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能并不僅僅是換主人的事……可能是被蠶食瓜分的事。萬峰可能會一夕之間崩盤解體，不復(fù)存在。”張志毅道。
“那萬峰在建的那么多項目怎么辦？全黃了嗎？這是多少的債務(wù)��？”周穎大驚失色。
“唉……這事兒我也不懂，只能交給金融監(jiān)管部門去做，看看是不是需要介入。”
周穎沉默了下來，片刻后，問道：“小陸的下落，你們找到了嗎？”她顯然已經(jīng)聽說陸念文持槍逃走的事了。
“沒有……”張志毅又嘆息一聲，“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去找歹徒了。所以我也不費心找她了，她要是想藏起來，是沒有人能找到她的。我直接找歹徒，只要找到歹徒，就能找到她�！�
“你們抓到歹徒了嗎？不是有個狙擊手打死了醫(yī)院的一個患者嗎？”周穎問。
“還沒消息傳回來……抓捕過程中，上頭之間產(chǎn)生了意見分歧，追捕的路線判斷出錯，又給追丟了。唉……”張志毅抓耳撓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現(xiàn)在在位子上的那個幾個家伙，出工不出力，根本就沒打算抓歹徒，一個個都想著保前程呢！媽的，尸位素餐，酒囊飯袋！有他們在頭頂上，公安還能做成什么事？！”周穎氣得大罵，難得她如此平和的人也會發(fā)此雷霆大怒，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還在被拖后腿，她也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好了……你也別氣了，總之我?guī)擞H自去追還來得及。我不聽他們瞎指揮，反正栗廳給我擔(dān)著。”張志毅安撫道，“你有空去看看小許和趙老師她們吧，我怕她們心理出問題�！�
周穎頓了頓，最后道：“好，老張，等查完這一系列的案子……我是真想退休了�！�
“你怎么能退呢，大家都很需要你�！�
“我就想……坐一次飛機，到個溫暖陽光的地方好好休幾個月假。我想看看云層上面的藍天，這洛城啊，被烏云蓋著太久了�！�
……
2月25日晚，接近凌晨12點。邵一斌站在病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面沉似水。
醫(yī)生說，邵志軒被注射了高濃度的LSD，現(xiàn)在處在暈厥不醒的狀態(tài)。盡管藥物可以代謝干凈，但對精神形成的創(chuàng)傷，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無法消解。
他嘆了口氣，緩緩走出了病房。他沒有時間浪費在兒子的病房里，公司后續(xù)還有好多的事等著他親自去處理。
可是剛出了病房，就見到一個清麗漂亮的女人，站在邵志軒的病房門口，堵住了他的去路。她面容有些蒼白憔悴，看上去就像一朵被風(fēng)雨摧殘后楚楚可憐的白玉蘭。但是她的眼睛里，有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決絕之意，正如獵鷹一般盯著他。
“你是……”邵一斌試探著詢問。
“許云白，省廳法醫(yī)。”許云白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邵志軒被救出來后，就單獨轉(zhuǎn)院到了洛大附院住院。而孫雅盛、宋希、趙依凝也是被送到了這里搶救的。
許云白是從表姐董宛口里得知邵志軒就在洛大附院的，于是便直接查到了他所在的病房，前來等候邵一斌。
此時病房外的走廊很安靜，空無一人，只余他二人對峙。
“許法醫(yī)……”邵一斌似是在回憶什么，他覺得許云白很熟悉的樣子，似乎在哪里見過，“有什么事嗎？”
