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順子提醒,“陛下,差不多該到時辰了�!�
楚洛也聽出不能再耽誤了,先前還有些遲疑,眼下便被李徹將火星子塞到手中。
其實(shí)鞭炮有兩柄,分別在前苑跟前的兩顆古書上,點(diǎn)完一柄,再去另一柄即可,殿中有禁軍侍從看著,身邊還有李徹在,她是不應(yīng)當(dāng)這么害怕的。
她深吸一口氣,拿了火星子去點(diǎn)引線。
一幅緊張凝重的模樣,看得李徹好氣好笑,身后,順子,福茂和松石等人都紛紛捂住了耳朵,只有大監(jiān)笑吟吟看著在點(diǎn)爆竹的某人。
空氣有些時,她點(diǎn)了許久才點(diǎn)上,點(diǎn)上了就趕緊跑到李徹身后,生怕鞭炮蹦到她,而仿佛李徹身后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徹也果真護(hù)著她,“不怕的,還有一個�!�
正好引線點(diǎn)上,鞭炮已經(jīng)開始啪啪作響,嚇得楚洛身子直了直,有些花容失色,“一人點(diǎn)一個……”
話音剛落,只覺李徹抱起她,她驚呼,“李徹!”
大監(jiān)等人在不遠(yuǎn)處掩袖笑笑。
李徹一面走一面道,“哥哥在,你怕什么,你就負(fù)責(zé)點(diǎn),哥哥帶你跑!”
楚洛語塞。
他都這般說了,她若是還不點(diǎn),倒真成了當(dāng)著成明殿一眾人等的面拂了他的顏面一般……
此時,臨近另一顆樹前,樹上掛著鞭炮,楚洛深吸一口,伸手遠(yuǎn)遠(yuǎn)點(diǎn)了點(diǎn),也是因為濕冷,好些時候引線才著,楚洛趕緊轉(zhuǎn)身抱緊他頸后,“快跑�。 �
李徹卻趁著引線還未染到的功夫,惡趣道,“叫聲齊光哥哥,哥哥再跑�!�
“你!”楚洛臉都綠了。
李徹卻饒有興致等她開口。
周圍還有旁人在,楚洛開不了口,忽得,身后鞭炮聲冷不丁一響,她嚇得背后都直了,也顧不得那么多,趴在他肩膀,幾聲“齊光哥哥”連連出聲。
李徹這才果真抱著她跑開。
他們離得遠(yuǎn),大監(jiān)幾人本就沒聽清,但一看便知是陛下在逗她。
紛紛掩袖笑笑。
“李徹!”楚洛微惱。
李徹吻上她嘴角,“這兩顆樹,一顆叫大吉,一顆叫大利,朕將大吉大利都讓給你,你還不好!”
楚洛愣住。
不遠(yuǎn)處,禁軍侍從和大監(jiān)等人都已低頭。
楚洛嘴角勾了勾。
霎時,松石聽到李徹一聲吃痛的聲音。
松石一驚,就要抬頭去看,大監(jiān)和順子一左一右扯住他,讓他別抬頭,松石才倏然會意……
苑中的雪下的很大。
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前殿的樹上,綴在臘梅枝頭,涔涔一片,整個成明殿的屋頂上都仿佛銀裝素裹一般。
也落在苑中擁吻的兩人頭上,好似恍然執(zhí)手白頭。
……
年夜飯才是重頭戲,晌午在殿中隨意對付了些。
兩人在東暖閣中下棋。
李徹時常同太傅對弈,對弈的時候可以想事情,也可以同太傅聊事情,時間大都過得很快。
但他從未同旁人下過五子棋,一人執(zhí)黑子,一人執(zhí)白子,先五個連成一處的勝,一場棋可以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李徹頓了頓,內(nèi)心是拒絕這樣的快棋的,但架不住軟磨硬泡。
只是起初的時候,李徹沒有摸清規(guī)律,也不及楚洛熟悉,松石入內(nèi)奉茶的時候,見李徹額頭貼了不少紙條,耳旁是楚洛的聲音,“你輸了。”
在等隔些時候,松石再來換茶的時候,就變成了楚洛滿頭紙條,李徹的聲音幽幽道,“朕貼還是你自己貼?”
“……”楚洛眼巴巴看他,“額頭都貼不下了�!�
李徹好氣好笑,“貼不下了,方才是怎么貼朕臉上的?”
言罷,對著她鼻尖貼了一張。
松石險些沒笑出聲來。
太監(jiān)和順子都在東暖閣外踮起腳尖看,又不好進(jìn),見松石出來,才好奇問,松石笑道,“貼紙條玩呢,先是娘娘貼了陛下一額頭紙條,方才進(jìn)去的時候,換成陛下貼了娘娘一臉紙條,比方才陛下臉上的還多些……”
順子沒忍住,捂嘴笑開。
大監(jiān)瞪他,“終日都同你講沉穩(wěn)沉穩(wěn)……”
順子惱火看向松石,松石忍俊。
……
又過些時候,東暖閣內(nèi),楚洛在木架上洗臉。
她也就開始時仗著自己的經(jīng)驗贏了李徹五六局,等李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被帖了一臉。
雖然都是些米粒,無傷大雅,但眼下還是要一一洗凈的,總不能過個年關(guān),還一臉都是米粒之類的。
楚洛洗臉,李徹便在身后問,“這是什么對弈法,早前似是沒見過?”
