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博西嘲笑她：“你自己朝秦暮楚，怪得了誰？”
陸博西開著玩笑，忽略了黎見卿眸中掠過的一絲愧疚和黯然。
貓尚且對主人有專一的要求，碰了別的貓它會傷心，更何況是人呢。
黎見卿情緒低下來，陸博西抱著海貍，放到她腿上：“你哄哄它就好了�！�
黎見卿摸著海貍的毛：“有些問題不是哄能解決的�！�
陸博西忙著清理衣服上沾的貓毛，沒有深究黎見卿的碎碎念：“寶寶，今晚我要回家陪爸媽吃飯，過幾天再陪你�！�
“好�！�
陸博西扯下貓毛，細(xì)致到一根都不放過的地步，黎見卿奇怪道：“你平時也不會管衣服上沾到的海貍的毛，今天怎么了？”
“因?yàn)槲腋缫矔丶摇！标懖┪鹘忉專八麑ω埫^敏�！�
布偶貓是脫毛嚴(yán)重的品種，陸微之偶爾親手抱海貍，也不見有什么事。
黎見卿蹙眉：“他......對貓毛過敏嗎？”
“對�！标懖┪骰貞浀�，“我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美短，因?yàn)樗l(fā)了我哥的過敏癥，就被我奶奶強(qiáng)行送走了�！�
陸博西聳了聳肩：“那時候年紀(jì)小，我又特別喜歡那只貓，它被送走，我還哭了很久呢。”
“寶寶？”陸博西伸手在黎見卿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
黎見卿說不上來哪里不對：“沒什么......晚上沒休息好�！�
晚上，睡前，黎見卿吞了顆褪黑素，配溫牛奶喝下。她以為這樣做能改善睡眠，結(jié)果只令她在夢境待得更久。
夢里，黎見卿回到了小時候，父母帶著她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家做客。大人談事情，她待在旁邊無聊，就一個人到院落里玩。群﹐⑦︿〉零＜⑤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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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很大，黎見卿四處亂轉(zhuǎn)，來到了游泳池。在走近的時候，聽到了巨大的落水聲。
黎見卿一驚，小跑過去察看，見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童在水中撲騰掙扎：“救我......哥哥......”
正午時分，太陽熾盛，泳池的水湛藍(lán)透凈。一個男生靜靜地站在池邊，約莫十一二歲，卻已經(jīng)很高，身姿挺拔舒展。
“哥哥救我......”
男童的呼救從大到小，中間夾雜著嗆水的聲音，黎見卿聽見都難受，而少年從頭至尾無動于衷，冷淡地旁觀。
仿佛那個叫他哥哥的男童的生命比螞蟻更微不足道。
池中的動靜歸于微弱，黎見卿受到了驚嚇，尖叫一聲。
少年側(cè)過頭，看向她。太陽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暖金，好看得不似真人。
出現(xiàn)了第三個人，他冷靜如初，反而黎見卿恐懼得連連后退，轉(zhuǎn)身欲逃，踩著濕滑的地面，失足落了水。
冰涼的池水涌入黎見卿的口鼻，她不會游泳，在水中掙扎，大聲叫著救命。
但是她不知道男生是誰，也不敢叫他的名字。
男生站在岸上，俯視著她，過了一會，他輕微皺了皺眉，走近泳池，單膝蹲下，將手遞給了她。
黎見卿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浮出了水面，水滴從睫毛上落下，她對上了他的眼睛——
黑沉冰冷，沒有任何情緒。
黎見卿在半夜驚醒。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沁濕了后背。
夢境的每一景顏色鮮明，十分真實(shí)，如同人親目所遇。
或許，這不是夢。
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
床頭只剩下一個冰涼的玻璃杯，黎見卿起身，下樓去倒水。
在樓梯間遇到徐婉云，她從父親的書房走出來：“見卿，你還沒睡？”
近日陳珍身體不好，夫妻情分在，黎玠總陪著她睡在一起的。不過這不影響，深夜兩三點(diǎn)了，他還未回房。
這樣的家庭結(jié)構(gòu)，何嘗不是畸形呢。
黎見卿在心里嘆了口氣：“你不也沒睡嗎，有沒有安眠藥，給我一顆。”
“去！”徐婉云駁斥道，“小小年紀(jì)吃什么安眠藥�！�
母女并肩下樓，徐婉云吩咐傭人煮了兩碗牛奶冰糖燕窩，黎見卿喝著，裝作無意地問：“媽媽，你怎么沒送我去學(xué)游泳？”
“我怎么沒送？但你怕水啊，你小時候掉進(jìn)水里過，你忘了？”
“是有點(diǎn)忘了......”
