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腦中懵懵,忽得,又突然反應過來先前喜娘口中的喜冊是什么意思。
這就是喜冊……
楚洛臉紅到了脖子處。
早前還有的那么一星半點的睡意,似是也在剛才翻開喜冊之后,睡意全無。
楚洛將手中冊子放下,心底還在砰砰跳個不停。
她不是沒同李徹在一處過,她同李徹在一處已有些時候。李徹不是縱.欲的人,但也喜歡男女之事。除卻早前那回不知他怎么了,胡鬧折騰了整宿,旁的時候李徹大多有度。
同李徹在一處時,這些事情仿佛順都其自然,不需要刻意。
他很顧她的感受,亦懂‘照顧’她。
她是被他……捧在掌心的……
李徹平日朝中之事很忙,她也基本隔日在御書房輪值,多見朝中之事繁瑣,有的匪夷所思的,能讓李徹氣得臉色都變了,所以李徹并非日日心情都好。但李徹很少會帶回成明殿中來,回成明殿時,李徹大都心情平和,亦有不好的時候。
他有興致的時候會征得她同意,也會偶爾會同輕塵時候一樣厚著顏面同她撒嬌,親昵蹭她,他心情不好時,她也會主動撩.撥他。
床笫之事上,兩人沒有孜孜不倦,也沒有特意回避。
她是覺得……他們兩人在一處的時候,其實剛剛好……
好到,她有時也會有主動想同他一處的時候,他也大多會笑,而后溫柔待她……
她喜歡的,身體敏銳的,他通通了然于心。
她也知曉他的喜歡,譬如他喜歡她擁他,喜歡與她十指相扣,喜歡聽她喚他名字……有時是阿徹,有時是哥哥,有時是阿徹哥哥,她有次下意識喚過他一回齊光,他當時頓了頓,后來險些沒將她拆了,拆得骨頭都沒有那種……
她同李徹之間,其實已經很好……
她想,這本喜冊應當是給未經男女之事的新人看的,她同李徹應當……
她心中這么想著,緩緩將喜冊放回案幾上。
但莫名,眸光又滯了滯,重新取回了手中,就著殿中昏暗的燈火,大致翻了翻,只是沒兩頁,又臉紅到了脖頸深處……
***
翌日早朝,果真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年關休沐前最后一次早朝,所有懸而未決的事情都需要落定。
但總歸,到了一年中最后一日早朝,今日入宮時,人人臉上都帶著喜色。
又見宮中上下掛滿了紅綢,很是喜慶熱鬧,都知曉明日陛下大婚,陛下都親封了秉筆侍書,那日后中宮也不會再有旁人了,陛下雖未將大婚之事與前朝的寶璽授冊放一處,但因為有早前陛下曾祖的先例,陛下在后宮大婚并無不妥。
果真,今日早朝上,陛下一掃前幾日的陰霾。
整個早朝的時間雖然長,也諸事繁多,但是由得陛下心情愉悅,群臣看在眼里,也沒有誰會在年關前最后一日的早朝上,拿煩心事去觸陛下霉頭。
今日的早朝很是和諧。
等到早朝結束,封相等近臣去御書房面圣的時候,紛紛同李徹道喜。
李徹的笑意都寫在臉上,全然掩不住,似孩童般,滿眼都是喜色。
封連持想,這幾日困擾陛下心中之事,應當得解。
……
御書房出
來,李徹喚了大監(jiān)起駕去大長公主府。
按照慣例,大婚當日,需要有年長些,有福氣,且有名望的貴婦給新娘子梳頭,寓意舒心如意,最好是南方家中長輩。
李徹能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姑母,大長公主。
早前因為溫如寫的事,大長公主這些日子都刻意躲著他,似是怕惹他不高興,姑母慣來對他極好,他希望大婚當日,給楚洛梳頭的人是姑母……
其實大長公主心中也一直在想著此事。
李徹身邊也沒有旁的長輩,太傅若是安好,太傅夫人倒是一個好的人選。但眼下太傅中風,太傅夫人便不合適給楚洛大婚當日梳頭了。
這京中,思來想去,最合適的人也只有她。
但李徹遲遲沒有主動開口,她這個做姑母的也不怎么好提。
再加上早前溫如寫的事情橫在她同李徹之間,她知曉李徹在同她置氣,她主動提反倒不好。
她這個做姑姑的,是真心為了自己的侄子好,她盼李徹大婚都盼了多少時候了。這是她親侄子,她比旁人都操心李徹的婚事,但因為溫如寫的事,反倒同自己親侄子生了間隙。
今日都臘月二十六了,明日就是李徹大婚,李徹這邊連點消息都沒有,大長公主很是后悔早前領溫如寫入宮這件事……
大長公主心不在焉得,磕盞茶磕了大半個時辰,大多時候都在出神。府中的桂媽媽忽然來了暖亭中,說陛下來了,大長公主頓了頓,就見內侍官領了李徹入了苑中,桂媽媽撩起簾櫳,李徹入內,笑著喚了聲姑母。
大長公主撇了撇嘴,眼中半是氤氳,總歸還念著她是他姑母的。
李徹對自己姑母的性格再熟悉不過,母妃過世得早,他回京之后,姑母多對他照顧,他也一直同姑母親厚。李徹握拳輕咳兩聲,笑道,“明日是徹兒大喜日子,想請姑母入宮給楚洛梳頭,姑母若是不答應,朕就賴在長公主府不走了。”
李徹言罷,大長公主破涕為笑。
李徹也笑笑。
……
等從大長公主府出來,李徹臉上都是笑意。
旁人不知曉,他卻對自己這個姑母性子再了解不過,他原本就是想請姑母入宮的,以姑母的性子,若是他大婚不勞動姑母給楚洛梳頭,姑母能慪一輩子火。
上了馬車,大監(jiān)問,“陛下,是回宮嗎?”