“非常時期，我就不繞彎子了，也請您能配合我們�！痹S云白道，“你曾經(jīng)開辦的那個私校，到底有哪些人，現(xiàn)在又都分布在哪些行業(yè)。我希望我能拿到一份名單�！�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邵老板！現(xiàn)在不是裝傻的時候。我知道你是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但至少也請你想想后路。把事情做絕了，你的未來也不會好受。萬事留一線，你還有退路�！痹S云白逼近了一步。
“荒謬�！眮G下這兩個字，邵一斌就要邁步離去。許云白側(cè)身一攔，繼續(xù)道：
“你真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們一家人？放虎歸山，無異于養(yǎng)虎為患。你給自己制造了一個黑洞，遲早會被吞噬�，F(xiàn)在與警方配合，你至少還有一個安全的未來�！�
邵一斌眸光微動，顯然許云白這句話戳中他內(nèi)心最深的忌憚之處了。
許云白再接再厲地補充道：
“你就這么甘心被騎在頭上？叱咤風(fēng)云這么多年，一手締造的事業(yè)，一夕之間全沒了，你甘心嗎？怎么著，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得手后逍遙而去吧。那些人已經(jīng)不聽您指揮了，您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該合作的時候合作，想想自己的未來，權(quán)衡一下。您是聰明人，怎么選，我想您會有很清晰的答案�！�
“請你讓一下�！鄙垡槐筇鹗直蹞蹰_了許云白，邁步離去。許云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知道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斷。
此時她口袋里的手機一震，有短信進來。她點開后，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
……
2月25日晚11點20分，一個戴著毛線帽與墨鏡，穿著灰色羽絨大衣，脖子上掛著大耳麥，身后背著吉他包的男子，正站在夜幕中的街道旁，手里劃著手機，仿佛在等車。
大概幾分鐘后，一輛銀灰色的豐田車開了過來，在他身側(cè)停穩(wěn)，年輕人打開后車門，將吉他包放了進去，然后坐進了副駕。
車子啟動，向著城北的方向駛?cè)ァ?br />
“禪哥，您辛苦了�！遍_車的人語氣恭敬地說道。
“你倒是機靈，把密鑰拿到了手�！睂Ψ叫α艘宦暎�。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手，開車人立刻把密鑰從口袋里掏出來，遞到他手里。
“我那都是些小聰明，禪哥您是大智慧、大膽識。敢在那么多警察面前開狙，全身而退，把他們耍得團團轉(zhuǎn)，您真是太特娘的帥了�！�
“羅戈，你以后少特么跟我這么說話，聽著我直起雞皮疙瘩。別在我這里搞官方那一套溜須拍馬的活，知道嗎？”
“是，禪哥�！绷_戈立刻點頭。
“周軍和強子都沒了。這倆家伙，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差點壞了我的大事。尤其是強子這個家伙，之前讓他練槍，不練，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不過也沒關(guān)系了，他這么一撞，能給我們爭取個三五天，足夠我們撤退了�！秉S子禪把玩著手里的密鑰，平靜道。
“接下來，咱們就立刻收拾東西離開？”
“去雁臨湖旁的那個工地，你認(rèn)識的。先去和郭飛他們匯合，你東哥和紅姐也在那里，搞到了密鑰，當(dāng)然第一時間要把我們的身份記錄刪得干干凈凈，改頭換面，然后咱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關(guān)�！秉S子禪指路道。
“是�！�
大約四十分鐘后，這輛銀灰色的豐田車駛?cè)肓搜闩R湖旁的工地院內(nèi)。黃子禪吩咐羅戈道：
“去旁邊拿個酸桶，把車子里都潑一遍，DNA和指紋必須全部銷毀�！�
得到羅戈的回應(yīng)后，他就轉(zhuǎn)身往那鋼筋混凝土的毛坯建筑里行去。
就在同一時間，深沉的夜幕之中，有一人正騎著一輛川崎
Ninja
400摩托駛來。車速減緩，最終停在了距離雁臨湖工地不遠處的一家深夜仍然開張的面館門口。
她跨下車來，將高領(lǐng)皮衣的領(lǐng)子放下，摘掉了頭盔，露出了陸念文的面容。她神情冷峻，眸光如熾。
她抱著頭盔走進了面館，挑了個座位坐下，對面露訝異神色的老板道了句：
“來碗大排面，加個荷包蛋。”
“好嘞……”老板應(yīng)了一聲，走去了后廚。
她則從口袋里取出了一部明顯剛剛買來，連聯(lián)網(wǎng)標(biāo)簽都沒撕掉的新手機。從餐桌旁的牙簽罐里抽了根牙簽，戳開插槽，將一張舊的電話卡插了進去，開機。
這電話卡本身只儲存著幾個號碼，梁月、寇大海、孫雅盛。陸念文往里面又輸入了一個號碼，備注“云白”，將其保存。
點開“云白”的短信界面，她編輯了一條短信，手指懸在半空中，最終還是發(fā)了出去。
接著她回到撥號界面，撥通了寇大海的電話。
不多時，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寇大海顫抖的聲音：“是陸念文嗎？這是你學(xué)生時期的手機號吧�！�
“寇叔，我馬上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在做這件事之前，我有事要拜托您去辦。”
“你說，我現(xiàn)在人就在市局加班。只要你需要，寇叔都幫你辦�！笨艽蠛缀鯖]有猶豫。
“幫我查一下洛A
D2876這個車牌號，是一輛銀灰色的豐田轎車，看一下這個車子屬于誰，車牌是不是換過�！�
“好，你稍等一下。”片刻后，寇大海蹙著眉盯著電腦屏幕道，“這車一直都是這個車牌，現(xiàn)在屬于一個叫做羅戈的人�！�
“有沒有買賣記錄？”
“有的，這是輛很老的二手車了，轉(zhuǎn)讓了好幾次。咦？這車2007年之前的主人是袁肅？我比對一下……”片刻后，他道，“是的，是那個袁肅，袁啟明的父親！”
“2007年的8月份，袁啟明是在國外還是國內(nèi)？”
“我看看…之前查過這小子的…他就是高二那一年夏天，也就是07年的7月份出國的，8月確實沒有入境記錄�！�
“寇叔，現(xiàn)在請你們立刻逮捕袁凱，無論如何扣押他24小時，拿到他的指紋和血樣，與一周前許云白提交給省廳的那份關(guān)鍵血樣作比對�！�
“袁凱……你確定是袁肅的弟弟袁凱嗎？”
“是，我確定是他�？欤俾稽c，就無法定罪了！”
寇大海還要說什么，陸念文卻已經(jīng)掛了電話。
作者有話說：
看完這章是不是稍微放心了點啊，我說了我不寫悲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逐漸回復(fù)理智與清醒。
時間倒退回6個小時前，
2月25日，傍晚六點鐘。
陸念文舉著槍，對準(zhǔn)那個撞翻了牧馬人的歹徒，
陷入了一場難以形容的心理搏斗之中。爆燃的憤怒催發(fā)她極端的殺意，
熱血沖上腦門，她想要就這樣扣下扳機，
在對方的大腦上開一個洞，
結(jié)果了他。
可是她內(nèi)心深處始終有一道防火墻，攔截著她的怒意不延燒至完全失去理智。腦海最深處還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喊她：對方已被你繳械，失去反抗能力，你現(xiàn)在不能殺人，不可做私刑審判者！
外界的聲音在她耳畔如同遙遠的回音，她其實什么也聽不清。但熊熊燃燒的怒火，
也依然是無處發(fā)泄，
擁堵在她的胸腔。
她偏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了歹徒的雙腿，
左右各開了一槍，那一腔怒火也隨著這兩槍傾瀉了出去。槍聲仿佛雷霆在腦海中炸響，
就好似猛然間揭開了蒙在她眼耳口鼻的一層紗布，
