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某天,舍友問他圣誕節(jié)什么安排,去不去工程學院和藝術(shù)學院聯(lián)誼會。
圣誕節(jié)聯(lián)誼會是工程學院的傳統(tǒng),也是這批工科宅男們一年一度的相親大會,舍友們都期待極了,早早開始做準備,專門向江遲借衣服穿。
章宇文穿著江遲的衛(wèi)衣,站在鏡子面前抓了抓頭發(fā):“藝術(shù)學院的妹妹都喜歡江遲這樣的......怎么同樣都是這幾根頭發(fā),我的發(fā)型怎么就沒有江遲的帥?”
另一個舍友靠在椅子上:“不是那幾根毛的事,這玩意看臉的,你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江遲看了眼日程表:“聯(lián)誼會我就不去了,25號那天我下午有兩門補考,六點結(jié)束�!�
舍友紛紛朝江遲投以同情的眼神。
江遲讀懂舍友們眼神中隱藏的深意,笑道:“祝你們聯(lián)誼成功,早日脫單,衣服隨便穿吧。”
眾人七嘴八舌:“這多不好意思�!�
江遲:“別裝了�!�
“謝謝遲哥!”室友們不約而同,從四面八方撲向江遲衣柜。
江遲由著他們選衣服,問:“晚上零下二十幾度,你們要開車嗎?我可以把車給你們留下�!�
舍友們轉(zhuǎn)而撲向江遲,抱著江遲的胳膊大喊義父。
江遲把車鑰匙扔給章宇文:“義父就免了,注意安全,車有保險,不怕剮蹭。”妍單聽
章宇文欣賞著蘭博基尼的車鑰匙,誠心實意道:“江遲,你人真好,和我想象中的富二代完全不一樣�!�
江遲收下好人卡,微微頷首:“客氣,能為各位效勞是我的榮幸�!�
舍友們被江遲蘇到腿軟,短暫地彎成蚊香圈,暫時把藝術(shù)學院的妹妹們拋出腦后,紛紛要向江遲獻吻。
江遲斷然拒絕。
*
圣誕節(jié)當晚,整個學校都無比冷清。
晚上六點,本該是食堂最擁擠的時段,但江遲去的時候,每個窗口都空空蕩蕩,沒有什么人排隊。
他買了平時要排隊很久的麻辣香鍋和冰沙,打包帶回宿舍吃。
大四宿舍樓這邊幾乎全黑著燈,樓道里安靜極了。
男生宿舍鮮少這樣肅靜。
江遲邁上臺階,想著正好趁舍友都出去玩了,回宿舍好好補覺。
從港城回來至今,連著兩個多月,江遲都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人都該熬傻了。
也不知是舍友著急去聯(lián)誼,還是怕江遲忘帶鑰匙,宿舍門竟然沒鎖。
老舊的木門半掩著,隱約透出暖黃色的光。
江遲推開門,差點沒拿住手里的鑰匙。
一個絕對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就這么站在江遲宿舍里!
那人背對著江遲,身姿孤傲卓絕,如琨玉秋霜,凜然寒意更勝蕭蕭北風。
這份盛氣凌人的氣勢,不是秦晏還有哪個?
聽到動靜后,秦晏轉(zhuǎn)身回首。
他朝江遲微微一笑,冰冷神色瞬息還暖,喚了一聲:
“江遲!”
作者有話說:
江遲。
注:閑暫別猶驚夢,此后何緣再晤言,挽聯(lián),出處不詳。
42
?
第
42
章
◎我可舍不得�!�
兩個多月未見,
乍然重逢,江遲又驚又喜。
他大步走向秦晏:“你怎么來了!”
秦晏眼神恍若寒星,清清淺淺地落在江遲臉上:“放假了�!�
江遲訝然道:“這么早嗎?”
秦晏不欲多談,
隔著羽絨服捏了捏江遲胳膊,問:“你是瘦了嗎?”
江遲搖頭:“沒有......你怎么穿這么少,
冷不冷?”
秦晏老實答道:“冷,
我沒想到這邊氣溫這么低�!�
江遲脫下羽絨服,披在秦晏肩頭:“和港城的氣溫當然沒法比,
哈市幾乎是全國冬天最冷的地方了,
你快坐下暖暖�!�
這件羽絨服充絨量很高,
松松軟軟,還沾著江遲的體溫,特別溫暖。
秦晏沒推辭,直接套上了羽絨服,卻沒坐在那半新不舊皮椅上,仍是站著。
江遲把汁遞給秦晏:“你運氣真好,這個平時在食堂超難買�!�
秦晏叼住吸管,就著江遲的手喝了口汁:“好喝�!�
國慶一別,
二人已有兩月未見,驟然重逢,
明明有許多話可以說,但一時間偏偏又沒人開口。
過了幾秒鐘,
又或許是幾分鐘,兩人又同時開口:“你我......”
