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她查看了一下手機,省廳的人已經(jīng)處理了最新發(fā)現(xiàn)的肖云飛的尸體,并且對現(xiàn)場做完了勘察。目前他們?nèi)慷蓟氐诫p峰村住宿了。而肖云飛的尸體出于謹慎,
并未送到這邊的殯儀館來,
反倒舍近求遠,
送去了與省廳有合作關(guān)系的洛大醫(yī)學院法醫(yī)研究中心進行解剖。這算是借第三方的場地設(shè)備來做尸檢,檢驗由吳天親自主刀,
常東升做副手。
此過程中,
幾乎沒有打草驚蛇,
省廳甚至都沒有派顯眼的警車過來,都是外表看不出性質(zhì)的車輛。雖然還不能確定白骨坑案是否牽涉到警隊內(nèi)部的問題,但推測這個兇手可能確實就在洛云山附近徘徊,
以防打草驚蛇,就要先穩(wěn)住他,
讓他暫時不能得知肖云飛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事。
查看完消息,
她起身,
準備去看看許云白的情況。她獨立做尸檢,
沒有人幫她的忙。陸念文本來想進去幫忙的,但許云白阻止了她,她還是那句話:“我一個人能行,別擔心�!�
陸念文知道她是顧慮自己不能承受驗尸過程中的刺激性畫面,但實際上陸念文見過太多慘烈的尸體,她的承受閾值很高。
剛走到實驗室門口,許云白就出來了。她已經(jīng)換掉了手術(shù)服,做完了清潔。她手臂上掛著一個文件袋,里面有她做的尸檢記錄,以及一張SD卡,都是驗尸照片。她面上滿是疲憊,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緒。
“怎么樣,累了吧�!标懩钗拈_口第一句話并不是關(guān)心驗尸狀況,而是許云白的身體狀況。
“嗯……有點累�!痹S云白在她面前也不強撐了。
“走吧,回去早點休息�!标懩钗陌咽直鬯徒o許云白,許云白抱住她的手臂當做支撐,緩慢邁步往殯儀館外走。走了大半天山路,又站了三個小時,許云白此時的雙腿全麻了,根本走不快。陸念文對此心知肚明。
她們沒有打擾那位酣睡之中的輔警,在闃寂的殯儀館內(nèi)行走,向著停車場而去。從彌漫著消毒水和古怪檀香氣味的法醫(yī)實驗室里出來,接觸到的是殯儀館外部凌冽醒腦的空氣。殯儀館主館已經(jīng)關(guān)閉,只有副館在承接一些24小時業(yè)務(wù),接收著亡者和他們的親屬到來。這氛圍頗有些陰森可怖,讓二人也一直無言。
直到坐上車,陸念文駕車穿行于黑暗的道路之中,許云白才開口道:
“你不問我驗尸情況?”
陸念文一笑,道:“好,那我問問,驗尸情況如何?”
許云白好笑地白了她一眼,道:“和我起初判斷的沒有太大差別,就是淹死的。淹死的時間段應(yīng)該可以鎖定在初五深夜的11點-初六0點間。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可疑的細節(jié),就是趙朗的手掌之上有鐵器割傷后留下的痕跡,我發(fā)現(xiàn)了鐵銹。而且這個傷口有生活反應(yīng),應(yīng)當是他在生前摸過這樣的鐵器。
“趙朗和行兇的兇手應(yīng)當是搏斗過的,我起初猜想他是不是曾嘗試過奪取兇手手中的兇器,才會造成這樣的傷。但后來細想不大對,因為我檢查了鄒成貴和趙朗頭部的傷口,并無鐵銹殘留,像是某種表面光滑的金屬器物擊打而成的,而且表面那應(yīng)該沒有涂漆。
“兇手偷襲鄒成貴,一下將其打暈在地,此后Ta不大可能有機會更換手里的武器,因為趙朗肯定會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并對Ta進行反抗。也就是說,兇手用來擊打鄒成貴的兇器,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也是造成趙朗手掌擦傷的兇器。