有冷風(fēng)灌入她的竅穴，
吹走了大腦里的霧。世界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歹徒大腿之上崩出的血液鮮紅無比，刺痛了她的眼眸，他扭曲的面孔、凄慘的痛叫，
都刺激著她的感官，使得她胸口一陣一陣?yán)錈峤惶妫?br />
呼吸紊亂。但堆積多時的、無數(shù)雜亂無章的念頭在腦海中重組編序，
逐漸清晰起來。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一只腳踏入了犯罪的邊緣，
險之又險地懸掛在邊緣的懸崖之上，
再行差踏錯一步，就將墜入萬丈深淵。
冷熱交替感消失了，她渾身驟冷，后背沁出一層冷汗。好似大夢初醒，腦海里的熱也已然退燒，她逐漸回復(fù)理智與清醒。
緊接著，她開始思考自己開了這兩槍之后，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不消一秒鐘，她意識到自己必須逃。
為什么必須逃？因為高層里有內(nèi)鬼，她開的這兩槍勢必會被拿來大做文章，如果師傅、張組長、栗廳這些人要站出來保她，就會陷入很被動的境地之中。本來行動就被掣肘，如果這些僅有的反抗力量因為自己開的這兩槍，直接被撤換，那恐怕局勢就徹底不可控了。
而如果自己逃了，黑鍋扣在她的頭上，張組長等人還能用抓捕自己做借口，繼續(xù)參與案件的調(diào)查，不讓局勢徹底被內(nèi)鬼控制。
自己隱匿入黑暗中，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行動可以擺脫其他人的監(jiān)視。她們現(xiàn)在搞不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到底被什么樣的人注視著，因為始終尚未探明萬峰的觸角伸到了什么地方。她隱匿后，就成了對方無法掌控的一個因素。讓對方忌憚，而她則可以松綁，最大限度的放開手腳做事。
于是她將槍別入了后腰，假裝自己因憤怒失控，卻用肢體努力表達自己逃走的真實意圖。她很抱歉要在那樣的狀態(tài)下欺騙張志毅，還有她最最心愛的許云白。但那是個鬧市口，無數(shù)的監(jiān)控和手機攝像頭正對著她，她無法當(dāng)場把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直接傳達給他們。
她能看出來，張志毅那時真被她騙過去了。而許云白一定是嚇壞了，自己注視她那么久，也沒見她面上流露出一絲恍然的神色。好在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迷惑，迷惑就對了，迷惑就代表著她在思考，思考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思考這個持槍的危險家伙狠心拋下她，到底要去做什么。
盡管在如此倉促之下做出了逃脫的決定，陸念文還是用極強的決斷力和行動力付諸實踐了。她掉頭就跑，絕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張志毅在后面狂追，她于是選擇了地鐵站，沖進人群里，才能擺脫這個老刑警的追蹤。她跑進了地鐵，但是并未進站，而是從其他的出口跑了出去。她知道之后張志毅一定能反應(yīng)過來，知道她實際上并沒有乘坐地鐵。
因為地鐵里有安檢，她攜帶著槍，身上又沒有IC卡或手機，是沒可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入站的。
屆時，老刑警就真的該思考思考，她陸念文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在有計劃、有邏輯地行事。
逃出地鐵站后她避開了附近的攝像頭，鉆入小巷。身無分文的她，現(xiàn)在首要之事，就是更換衣物，隱蔽自己逃脫時的特征，然后給自己搞到錢和通訊設(shè)備。恰好，這些東西她都未雨綢繆地備好了。
