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直到天空煙花炸響,墨蕭從房間進(jìn)來,看著傅泠夜已經(jīng)滄桑的眉眼,忽而心疼。
"殿下,太子妃有消息了。"
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傅泠夜激動的走過去,看著從淮洲傳來的消息時,身子微微顫抖。
"阿凝……"
一行人連夜馬不停蹄的趕往淮洲,落幕是一個寂靜的庭院。
扶瑤將門打開,看著傅泠夜眼眶通紅的從外頭進(jìn)來。
兩個月不見,他消瘦了許多。
"太子殿下,小姐在里面。"
庭院里,微風(fēng)吹得樹影搖曳,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少女安靜的躺在榻上,濃密的睫毛,唇色發(fā)白,毫無生機(jī)。
明明那些日子里,她還笑得燦爛,為何今日見她便是這般場景。
青絲落在榻上,手中拿著他送她紅線玉環(huán),紅線纏繞在她玉白冰冷的手腕上。
他緩緩走近她,每走一步,心口都沉重幾分。
"太子殿下,小姐時日不多了,這兩月來,近乎都是這種狀態(tài),沒有醒過。"
"她偶爾,會虛弱的叫著你的名字,手中卻緊緊拽住你給的東西,不愿意放開。"
"她想你了。"
"我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這一世很苦,如今卻……"
扶瑤的話在嘴邊戛然而止。
傅泠夜緩緩坐在榻前,伸手撩開她額頭上的發(fā)絲,手指微微顫抖。
"阿凝,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要與二哥私奔,如今為何不算數(shù)?"
"你不要我了?不要蘇家了?"
"你用盡全力求來的,怎會說放棄就放棄?"
床上的人闔著眼睛,依舊毫無動靜。
第225章
前世為她磕萬千臺階
傅泠夜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微微顫抖,將人從榻上扶起來,全身顫抖的將她攬在自已懷里。
蘇洵和蘇譽(yù)趕進(jìn)來時,就看到他將頭埋在少女的頸間,失聲痛哭。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傅泠夜哭成這樣。
蘇譽(yù)眼眶通紅,緩緩走過去:"姐夫,娘親說,阿姐中了血蟲,怕是時日不多了,我們要將她帶回蘇家去。"
"爹爹娘親,祖母,都在等她。"
傅泠夜苦笑著搖頭,抬眸看著面前的幾人,嗓音哽咽。
"她不會死的,她怎么可能死。"
"明明不久前,她還沖我笑,怎么可能死。"
他伸手,捏上蘇凝手中的玉環(huán)和紅線,她舍不得放開。
"阿凝,你說不在乎,為何又舍不得。"
紅線玉環(huán)穩(wěn)穩(wěn)的裝進(jìn)袖口里,他抱著她一步步的往庭院外走。
蘇譽(yù)正準(zhǔn)備去攔,卻被蘇洵扯住衣裳。
"阿譽(yù),別攔他,他會發(fā)瘋的。"
蘇譽(yù)眼眶通紅,不甘的看向蘇洵。
"哥,可是……可是我也不能沒有阿姐啊,我不能沒有阿姐。"
"我們蘇家,也不能沒有阿姐。"
"母親呢,爹爹呢,祖母呢,他們也不能沒有阿姐,讓阿姐見他們最后一面,不好嗎?"
蘇譽(yù)說完,終是繃不住,他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她為什么要瞞著我們,為什么?"
"我們,舍不得她。"
蘇洵拉著他,嗓音哽咽道:"譽(yù)兒,我們回去吧,讓殿下多與菀菀待一會兒。"
"我聽墨蕭說,他們在紫霄殿已經(jīng)成了親,他們是夫妻,他現(xiàn)在比我們更難受。"
蘇譽(yù)抹掉眼角的淚。
"我想要阿姐,我想見阿姐。"
他起身追出去時,傅泠夜的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寂靜的馬車?yán)铮点鲆箤⑻K凝整個身子抱在懷里,修長的手指探著她的眉眼。
他眼眶通紅,苦笑,不甘,心酸在這一刻全部都嘗了一個遍。
"阿凝,我求你了。"
"別睡了,我求你了。"
擁著她的身子,他全身都在顫抖,他不相信她真的走了,不管不顧了。
"殿下,你當(dāng)真要去青峰山金陵臺?"