“這到底是個什么兇器,手握的柄部生銹了,但頭部沒生銹?榔頭還是棍棒?這好像都不大對。而且兇手殺害這兩人之后,就徒步離開了,我們在現(xiàn)場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他如果帶一個很大很沉重的兇器在身上,顯然是很不自然、很累贅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趙朗手上的傷是在對閆清菲實施綁架時造成的?而并非是搏斗中形成的?”陸念文提出猜測。
許云白點頭,道:“確實有這種可能,但……兇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武器擊打了鄒成貴和趙朗的頭部,依舊是一個疑問。兩人的傷口都是鈍器傷,而且創(chuàng)口并無角,顱骨呈現(xiàn)相對均勻的蛛網(wǎng)裂紋,看上去就像是個鐵球砸擊造成的。”
“鐵球……”陸念文沉吟起來,片刻后她道,“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嗎?在古代有一種投擲類武器,流星錘。其實這東西在現(xiàn)代也有變體,只需要用高性能面料包裹住鐵球,掄起來就能作為武器。而且擊打目標后,還不會在傷口留下殘留纖維。
“因為高性能面料,比如我身上這件沖鋒衣的面料,就是一種GORE-TEX面料,防水、防風、透氣,還十分堅韌,很難破損。而且這種武器不論身體多么柔弱的人,只要甩起來做精確擊打,都能產(chǎn)生相當致命的殺傷力。那鐵球甚至不需要有多大,一個網(wǎng)球般大小的鐵球,就足以殺人�!�
“嗯,這么說來,兇器確實可能根本不起眼,以至于不會引發(fā)鄒、趙二人的疑心�!痹S云白道。
“可是,趙朗竟然沒能打過這個兇手?Ta真的很柔弱嗎?趙朗好歹也是個強壯的成年男子吧�!逼毯螅S云白提出了新的疑問。
陸念文搖頭道:“這不好說,在搏斗的過程中,哪怕體格上占有絕對的優(yōu)勢,也不能說百分百就一定會贏。在真實的搏命狀況下,相當一部分情況是強大者會被弱小者反殺。而且如果這個兇手真是萬峰派來給太子擦屁股的殺手,那Ta必定要有點本事在身上。
“隱藏自己的殺意,讓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威脅,也是殺手的必要能力。我目前傾向于,殺手是一早就安排在趙朗或者鄒成貴身邊了。起初的任務(wù)只是監(jiān)視他們。此人和他們很熟悉,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不小的信任感。以至于他們會自然而然找Ta幫忙做這種犯罪的臟事,不怕對方反水出賣。他們根本懷疑不到Ta竟然是殺手�!�
許云白道:“假如是這樣,那么鄒成貴、趙朗在雪山天地接到謀害閆清菲的任務(wù),這事兒肯定是瞞不過邵一斌的。邵一斌是在明知閆清菲會出事的情況下,默許了鄒成貴、趙朗替邵志軒犯罪?”
陸念文順著這個思路,沉吟思索道:“嗯,是的。我想邵一斌的考慮不是這么簡單的。他默許這件事發(fā)生,可能是在釣魚。也許他們內(nèi)部真的出問題了,他正在清理內(nèi)部。
“他放任鄒成貴、趙朗替他兒子胡鬧,一是想借此引出內(nèi)部有異動的人,看看各方對此事的反應(yīng),二本身也是要找個由頭除掉鄒成貴和趙朗這兩個白手套棄子。
“三是最不重要的一點,縱容他兒子的任性。當然也可能是想借此給他兒子一個深刻教訓,因為警察肯定已經(jīng)上門找過邵志軒了,任他如何驕縱,相信父親能替他擺平一切,恐怕內(nèi)心也得抖一抖。這可能也是給他妻子葛艷軍、小舅子葛從軍那邊的人一個警告�!�
陸念文并不了解邵家人的情況,她只是憑借一貫的經(jīng)驗在對邵一斌的動機做推測,這些推測都做不得數(shù)。人心素來難測,何況是邵一斌這等狡詐的人精。
許云白嘆了口氣,道:“如果真如你推測的這樣,那這就是個連環(huán)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次行動達成多個目的。所有人都在邵一斌的棋盤上,他掌控著全局。真是太可怕了�!�
陸念文沒接話,蹙著眉峰,沉默駕駛著張志毅的豐田普拉多,駛?cè)肓穗p峰村之中。這雙峰村有度假民宿,目前安排給了省廳人員住宿。這是她們第二次在夜晚驅(qū)車駛?cè)腚p峰村,同樣的入村道路,不同的是這回村派出所派了人在村口迎接她們,將她們帶到了入住的民宿。