“小時候我和你爸帶你去陸連陸總家做客，你掉進(jìn)人家泳池里去了，被救起來后，住進(jìn)醫(yī)院，發(fā)了三天的燒�！毙焱裨祁H有感慨，“我也不懂應(yīng)該評價(jià)這是福還是禍，可能你那次落水，病了一場，特別惹人心疼吧，從那以后，家里人對你的關(guān)注和疼愛就慢慢上來了�！�
“落水的，是不是還有博西？”
“啊，對�！毙焱裨婆牧讼骂~頭，“你們兩個孩子，好像還是被微之發(fā)現(xiàn)的�！�
像殘缺的拼圖被補(bǔ)全一塊，黎見卿模糊的記憶清晰了起來，她攪著燕窩粥：“媽，說起來，過幾天你和博西吃個飯吧？”
徐婉云疑問：“你之前不是說沒想好嗎？”
黎見卿垂睫：“嗯......我現(xiàn)在想好了�！�
*
早在春節(jié)之前，黎見卿曾央著陸微之節(jié)后陪她一起去申市看一場演唱會。
周文連機(jī)票都訂好了，也聯(lián)系人為她預(yù)留了內(nèi)場第一排的座位。
臨行前一天，黎見卿打電話過來，說有采訪任務(wù)，去不了了。
幾乎不會有人敢放陸微之鴿子，不過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出行計(jì)劃取消了，在原定出發(fā)日的下午，陸微之和技術(shù)團(tuán)隊(duì)到公司附近一家餐廳吃飯，一行人經(jīng)過臨窗的位置。
陸微之不經(jīng)意間側(cè)目，隔著透明的玻璃，看到了嫣然含笑的黎見卿。
她坐在徐婉云旁邊，對面坐著陸博西，三個人有說有笑。
......
用餐途中，黎見卿去上了個洗手間。
這家餐廳的洗手臺設(shè)在隔間外，她從里面出來，看到洗手臺前的背影，腳步一頓，改變了方向。
陸微之洗著手，眼也不抬：“這家餐廳不是你特別選的嗎，看到了我，又走什么？”
黎見卿咬唇，她的小詭計(jì)一下子就被陸微之戳穿了。知道他常來這家餐廳，她碰碰運(yùn)氣，選了在這里讓母親和博西見面——由此向他傳遞一種信號。
??
陸微之抬眸，從鏡子里看著身后的人，唇角有微諷的笑�。骸斑@就是你今天的采訪任務(wù)？”
黎見卿站在三級臺階上，挺直了脊背：“不關(guān)你事。”
陸微之轉(zhuǎn)過身，注視著黎見卿，她一臉的倔勁兒，刻意和他疏遠(yuǎn)。
這里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或者，黎見卿是想爭吵。陸微之淡道：“晚上到瓏悅來�！�
黎見卿張口欲言，陸微之擦凈濕潤的手：“不用找借口，如果我要見你，有一百種其他的方式�！�
晚上，徐婉云差司機(jī)將黎見卿和陸博西送到學(xué)校，她和男朋友在宿舍樓下分別，又悄悄離校。
陸微之的司機(jī)在學(xué)校門口等候，載黎見卿去向了瓏悅。
以往的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黎見卿的心情，雖然不像戀愛中一樣甜蜜，但因?yàn)橄矚g他的吻、喜歡和他做，總是有所期待的。
偶爾陸微之會親自過來接她，在后座，兩人也不做出格的事。他握著她的手，聽她念一些新鮮有趣的事兒，或者任由她撒嬌，鉆到他懷里來。
今天則截然不同。
爭端（第2）
爭端（第2）
黎見卿在門上指紋解鎖，走進(jìn)家里面。
客廳靜悄悄一片，陸微之似乎也是剛回家，換了件黑色的毛衣，坐在沙發(fā)上翻看一冊技術(shù)報(bào)告等她。
文阿姨來整理過，可能是知道黎見卿今晚會來，臨走前為她點(diǎn)燃了壁爐。
瓏悅配置了中央空調(diào)，雖然陸微之的家在頂層，可以裝真火壁爐，但很長一段時間，這只是個擺設(shè)。
黎見卿來了以后，她偏愛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次次到訪都要點(diǎn)。
??