"去。"
"當(dāng)年師父怕是已經(jīng)算準(zhǔn)了,我這一生會與她綁定在一起,糾纏一輩子。"
"若是能救她,以血啟這金陵潭,又如何。"
"我愿意。"
"只要她能醒過來,再叫我一聲二哥,我什么都愿意。"
傅泠夜擁著懷里的人,緊緊不放開。
“別睡了,好不好�!�
馬車徐徐緩緩,往五川一處混沌之處駛?cè)�,這個地方終年積雪。
日光落下,照在白雪覆蓋的臺階上。
九千臺階,冰冷刺骨。
臺階之下,是一個潭,名喚金陵。
青峰山下的馬車?yán)�,傅泠夜扯下袍子,蓋在蘇凝的身上。
他目光柔和,看著馬車中氣息微弱的人,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便上了青峰山。
馬車?yán)铮K凝發(fā)絲垂落下來,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之后她入了一個夢,一個關(guān)于前世的夢。
她的一縷游魂站在北漠山莊的院子里,看著風(fēng)雪將自已的尸體一點點掩埋。0339
看著大雪將整個北漠山莊覆蓋得一層又一層。
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已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這個地方,而此刻的她是一縷孤魂。
原來死后,魂魄閻王不收,讓她做個孤魂野鬼。
她將北漠山莊的門輕輕推開,看著自已冰冷的尸體在冬日的雪堆里,冰冷發(fā)硬。
那雙幽怨的眼睛,久久不能閉上。
她苦笑,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雪花從破舊的屋頂落下來,冷得刺骨。
忽而,北漠山莊外面,響起兩個腳步聲。
她抬眸,就見不遠(yuǎn)處隱隱約約的來了兩個人影。
男人身子頎長,背對著她的方向,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身旁跟了一個黑衣侍衛(wèi),是墨蕭。
這個男人,便是傅泠夜。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看著男人顫抖身子,緩緩走到她的尸體旁,顫顫巍巍伸手,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具已經(jīng)發(fā)冷的尸體。
忽而他像發(fā)瘋一樣,將她尸體上的白雪一全部刨開,嘴里顫抖喊她的名字。
"蘇凝,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你不能死。"
痛苦的聲音,從他喉嚨里溢出來。
白雪撥開,她的尸體幾乎僵硬,傅泠夜著急的看著墨蕭。
"去,趕緊去,準(zhǔn)備火爐。"
"她……她凍僵了,快!"
"殿下,她已經(jīng)死了。"
"我們來晚了。"
墨蕭在一旁,看著面前的男人發(fā)瘋。
傅泠夜擁著那具冰冷的尸體顫抖。
"不……她沒死,她怎么可能死。"
"墨蕭,她冷了,她只是凍僵了。"
蘇凝的游魂,站在原地,看著男人將她冰冷的尸體緊緊的抱在懷里,痛哭失聲
看著自已的尸體,被他從北漠山莊里抱出去,抱進(jìn)了一輛馬車。
蘇凝的殘魂也隨之跟上,上了馬車。
京都的冬日異常的冰冷,她看著傅泠夜脫下狐裘披風(fēng)披在她的尸體上。
一遍遍伸手捏著她的手掌,往自已懷里放。
"墨蕭,她沒死。"
火爐緩緩?fù)频剿涞氖w旁,傅泠夜幾乎發(fā)瘋一樣的垂頭痛哭起來。
蘇凝看著他,抱著那具冰冷的尸體,從眼尾落下滾燙的淚。
她從未想過,原來她死后,還有人給自已收尸。
馬車徐徐緩緩的往前走,馬車?yán)锏哪腥司o緊抱著她冰冷的尸體,不愿放開。
一遍一遍的乞求她能活過來。
可惜,她再也沒有醒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前世,終其苦難半生,最后是他來送自已。
京都的雪越下越大,傅泠夜抱著她冰冷的尸體,在青峰山下停了下來。
白雪皚皚,將整個青峰山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往上看去,是萬千臺階。
蘇凝的殘魂跟著他下了馬車,就見他雙膝跪在臺階上。
忽而想到自已夢里,那個被鮮血染紅的男人,頓感心里不安。
可她,無論說什么,阻止什么,傅泠夜根本看不到她。
男人站在風(fēng)雪里,深邃的眸底往上看去,是萬千臺階。
袖口之中,綁著鮮紅的紅線。
風(fēng)雪里,佛音繚繞,他撩袍而跪,頭也不回。
蘇凝站在他身旁,看著他一跪一磕上臺階,額頭鮮血淋漓,雙手和膝蓋血肉模糊。
鮮血混雜著雪水,流進(jìn)金陵潭里。
潭中,一顆血珠滾動。
蘇凝從未想過,這一世的傅泠夜甘愿為她磕青峰山的萬千臺階。
她以為與他前世的交集,只是他從山匪手中救她的時候。
青峰山,佛陀寺里。
蘇凝看著自已的尸體被放到一個祭臺上。
傅泠夜一身黑衣,滿身鮮血,全身顫抖走近她的尸體。
顫顫巍巍的將手中紅線綁在她手腕上。
他沉下眸子,看著那根紅線:"蘇凝,來世就用這根紅線,將你我綁在一起。"
第226章
前世,可笑的十年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蘇凝看著自已的尸體,在祭臺上放了一日又一日。
四周都是身著袈裟和尚,他們將她冰冷的尸體圍成一圈。
昏黃的燭火,微微打在她發(fā)白的臉上。
她站在傅泠夜的身旁,看著他將一根紅線緊緊拴在冰冷的手腕上。
視線逐漸模糊,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在定北侯府里。
定北侯府的庭院里,風(fēng)雪停了,一縷陽光照了進(jìn)來。
庭院中,蕭逸將蘇婉抱在懷里,將她珍視,如同一顆掌上明珠。
"那女人走了,你我也可以安心了。"
蘇婉裹著厚厚雪貂,美得嬌俏動人,和在北漠山莊,衣衫單薄的她形成鮮明對比。
她在蕭逸懷里嬌嗲。
"逸哥哥,你不找人去看看姐姐的尸體腐爛沒有?"
"也好歹確認(rèn)一下她死沒有,免得夜長夢多。"
"若非姐姐那賤人,我和逸哥哥也不至于,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十年,說起來姐姐的血還養(yǎng)了我三年。"
蕭逸冷嗤一聲。
"她病成那樣,就算沒有死透,時日也不多了,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