這是個村派出所的輔警,今晚是他值夜班。他上車后,陸念文和他簡短地聊了兩句,他85年生人,就是村里人,姓付。陸念文稱他一聲“付大哥”,因為他膀大腰圓的,看上去很壯,面相也比實際年齡偏大。
在招待所門口,陸念文和許云白對他道了聲感謝,他憨厚一笑,只是讓她們快進去休息,然后他便轉(zhuǎn)身回派出所去值班了。
陸念文和許云白進民宿大院門時,看到張志毅就坐在院子里抽煙等她們。見她們回來了,張志毅上前,簡略地和她們交流了一下許云白驗尸的情況。許云白隨即把自己手里的驗尸報告和SD卡交給了張志毅,由張志毅轉(zhuǎn)交給明天即將攜帶肖云飛案證物返回省廳做檢驗的物檢顧成平,呈報上級。
張志毅知道她們在關(guān)心什么,專門提道:“肖云飛的筆記我們打開看過了,里面都是些他觀察動物的筆記,沒什么特殊內(nèi)容。唯一特別的是,最新那一頁筆記的后面兩頁被撕掉了,不知道是他自己撕掉的,還是兇手撕掉的。后面的紙頁上沒有筆劃過的痕跡殘留,如果是兇手撕掉的,應(yīng)該是考慮到了筆痕殘留這個層面。明天指紋檢測結(jié)果應(yīng)該能出來,但還是不要抱希望吧,兇手如此細心,多半不會留下指紋�!�
許云白和陸念文感到失望地點了點頭。
吳天和常東升那里的驗尸情況還沒出來,張志毅讓她們不要等了,趕緊休息,明天6點鐘還要早起上山。
二人匆匆領(lǐng)了房卡回房,她們還是被安排在了同一個房間,因為這間民宿雙床標間都被訂光了,就只剩下大床房了,因而她們倆今晚要睡在一起。
若換了平時,陸念文定要起些旖旎心思,要和許云白多多親近的。只可惜她們現(xiàn)在面臨的局勢十分復雜,身上的擔子又重,再加上過度疲勞,誰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親熱了。
匆匆洗漱完畢,夜里12點已過。為了不打擾到彼此,她們二人分別蓋了被子,倒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民宿的被子薄了,還是暖氣不夠給力,許云白總覺得渾身涼颼颼的,手腳在被窩里冰涼,捂也捂不熱。雖然身體很疲憊,可就是睡不著,腦子里亂七八糟浮現(xiàn)著各種白天見到的畫面,閃回個沒完,讓她心緒煩躁。
她側(cè)耳聽身邊陸念文的呼吸,近乎不可聞,于是嘗試著出聲詢問:
“念文……睡了嗎?”
“還沒呢,睡不著?”陸念文輕聲回道。
“嗯……”許云白應(yīng)了一聲,“腦子里亂亂的,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要抱抱嗎?”陸念文嘗試著問她。
許云白猶豫了一下,但沒有超過2秒,就用鼻音回了一聲:“嗯�!边@一聲里莫名透著股撒嬌的意味,讓黑暗中的陸念文唇角帶笑。
她掀開自己的被子,敞開懷抱等許云白過來。許云白掀開自己冰涼的被子,往陸念文這一側(cè)蹭了幾下,捋起長發(fā),側(cè)身背對著陸念文窩進了她的懷里,枕在她的肩臂之上。陸念文將被窩蓋下,仔細掖好,避免竄風,然后將許云白瘦弱的身子團團裹在懷里,促膝抵足,左手尋到了許云白冰涼的左手,與她十指相扣,舒服得嘆了口氣。
許云白只覺方才的冰寒轉(zhuǎn)瞬消失,整個人就像是冬日坐在壁爐旁烤火一般溫暖。早知如此,何必要分開被子睡呢,她不禁暗暗吐槽自己。
于是她二人都感覺到了極度的舒適,竟然神奇得不再遭受失眠的折磨,甚至沒有交流一個字,她們很快就相繼入睡。
第一百零六章
“干嘛,只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
許云白早間醒來時,
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轉(zhuǎn)向另一側(cè),本來從后抱著她的陸念文此時正平躺在床上,自己依舊枕在她肩部靠胸口的位置,
左手左腳齊齊扒在她身上。她們身上蓋得被子都滑到一側(cè)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睡著太熱了,被下意識掀開了。