??
空氣暖融，橘黃色的火焰在壁爐里搖曳。
黎見卿愣了愣。盡管陸微之有時候很壞，但他身邊的人好像一直對她蠻好的。
聽見開門聲，陸微之抬頭，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
黎見卿走到他面前：“我來，是為了說清楚我們兩個人的事�！�
陸微之看著她：“嗯�！�
“你要和姐姐結(jié)婚�！�
陸微之目無波瀾：“這是一開始，我們就都清楚的事。”
“你從來沒打算解除和姐姐的婚約�！崩枰娗湔Z調(diào)上揚(yáng)，“我不會當(dāng)你的第三者，所以我們應(yīng)該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
黎見卿斬釘截鐵地拋出結(jié)束兩個字，陸微之冷淡道：“你認(rèn)為第三者的身份是以婚否作為標(biāo)準(zhǔn)的么？”
黎見卿一噎，陸微之反問：“你不滿黎若昭，那么陸博西又算什么？我說過黎若昭不會影響我，但陸博西對你的影響力呢？”
“他對我......”
黎見卿心緒凌亂，她本以為自己指責(zé)陸微之的理由很正當(dāng)，但是他并沒有說錯，如果黎若昭不存在，她可能會繼續(xù)和陸微之在一起，但因?yàn)闅埓娴母星楹屠⒕�，絕不會和陸博西提分手。
她和他沒有兩樣。
黎見卿悶著一口氣，盯著陸微之：“你不要表現(xiàn)得好像很在乎我和博西的關(guān)系一樣。”她吐出一句，“這難道不是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嗎？”
陸微之蹙起眉：“你說什么？”
“還要由我來告訴你嗎？”黎見卿深深呼吸，“你一直以來都很討厭博西。小時候送走他的貓，長大了搶他的女朋友，你就是要通過我來傷害他�！�
“我有去了解了你家里發(fā)生過的一些事，你媽媽去世的同一年，博西的媽媽就嫁給了你爸爸，然后生下博西，所以，你對他媽媽還有他懷恨在心，一直想報(bào)復(fù)他。”黎見卿憤怒道，“但是博西沒有做錯什么，這樣對他一點(diǎn)也不公平�！�
“我還曾經(jīng)親眼見過你推他下泳池，見死不救，想要他淹死......”
陸微之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打斷她：“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推他下泳池�！彼徛溃澳銓ξ夷赣H的事了解多少，又是憑借什么來揣測我？”
黎見卿心里充滿了對陸微之的懷疑，她回想起童年在泳池邊的一幕，總算尋找到了對他的恐懼來源，她搖了搖頭：“我是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怕，他是你親弟弟，他在水里掙扎呼救，你怎么能無動于衷呢？”
陸微之臉色沉郁：“你口口聲聲說來解決你和我之間的事，但是每一句都在為陸博西打抱不平，就這么喜歡他么。”
黎見卿在氣頭上，她骨子里有倔強(qiáng)不肯認(rèn)輸?shù)囊幻�，出軌的錯事亦推著她偏向陸博西：“對，我很喜歡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我想彌補(bǔ)，我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彼蛔忠活D道，“我不想他被傷害，更加不想被你利用來傷害他——”
黎見卿胸口起伏：“一直以來，你根本就是因?yàn)槲沂遣┪髋笥眩藕臀野l(fā)生這些事的�！�
她使用了陳述句，像在表達(dá)一個待驗(yàn)證的定論。長﹕腿?﹕老?阿﹐姨﹕整理
陸微之冷冷道：“我問過，你覺得自己特別在哪里，你現(xiàn)在給出答案了�！�
黎見卿的臉白了白，嘴唇咬出血色，陸微之皺了皺眉。
“好，正好，反正我們也沒什么真感情，從現(xiàn)在開始，分開就分開了。以后，你結(jié)婚我管不了，我和博西你也不要管�！�
黎見卿進(jìn)來起就沒放下過她的包，好像隨時要走，說完最后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
結(jié)婚計(jì)劃
結(jié)婚計(jì)劃
門自動降低了黎見卿反手關(guān)上的震動，輕輕地閉合。
客廳重新恢復(fù)了寂靜。
陸微之情緒平穩(wěn)，很少有心情特別好或者特別差的時候，但今晚他確實(shí)被黎見卿的一番充滿偏向性的說話攪得有些郁煩。
他起身回到書房，書桌上放著一疊黎見卿上次來遺留下的新聞稿件，上面有她涂涂寫寫的筆跡。
司機(jī)打來電話，“陸總，黎小姐一個人走了，說不用我送，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他猶猶豫豫地說，“大半夜的不好打車......”
