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張志毅摸著自己沒剃干凈胡茬的面龐，思索道：“又是宿北區(qū)，雁臨湖的工地，那塊地好像是萬峰最近拿下的一塊地，就是去年年中的時候，沒多久就開始動工，似乎是要修一個臨湖的娛樂商貿(mào)中心……”
他頓了頓，然后看向陸念文道：“好，我記下了，今天我們就分出一部分偵查人員查一查這條線。還有就是，你們確定宋希那個小姑娘可以處理好取回偷拍視頻原件的事情嗎？需不需要我這邊派人手去幫忙？”
“我讓宋希暫時不要動手，制定好計劃之后要和我商量之后再看是否執(zhí)行。我現(xiàn)在需要弄清楚，這三個女生拿到的是不是唯一原件，如果還有備份，那就是徒勞無功的，反倒會再度引發(fā)邵志軒警覺�！标懩钗氖种斏鞯卣f道。
張志毅道：“你現(xiàn)在就給宋希打電話，開免提，我們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他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是為了避免在信息一級一級傳遞過程中發(fā)生誤讀誤判和信息缺失。事情全部當面說清楚，才能更全面地掌握事實情況。
“好�！标懩钗漠敿磽芰四镯y的微信，莫秋韞很快接了，好在宋希就在她邊上，立刻就做了應答。
張志毅先是讓宋希把昨天發(fā)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事情大致與陸念文描述的一致，但有一點陸念文也是第一次聽聞，就是宋希提到了“疾風特訓”。當陸念文聽到這個名詞時，她猛得皺起眉頭。
想了半天，終于回憶起，她曾在“王道KTV”遇到過王曉偉，對方帶了兩個朋友，一個叫做黃子禪，一個叫戴東，他們都是疾風特訓的教官。
“小宋，你是說這個‘疾風特訓’是邵家開的？”陸念文再度確認道。
“是的，那個男生就是這么說的�！彼蜗４_認道。
“好，情況我都掌握了。小宋，這樣，你們先別忙著動手，既然有了確定目標，就要做到一步到位。我讓網(wǎng)安仔細查一查這三個女生的交游網(wǎng)絡，確認原視頻沒有其他備份之后，你們再動手。你等我消息，到時候我會派網(wǎng)安的警察去配合你們做事。”張志毅道。
“好，我今天會去買新手機，但號碼不變�！彼蜗Ｗ詈蟮馈�
與宋希的聯(lián)線結束，陸念文當即道：“這個疾風特訓似乎有些可疑。我之前在王道KTV遇到過王曉偉，他帶著兩個朋友，就是疾風特訓的教官。這兩個人……現(xiàn)在回憶起來，似乎與奔跑兔子犯罪集團的人有一定的特征重合�！�
“王曉偉？就是市局綜訓的教官？他怎么也扯進來了？”酈學明驚道。
“黃子禪從前也是特警，是王曉偉的前同事，膝蓋受傷后退下來，進了疾風特訓。戴東是黃子禪的熟人，和王曉偉算是間接認識的�！标懩钗倪M一步解釋道，經(jīng)過反復的回憶，她打開了自己的記憶抽屜，那本已經(jīng)灰色模糊的記憶逐漸染上色彩，清晰起來，就連當時的聲、溫、味似乎都逐漸能感知到了。
張志毅沉吟片刻，作出部署道：“一會兒開完會，咱們兵分三路，一路去查雁臨湖，一路去查疾風特訓，第三路到宿北三院去搞清楚當時到底什么情況。這個疾風特訓……不能明著查，兩手抓，一手先做疾風特訓的外圍監(jiān)控。另一手，控制住王曉偉，搞明白他是白是黑，然后再讓他幫忙接觸疾風特訓，這樣比較自然�！�
接下來，專案組成員們陸續(xù)于會議室內(nèi)集中完畢，張志毅通報了鄒立陽中毒的事，恰逢此時，查省廳監(jiān)控的結果也匯報過來了。
鄒立陽吃下的這顆糖，并非是他自己從外界帶進來的，他進省廳后確認搜過身，隨身物品現(xiàn)在還保管在證物室內(nèi)，并未見到有糖果。鄒立陽進入省廳后，一直就住宿在那間談話室內(nèi)，省廳給他架了一張行軍床，備好了換洗的衣物和日用品，他的一日三餐也都是有人從省廳的餐廳專門打好送給他，他幾乎接觸不到外界的食物。