而且她的手此時正不經(jīng)意間探入了陸念文的衣擺之下,
就放在她的腹側(cè)。大概是睡著時本能覺得這里很溫暖,
才會如此。但如今清醒了,許云白心念微動,輕輕抿唇,緩緩移動手掌去輕輕探撫她腰腹的肌肉。
她的腰緊實強韌,沒有一絲贅肉,即便是平躺著依舊能摸到腹肌的線條。作為法醫(yī),
許云白哪怕是閉著眼也能知道人體每一塊肌肉的位置。但這并不是驗尸,
她在撫摸的是她活生生的愛人,
她的腹部隨著呼吸還在輕微地浮動,溫暖而鮮活。
她想起早些時候在洛工大,
陸念文下水救吳辰麗,
上來后借女生宿舍浴室洗澡,
有個女生進去給她送浴巾,咋咋呼呼叫嚷著,說看到她的腹肌了。
許云白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都沒看到過她的腹肌,
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口飛醋,心間泛了點酸。不過現(xiàn)在她切切實實撫摸到了,
這是她一人獨享。
女性要有清晰可見的腹肌是很困難的事,
陸念文常年保持著15%左右的體脂率,
長期進行高強度的力量訓練和搏擊訓練,
才會擁有這樣的身材。她付出了相當多的汗水和艱辛,只是為了讓她自己更優(yōu)秀,更能勝任這份職業(yè)。
思及此,許云白心疼起陸念文來。她抬起身子來,拽過枕頭枕在身下,然后幫忙按摩陸念文那一直被她枕著的左側(cè)肩臂。這一夜過來,該是很酸麻了。
她剛脫離開陸念文的懷抱,陸念文就醒了。但她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享受了一會兒按摩,才沙啞著嗓音對許云白道了一聲:
“早,怎么不再睡會兒。”
“莫名其妙就醒了�!痹S云白回道。
“幾點了?鬧鐘還沒響?”陸念文抬起右手,將手背擱在她自己的腦門上,打了個呵欠。
“5點55分,還有5分鐘鬧鐘才響�!痹S云白帶著笑意道。
“真要命,我們就睡了5個小時,居然都睡不到鬧鐘響的時間�!标懩钗耐虏哿艘痪�。
“不過我感覺還好,昨晚應(yīng)該是深度睡眠了很久,現(xiàn)在身子很輕松了�!痹S云白道。
“啊……那就好�!�
二人躺到了鬧鐘響起,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陸念文讓許云白先洗,自己活動了一下酸麻尚未完全褪去的左肩臂,做了一套拉伸操算作晨練。一邊做操,她一邊心想為什么電影電視劇里的情侶好像這么睡都像是沒事兒人似的,再這樣下去她手臂得廢了。反過來她去枕許云白的手臂更不行,許云白手臂太纖細了,骨骼肌圍度、強度都不足以支撐這種壓迫。
得琢磨個更舒服的睡姿才行。
等陸念文洗漱完出來時,看到許云白站在浴室門口,正盯著她看。
“怎么了?”陸念文奇怪地看著她。
許云白對她招了下手,陸念文順應(yīng)她靠近,許云白道:
“你低頭,臉上有東西沒洗干凈。”
“��?不會吧,我剛照過鏡子啊�!标懩钗淖炖镎f著,卻還是低下頭湊近了許云白。
卻不防許云白突然抬頭在她唇瓣上啄吻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得意笑容,扭身而去。
陸念文失笑,追上她,拉住她,將她拽回懷里抱住,笑道:“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偷襲我�!�
她是真的覺得很奇怪,許云白以前很少會主動親近她的,怎么今天突然轉(zhuǎn)性了。而且還這么調(diào)皮的樣子,太罕見了。
“我這是在禮尚往來,誰讓你昨天早上偷襲我�!痹S云白忍著笑道。
“哦~~”陸念文恍然大悟,許云白居然這么記仇。
“那我現(xiàn)在吻你一下,你是不是也要回敬我一下?”陸念文好笑地問。
“不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許云白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我說真的,怎么會突然親我?”陸念文略有些認真地問。
