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來時,她略有薄怒地在陸念文手背上掐了一下,以示懲罰。陸念文輕笑一聲,心道這女人難道除了掐人就沒有別的招了嗎?
不過她聽孫雅盛說,之前酒吧事件時,許云白就是用掐人神功逼退了兩個流氓。聯系到她可是法醫(yī),對人體實在太了解了,陸念文忽而心底發(fā)虛。
該不會我以后得罪許云白,會被掐死穴整治吧?回想一下,在廁所里接吻確實有些不大浪漫。但她昨天和許云白剛在一起,就遭遇到酒吧事件,今早又連日出差,這一腔愛戀無處發(fā)泄,實在是憋得狠了。好不容易逮著個可以和她親近的機會,她就情不自禁了。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思及此,她還是決定要做一個聽老婆話的乖寶寶,不能得寸進尺惹老婆生氣。
剛準備開口哄一哄許云白,身后突然想起了喊聲:
“唉,等一下!”
陸念文和許云白同時駐足回頭,發(fā)現原來是剛才進衛(wèi)生間的那位女士跑出來了,并快步追了上來。
“你們是警察嗎?”
陸念文和許云白相視一眼,一起出示了警官證。
“果然……”這位女士吸了口氣,道,“今天已經來了一撥警察了,我看你們面生,就猜你們可能也是。是不是戲院出什么事了?”
“啊……沒有,我們目前只是在做初期例行調查,您不必緊張�!标懩钗拇蝰R虎眼地回應道。
“是不是和附近發(fā)生的那起命案有關?”這位女士不依不饒地追問。
陸念文、許云白依舊不明確回答。
這位女士嘆息了一聲,道:“你們不回答,我也大概能猜到。我有些情況想和你們私下里提一下,希望你們不要在我們劇團領導面前說是我說的。”
“您放心,請講�!标懩钗暮驮S云白立刻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我覺得我們戲院宴會廳新聘的廚師好像很有問題,我有一次半夜下班,去宴會廳的冰箱拿東西。路過廚房,看到他用刀亂扎半扇豬,表情非常猙獰,真的嚇死我了。后來我和戲院領導提了這件事,領導卻不當回事�!�
陸念文:“……”
許云白:“……”
第六十八章
“云白,今晚咱倆睡一張床吧�!�
陸念文和許云白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回應了,
場面一度僵住。還是這位女士見二人發(fā)呆,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得不大清楚,于是連忙補充道:
“我知道這個……似乎有點太無厘頭了,
當時領導跟我解釋,
說是臨時決定第二天要款待一位貴客,所以讓廚師半夜加班鹵制這位貴客最愛吃的紅燒肉,
廚師才會在半夜一個人在廚房加班。但是我覺得很奇怪,
你要鹵肉,你好好切肉就行了,為什么要拿著刀子那樣扎豬肉呢?而且還面目猙獰,像是要殺人似的。另外我聽說那廚師是有傷人前科的,只是因為和劇團領導有親戚關系,才能聘進來做廚師�!�
嗯……說得也不是完全沒道理。陸念文揚起笑容,
應道:
“好的,
感謝您提供線索,
我們會參考的。方便告訴我們一下那位廚師叫什么名字嗎?”
“我記得……姓江,江水的江。都叫他江師傅,
但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边@位女士道。
“那請問您貴姓尊名?”
“您客氣了,
我叫梁曉婉,
團里的老旦�!彼晕医榻B道。
雖然是老旦,但她實際上應該也不過三十來歲�!赌鹿鹩鞄洝分械馁芴�,就是梁曉婉出演。
陸念文順勢就詢問她案發(fā)當晚是否注意到什么異常情況,
梁曉婉回憶了半晌,只提道:
“確實出了點意外。出演楊文廣的小武生突然找不到了,
一直聯系不上。臨場前5分鐘才突然出現,
差點就得讓別人替了,
把我們所有人都嚇得夠嗆�!�
陸念文和許云白聞言,
皆眸光一凝。陸念文于是追問道:
“是幾點鐘的事?”
“大概是八點半的事兒,因為咱們排的這出新編的戲里,楊文廣出場是開場后半小時。”
“他是離上臺只有5分鐘時突然出現的,但還是讓他上了。這么說他妝都畫好了,衣服也都穿好了?”
