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當秦晏出現(xiàn)在江遲的生命里,那秦晏是什么樣,江遲的原則就會降成什么樣。
沒有曲高和寡,沒有陽春白雪,連信奉‘宣泄情緒無用論’的江遲也發(fā)火了。
江遲上前一步,單手撐在沙發(fā)靠背上,欺身俯視秦晏,低聲質問:“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我!”
秦晏眸光閃動,冷嗤一聲:“誰知道呢?”
江遲握了握拳,指節(jié)泛白:“好,很好,你不知道是吧�!�
秦晏偏過頭去,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氣人模樣。
江遲在包廂內轉了兩圈,最終在秦晏面前站定:“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相信江遲是穿書的,也相信從前的花花公子和江遲兩個人。
可看到那個男公關親江遲,秦晏就是沒由來的生出滿心不快。
尤其是那個男公關往江遲身后躲時,江遲還一副回護的姿態(tài),更是瞬間惹惱了秦晏。
秦晏異常煩悶,非得說兩句話刺一刺江遲,讓江遲也高興不起來才好。
可是當江遲真生起氣來,秦晏心中的不快未能消解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和江遲只是朋友,就算江遲真和夜店的男公關有些什么,也與他無關。
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
就算秦晏不喜輕浮,也覺得他認識的江遲不該這樣,但他沒理由為這事朝江遲發(fā)脾氣。
是他的問題。
秦晏反思過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幾息后,秦晏沉下語氣:“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說著說著,秦晏的聲音卻不自覺越來越大:“看到那個男公關和你拉拉扯扯,我就是忽然很生氣,但過問你感情的事情是我逾矩!對不起!”
最后一句‘對不起’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論理說秦晏已經道歉了,雖然語氣有待商榷,但江遲的寬宥溫和的性格來說,應該順坡下驢,就著臺階趕緊下來,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不知為何,看到秦晏倔強委屈地向自己低頭,江遲反而更加氣憤,非要好好和秦晏掰扯掰扯這個問題。
江遲被氣笑了,反手指了指門口:“我都不知道那小孩叫什么,我跟他有什么感情,我就是看他可憐�!�
看他可憐?
秦晏鳳眸微垂,暗芒一閃而過。
江遲看誰都可憐,看那小孩可憐,看季瑜也可憐,就看他秦晏不可憐!
秦晏內心郁猝,剛剛勸說自己的話全都灰飛煙滅,化作熊熊烈火在心口燃燒。
秦晏霍然站起身:“好吧,你說的都對,你跟他沒感情,你只是平等地關心每一個柔柔弱弱的小男生!”
江遲:“......”
秦晏看也不看江遲,抬步往包廂外面走。
江遲長臂一伸,拽住對方手腕,猛地將秦晏拽過來。
被這樣大力一拽,秦晏恍然間覺得自己暫時脫離了地球引力的保護。
短暫滯空半秒后,他遽然撞進江遲懷里,又被江遲的一雙手掌穩(wěn)穩(wěn)扶住。
江遲眉峰凝起,緊緊攥著秦晏的手腕,沉聲問:“你到底在生什么氣?”
