個夢境中順應(yīng)天命成為主角的墊腳石。放棄吧？這么辛苦又是為什么呢？

    傅宴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次次被打倒，在他以為終于要放棄時，又一次次站起來。

    他的心從麻木到動容。

    一直走到最后一個夢境，兩道靈魂被一股力道猛地抽出原主的身體。

    他看到了沈云階。

    “云階！”

    “你終于來見我了？”

    傅宴辭激動地沖向沈云階，她的魂魄在他靠近的瞬間化作漫天星光，等他摔倒時，才重新聚合。

    他碰不到、抓不住。

    傅宴辭望著虛無縹緲的她，淚如雨下。

    “云階，別離開我�！�

    沈云階笑眼盈盈，語氣雀躍：“我完成了所有任務(wù)，改變了三千炮灰的命運，也改變了你早逝的命格�！�

    “我可以回來找你了�！�

    “宴辭，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對不對？”

    “轟”一道驚雷在傅宴辭的腦海里炸開。他什么都明白了。夢里的“自己”就是沈云階，她為了他穿越萬千個的世界。

    他連一個世界都受不了，她都挺過來了。

    她是多么炙熱純粹地愛著他��？

    可他辜負了她！

    他弄丟了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傅宴辭一次次試圖抓住她，全都徒勞無功：“不！云階！別走！”

    “回來！云階！”

    沈云階哀傷地低垂下眼眸，魂體逐漸透明：“傅宴辭，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再見了，傅宴辭�！�

    傅宴辭肝膽俱裂地看著她是如何從歡喜到悲傷，最后永遠地離開了他。

    “不要！云階！”

    “云階！”

    傅宴辭嘶喊著從睡夢中醒來，悲痛欲絕地發(fā)覺自己居然又回到了現(xiàn)實。

    “云階，我要找云階�！�

    傅母沖進房間，又瞧見滿地酒瓶，氣得甩給他兩巴掌。

    “啪——啪——”

    傅宴辭不肯消停，掙扎著站起來攥住傅母的雙肩，雙眼猩紅：“媽，是云階救了我，是她讓我活了下來�！�

    “她有系統(tǒng)，她不會死的。”

    “我要找到她！”

    傅母推開傅宴辭，將手上的文件一把拍在他臉上。

    “你先看看是誰害你做了三年植物人�！�

    傅宴辭顧不上臉上的疼，忙跪在地上抓起那份文件。他這三年來一直沒停止查找當年車禍的真相。

    要不是那場意外，他和沈云階早就結(jié)婚了。

    看到種種證據(jù)指向的人，傅宴辭目眥欲裂。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