今早給鄒立陽送飯的是行政處的小高，行政處現(xiàn)在輪流負責給鄒立陽打飯送飯。小高說他壓根就沒有給過鄒立陽什么糖果，而談話室一直都有人看守著，今天是紀委那里的同志負責值夜班，早上還沒到交班的時候，交班時間是8點，下一班是周穎。
據(jù)紀委的同志說，鄒立陽去外面衛(wèi)生間洗漱，回來后一切正常，唯一再進來的人就是小高，送來的飯食都是包子饅頭豆?jié){，他是看著鄒立陽吃下去的，里面沒有夾帶糖果。只是后來，他尿急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后鄒立陽人就不行了。
查了餐廳的人，也沒有人有什么糖果，餐廳監(jiān)控也一切如常，早上就那么零星幾人進出過，都是天天見的老員工老熟人。
也就是說，鄒立陽應該是在早上去衛(wèi)生間洗漱時，拿到了這顆糖。
隨即又檢查了他去的那間男廁所，走廊監(jiān)控能看到他端著洗漱的盆進了衛(wèi)生間，但是衛(wèi)生間內(nèi)部并無監(jiān)控，并不能看到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于是又將監(jiān)控往回倒，在過去的一整天，有不少人上過這間男廁所，都是省廳內(nèi)部的熟人，暫時并未看到有陌生人出入這間衛(wèi)生間。也就是說，在衛(wèi)生間里放糖果的人是省廳內(nèi)部人的可能性在急劇升高。名單還在整理，而放置糖果的位置，推測就在水池旁的抽紙桶內(nèi)，如此足夠隱蔽，不會讓無關人接觸到這顆糖。
而鄒立陽到底是知道這顆糖是什么而吃下去的，還是在不知情中吃下去的，目前暫時不好說。
按常理來推斷：鄒立陽既然自首入省廳，顯然是想保命的，那么他就不該去吃任何來路不明的東西。所以也許這顆糖，是一個他十分信任的人拿給毫無防備的他吃的。這樣一來，廁所里面放糖、指望鄒立陽自己拿糖吃糖，就顯得非常愚蠢。因此，關注的重點應該在接觸了鄒立陽的這些人之中。
有人在撒謊，是紀委的人，還是省廳自己的人？
一時之間，會議室內(nèi)氣氛詭異，專案組所有人都覺得四周陰風漸起，眸光閃爍地互相張望起來。
這時，陸念文突然意識到事情更深層面的問題所在。鄒立陽目前精神恍惚，需要等藥效過去之后才能恢復正常的思維和言行，省廳專門派了人跟著送他去醫(yī)院，一路保護他的安全。這個送糖的人沒有下死手，用的是致幻劑，這似乎意味著他們并不想直接在省廳內(nèi)殺人滅口，目的是讓鄒立陽被送出省廳？
“郭韜，你再帶兩個人去醫(yī)院守著鄒立陽，人送到公安醫(yī)院去了，雖然之前我就讓小高跟著去了，但我懷疑幕后的人還有后手，不能掉以輕心�！睆堉疽阋餐瑫r想到了這個問題，立刻點了郭韜的名。
郭韜于是帶著分給他的兩個專案組干警，立刻出了會議室。
“老張……現(xiàn)在這情況不容樂觀啊，同志之間不互信了，這很致命�！贬B學明憂心忡忡，點明了當前的情況。
張志毅清了清嗓子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座的各位，我都是相信的。諸位從各地公安隊伍中選□□，集中在這里組成云劍行動專案組。雖然我們此前分成了三組各自行動，彼此之間聯(lián)系較少，但現(xiàn)在大家合并在一處，統(tǒng)一由我指揮，就都是我的好同志。
“我想大家都清楚我們面臨著什么樣的情況，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就是查案如此緊迫，我還要召集大家開這次會議的目的。我們在斗爭最黑暗的時刻，咬牙堅持住，做好每一件事，留意每一個細節(jié)，這世上絕不會有完美犯案的罪犯，當警察的怎么能被罪犯恫嚇��？！破案的路就藏在繁雜的線索里。”
張志毅的話，讓陷入猜疑和驚懼之中的眾人逐漸走出了陰影，打起精神來。
這個時候，冷不防吳天突然道了句：“我說一句，這顆糖是水果糖啊，檸檬味的水果糖。我記得，我徒弟小許辦公室抽屜里有一大堆這種糖，她就愛吃這個�！�
眾人吃了一驚，皆望向許云白，許云白突然變成了眾目之下的焦點，頓時不知所措。陸念文整個人要跳起來了，周穎忙拉了她一把，然后和顏悅色地為許云白說話道：
“小許的這個糖，她分給了很多人吃�！�
“對，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家別誤會�！眳翘爝B連搖手，安撫地看了一眼徒弟，“我想表達的是，對糖做手腳的人，如果真的是內(nèi)部人，查外部監(jiān)控是查不出來的。而我傾向于這個結果，說一下我的猜測來給大家做參考。
“我必須再強調一下，這只是一個推測的方向，因為我們依舊不能確定這糖是不是源頭來自小許，如果恰好是外面買的相同品種的糖，那這個推測就不成立。所以大家切記，這只是一個推測方向。一會兒，那糖紙我們是要送去測指紋的，結果出來前，什么都不好說。
“正如周穎所說，小許的糖分給了很多人，但無一例外肯定都是同事。小許，大家也知道，她社恐，交際圈子窄，她分給了哪些人糖果，哪些人又接觸到了鄒立陽，這一交叉，結果應該很清晰的�！�
“那我肯定是第一個，小許分了我不少這個糖，而我最近一直在和鄒立陽接觸�！敝芊f舉手道。
“您就別湊熱鬧了，第一個被排除。如果你要做這種事，何必做得這么明顯，惹火燒身？”吳天笑道，“紀委的同志、行政處送飯的同事，小許都不熟，應該也拿不到糖�！�
他的話說了一半，卻不再往下說了，因為熟悉省廳人員構成的人此時多半已經(jīng)猜到他在說誰了。
陸念文此時心跳加速，如坐針氈。因為省廳內(nèi)能拿到許云白的糖的人，屈指可數(shù)，她只與法醫(yī)中心和專案組的人相熟，若是要再擴大一點范圍，那就囊括了技偵中心的整個省廳刑技中心了。
而最近專案組只有張志毅、周穎、酈學明接觸過鄒立陽，其余人都在外查案。
刑技中心最近接觸過鄒立陽的，只有物檢的人前來查驗過鄒立陽的隨身物品，并且有一部分東西，物檢拿走檢查后，又返還給了鄒立陽。談話室內(nèi)有錄音錄像設備，但只在談話時開啟，因此不會錄下送糖的過程。
唯一慶幸的是，專案組的顧成平這兩天都不在省廳，也不是他負責對鄒立陽的物品進行檢查的。他在為辛露露案的物檢奔忙，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辛露露家中進行采樣。此時開會，他也并不在場。
陸念文對省廳的技偵人員真的不熟，她想不出來是誰。
“穎姐，當時給鄒立陽做物檢的是誰？”陸念文低聲湊到周穎耳邊問，她對此也并不清楚，因為她這兩天也不在省廳。
周穎卻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道等會議結束再私下交談。
張志毅接下來將會議內(nèi)容導入正規(guī)，進行分組，沿著三條線索同時偵查。陸念文被分在了一組，負責偵查雁臨湖。許云白果真被撤下前線，不再參與偵查，她應該能按照原計劃行動。
會議很短，為了節(jié)省時間，張志毅把該說的話都說明后，立刻散會。此時時間是八點一刻，八點半陸念文就必須要送趙依凝去學校了。
她有些著急地跟著周穎，進了會議室附近的女廁所，許云白也跟了進來。
周穎還沒回答陸念文的問題，卻搶先問了她一個問題：“小陸，你知道‘魔方城、下水道迷宮、cover
me、防空洞’，這幾個名詞是什么意思嗎？’”
陸念文頓時被問住了，一時陷入迷茫。而旁邊的許云白冰雪聰明地問道：
“這是鄒立陽中了LSD之后說的話嗎？”
周穎點了點頭：“當時只有我聽清了，我身旁的吳主任可能也聽清了，老張和紀委的同志似乎沒太在意。我剛才沒在會上當眾問這個，但這幾個詞很關鍵，我們必須盡早解讀出來�！�
作者有話說：
許云白：這么多人當我面說我社恐，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就是……想讓自己死心�！�
陸念文驅車，
送趙依凝去洛大。這一路上，二人都顯得沉默，各自思索著心事。
陸念文在回想剛才于省廳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