“對,是的。”梁曉婉道。
陸念文雖然不是很懂戲曲,但一些常識性的東西她還是知道的。武生的妝容不重,也不畫臉譜,基本上畫好了妝,換好了衣服就能上臺。雖然如此,也起碼需要個一刻鐘時間來換妝才夠。
她沉吟下來,另一側的許云白則繼續(xù)問道:
“您說找不到了,意思是之前這位小武生是在劇場里的,你們都有見到過他?”
“是的,我們都共用一個化妝室,很多人都看到他已經來了,他還和大家一起吃了飯。吃完飯很快就畫好了妝,換了衣服�!绷簳酝竦�。
“之后他就不見了?”
“嗯……是的,具體什么時間不見了,我也說不準。但他確實是在上臺前才出現�!绷簳酝竦�。
“他自己對此有什么解釋嗎?”陸念文插言問道。
“他說他去了三樓的倉庫打了個盹,手機關了靜音,睡死了差點沒聽到鬧鐘。那個倉庫里有個隔間,擺了一個雙層床,給要過夜的人睡的�!�
“他為什么要打盹?”許云白繼續(xù)追問。
“這說來話長,這個小武生并不是我們劇團的正式成員,他和好幾個劇團簽了演出合同,要不停地趕場子。1月26號晚上這出戲的前一天他還在外地出演別的戲,是連夜趕回來的,1月26日白天還趕了一個場子,一直就沒休息,所以想要補眠�!绷簳酝衤再M口舌地解釋道。
“他叫什么名字?”陸念文問。
“王仟,仟是單人旁加一個大千世界的千�!�
“他今天在嗎?”
“不巧,今天不在�!�
“他身材高大嗎?”
“……是蠻高大的,小伙子個子應該超過一米八了,肩寬體壯,畢竟是武生嘛�!绷簳酝窕卮�,此時的她已經感到有些不對勁了,眼前的兩個女警察好像對這位小武生非常感興趣,比自己舉報的那個廚師感興趣多了。
難道說……她又胡亂猜測起來。
“你說的那位廚師,江師傅,他身材高大嗎?”許云白順便問道。
“也挺高大的,能有一米八�!绷簳酝窕叵胫�。
陸念文又反復向梁曉婉確認王仟1月26日晚演出時出現的時間點,但梁曉婉當時一直在臺上臺下的忙著演出,沒太多精力關注時間。她說不清楚,只知道大概在8:30。她也沒親眼見到王仟出現的那一刻,都是聽當時在后臺的人說的。
于是陸念文和許云白沒有再繼續(xù)問,梁曉婉本來要上廁所的,一下耽誤了十分鐘,這會兒憋得很了,趕緊又跑了回去。
陸念文和許云白往回走,與酈學明和周穎匯合。二人將剛才的遭遇和酈、周二人提了一下,酈、周點頭表示了解,酈學明思索道:
“如果這個王仟當真是8:30上臺,那案發(fā)地監(jiān)控拍到的8:28分出現的那個身材高大的兜帽男就不大可能是他了。2分鐘,他跑得再快也不能從案發(fā)地跑到戲院里來,何況他若真的快跑也必然會引起別人注意。這里面存在多種可能,要么那個黑衣人就不是兇手,要么就是梁曉婉記錯了時間,要么就是王仟確實沒有嫌疑,現在下不了任何結論�!�
周穎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她搖了搖手里的幾張A4紙道:
“席位表拿到了,這會兒時間不早了,經理去忙著要準備晚上的演出,沒時間招呼我們了。咱們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
他們今早一大早從洛城趕到平撫來,抵達平撫的案發(fā)現場大概是上午的9:40。迅速看完現場后,許云白就去殯儀館驗尸,一直到下午2點,而陸念文他們也一口氣查案到下午。3點多又開案情會,大概快4點時散會,陸念文4人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戲院這里來了。
如今時間已近6點,今晚有演出的戲曲老師們已經去食堂吃飯了,而沒演出的老師們也都結束了排演歸家。戲院里逐漸嘈雜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從其中走出。
等到晚間7:00后,就陸續(xù)有觀眾進場了。今晚的戲是《霸王別姬》,并不是《穆桂英掛帥》,因而昨晚演出的很多戲曲老師今天并不在。他們離開前,繞去了宴會廳那里,詢問那位姓江的廚師在不在。得到的答案是他今天輪休。
好家伙,這不巧到一塊兒去了。
于是便悻悻然從戲院出來,打算回去看完監(jiān)控后,分析一下情況,有什么疑問再來問詢。路過戲院的門衛(wèi)室時,忽然看到那門衛(wèi)大爺從門衛(wèi)室里出來,身上的保安服已經換成了普通的棉襖,頭上還戴了頂棉帽。
他身后跟出來一個年輕的男保安,大個子,身材魁梧,相貌長得很精神,尤其是濃眉大眼的,特像老電影里面的戰(zhàn)斗英雄的形象。這男保安把一大包很重的東西抱起,遞給了門衛(wèi)大爺。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大包紅薯加玉米。
“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大爺借著這男保安的幫助扛起了大包,道了一句,然后就轉身往停在門衛(wèi)室不遠處的一輛電動三輪車走去,那應當是他的代步車。
陸念文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立刻上前詢問那門衛(wèi)大爺:
“這位是?”