秦晏仰面看向江遲。
江遲歪了歪頭,眼神凌厲鋒銳,可眸光更深處卻是淡淡的迷茫。
他是真不知道秦晏為何生氣,也是真想讓秦晏消氣。
可他卻不知該如何做,像一只無辜被兇的大狗熊,高大威猛又手足無措。
秦晏心頭一軟,所有的氣都散了。
只覺得自己實在是過分,居然因為毫無由頭的情緒,就這樣欺負江遲。
秦晏摸了摸江遲的頭發(fā),誠心實意地道歉:“江遲,今天是我不好�!�
江遲原本很是生氣,可秦晏的態(tài)度一軟,他的心也跟著軟下來,顧不得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委屈。
他用虎口鉗起秦晏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秦晏這會兒又很乖了,漂亮的鳳眸垂下來,裝作很溫馴的樣子,任由江遲施為。
江遲冷下嗓子,恨聲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給你上點雷霆手段,就天天欺負人�!�
秦晏從不推卸責任,認識到自己不對,沒再和江遲唱反調。
他從江遲教他的那些經驗里翻出【道歉萬能模板·道歉三部曲】,準備完整運用一遍,以示誠意。
第一步:誠懇致歉。
第二步:陳述困難。
第三步:轉移話題+帶對方買東西。
秦晏在腦海中默背了一遍答案,自信滿滿地對江遲說:“對不起�!�
江遲鉗在秦晏下巴上的手微微握緊。
秦晏看了江遲一眼,心說接下來該陳述困難了。
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學生,舉一反三是最基本的能力。
秦晏慢聲說:“是我的錯,在新環(huán)境交朋友太難了,我排斥和陌生人親密接觸,看到有人親你,感覺有些.....奇怪。”
江遲緊縮的眉頭逐漸解開,他垂下眼眸,很認真地聽著秦晏說話。
秦晏觀察著江遲的表情,見江遲神色見緩,就知道自己踩中了得分點。
他信心更足,繼續(xù)作答道:“其實......擁抱和親吻都是很平常的社交行為,只是對我來說有點困難,但我會嘗試著接受,可能效果不盡人意,但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克服。”
江遲越聽越迷糊:“克服什么?”
秦晏想了想,故作真誠地反思道:“我剛才說那個男公關親你很臟,是非常不禮貌、不友善的行為,所以我決定點他的臺,用小費補償,他如果要親我的話,我會欣然接受,以示善意。”
江遲瞠目結舌:“�。俊�
聽到江遲的聲音中的不確定,秦晏敏銳察覺自己的答題點偏了,匆匆切進第三步【轉移話題+帶對方買東西】進行收尾。
外面天很冷,還在下大雪,就別帶江遲了,他自己去買好了。
只是不知道江遲想要什么。
秦晏拿起錢夾:“算了,下回再說吧......我出去買點東西,你要什么嗎?”
江遲幾乎跟不上秦晏的邏輯,下意識跟著秦晏往外走了兩步,問:“你買什么去?”
秦晏推開江遲:“外面在下雪,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就回來�!�
江遲只好停下腳步,忍不住交代一句:“不許去點男公關的臺啊�!�
秦晏轉頭,朝江遲笑了笑,調侃道:“你要點嗎?我請你。”
江遲擺了擺手,頭疼道:“快走吧。”
47
?
二合一
◎我不允許你走!◎
秦晏離開后,
江遲把地上的骰盅撿起來,搖晃著自己玩了會兒骰子。
十分鐘后,江遲剛想給秦晏打個電話,
問問他去哪兒了,卻忽然想起來洪子宵出去有半個多小時了。
江遲手指一動,
先把電話給洪子宵撥了過去。
幾聲等待音后,
話筒里響起暫時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夜店里隱約喧鬧,人聲嘈雜,
也不知洪子宵是不是沒聽見。
江遲額角微挑。
半個小時還沒回來,
怎么都不大對勁。
江遲拿起手機,
出門去找洪子宵。
到前臺問了營銷經理,經理告訴江遲,姓洪的那位先生想買的煙這沒有,就出門買煙了。
服務生告訴江遲:“酒吧后巷有條近路,穿過去就是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洪先生多半是去那里了。”
江遲點點頭,穿過燈紅酒綠的舞池,從存包處取了大衣,
撐著傘,繞到后巷往便利店走。
大雪簌簌往下落,
已經沒到小腿,每一步走得都很費勁。
江遲真是想不明白,
這么大的雪,洪子宵和秦晏為什么非得出來買東西。
哈市的雪夜異常寒冷,
是能凍死人那種冷。據(jù)說經常有酒蒙子喝多了半夜不回家,
倒在地上把手腳凍壞死或者凍掉的。
洪子宵雖然沒喝幾口酒,
但誰知道這家伙跑哪兒去了,
萬一真摔在哪片雪地里,有個什么閃失后悔都來不及。
江遲記掛著洪子宵,不由加快了腳步。
后巷極為狹長,隱隱能看到路口便利店燈牌的光。
大雪簌簌落下,天地間一片寂然。
江遲往前走了十幾米,還沒轉出巷口,就聽到了幾聲叫罵。
北風呼嘯,江遲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只隱約聽到了洪子宵的聲音。
真是毫無意外,洪子宵每次去夜店,不和誰起爭執(zhí)才奇怪。
江遲撐著傘,快步向喧囂處走去。
便利店對面,洪子宵站在屋檐下,和一群人不遠不近的對峙著。
對面站有六個男青年,都二、三十歲上下,為首的還穿著個白貂,顯得虎背熊腰,遠遠望過去像個北極大白熊,座山雕似的杵在洪子宵面前。
江遲趕到的時候,洪子宵正指著那個人罵。
“煞筆,你他媽的窮瘋了你,偷老子的傘,給我!”
