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將銼刀銼去字跡的佛像底部照片亮給劉湘琴看，劉湘琴的神色僵在臉上。
“這幾個字被銼去了，看來不是你銼的，不然你為什么要說幾個字她看到不代表什么？既然如此，那這幾個字就是康家珍銼去的，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漂亮啊！穎姐。陸念文抑制著心中的激動，沒有跳起來。
劉湘琴的下唇在顫抖，看神色，她要扛不住了。
“總之，康老師沒有參與我殺人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干的。”每每到關(guān)鍵時刻，劉湘琴的“思想鋼印”——咬死不說，就發(fā)動了。
這時候，周穎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張志毅在群里發(fā)消息了：
【劉燕剛剛招供，說殺人的事她是自己完成的，母親只是幫忙拋尸。銷毀證據(jù)和埋藏佛像也是她做的，和她母親、康家珍無關(guān)。佛像上的字，是她自己銼掉的。】
好你個劉燕！看到消息的陸念文額頭青筋繃起。劉燕知道14歲以下不負(fù)刑責(zé)，當(dāng)年她犯罪時不滿14周歲，她是故意擔(dān)責(zé)！
如果不是當(dāng)年大雨的早晨，餅店老板娘曾經(jīng)和劉湘琴打過招呼，還問她“下這么大雨怎么還來擺攤”，如此有了確鑿的目擊證人。說不定劉燕還能謊稱當(dāng)時是她推了攤子去拋尸，和她母親無關(guān)，這樣就甩得更干凈了。
周穎看著咬死不說話的劉湘琴，一時有些無奈。于是在群里發(fā)了消息：
【暫時中止審訊，我們得做下一步研判�！�
作者有話說：
開V第三章
，案件陷入羅生門。
穎姐：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第二十一章
她一直都有這樣的毛病
當(dāng)天下午5點半左右，
許云白在看微信群。她盯著微信群一天了，雖然一直在做著法醫(yī)的工作，但這個案子還是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她看到了審訊中止，
知道案子進入了僵局。這個案子，
到底誰是主謀，誰是從犯，
是必須要分清楚的，
法律一是一、二是二，判決不能模棱兩可，也不能容忍頂罪或逃脫法律懲罰的情況存在。
不過許云白倒也不是很擔(dān)心，審訊和犯罪心理學(xué)方面，周穎是絕對的專家，這母女倆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徹底坦白。尤其是劉湘琴，
這個人的心理素質(zhì)看來確實是比較差，
她是突破口。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如果劉燕當(dāng)真是主謀，那么她就是在13歲的年紀(jì)，
謀劃了一出老練、謹(jǐn)慎、冷靜的可怕謀殺，
她殺死了親父，
并逃脫懲罰如此長的時間，哪怕如今落網(wǎng)，依舊有脫罪的可能。
不行……許云白近乎本能地從心底抗拒這樣的結(jié)局，
并開始動腦子想辦法，她也想為定罪出一份力。
她想了想，
向吳天吳主任打了個招呼：“師傅，
我想提前下班。”
“有什么事兒嗎？小許�！眳翘煺陲@微鏡前，
忽聞許云白這么說，
他抬起頭來。
“嗯……我有點在意案子，想再去轉(zhuǎn)一轉(zhuǎn)。”許云白道。
吳天笑了一聲，扶了扶眼鏡：“去吧，就知道你坐不住的�！�
“謝謝師傅�！痹S云白出了實驗室。
褪去白大褂，她換上外套出了省廳，招手打了輛車，往康家珍的住址而去。她想要去查一查，康家珍會不會對當(dāng)年的事有所記錄。
令許云白沒想到的是，她剛到康家珍居住的小區(qū)門外，就看到了陸念文的車停在路邊，而她剛好下車往門口來。夕陽映照下，陸念文的身影拉得很長，面龐上架著的墨鏡遮蓋了她靈動的眸子，給她平添了幾分冷峻的氣質(zhì)。
“咦？你怎么來了？”然而這冷峻氣質(zhì)很快消散，陸念文一眼看到許云白，驚奇出聲，隨即摘下墨鏡，揚起了招牌式的陽光笑容。