主要就是在思索“魔方城、下水道迷宮、cover
me、防空洞”這四個詞匯的含義。當時她、許云白、周穎三人得出的結論是，
這可能是某個軍警射擊題材的游戲用語，亦或者是某種真人CS的用語。
畢竟“cover
me”這個詞，
是非常明顯的軍事戰(zhàn)術用語，
一般的生活、工作場景之中是使用不到的。鄒立陽只是個派出所的副所長，一年之內(nèi)槍都摸不了一次，更是幾乎不會有機會參加公安內(nèi)部的反恐特訓，他怎么會在中了LSD產(chǎn)生幻覺后，見到了某種城市警匪演練的畫面？
魔方城、下水道迷宮可能是游戲地圖，不論是電子游戲，
還是真人CS，
總之是人為設計出來的游戲場所。而防空洞可能是某種隱蔽和休息的場所，
同樣也是游戲里的設定單位。
難道說，鄒立陽參與過或經(jīng)常參與此類游戲，
且對此十分沉迷，
才會在幻覺中看到這些？但似乎沒聽說過他有這些愛好�？艽蠛：图o委的人都對他做過調查，
此人不打電子游戲，也幾乎沒見他參加過什么戶外真人CS，他好喝酒，
偶爾打打牌，平時工作倒也挺忙，
總之在公安隊伍里屬于并不起眼的一類人，
他不囂張跋扈，
相反顯得謹慎內(nèi)斂。
陸念文目睹的那一次發(fā)怒，
是因為他堂弟被殺，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也變得極其危險，因而才會那樣著急。而這并非是他的常態(tài)。
總之，這幾個詭異的詞匯讓陸念文再度聯(lián)想到了疾風特訓，這個疾風特訓就是搞真人CS的。也許對鄒立陽的背景調查做得還不夠仔細，并沒有查到他與疾風特訓之間的聯(lián)系。
不論如何，今天就要展開對疾風特訓的外圍監(jiān)控和調查，這幫人興風作浪不了幾天了，在絕對的國家意志面前，任何妄圖借勢隱蔽、野蠻滋長的黑惡勢力，都會被轉瞬碾得粉碎。
而這一切目前還是內(nèi)部消息，陸念文不方便與身旁的趙依凝明言�？蹿w依凝依舊憂心忡忡，她安撫道：
“別擔心趙老師，你相信我，事情很快就會有個了結了。也就這一兩周之內(nèi)的事，再堅持一下�！�
“嗯，我知道，我就是擔心宋希她們……”
“省廳的力量已經(jīng)介入了，宋希她們會有后援，我也會一直控制這件事，做到萬無一失。”
陸念文的話在趙依凝心中還是很有分量的，她總算露出了數(shù)日來久違的笑容，心中的重擔放下了不少。
“趙老師，你會停止研究嗎？”陸念文問她。
“不，我不會向他們屈服的。”趙依凝緩慢而堅定地說道。
“好，我全力支持你。”陸念文笑道。
安全將趙依凝送到辦公室，確認宋希前來接班之后，陸念文馬不停蹄趕往雁臨湖。等她趕到時，與她分在一個調查小組的同事基本都已到場了。
張志毅、劉子威、酈學明是她這一組的同事，周穎相對自由，她要先去公安醫(yī)院問鄒立陽的話，之后還會嘗試去接觸王曉偉。
雁臨湖這里確實足夠荒涼，本身就是郊區(qū)農(nóng)村，原本這附近住著的都是些魚塘養(yǎng)殖戶，近些日子因為賣地，這些魚塘養(yǎng)殖戶都搬走了，雁臨湖成了保護地，附近的土地成了商業(yè)開發(fā)地。
車子開到這里，只能看到鋪設好的瀝青路旁有一些零星的低矮建筑，開著一些汽修店、小餐館和小超市。道路盡頭就是工地的大門，藍色的門扉上，印著開發(fā)商萬峰和承包工程的建筑公司的名號——隆圖建筑。
四個人圍在一起，比對著手機上的監(jiān)控視頻觀察四周，研判當時黑色大眾車的走向。
“車子正常從外面的大路開進來的，開到這里后，大門是從內(nèi)部打開的，說明內(nèi)部有人接應這輛車�！眲⒆油f著，蹲下身來查看輪胎印，這黑色大眾車的輪胎型號他很熟悉，很快就從地面之上找到了輪胎印。
“咱們進去嗎？”陸念文詢問，“既然這里面的人和那輛黑色大眾車有關系，進去就會打草驚蛇�！�
“進，但是不要明著進去，繞開去，我們走湖邊，看看有沒有可以鉆進去的地方�！睆堉疽愕馈�
一行四人對車轍做了拍照留存，然后轉而向雁臨湖的方向行去，踏入了一片荒草生長的土地。這里視野相當開闊，除了工地略顯突兀地矗立在這里，沒有其他的任何建筑，甚至人跡罕至。