眼下已差不多申時初。
李徹頓了頓,沉聲道,“去太傅府吧�!�
大監(jiān)應好。
放下簾櫳,馬車緩緩往太傅府去,大監(jiān)亦囑咐了禁軍中一人提前去太傅府通知一聲。
御駕親至太傅府門口,太傅府的人遠遠迎上。
都知曉明日是陛下大婚,今日往太傅府來,是心中掛著太傅。
“朕來看看太傅�!崩顝販芈�。
太傅的長孫領了李徹到屋中,如今已是臘月末,日頭比早前來的時候更冷上了不少,屋中加了碳。
太傅長孫在病榻前置了椅子,李徹落座。
陛下有話同太傅說,旁人便退了出去。
李徹朝病榻上的人嘆道,“太傅,朕多希望明日是你在替朕主婚,朕明日就大婚了,太傅也應當放心了。楚洛同朕很好,諸事順遂……”
太傅闔上的眼眸微轉,應是聽見,卻動不了。
李徹遂又低頭,眸間黯沉,“太傅不在,朕還真不習慣……”
稍許,再等抬眸時,李徹眼底又是笑意,“太傅,你要保重身體啊,等朕有兒子了,還是要倚仗您做太子太傅……”
太傅眸間似是又微微轉了轉,李徹知曉他聽得見。
李徹緩緩起身,“明日大婚,朕還有事,先不在太傅這里久待了,新年大吉�!�
……
太傅長孫一路送至太傅府門口,李徹上了馬車,太監(jiān)上前,“陛下,已請六小姐的父親入宮了�!�
“好。”李徹應聲。
只是話音剛落,又禁軍策馬上前,李徹眉頭微攏,前方的禁軍將人攔下,那人簡單交涉,而后上前,“陛下,魏將軍讓呈給陛下的�!�
李徹接過,目光微微滯住,尋到肖嬤嬤了?
李徹愣住,稍后開口,“大監(jiān)�!�
“陛下?”大監(jiān)上前。
李徹沉聲道,“先去一趟西郊,再回宮中。”
尋到肖嬤嬤了,快彌留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不早,快表揚我~
大婚前,有些事情要落聽哈~
第90章
隱秘
補……
肖嬤嬤是宮中早前的老嬤嬤了。
肖嬤嬤在母妃身邊伺候的時候年紀便大,
后來母妃過世,父皇恩準了肖嬤嬤離宮將養(yǎng)。父皇接他回宮的時候肖嬤嬤已經離宮了,所以他并沒見過肖嬤嬤。
他還從婁金清口中得知,
肖嬤嬤是父皇登基之前,
就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嬤嬤。
是父皇身邊的老人了。
父皇信任肖嬤嬤。
后來母妃入宮,父皇讓肖嬤嬤跟在母妃身邊伺候。盛家不算顯赫人家,
父皇卻讓肖嬤嬤跟在母妃身邊……
李徹忽然想,今日見肖嬤嬤,許是會解開心中許多謎團。
馬車中,
李徹撩起簾櫳看向窗外,
臘月天寒,
呵氣成霧,似是羽睫上都連了霧氣。
李徹淡淡垂眸。
***
太傅府到西郊外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戌時前后,李徹抵達。
魏寧一直在苑落外等候,見了李徹的馬車上前,
遠遠迎了上來,拱手問候道,“陛下!”