江遲看向大白熊,只見他左胳膊下夾著個皮包,右手撐著把黑傘。
大白熊吵雪地里吐了口唾沫,醉醺醺地吆喝:“你說傘是你的就是你的,誰看見是你的?”
江遲一看大白熊搖晃著脖子,拿下巴看洪子宵,就預感到洪子宵要炸。
毫無意外,洪子宵果然炸了。
洪子宵上前一步,一把薅起大白熊脖領子,喝到:“傘不傘的無所謂,你叫我一聲爹,傘我送你了�!�
對面幾個人登時大怒,圍在洪子宵面前,推推搡搡起來。
每個人都在說話,只是都罵罵咧咧的,也不知在說些什么,想也不是什么好話。
其中一個人指著洪子宵罵道:“趕緊滾啊,別逼老子揍你,我們熊哥說了,沒人能證明傘是你的!趕緊滾!”
說完狠狠一推洪子宵。
雪天路滑,洪子宵倒退幾步,腳下一絆難以維持平衡,好險沒摔倒。
正在洪子宵踉蹌之際,身后一人穩(wěn)穩(wěn)扶住了他。
江遲單手托住洪子宵,看向對面的一群人:“我能證明這傘是他的�!�
洪子宵猛地回過頭,驚喜地叫了一聲:“遲哥!”
江遲輕笑一聲,俊朗的眉眼中盛滿笑意:“這時候叫遲哥了?”
洪子宵拽著江遲胳膊:“遲哥,這些人搶我傘,還罵我,揍他們!”
江遲沒太多表情,就這樣站在風雪中。
雖然只有一個人,卻令人不敢小覷。
江遲氣場極強,比烈烈朔風更為凜冽,眉眼間一片漠然,比素白的雪花更冷,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熊哥穿著身貂皮大衣,也不知是衣服太熱還是別的什么,只和江遲對視了一眼,居然就在大雪天里冒了一頭熱汗,連酒都醒了大半。
江遲眼神落在熊哥臉上,淡淡道:“把傘還他�!�
熊哥不想還傘。
雪這么大,沒了傘,他的貂皮大衣肯定要被淋濕了。
他去便利店本來就是去買傘的,結果店員說賣沒了,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門邊放著把折疊傘,就順手拿了起來,誰料剛走出門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他們一群人剛散了酒局,各個滿身酒氣咋咋呼呼的,一般人遇上他們,被撞一下或者搶了出租車,也都只能默默吃下啞巴虧,敢怒不敢言。
沒想到,這次竟然踢到了鐵板。
熊哥清了清嗓,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買的傘。”
洪子宵大罵道:“操,你他媽怎么張嘴就來?”
江遲手腕一動,撐在頭頂?shù)膫爿p輕一晃。
再撐起來時,傘面已經沒了積雪,露出原本的黑色傘布。
誰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動的,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收傘、抖雪、撐傘的動作。
這一手實在漂亮,變戲法似得看呆了眾人。
江遲將露出傘面輕輕一轉,面向眾人,問道:“你從哪兒買的,能和我的傘一樣?”
熊哥還欲狡辯。
江遲往前走了半步,壓迫感十足。
熊哥下意識后退一步,退完又掛不住臉,看了眼身邊的幾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