“我想來問問康家人，關(guān)于當(dāng)年的事，康家珍也許會有記錄�！痹S云白微微瞇眼，不知是被夕陽刺了眼，還是無法抵擋那笑容的魅力。
陸念文剛好走到她近前，聞言笑出聲來：“你社恐突然好了？”
許云白噎住，后知后覺自己滿腦子追求真相的念頭，竟然把社恐甩在了腦后，就這樣來人家家門口拜訪了。
陸念文見許云白神色突然凝固，頓時后悔自己失言，竟然直接點出了許云白的弱點，沒給對方留一丁點面子。
她們倆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沒到可以開這種玩笑的程度，她暗道自己偶遇許云白有些太高興，亂說話的毛病又犯了，得意忘形。
她有點想抽自己嘴巴子，她一直都有這個毛病，會在情緒上來時說些口無遮攔的話，沖動不過腦。這個毛病她有意識地改正了很長時間，已經(jīng)大為改善，但仍然無法根除。
許云白此時神色已然如常，也看不出來是不是生氣了。陸念文略忐忑，于是轉(zhuǎn)開話題，徑直往小區(qū)里走，道：
“走吧，這會兒也是吃晚飯的時間了，我想康家人應(yīng)當(dāng)在家。”
“你也是來找康家人的嗎？”許云白問她。
陸念文見許云白還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心知她沒生氣，暗自松了口氣。
“對，我想著也許我們上一次拜訪康家人遺漏了什么，想再來看看。穎姐、組長、酈隊和我也一個想法，不過我沒想到你也來了，這說明咱們想一塊兒去了�！彼忉尩�。
二人沉默著走完了從小區(qū)門口到康家的這一段路，并爬上了康家所在的4樓。陸念文率先敲響房門，不多時，康家珍的丈夫來開門。
“你是……哦，警官，怎么又來了？”他從拉著防盜鏈的門縫向外張望，認(rèn)出了陸念文的面龐。
“嗯，上次拜訪的時候，有些事兒沒來得及問，這回想來問問清楚。啊……不打擾您吃飯吧�！�
“不要緊……我已經(jīng)吃過了。請進吧�！笨导艺涞恼煞虻�。
他目前是個67歲的獨居老人，退休在家許多年，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早吃晚飯的生活習(xí)慣。而他的兒子已經(jīng)獨立出去，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上一回警方來訪有提前給這家人電話通知，他兒子是因為不放心才來陪同。
老人打開大門，迎二人進門。陸念文很貼心地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鞋套，并且給了許云白一雙。不出意料，許云白來得太匆忙，沒帶鞋套。
她感激遇到了陸念文，自己這一趟確實來得有些魯莽了。她一直都有這樣的毛病，如果陷入某件事的思考之中，她就會無暇他顧，滿心滿眼就只剩下這一件事，直到將其完成為止。說好聽點是專注度高，說難聽點就是太過自我了，很多時候會忽略他人的感受，造成他人的不愉快。
這與她的家庭對她的教育方針有很大的關(guān)系，她的家里人都不是擅長社交的人，都是科研腦，理性、寡言、內(nèi)斂含蓄，對小孩子的教育也要求孩子注重思考，注重自我涵養(yǎng)。兒時大量的造就了她極強的專注度和思考能力，自幼學(xué)習(xí)的繪畫，以及的大量醫(yī)學(xué)圖鑒，造就了她敏銳的觀察力。
但遺憾的是，唯獨欠缺了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她父母親成長于集體生活的時代，缺點不顯著，但到了許云白這一代，獨生女、少玩伴，缺點就大大凸顯了出來。
這也是她在學(xué)校時一直搞不好人際關(guān)系，以至于被孤立，患有社交恐懼癥的根源所在。學(xué)霸、�；ǎ@些美名，反倒將她捧成了高嶺之花。她連一個交心的朋友都很難擁有，唯一的一個，還帶給她巨大的傷害，從此讓她遠(yuǎn)離人際交往，只專心于學(xué)業(yè)。
康家珍家中飄蕩著的中藥的苦澀味將許云白飄遠(yuǎn)的思緒拉回，她開始專注于當(dāng)下的事。
陸念文問道：“我們想看看康老師的遺物，您是否還保留有她的一些書信或者筆記之類的文字類的東西。”