李徹撩起車窗上的簾櫳,
馬車也緩緩停下。
魏寧單獨上前,是有事想提前同李徹說一聲。
李徹會意,淡聲問道,“怎么了?”
魏寧抬眸看他,
“肖嬤嬤快彌留了,
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會抓著自己的侄孫喚先帝的名諱……”
李徹眉頭微攏。
魏寧早前的信上是說,
肖嬤嬤離宮后,
同侄子一家住在一處,李徹遠遠看見府邸門口掛的一個陳字。若是姓陳,不應當是姑侄……
那要么,是侄子改了姓,要么,是姑姑改了姓,許是賜了姓……
魏寧繼續(xù)道,“方才肖嬤嬤的家中同老人家說,陛下來看她,肖嬤嬤忽然來了精神,讓人扶她起來更衣,說要拜見陛下……怕是,回光返照……”
所以魏寧才會提前來同他說聲。
李徹點頭。
大監(jiān)撩起簾櫳,李徹下了馬車,陳家的人跪在苑外叩首,天子儀駕,不敢抬頭。
“朕來看看肖嬤嬤�!崩顝剌p聲。
跪在首位的應當就是肖嬤嬤的侄子,聲音里打著顫聲道,“陛下親至,是闔府榮幸,是姑奶奶榮幸,更是我們陳家,乃至整個……”
大監(jiān)輕咳兩聲,對方連忙會意噤聲。
大監(jiān)道,“煩請帶路�!�
對方應好。
等到行至偏廳外,李徹見廳中端坐著一位頭發(fā)全白,卻收拾妥帖的老夫人,雖然年邁,卻依稀可見早前時候的干練與精明。
“肖嬤嬤?”李徹入內,喚了聲。
大監(jiān)等人侯在偏廳外。
肖嬤嬤果真起身,見了他,似是眸間有笑意,也踱步上前,欣慰笑了笑,朝他福了福身,“老奴見過陛下……”
肖嬤嬤年紀大了,李徹下意識上前攙她。
肖嬤嬤躬身,“怎好勞煩陛下?”
李徹眸間微頓,似是想到了什么……
果真,肖嬤嬤又語重心長嘆道,“陛下如今登基,已經是長風天子,不能再同早前在懷安郡王府時一樣,伸手扶老奴不是陛下當做的事……”
李徹知曉自己方才沒猜錯,肖嬤嬤應是將他錯認成了父皇。
肖嬤嬤不會同他這么親厚,同肖嬤嬤這么親厚的人,應當是父皇。
他與父皇生得很像,肖嬤嬤應是年事高了,也糊涂了,更許是……她想念父皇了,才會認錯……
李徹心中拿捏了幾分,沒有戳穿。
只是李徹忽然由肖嬤嬤的一句話,李徹忽然想到,父皇登基前,曾是懷安郡王府世子,懷安郡王府是肖姓,所以,肖嬤嬤的侄子姓陳,她卻姓肖,肖字應當是賜姓。而從方才肖嬤嬤的一番話中,又明顯同父皇親厚。
李徹忽然想到,肖嬤嬤許是父皇的乳母。
他攙了肖嬤嬤回主位上坐下,自己也在一側落座。
肖嬤嬤繼續(xù)沉聲嘆道,“老奴對不起陛下,沒有照顧好淑妃,讓陛下同小皇子父子分離,又同淑妃天人相隔,老奴愧對陛下……”
言罷,肖嬤嬤起身,似是要向李徹叩首。
李徹起身,本是想要扶住肖嬤嬤不讓她跪,但忽然想,肖嬤嬤執(zhí)念重,若是回光返照,他不讓她跪,許是會難以瞑目……
李徹下意識松手,待得肖嬤嬤跪下,李徹才又伸手扶她,“都過去了……”
簡短的四個字,似是藏了太多的情緒在其中。
對父皇來說,一場宮亂,失了兩個很重要的人;而對他而言,亦失了母親……
如果肖嬤嬤真是父皇的乳娘,那父皇對肖嬤嬤的信任恐怕遠勝于旁人,父皇早前讓肖嬤嬤守在母妃身邊,那父皇當時待母妃便不同?
李徹似是隱隱窺得不尋常的意味。
肖嬤嬤起身,雙腿顫顫有些站不住,李徹扶她坐回位置上。
肖嬤嬤憂心忡忡看他,“陛下,老奴近來有些糊涂了,許多事情時而記得清,時而又記不清,總怕是不少事情記竄了,又怕是事情記錯了,怕是年事高了,越發(fā)糊涂了,不必早前了,但是一想起淑妃的事情,就忍不住自責,還會在想,陛下在朝中,是否還在受溫家、王家和趙家的脅迫?受這幾家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