很不開心�？蘖嗣�？
黎見卿的情感有時候挺充沛，留宿在瓏悅，睡前看電影都能掉幾滴眼淚。陸微之不是會抱著她安慰的人，她就自己抓著他的手，當(dāng)成紙巾擦眼淚。
偶爾她看得太投入，一味抽泣，忘記擦淚的時候，在做別的事的陸微之會側(cè)身過去，他的臉取代了電視屏幕，占據(jù)她淚眼汪汪的視線，抬起手，拇指拭她的眼角：“哭什么？”
她邊吃糖邊看電影，他吻一下她的唇，嫌道：“又甜又咸�！�
??
??
......
陸微之望著窗外深濃的夜色，吩咐道：“開車跟在她身后。”
掛斷電話，以夜為底色的玻璃鏡面映出陸微之的身影，他回想起已經(jīng)被他淡忘了的陸博西落水的事。
黎見卿說她親眼目睹了，那么，她應(yīng)該就是那個被驚嚇到也掉進(jìn)了泳池里的女孩。
這實(shí)在算不上什么前緣，因?yàn)殛懳⒅畬πr候的黎見卿幾乎沒有印象，只記得那個小女孩來到泳池邊前，他在客廳見過她一面。
非常沉默、安靜，像個隱形人，獨(dú)自待在邊角位置。
和自信大方的黎若昭形成對比，與他后來再見到的嬌氣公主黎見卿也不是同一個形象。
......
次日，陸微之照常來到公司。
黎若昭反常地到訪，她被周文領(lǐng)進(jìn)陸微之辦公室。
她的未婚夫坐在辦公桌前，在簽署幾份文件，連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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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馬上要結(jié)婚了，難道一定要有事我才能來找自己的老公嗎？”黎若昭自行在他對面坐下。
“有事直說�！标懳⒅仙瞎P蓋，“會比你現(xiàn)在的說話方式效率高得多�！�
“剛好，我就是來找你說結(jié)婚的事�！崩枞粽颜f，“我媽媽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好，找人算了算日子，我想，把我們的婚期提前一個月�！�
陸微之微笑道：“如果你認(rèn)為，能令你媽媽身體好轉(zhuǎn)的方法是改婚期而不是找醫(yī)生，我有必要懷疑你是不是一個合適的聯(lián)姻對象�！�
??
黎若昭被他刺了一下：“你以前說話不會這么鋒芒畢露，心情不好？”
“我看過了你的時間安排，我們原定婚期的那個月，你會很忙，反而提前一個月會好些。按理說，你沒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崩枞粽巡[起眼，“你是對日期安排不滿，還是——其實(shí)你連早一天都不愿意？”
陸微之沒理她。
黎若昭心下一凜，沉默了一會：“微之，我在香港的時候，外婆和我講了點(diǎn)你小時候的事�！�
陸微之的母親去世的時候，所有人都聚集在她的病床前，陸連握著她的手流淚，陸微之的爺爺奶奶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