楚洛一面洗臉,一面應(yīng)他,“我也不知道,小時候爹爹和娘在一處下,輸?shù)萌速N一臉都是。”
所以她如法炮制。
忽得說起洛抿,李徹托腮看她,“岳母怎么去世的?”
似是說到娘親這里,楚洛頓了頓,良久才道,“娘生了我之后,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后來是越來越不好……府中請了不少大夫,都看不好,娘自己就是醫(yī)女,說這病看不好,越往后只會越來越虛弱,后來,我四歲的時候,娘親就沒了……”
李徹是記得婁金清說過,洛抿的醫(yī)術(shù)很高明,對不少疑難雜癥都見解獨(dú)到,且藥到病除,當(dāng)時太醫(yī)院不少行走都是很尊敬洛抿的。
但所謂的醫(yī)者不自醫(yī),興許就是這個道理。
李徹踱步上前,用毛巾替她一點(diǎn)點(diǎn)擦臉上凝住的米粒,一面認(rèn)真道,“岳母一定是個心善的人,也一定有很多人受過她的恩惠……”
楚洛怔怔看他。
他又笑道,“我猜的�!�
……
下午很快便過去,轉(zhuǎn)眼到了年夜飯的時候。
成明殿中只有他二人,御膳房的年夜飯還是布置了滿滿的一桌(請注意這是錯誤示范,浪費(fèi)不好,作者這是批判)。
年夜飯要吃得久才好,成明殿中只有他們兩人,所以御膳房準(zhǔn)備的菜式雖多,菜量卻不多。
桌上照舊備了酒。
楚洛看著桌上的酒,就下意識愣了愣,遂即想起大婚那日,她同李徹喝了一杯合巹酒,而后是五常禮上的三杯果子酒罷了,當(dāng)時還不覺得什么,只覺得有些暈,等到后來時候,她覺得自己連李徹都敢咬,看著李徹又惱又喜歡的模樣,她能作多久就作了多久,直到最后被他摁在一側(cè)“收拾”……
楚洛悻悻道,“年夜飯上要飲幾杯……”
“大監(jiān)……”李徹喚了聲。
大監(jiān)又不知道他二人的啞謎,只道是陛下讓他仔細(xì)說與娘娘聽,便笑瞇瞇道,“自然最好是十杯,十全十美的意思;九杯次些,九九歸一;八杯也好,八方來賀;七杯也湊合,七星高照;六杯也說得過去,福順安康……”
越聽到最后,楚洛一張臉越僵。
李徹強(qiáng)忍住笑意。
……
亥時時候,空中放起了煙花。
以前都是在家中看得煙花,離得遠(yuǎn),又許多人在一處,其實(shí)看得都是零星處,但眼下,宮墻上,大監(jiān)等人拎著燈籠,李徹將她罩在大麾里,她才知曉原來在宮墻上看煙花,竟是和平日里看得全然不同,只需仰首,安靜看著,仿佛這一刻鐘時間就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就結(jié)束了……
楚洛沒看夠。
李徹溫聲道,“子時的時候,還有一場守歲的煙花,時間更長些。”
“哦。”她輕聲應(yīng)道。
“回去吧�!崩顝貭克�。
早前是年夜飯結(jié)束后,李徹特意帶她從成明殿來這處宮墻看煙花的,看完煙花,也應(yīng)當(dāng)回到成明殿中,休息和守歲。
她其實(shí)步子有些飄。
方才大監(jiān)說了十杯,她便真想要喝了十杯。
第一杯下肚的時候,就覺比早前飲的果子酒,酒意還要淺些,似是米酒。
米酒最不醉人。
她才知道李徹是特意讓大監(jiān)備的。
但她平日里不怎么沾酒,喝到三杯左右,李徹就道可以了,他代勞,但她知曉成明殿內(nèi)要討吉兆,如同今日午時,李徹讓她點(diǎn)得鞭炮一樣。李徹應(yīng)是怕她晚上喝不了這么多酒,才讓她午時點(diǎn)了鞭炮,等于她沾過喜氣了。
他慣來護(hù)著她,又不怎么言表。
她最后喝了六杯,在宮墻看煙花的時候都有些暈乎乎的。
眼下下宮墻的時候,只覺踩在棉花上。
“我背你�!崩顝厮墒郑窃谒砬岸紫�。
楚洛微微怔住。
李徹笑道,“上來吧�!�
她似是沒多想,便靠了上去,耳朵貼上他后背,剛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李徹背她起身。
她聽到他心跳加快,越來越快,快到她見他臉頰都紅了幾分。
她想起她的呼吸就貼在他頸后,呵氣幽蘭也在他頸后,她靠近他的時候,他還是會害羞,但是裝作不知……
她想起早前的輕塵就是如此。
她酒意微微上頭,今夜又是年關(guān),似是胡鬧些也不為過。
大監(jiān)拎著燈籠走在前方,順子和松石等人遠(yuǎn)遠(yuǎn)跟在身后。
楚洛吻上他后頸處。
李徹腳下一滯,她能感覺他喉間咽了咽,喉結(jié)微聳。
“楚洛……”他還背著她,從先前賞煙花最好的宮墻一處往成明殿中回,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李徹背后都是僵的。
她繼續(xù)親他,要么是頸后,要么是頸側(cè),摟著他的雙手,不規(guī)矩地逗他,他臉色徹底漲紅,連背著她走路都難得很。