江遲看向秦晏,
秦晏也在看他。
江遲喉間微干,
輕咳一聲:“你先說�!�
秦晏問:“你考研考得怎么樣?”
江遲一陣頭疼:“不知道,
這半個月,
我?guī)缀趺刻於荚诳荚�,剛剛結(jié)束兩門選修課補考�!�
秦晏笑起來:“我知道,聽你舍友說了�!�
江遲坐在書桌前,撐著手和秦晏聊天:“你還認識我室友?”
在秦晏查到的資料里,別說是室友和宿舍,江遲在校全部信息秦晏都完全掌握,包括補考的科目安排。
秦晏專門等江遲考完試,才從洛杉磯飛來找他。
“我看到了你的車,”秦晏模棱兩可地說:“你的舍友們都很熱情,他們著急出門,讓我這兒等你�!�
江遲沒懷疑,莞爾道:“他們?nèi)ズ退囆g(shù)學院的學妹聯(lián)誼,當然著急。”
秦晏也笑了:“那你怎么不去?”
江遲把背包里的講義擺回書架上:“我都忙暈了,沒有心思聯(lián)誼。”
秦晏觀察著江遲的寢室:“你就住在這兒?”
江遲隨著秦晏的目光看過去。
陽臺上關(guān)著,上面還有個厚厚的門簾,從玻璃窗望進去,里面橫七豎八地晾了好多衣服,衣服上滴下的水已經(jīng)結(jié)了冰,角落堆滿了雜物,舊書、快遞盒、半蔫不蔫蘋果......應有盡有。
暖氣片上還搭著兩雙干巴巴的襪子,看起來就臟兮兮的。
江遲故意逗秦晏:“怎么?沒見過這么亂的宿舍嗎?
秦晏俊挺的眉毛微皺,宛如一只嗅聞氣味的小動物,很輕很輕地吸了下鼻子:“有點味道�!�
江遲低頭忍笑:“什么味道?”
秦晏也形容不上來,反正不太好聞,他拽起身上羽絨服的衣襟聞了聞,略感慶幸地說:“還好你是香的�!�
江遲笑出聲來。
秦晏疑惑地看向江遲,不知道江遲在笑什么。
江遲收拾好背包,單肩挎在肩上,又從衣柜里拿出件羽絨服:“走吧�!�
秦晏跟著站起身:“去哪兒?”
江遲轉(zhuǎn)動著手指上的鑰匙鏈:“帶你去開房,總不能讓我的小王子紆尊降貴,下榻在這里吧�!�
秦晏意識到自己有點挑剔,抿了抿唇:“謝謝�!�
江遲聞了聞自己手里的羽絨服:“還好我是香的,否則王子殿下可該嫌棄我了�!�
秦晏快步走出這間混亂的宿舍:“不會的。”
江遲低頭在手機軟件上訂酒店,發(fā)現(xiàn)附近的酒店全部滿房,想起來今天是圣誕節(jié),大學附近的酒店必然爆滿。
他把范圍拉得更遠,勾選了價格3000+與豪華五星兩個選項,這才加載出幾家可以預定的酒店。
江遲選了評分更高的文華酒店:“訂幾天?”
秦晏反問:“你想訂多久?”
江遲說:“我當然希望你多留一陣......我1月18號才放寒假呢�!�
秦晏在江遲手機上點了一下:“那我就住到1月18號吧�!�
這家酒店每晚房費三千二百多,從12月25日住到1月18日,一共二十四晚,總價七萬八千多。
和老爹決裂后,江遲雖然沒有以前闊綽,但還是眼都沒眨就提交了訂單。
秦晏眼含笑意,按住江遲的手:“我訂完酒店了�!�
江遲抬眸看向秦晏:“你這是試探我呢?”
秦晏眼波微轉(zhuǎn),顧盼回眸神采飛揚,顯然對江遲的表現(xiàn)頗為滿意,嘴上卻說:“是怕你覺得我挑剔,給你添麻煩�!�
江遲搖搖頭:“這話說的沒道理,我什么時候嫌你麻煩了?”