大概是身為刑警，見慣了太多的不測風(fēng)云和人心險惡，也接觸到了太多的罪惡與黑暗。她從進入刑警隊開始，就逐漸養(yǎng)成了給自己留備份和留退路的習(xí)慣。
她給自己準(zhǔn)備了一部全新的手機，將公安大學(xué)時代使用的電話卡也一直保號到現(xiàn)在，這個號碼只有她最信任、最熟悉的人知道。此外她還給自己準(zhǔn)備了一些現(xiàn)金，還有一個工具包，里面有一些必備的工具、備用的鑰匙和簡單的武器，如辣椒罐和甩棍。
這些東西都被她打包存放在她常去的那家拳館里，她和那家店的老板太熟了，對方還是她父親的老友，交情很深。拳館的置物柜里，有一個專門的箱子用來給陸念文長期存放物品。
陸念文拿出長跑的本領(lǐng)，從省廳跑了半個小時，跑到了拳館去，拿到了她存放在那里的備用包。那包里還有一件早就備好的運動服，換上后，陸念文讓拳館老板開車送了她一程，把她送到了育德里三區(qū)的出租屋。
她隨即用備用的摩托車鑰匙取了孫雅盛一直停在車棚里的摩托車，摸索到她放在摩托車馱包里的皮衣，換下了身上的運動服。戴上頭盔，她跨坐在車上開始沉思。
她必須要抓住歹徒的尾巴，但在線索全斷的情況下，她只能從頭開始思考。
現(xiàn)在明面上最清晰的一個歹徒，就是那個狙擊手。
這狙擊手在逃，他會如何躲避警察的追捕？換裝融入市井是上上策。
起初警察分明已經(jīng)鎖定歹徒，后面卻因為追蹤分歧而弄丟了歹徒的蹤跡。這聽上去不現(xiàn)實，應(yīng)該是有人刻意在引導(dǎo)警方往錯誤的方向追蹤，實際上狙擊的歹徒可能并未走遠。這個人遠程主持了這么一場大戲，這本領(lǐng)之強，在奔跑兔子犯罪集團里也應(yīng)是首屈一指，應(yīng)當(dāng)正是黃子禪本人。
以他狂傲瘋癲與謹(jǐn)慎理性并存的矛盾性格，他可能還徘徊在現(xiàn)場附近，一是自信警察根本甄別不出他的身份，二是留在現(xiàn)場觀察警方的進一步動向，準(zhǔn)確地說，是觀察自己等目標(biāo)人物的動向，以指揮下一場行動。
也就是說，剛才的撞車現(xiàn)場，很有可能狙擊的歹徒就在附近，將事情的發(fā)生發(fā)展全部收入眼底。而現(xiàn)在距離撞車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大約四十五分鐘，看到自己逃脫之后，歹徒接下來會如何行動？
這里必須重新思考歹徒撞車的目的，撞車不是根本的目的，根本的目的是要突破省廳的防火墻，修改系統(tǒng)資料，刪除關(guān)鍵證據(jù)。要做這件事，拿到密鑰是關(guān)鍵，如此才能破除趙依凝設(shè)下的防護系統(tǒng)。
刺殺趙依凝，則是為了阻止趙依凝指導(dǎo)警方運用防護系統(tǒng)反追蹤，同時也阻止她目前正在主持的項目。這是兩個目的，能用一次刺殺同時達成嗎？顯然是不能的，歹徒還必須拿到密鑰。
那么，如果沒拿到密鑰就刺殺趙依凝，顯然是不明智的。假如密鑰就在趙依凝身上呢？如果當(dāng)時歹徒擊中了油箱，引發(fā)車輛爆炸，那么密鑰也會被摧毀，那么那道防護系統(tǒng)就成了短時間內(nèi)完全無法攻破的高墻，唯一的突破口被歹徒自己給毀了。
所以，他們敢于這么做，就是確定密鑰與趙依凝分離開來了。進而可以推論，刺殺趙依凝時，歹徒已經(jīng)將密鑰拿到了手。
所以，目睹撞車后，狙擊手接下來逗留或者追蹤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他應(yīng)該會急于與拿到密鑰的那個內(nèi)鬼匯合，前往老巢，盡快突入公安系統(tǒng)，刪除他們的資料數(shù)據(jù)和證據(jù)。他們的目的已經(jīng)基本達成了，接下來逃跑就是唯一的行動目標(biāo)了。
內(nèi)鬼……陸念文記得張志毅和周穎打電話時提到了內(nèi)鬼，就是羅戈。這個人陸念文知道，在省廳酒店碰到過幾次，近乎于是個背景板一般的人物。陸念文印象中他開著一輛銀灰色的豐田車，而且很舊，像是開了十多年的老車了。她當(dāng)時留了個印象，奇怪于羅戈年紀(jì)也不大，怎么會開這么老的車？