“大監(jiān),換龍攆�!彼麎旱土寺曇簟�
大監(jiān)沒怎么聽出來,還以為是楚洛今晚喝多,怕李徹走得慢,她吹風(fēng)著涼之類……
等龍攆來,李徹將人扔上龍攆。
大監(jiān)頓覺不對,連忙喚人放下龍攆四邊的簾櫳。
楚洛是酒意上來了,方才將李徹作都不行,親他,咬他都是小事,還趁著他背她,伸手揉他的臉,掐著他的嘴角往外扯,李徹實(shí)在是有些惱火她這雙手,最夸張的時候,撫上他胸膛,李徹臉都綠了……
大監(jiān)是連忙讓人放下了簾櫳來,他愣住。
心里又窩火,一個喝醉的楚洛不算,又來一個見風(fēng)就是雨的大監(jiān),他怎么可能在龍攆上……
但他出出氣,嚇唬嚇唬她是可以的。
他綁住她雙手的時候,楚洛果真愣住,目光里有些驚疑不定,還有些后怕得看他,他也果真演繹得惟妙惟肖,“方才親了哪里?”
她臉色似是都漲成了胭脂色。
他將她抱起來,親她頸后,頸側(cè),還有耳畔,她先前撫過何處,他便撫過何處,她雙手還被羅帶幫著,臉色從胭脂色漲成了豬肝色。
等回成明殿,他抱著她下了龍攆。
她身上罩著他的大麾,旁人看不清,龍攆上也沒旁的痕跡,但大麾下,她除了雙手被綁住,衣衫還在,能解的地方都解了。楚洛只得靠著他,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
李徹抱她回內(nèi)殿,未回頭,朝身后的大監(jiān)順子和松石等人道了句,“新年大吉�!�
幾人也躬身拱手,“陛下,娘娘,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楚洛支吾一聲。
內(nèi)殿中,李徹放下塌邊的錦帳香幃。
今日是年關(guān),年關(guān)循例要守歲,還要置一宿長明燈到天明。
長明燈的光便透過錦帳照了進(jìn)來,借著酒意,在她眼底映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他又將她眼底的星光送至極致耀眼處,又碾碎在燈火闌珊里。
她的手一直沒被他松開。
子時的煙火在天際綻放,她只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又被他抱起,一道掩在錦被里,與這漫天的煙火霞光隔絕,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阿徹……”她似是從未同他這樣親近過。
不知是否想到后日,她要離京,他顧不得溫柔。
長明燈亮了多久,這一夜便持續(xù)了多久。
翌日醒來的時候,楚洛連撐手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只迷迷糊糊記得李徹在后殿給她沐浴過,又說了許多的話,她一句都記不得……
她緩緩起身,整個身子都似被拆散了架一般。
他是很溫柔,但溫柔亦有限度,她知曉他是舍不得她離京……
楚洛和衣起身,俯身穿鞋,等喚了路寶和子桂入殿中伺候,才知道她這一覺竟睡到了正月初一的黃昏前后。
正月初一,百官要攜家眷入宮拜謁。
李徹應(yīng)是辰時前后沐浴更衣,換直接去了正殿。
今日正殿設(shè)宴款待入宮官員,成明殿離前殿不遠(yuǎn),殿中的鼓瑟吹笙眼下似是都能傳到成明殿來……
大監(jiān)在殿中伺候,見陛下偶爾同朝臣說著話,也會偶爾舉杯,還掩袖會偷偷打著呵欠,一會兒又看看時辰,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大監(jiān)知曉他心思在成明殿中。
成明殿中,松石正同路寶和子桂一處,核對明日離京的行李。
去齊山的時間不短,要帶的東西不少。
又尤其是陛下才叮囑過,娘娘怕冷,要多帶些御寒的衣物,無所不能的大監(jiān)張羅了一整日,都張羅齊全了。
楚洛坐在窗下,月光淡淡照在她臉上,映出一張絕美的容顏。
她亦盯著月光出神。
齊山回暖是在三月,那她從齊山回到京中,正好是四月天了。
第100章
暫別
一更
今晚的宮宴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
誰都見李徹面有倦色,還是逐一同朝中要臣和家眷說了些話,差不多時候再舉杯同廳中同飲,
而后便離場。
李徹離場,宮宴也陸續(xù)散了。
朝中都知曉這兩日翰林院剛擬了圣旨,
楚洛要以秉筆侍書的身份替陛下前往北關(guān),
犒勞三軍,應(yīng)是為了平衡早前犒賞西關(guān)之事。沒有人比楚洛替陛下去一趟北關(guān)更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