踩著凹凸不平的土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工地外圍圍墻走著，陸念文看到了起重大吊車和已經(jīng)初見框架的鋼混建筑骨架。整體高度不很高，可以看出來是挑高設計，層數(shù)應該也沒有很多。但是建筑整體占地面積很大，體量非�？捎^。
她們沿著圍墻走了將近兩百米，終于看到了一塊松動的圍擋縫隙。劉子威蹲下，能觀察到圍擋板材下方翹起了一個角，有動物被毛殘留在上面，應當是貓或者黃鼠狼之類的動物的短絨毛。
酈學明嘗試著掰了掰這塊板子，發(fā)現(xiàn)可以形成一個讓人擠入的縫隙。他探頭進去掃了一眼內(nèi)里的情況，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施工的動靜，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出現(xiàn)。
于是他一馬當先，率先擠了進去，然后與張志毅配合著撐開擋板，讓陸念文和劉子威先鉆過來，張志毅最后擠了進來。
進入這里面，四人立時緊張起來，第一時間就找地方進行隱蔽，然后互相交替探查前行。好在，工地內(nèi)部堆放了很多的建材，鋼管、水泥等等，都可以作為掩體，而且主體建筑的支撐柱，也是相當好的隱蔽物。
具體要前往哪個方向，四人只能一邊朝著正大門的方向移動，一邊觀察地面上的痕跡來判斷。好在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目標輪胎印，判斷出這輛車開進來之后，就從主體建筑的另一側往邊門開去。
他們追蹤著痕跡，有劉子威在，就不怕分辨不出來，他的眼睛對不同的痕跡特別的敏感，如同機器掃描般精準。
“在這，是這里，這個雨布底下�！弊罱K他們在靠近工地側門的位置，追蹤到了輪胎印最后抵達的地方。藍色的雨布罩著一輛車，掀開雨布，就能看到底下的那輛黑色大眾車。車牌號洛A
H2850，確認無差。
“他們棄車了，你們看車里，潑了強酸或者強堿，所有可能的接觸面都被腐蝕掉了�！标懩钗牡难凵駱O好，觀察到車內(nèi)的情況，沉聲說道。
誠如她所說，車子內(nèi)的座椅、方向盤、儀表盤、操縱桿、車底板、把手等等，表面全都出現(xiàn)了腐化侵蝕的跡象。如此一來，物檢痕檢就極難在這車里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可惡，又遲來了一步�！眲⒆油崙嵅黄�。
“意料之中的事，這幫人狡猾至極，怎么可能把車子丟在這里之后還不處理。但是現(xiàn)在問題來了，他們是怎么離開這工地的？換乘了別的車？”張志毅道。
酈學明應道：“難說，這必須要查監(jiān)控，但是人坐在車里，監(jiān)控很難拍出來。這工地前面是斷頭路，后面是湖。要離開這里，就兩條路徑，要么乘坐別的車從正大門原路離開，要么從這個側門出去，往雁臨湖方向走，走水路也好、陸路也罷，總能繞出去�！�
陸念文此時已經(jīng)在觀察這輛車附近的地面，她小心翼翼，敏銳的眼神掃過地面的所有痕跡。這里是工地地面，表面有一層不薄的浮灰，雖然能看到有人用腳底掃地面灰塵的痕跡，但顯然當時夜里視線不好，他們做的不算干凈，仍然留下了一些腳印。
“這個，劉子威，你看一下，這一處腳印較大，穿的是硬底鞋，很像是戰(zhàn)術軍靴的鞋底。這一處腳印較小，是軟底運動鞋，看大小……像是女性的腳�！标懩钗亩字碜�，指著地面上留下的腳印痕跡分析道。
劉子威湊到她身側，仔細觀察腳印后，認可了陸念文的判斷：“多半是開車人和乘車人兩個人的腳印，這個硬底軍靴的腳印明顯非常清晰，這個人體重不輕，應該是那個壯漢。這個穿軟底運動鞋的，應該就是那個女人�！�
他們順著腳印開始追蹤，發(fā)現(xiàn)腳印只出現(xiàn)了三五米遠就消失了，而就在消失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道摩托車輪胎的痕跡，這痕跡一直延伸到了側門之外。