大爺愣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保安,道:“啊,他是我們這兒的夜班保安,小伙子身體挺棒的。我年紀大了,熬不了夜了,所以晚上都是他代班�!�
一邊說著,大爺把那一袋子紅薯和玉米往自己的三輪車上卸,陸念文順勢搭了把手。那大爺笑了,道:
“小姑娘,你這么年輕就當了刑警,了不起啊�!�
“哪里,您過獎了……”陸念文突然被夸,忙謙虛了一句。
“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出色。你看那小伙子,退伍軍人,身手特別好。而且人也特別的好,他知道我有糖尿病,吃不了精米精面,專程從老家給我?guī)Я俗约曳N的苞米和地瓜,這么大一袋子,真夠實誠的�!贝鬆斂瓷先シ浅8吲d。
陸念文回首去看那夜班保安,對方面上帶著點忐忑的笑容,眸中透出些許疑惑,似是不知道為什么陸念文會在這里打聽他的事,還是當著他的面。
這時周穎上前,詢問那夜班保安: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呃……你們是?”他問道。
“他們是警察,你只管回答就是�!辈贿h處那大爺道。
夜班保安吃了一驚,囁嚅著道:“我…我叫劉名傳,有什么事嗎?”
“沒事兒,我們來例行偵訊,什么情況都要問問,別介意。”周穎笑呵呵地道。她說話總有種魔力,能化解人心中的負面情緒,對她升起親近和信任的感覺。
“1月26日晚你也在這兒值班嗎?”
“1月26……哦,就是前天晚上啊。是的,我在這兒值班,我基本上天天晚上都在�!币拱啾0不貞浀�。
“你晚上幾點鐘和這位大爺交班?”酈學明問。
“都是晚上6點鐘,不過我一般都會提前個一刻鐘或者10分鐘到,讓大爺早點回家去�!彼f道。
“你當晚值班時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嗎?比如跑得很快,往里面沖的人�!贬B學明問。
夜班保安想了想,道:“沒見到過,沖也沖不進來啊,你們也看到門口的閘機了。戲院的觀眾都得刷手機上的電子票,或者到咱們門房旁邊這個自助機上取紙質票,才能刷開閘機進場。我全程都站在旁邊看著的,沒有什么人往里面沖。而且,入場時,戲院經理也在門口和我一起看著,做接待。”
酈學明點頭,看來如果能確認王仟是8:30上臺的,那么他就不大可能是8:28分出現在案發(fā)地監(jiān)控底下的那個魁梧兜帽男了。至于那個魁梧兜帽男到底是不是兇手,目前缺乏將此二者聯系起來的證據。
“你8:30左右時在哪兒?”酈學明順便問了一下夜班保安。
“我一整晚都在保安室里,除了上廁所不會離開的。”他道。
“廁所在哪兒?”