“干嘛,只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許云白反問。
“不是,你這不是很少主動嘛,我好奇�!标懩钗牡难劬锖孟裼行切窃陂W爍。
許云白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怎么了,大概是睡了個好覺,又摸到了陸念文的腹肌,起了一絲不可對外人道的旖旎欲念,就是想和她親近。但這理由她怎么說得出口,只能強行轉(zhuǎn)話題:
“哼,我又不是木頭人。好了別鬧了,要走了,一會兒遲到了。”
她話音剛落,陸念文的手機就很配合地響了起來。還想繼續(xù)追問的陸念文只得作罷,悻悻然接了電話,是周穎的來電:
“要出發(fā)了姑娘們,快出來,早飯已經(jīng)給你們拿好了。”
穎姐可真像媽媽似的。
早飯是民宿一早就打包好的,包子油餅和剝好的煮雞蛋,還有牛奶。雖然簡單,但還溫熱著。物檢顧成平一大早就坐車返回省廳去了,專案組剩下的9人,外加徐玄風,以及村派出所派來的一名干警,一名輔警的陪同下,今天要上山去完成排查任務(wù)。
張志毅先介紹了一下新加入的村民警和輔警:“這是我本家,也是個老張,張嵩,是雙峰村派出所搞刑偵這一塊的。這是他的好搭檔,付高高。他們比較熟悉道路,給咱們帶路。”
張嵩長了一張苦大仇深的面龐,只有在張志毅提到“本家”時勉強笑了一下。付高高就是昨天晚上給陸念文、許云白帶路的輔警,聽到張志毅介紹自己,他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介紹完后,大家圍在一起,一邊吃早飯一邊聽張志毅安排任務(wù)。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任務(wù)也安排完了。
因為熟悉山路的人也就徐玄風、張嵩和付高高三人,所以搜查組主要分了三組,三人各領(lǐng)一組,從南、東、西三側(cè)上山搜索。山的北側(cè)是山脊向上的方向,打算在三方搜索結(jié)束后,再往北側(cè)爬上去看看。陸念文和許云白今天要走偏西的道路上山,檢索西側(cè)的櫸樹林,搜索半徑大概在5公里,覆蓋到山坡西側(cè)一半的區(qū)域。和她們一組的還有穎姐,帶路的是徐玄風。
搜索的內(nèi)容主要是尋找肖云飛的死亡地點,以及他用瑞士軍刀刻劃的櫸樹,看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訊息。此外就是在更大范圍內(nèi),尋找還有沒有更多的受害者。
在攀山的過程中,專案組群里連續(xù)來了新的消息。
主要是關(guān)于肖云飛案的驗尸結(jié)果。吳天和常東升的驗尸結(jié)果,與許云白在現(xiàn)場的初步驗尸結(jié)果吻合,屬于高墜死亡。死亡時間被精確到了凌晨0點-凌晨1點之間,因為據(jù)村民說,有人目擊肖云飛當天晚上6點多騎著摩托車,帶著研究所的另外一個伙伴出村,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輛車,車里坐了四個人,都是研究所的人。
他們?nèi)チ烁浇募?zhèn),還有人在集鎮(zhèn)的燒烤攤子上看到他和人結(jié)伴喝酒吃串。
昨晚張志毅已經(jīng)和張嵩一起去集鎮(zhèn)上走訪過了,燒烤攤老板還有印象,說肖云飛是和他5個研究所的伙伴一起,一直吃到9:30結(jié)賬走人的。從他胃內(nèi)容物的消化程度,能夠得到相對精準的死亡時間。
此外吳天和常東升還采集了肖云飛傷口中碎石泥沙的樣本,以及衣物上殘留的一些樣本去做檢測,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通過土壤分析,鎖定他遇害的大致范圍。
奇怪的是,目前警方還沒找到肖云飛的摩托車去了哪兒,也許就在案發(fā)現(xiàn)場,但也很可能被兇手騎走藏起來了。不過車鑰匙就在肖云飛尸體上,兇手是怎么把摩托車弄走的?難道說有兩把車鑰匙?