老人想了想，嘆口氣道：“她的東西，我大多都燒給她了。手寫信這種東西，從很多年前就沒有了，她還在的時候會定期自己處理，我也不管的。后來都用手機發(fā)消息，哪來的信呀。她的教案、筆記，大多都燒了，有些捐給學(xué)校了�！�
“那書呢？”許云白問。
“書……倒是有幾本她從前愛看的還留著，存在家里的書櫥里，我給你們找找�！�
老人帶著二人走進書房，打開書柜查找。不一會兒，指著一排架子上的書，道：
“在這，這一排都是她愛看的書。”
陸念文和許云白一眼掃過去，發(fā)現(xiàn)竟然都是懸疑推理。全世界的推理作家的名作，大多都匯集在這一排書架上了。
“康老師喜歡看推理呀？”陸念文笑道。
“是啊……可愛看了。其實我和她剛結(jié)婚那會兒，她還不怎么看這類書，那會兒她讀世界名著。愛上推理懸疑，是大概十多年前的事，這一喜歡上就不可收拾了。她臨終前，還在看呢……”老人陷入回憶。
“看哪一本？”陸念文精神一震，追問道。
“我看看啊……”老人把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戴起，查找了一番，最后抽出一本東野圭吾的《白夜行》，仔細(xì)端詳了一下，道，“應(yīng)該就是這本�！�
陸念文帶起手套，從他手中鄭重接過這本《白夜行》，開始翻看。很快陸念文的眉頭蹙起，看向許云白。她微微躬身，將書遞到許云白眼前，與她一起看。
首先，陸念文翻到扉頁，指了指一個藍色的印記，那是市三中圖書室的印章，說明這本書并不屬于康家珍，而是市三中借閱的書籍，康家珍并未歸還。
接著陸念文開始繼續(xù)往下翻，她無聲地指了指在書頁的邊緣未被印刷的空白處，那里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這些小字一問一答，問話的字體與回答的字體迥然不同，問話的字體扭曲顫抖，像是手指不聽使喚似的，而回答的字體工整漂亮，透著一股秀氣與知性，顯然是出自兩個人之手。
問：蛋白污漬該如何清除比較好？
答：用洗滌劑或者漂白劑都能去除。
問：這兩者有什么不同？
答：洗滌劑的去漬對象主要都是油脂、蛋白和固體顆粒污垢，它們的作用機理是通過增溶、乳化、攪拌等物理過程來達到去污的目的。而漂白劑的洗滌對象主要是有機色素污漬（如血漬、茶漬、紅酒漬等）和部分蛋白污漬（如尿漬、汗?jié)n等），它的作用機理是通過化學(xué)反應(yīng)，放出氧化性極強的原子氧，將衣物沾染的或自身泛黃形成的各種色素氧化成無色物質(zhì)，從而使衣物盡量恢復(fù)原有的鮮艷色彩。
問：那么，漂白劑市面上有哪些呢？
答：很多，不過市面上目前最容易入手的，應(yīng)該就是84消毒液了。
問：84消毒液也是漂白劑嗎？
答：84消毒液主要成分為次氯酸鈉（NaClO）。NaClO具有漂白性，其漂白原理是NaClO水解生成具有漂白性的HClO（次氯酸）。
HClO是一種較弱酸，其酸性比碳酸要弱。但其具有強氧化性，能夠?qū)⒕哂羞�原性的物質(zhì)氧化，使其變性，能將細(xì)菌、病毒細(xì)胞破壞。因此，含氯或含氧漂白劑同時也是消毒劑。
……
老人家里的暖氣開得很足，但陸念文和許云白此時的手腳是冰涼的。二人將書翻到了最后一頁，在空白的最后一頁上，有著康家珍的手書，落款還有日期——2017年1月12日，距離她離世的15日只剩下3天時間，字跡虛浮無力，這恐怕就是她的絕筆了。
“這……”老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妻子的絕筆，驚訝萬分。當(dāng)時恐怕老人因為陷在即將失去妻子的悲痛之中，根本關(guān)注不到這些細(xì)節(jié)。妻子過世后，妻子的遺物都被他封存，他也再沒翻開來過。所以完全不知。
【如果，當(dāng)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我死后這本書應(yīng)該會被人找到。我家先生和兒子都不愛看書，也許會過上幾年吧，我想總會有人看到這里的。