“就往院子里面走,主樓一層的東西兩側都有衛(wèi)生間�!币拱啾0怖侠蠈崒嵒卮鸬馈�
陸念文走過來,指了一下門衛(wèi)室旁對著大門的監(jiān)控。酈學明、周穎、許云白順著她的手扭頭看了一下,頓了一秒,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說,所有從正大門進出戲院的情況都會被拍下來,也包括保安室里的保安。而樓內必然也有監(jiān)控,如果保安去上廁所,也都是能看到的。
于是四人不再多耽誤,于戲院外上車,返回平撫市局給他們安排的住宿酒店。車上,陸念文安靜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在逐漸昏黑的車內投下一道靜謐的剪影。
許云白微微側首看她,只覺心口像是拴了一根錢,另一頭就拴在她身上,隨著她高揚,又隨著她低落。她這會兒已經不再亢奮,進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tài),這使得她看上去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魅力。
半個小時后,她們總算是入住酒店。不出意外,許云白和陸念文分在了一間標間內。張志毅已經回來了,在她們房門口道了句:
“早點休息,明早等群里通知出發(fā),最好8點前就做好出發(fā)準備�!�
說完后他就離開了。
陸念文帶上門,掛了安全鎖。走入房間后一下癱在了靠門口的床上,這會兒疲憊感如潮水涌起,將她淹沒。
“累了?你先起來,我看看你頭上的傷,給你換個藥。”許云白走過來,站在她身邊,微微傾身俯視著她。烏黑長發(fā)從肩頭滑落,帶出一絲別樣的嫵媚。
陸念文不起,卻抬手讓許云白拉她。許云白抓住她手腕拽了她一下,死沉。她加上了兩只手,再用力拽,陸念文身子起來半截,臉上已經掛起了逗人玩兒時的調皮笑容。
“快起來!”許云白催她,抿著唇鼓著腮幫子努力使勁兒,模樣極度可愛。
陸念文順著她力道,騙她再使勁兒徹底拉起自己的上半身。下一刻突然間手上加力,往后一拽,許云白就猝不及防跌坐進了她懷里。陸念文雙臂一鎖就將她徹底圈住,再也逃脫不得。
“你……別鬧了。”許云白有些無奈。
“我沒法洗頭啊云白,頭好癢,要油死了�!标懩钗谋е�,往她肩窩里蹭,嘴上卻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我有干發(fā)噴霧,你湊合著用吧,等過兩天傷口徹底長好了就能沾水了。”許云白已經抬起手去摘她頭上的毛線帽。
冷不防忽聞陸念文道:“云白,今晚咱倆睡一張床吧�!�
她的心霎時緊張得提起來,卻當沒聽到這句話,裝作若無其事地撥開她發(fā)絲,摘掉包著的紗布,查看她頭皮上的傷口。
“你放心,我就純潔地抱著你睡,啥事都不做�!标懩钗谋镏φf道,內心又補了一句:許云白這討厭的例假早不來晚不來的,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
許云白被她逗笑了,但是依舊不明確回答,轉了話題:“愈合得很快,我給你拿藥去�!�
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陸念文微微皺眉,盯著她起身去拿藥的背影瞇起了眼。
第六十九章
“不會,因為我已經學會怎么愛一個人了。”
許云白給陸念文換好了藥,
就趕著她去洗漱。陸念文表現得非常聽話,沒有再和她鬧。但許云白知道這家伙憋著一肚子壞,今晚她要是不能得逞,
是不會罷休的。
算了……一起睡就一起睡,
誰怕誰啊。反正她來例假了,陸念文也不能把她怎么樣。思及此,
她突然有種有恃無恐的安心感了。
她在外面整理行李,
順帶把陸念文的行李也一起整了。不過在打開她包之前,許云白朝浴室里喊了兩聲,事先經過了陸念文的同意。
陸念文到外面出短差,一般就只背一個大的健身挎包,包里東西很簡單,換洗衣物、自備的洗漱用品,
電子書器、充電寶,
還有一條彈力帶和一雙跑鞋,
不愧是健身狂。包內的東西都規(guī)制得很整齊,丁是丁卯是卯,
作風好像軍人似的。
除了這些,
大挎包里還有陸念文的工具腰包,
里面有她的警務通、防割手套、手銬、警用甩棍、辣椒噴霧和狼眼手電。
許云白感覺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收拾陸念文的行李,這樣已經足夠整齊了。
不過她無意中看到了陸念文放在大挎包里的卡包,現在這個時代基本用不上錢包了,
陸念文就屬于沒有錢包只有卡包的那類人。卡包里就放了一些銀行卡、信用卡,以及一些硬幣。這些硬幣是她用來做工具用的。
這卡包用了有些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