秦晏看起來心情很好,只是笑著不說話。
江遲鎖上門,和秦晏并肩往樓下走。
秦晏走在江遲身后,臉上原就淺薄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這兩個月來,江遲瘦了一大圈。
那樣臃腫的羽絨服套在身上,卻只顯得人更加清癯,偏偏江遲個子又很高,高大的身形反襯出種異樣的嶙峋,如同山崖邊凜雪傲風的古松,渾然不懼風吹雨打,堅定不移地屹立在險惡天地之間。
秦晏看著眼前略顯削瘦身影,不由蹙起眉心:“你把工作安排的太滿了江遲,人會累壞的�!�
江遲聽到秦晏關(guān)心自己,心中微暖,寬慰道:“下周開始就好了,考試都趕在了一起,幾乎每天都在熬夜復習,好好睡一覺就沒事。”
申請國外大學的研究生需要提交成績單,本科成績最低總分也達到B
,換算到每一科上,平均成績要均到80分以上,綜合下來才能得到B。
江遲大三大四這兩年的成績一塌糊涂,掛科的那些就不提了,好多通過的科目都是低空擦邊。
勉強考過的那些科目,不是61分就是62分,能不掛科和原主沒什么關(guān)系,完全是任課老師努力的結(jié)果。
所以江遲除了準備掛科的那些科目,還有好多已過的科目也都重考一遍,好刷個高分湊績點。
把兩年的課程擠到一學期學,江遲一分鐘得掰成四分鐘才勉強夠用,人怎么可能不憔悴。
在教務系統(tǒng)上查到江遲密密麻麻的補考安排時,秦晏當即就想給江遲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可以聯(lián)系到加州理工大學的教授出具推薦函,要江遲不要這樣拼命。
握著手機猶豫許久,秦晏到底還是沒有撥出這通電話。
易地而處,如果是秦晏自己處在相同的境地,是絕不會接受這樣的‘好意’。
能憑自身努力就能得到的東西,若是借助了外物,拿在手里總覺得燙手,揣著兜里也別扭。
江遲脾氣很好,什么事都不太計較,但這件事不同于旁的事,秦晏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形容,但他知道江遲這是為了證明自己。
作為江遲的朋友,秦晏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而非干預對方的決定。
秦晏沒別的辦法,只等圣誕假期一到,連夜坐了飛機回國看江遲,看到江遲瘦了這么多,不免有些責怪自己提起出國留學,害得江遲這樣辛苦。
江遲的英語不好,秦晏許諾了要教對方英語,可分開后二人各忙各的,因為隔著時差,聯(lián)系得并不算頻繁,秦晏自然也是言而無信,沒教過江遲念一個單詞。
秦晏沿著小路慢慢走著,也不知將這個理由說給誰聽:“你不是還要考雅思嗎?我在這邊多留一段時間,正好能幫你復習英語�!�
對江遲而言,這當然是再好不過。
他之前考六級考到懷疑人生,現(xiàn)在看到英語教材就頭疼,十分需要好心人的幫助。
江遲本來報了個雅思輔導班,上課時間是晚上8:0010:00,他自己一個人,去了幾次就不愛去了。
一來是獨自去上課形單影只的沒意思,二來是每次從校外回來宿舍樓都鎖門了,他也不好意思總麻煩宿管阿姨;三來他需要補考的科目太多,也沒那么點時間專程留給英語。
秦晏聽過江遲這些不去上課的借口,感嘆道:“我現(xiàn)在完全相信,你在原先的世界是保研直博的了�!�
江遲還當秦晏在夸自己,得意洋洋地炫耀說:“一學期補考24門課,我是不是非常努力?”
“你可太努力了�!鼻仃剔D(zhuǎn)身敲了敲江遲的頭:“連英語課都不愿意上,考研英語可是怎么過的?不是保研的誰要你�!�
江遲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里,慢慢悠悠往前走:“我都是有正當理由的,這回你教我英語,我更不用去上課了�!�
秦晏說:“我教的可沒有輔導學校的老師好,你這回補考也都考完了,給我老老實實去上課�!�
江遲剛想說什么,秦晏卻不聽江遲那些歪理。
秦晏冷酷地說:“這事沒商量,要是你指望著我教你,就理直氣壯地不去上課,那我明天就回去�!�
江遲踢著地上的石子,故意為難道:“自己去上課多沒意思,雅思課上到臘月二十九呢,你要是能陪我到臘月二十九,我就去上�!�
秦晏輕笑一聲。
他手下掌管著那么產(chǎn)業(yè),深諳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道理。
秦晏看向江遲,慢聲道:“只要你去上課,我不僅陪你到臘月二十九,還接你上下學,在教室外面等你都行�!�
這樣陪江遲去上課,表面是退了一步,實則監(jiān)督的意味更濃,就是怕江遲厭煩學英語偷偷逃學。
江遲卻沒察覺有什么不對,還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感覺秦晏對自己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