“他們應該是上了摩托車走了。”
“好，劉子威，你和陸念文一起先追蹤摩托車印，我和老酈去開車，等找到痕跡盡頭，給我們消息，我們?nèi)ソ討銈儭！睆堉疽愕馈?br />
陸念文把自己牧馬人的車鑰匙遞給了酈學明，四人分頭行動。劉子威打開了工地側門，這側門并沒上鎖，但是是從內(nèi)部上栓的，外部打不開。二人出去后，張志毅從里面又把門拴上，然后和酈學明從進來時的縫隙原路返回。
他們在這工地內(nèi)晃蕩了這么些時間，居然一個人沒看到，陸念文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她回首看向那顯出陰森氛圍的鋼混主體建筑，柱梁形成的方塊空間黑洞洞的，她總有種有人在里面向外窺探的錯覺。
她和劉子威循著痕跡一路走著，摩托車的痕跡很明顯，且駛入了湖邊較為泥濘的地面之上，痕跡非常的清晰。
他們甚至不用細心分辨，就能直接追著痕跡小跑起來。陸念文本自己轉著心事，卻冷不防劉子威對她道：
“陸姐，我問你個問題。你和許法醫(yī)是在談戀愛嗎？”
陸念文差點把腳給崴了，震驚地看向劉子威。劉子威顯得有些靦腆，但神色尚算平靜。
“呃……你在說什么？”陸念文決定例行裝傻。
“別裝了陸姐，大家都知道的，至少專案組內(nèi)部都知道了。你們倆的事，在洛云山冷藏車那件事之后，就暴露了�！眲⒆油种卑椎刂赋龅�。
陸念文不禁捂臉，隨后認命道：“既然知道，你還問什么？”
“我就是……想讓自己死心。”劉子威哀怨地道。
“啊……”陸念文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原來這小伙子喜歡許云白啊。
二人于是又陷入了更加尷尬的沉默中去。
“我真羨慕你……”半晌，劉子威突然又冒出一句話。
陸念文嘆了口氣道：“你肯定會找到合適的人的�，F(xiàn)在咱們專心查案，別分心�！�
劉子威只能苦笑，他也就是這牛馬的命了。
……
當陸念文等人追蹤奔跑兔子犯罪集團的痕跡時，洛云山雙峰村附近的山林里，有一人步行而來。從身形看，這是個女人，穿著沖鋒衣褲、登山靴，背著一個專業(yè)的野外露營大背囊，看上去很沉重，壓彎了她的腰。她戴著衣服的兜帽，面上裹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出身份。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落葉腐殖層，向著密林深處行去，最終尋找到了一間玻璃花房。她從懷里摸出一根掏耳棒，走到玻璃花房的窗邊，用手里的棒子戳進窗戶縫隙里，挑開了窗栓，然后翻窗進入了花房。
她走到花房的角落里，努力挪開了一個大花盆，用腳掃開地面上的浮灰，尋找到了一塊石板的縫隙，然后將這塊石板掀了開來。
底下竟然出現(xiàn)了一段石階，她走了下去，蓋好石板。漆黑與潮濕發(fā)霉的味道籠罩著她，她打開了掛在背囊背帶上的探照燈，照亮了這片地下空間。
這里竟然十分寬敞，拱形結構，頂高約4米，縱深不見底，四壁都由磚石水泥砌成，看上去像是個廢棄的防空洞。里面零零散散丟棄著一些破舊臟亂的床墊、沙發(fā)、折疊的板凳桌椅。另有一些被褥、床單、女性衣物之類的東西，臟兮兮的散落在床墊沙發(fā)之上。
女人在石階旁靜靜地佇立了片刻，仿佛在回憶這片空間曾有的景象。不多時，她終于放下身上的背囊，打開一張折疊椅，吹了吹浮灰坐下，從包里面取出了一臺手提式的小型發(fā)電機，將其連在了一臺筆記本電腦上。
她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打開后，開始操作。屏幕照亮了她揭開面罩的臉，正是黃子媛，而她此時盯著屏幕的眸光顯出別樣的肅殺與決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夢想的幸福生活，已經(jīng)離他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