不論如何,摩托車也會是個關(guān)鍵的線索乃至于證據(jù),必須要盡快找到。
此外,關(guān)于當晚和肖云飛一起吃飯的那幾個研究所的同事,目前也已經(jīng)明確了,根據(jù)他們描述。當晚他們就要交班返回各自所屬的大學去,第二天會有新一批研究員進駐研究所。吃完飯后,他們是打算回家或者回大學宿舍去,肖云飛也沒有表現(xiàn)異常,只說很久沒回家,這回要回家好好住上一段時間。
這些同事分屬于礦業(yè)大學和林業(yè)大學,都沒有買房,還住在學校宿舍里。而肖云飛是省級野生動物研究所的,本市人,家住在城西,和他們不同路,所以半道上就自然分開了,誰也沒有察覺到異常。這些同事彼此之間可以互相作證,學校方面也有有力證明,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可能。
也就是說,肖云飛和他們分開后經(jīng)歷了什么才是關(guān)鍵。
時間是早上六點半,林間晨霧尚未散去。剛吃完早飯的眾人,爬山并不能走很快,只是在慢吞吞地走著。他們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尤其是熟悉山林的徐玄風,他需要判斷這附近有什么異于往常的情況。
“這附近有什么地方有碎石灘和崖壁嗎?”陸念文詢問徐玄風。
徐玄風想了想,道:“有的,不過從我們這里過去,還要走蠻遠,能有個十多公里呢。這山林里本來有一條支流瀑布,后來干涸了,就形成了斷崖和石灘,那個地方確實很有可能是兇案第一現(xiàn)場。”
“那咱們一路摸過去。”陸念文道。
“我真的不是很明白,兇手扛著一個死人跑十公里路埋尸,這該有多大的力氣?我光是徒手登山,都已經(jīng)喘的不行了。Ta真的沒有借助什么其他工具之類的?”周穎無奈道。
許云白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看了師傅和師兄發(fā)來的驗尸報告,肖云飛尸體上沒有明顯不該出現(xiàn)的尸斑沉降,尸斑主要是集中在了他的下背部,是仰躺姿態(tài)下自然形成的尸斑。也就是說兇手在搬動肖云飛尸體的時候,始終都讓他躺倒在了一個水平面上,否則他的尸斑應(yīng)當會分布在其他的位置,比如如果是扛著走,尸斑會出現(xiàn)在腹部。如果是背著走,尸體需要用繩索固定在背部,也會留下特殊的痕跡。”
“怎么會這樣呢?”陸念文困惑起來,這是她此前沒想到的地方。
“此前白骨坑幾具尸體因為高度腐敗,尸斑已經(jīng)不可見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意識到這是個問題。這次肖云飛的尸體比較新鮮,這是新發(fā)現(xiàn)。”許云白補充了一句。
周穎蹙眉:“所以兇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運尸,簡直匪夷所思�!�
“這山里能走車輛嗎?”陸念文詢問徐玄風。
“只有部分道路能走,但是如果要進那片櫸樹林,車子是走不上去的,只能徒步上去。而且連摩托都很難騎上去。就算騎上去了也會留下痕跡的�!毙煨L道。
“太奇怪了,難道這是傳說中的不可能犯罪?如果肖云飛是死在干涸的河床上,那么也沒法用水運的方式走。而且山里也沒有索道通往那片櫸樹林,難道是用飛的?”許云白道。
“飛的……”陸念文咀嚼著這個詞匯。
走了一會兒,穎姐走不動了,于是她們停下來喝水歇息。今天陸念文和許云白做了不少的準備,向民宿租借了登山包,里面裝了足夠的干糧和水,尤其是陸念文還專門給許云白灌了一大壺熱水。
正休息間,遠處的山道上下來了兩名林保工人。他們肩上背著噴灑農(nóng)藥的罐子,在林間小道上健步如飛。徐玄風認識他們,立刻出聲打招呼:
“付二伯,劉三叔,你們這一大早就做完工作下山了?”
雙峰村主要以付姓和劉姓居多。
“呦,這不是公安的小徐嘛,你這一大早的……查案子吶?真辛苦。”付二伯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