“……你爸爸在日志里寫了，當(dāng)年搬運高蕓尸體的那個兇手，就開著一輛銀灰色的豐田車�！贝藭r，許云白的話語在腦海里浮現(xiàn)，這是陸念文此前住院時，許云白一邊陪著她，一邊與她講述父親陸志中調(diào)查日志里的內(nèi)容時提到的。
這個線索陸念文本來也是知道的，因為就記錄在7·28案的卷宗之中，這么多年來，她翻了無數(shù)次卷宗，早就對這些線索爛熟于心了。
不會是同一輛車吧……這么多年了，總得把車處理掉才是……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劃過，便被她擱置在一旁。
現(xiàn)在問題來了——奔跑兔子的老巢在哪里？這可真是毫無頭緒，除了……她仔細回憶了自己已知的全部線索，唯一一個她所知曉的，與歹徒有關(guān)，但他們未曾細查的地方，就是雁臨湖畔那個工地。他們只是在外圍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深入樓內(nèi)查看。
而那個工地安靜得不正常，沒有一個工人，這顯然很可疑。
撞撞運氣吧……她想到。于是發(fā)動了摩托，于夜幕中向著雁臨湖進發(fā)。
當(dāng)她騎到雁臨湖工地附近的那條必經(jīng)之路上時，她決意暫時停下，因為她注意到了路旁一處矗立在黑暗中的水塔。那是個制高點，可以借助路燈清晰看到路面上走過的車子。如果她爬上去，應(yīng)該能很清楚地觀察到推測中的那輛銀灰色豐田車是否會經(jīng)過這里。
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人，冒然突入雁臨湖工地并非明智之舉，她得找個地方從長計議。
計算一下時間，如果歹徒真如她所想，在撞車后就立刻返回老巢，這會兒肯定是已經(jīng)到老巢里面去了。
但這是絕對理想的狀態(tài)下，想來這會兒歹徒大概率是沒有出城的，因為這一路上到處都是警察的崗哨，幾乎每一條出城的路都有攔車檢查。
陸念文倒是很輕易地過了崗哨，因為她知道有張志毅和栗廳在，自己暫時不會被通緝，也并非是警察的追捕對象。但是那帶著狙擊槍的歹徒要出來，可得費一番功夫繞路，尋機會才行。
當(dāng)然，他們還有別的辦法，那就是利用內(nèi)部人的幫助出城，在此之前，他可以躲在城內(nèi)某個地方，等待時機。
這么一細想，她還是有可能守到歹徒從這條路上走過的。
她將摩托推下路面，停在了路旁不起眼的地方。然后爬上了水塔，蹲在了水塔半腰的平臺上�？戳艘谎凼直恚o自己定了明早5點這個時間點，如果等到明早5點都沒等到那輛車，就說明她的推測有誤，需要重新鎖定追蹤方向。
她安靜地停留在黑暗中，注視著眼前的這條路，眼睛都不眨一下。盡管初春的夜晚寒風(fēng)刺骨，她卻渾然不覺。此時的她頭腦非常的冷靜，但身體處在興奮狀態(tài)，血液滾熱。她沒有為了打發(fā)時間去擺弄那部備用手機，以一種驚人的毅力與耐性蟄伏著、觀察著。
一連等了三個多小時，將近12點，已有困倦襲來的陸念文，猛然一激靈，她看到了一輛銀灰色的豐田從眼前駛過，老舊的模樣異常熟悉，而且她敏銳的動態(tài)視力捕捉到了副駕上坐著的人。
是黃子禪，沒有做任何偽裝遮掩的黃子禪。
雖只見過一面，陸念文對他那張臉，卻記憶深刻。
“bingo~”她彎起唇角，仿佛一個高考押對了作文題的學(xué)生。迅速轉(zhuǎn)身下塔，她跨上摩托一路追到工地入口停了下來。
接下來她決定做一番準(zhǔn)備工作，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是無法排除那輛銀灰豐田車的猜想，謹(jǐn)慎起見，決定驗證一下。于是她在面館里聯(lián)絡(luò)了寇大海，并且給許云白發(fā)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