15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自己當(dāng)初所為，也許我能采取更好的辦法去避免悲劇的發(fā)生，但當(dāng)時的我如同被魔鬼附身，我沒有這么做，而是任由悲劇上演。
我太過怯懦、猶疑，不敢也不忍心將一切揭開，我無數(shù)次想讓它爛在肚子里，可這么多年，它一直折磨著我的神經(jīng)。我想我患癌早逝，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我對不起我的丈夫和兒子，我也對不起她。她是我付出最多的學(xué)生，我一手塑造了她，如今我要親手毀了她。
現(xiàn)在，我知道我的人生走到最后了，我想將這一切做一個了結(jié)。
……】
作者有話說：
老師的留言。
第二十二章
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
【2003年8月9日傍晚，
學(xué)生放學(xué)歸家基本走光了。我下班時路過三中后門口，看到了我的學(xué)生劉燕和她的父親在一輛黑色桑塔納車邊糾纏爭吵，并發(fā)生打斗。那個魔鬼用佛像毆打劉燕，
致使劉燕周身多處破口流血，
右手小指被車門夾斷。
我將她救下，匆匆?guī)结t(yī)務(wù)室包扎。那會兒醫(yī)生都下班了，
我用不大熟稔的手法給她做了粗略的處理，
這個過程中她一直哭著要我不要聲張，尤其不要讓她母親知曉。但這不可能，當(dāng)日晚間我把她送回家中，看著女兒一身的傷，她母親泣不成聲。
那個纏繞在她們身邊的魔鬼找回來了。他蹲點在三中，抓到了劉燕。他揚言要找回他的妻子女兒，
重新過家庭生活。
這個魔鬼，
他是個盜墓砍佛頭的罪犯，
他喝醉時曾和劉湘琴說他殺過人，為什么這樣的人能一直逍遙法外？1998年，
我離開支教地前，
曾給當(dāng)?shù)鼐謱戇^匿名信。但是舉報未能抓住他，
他一直用假身份生存，連劉湘琴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周康盛這個名字，在當(dāng)?shù)夭闊o此人。
但舉報至少讓他不得不出逃，
也讓母女能夠離開火海，進入大城市尋找契機。
怎么樣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不再被這個魔鬼糾纏？母女倆都這樣問我。她們好不容獲得的契機，
怎么能就此被這魔鬼毀滅？我想除了消滅魔鬼，
別無他法。他太能逃了，
連警察也抓不住他。
但劉燕母女不能逃，她們半步都不能逃。
我想當(dāng)時母女倆和我產(chǎn)生了一樣的想法，但我們誰也沒有宣之于口。隨后沒兩天，劉燕路過我的辦公室，在我的桌面上放了一本從學(xué)校圖書室借閱的東野圭吾的《白夜行》，書里面有她的疑問。
我在當(dāng)天晚上給了她回答，并于第二天早上將書還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午休，我再去看這本書，還在書架上，但里面有了新的提問，我給了回答。
如此往來了四次，到了8月11日，這本書又回到了我的桌面上，我看到了劉燕最后的留言，只有簡單的謝謝二字。我知道事情不妙，她們可能真的會動手。
大雨滂沱，那幾天學(xué)校都停課了，學(xué)生們也不在校。我家所在的地方也淹水了，我風(fēng)濕犯了，待在家中寸步難行。我內(nèi)心忐忑，但隱隱之中，又希望能一切順利。
8月14日，三中附近的大水基本退去了，學(xué)校重新開課。護城河發(fā)現(xiàn)無名男尸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整天學(xué)校里都有人在議論這事兒。
那天劉燕請假，沒來上課。我深感不安，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去家訪一下。但想來想去，我還是不愿太過深入地卷進此事，畢竟我要為我的家庭負(fù)責(zé)。
那天，我也在擔(dān)心三中的花圃。那里有我種下的一株新梅樹，根系還很嫩，經(jīng)不起水泡。我早間去了一趟，查看了一下。梅樹雖小，但生命力頑強。
我想起了那個女孩，她就好像這株梅似的。
當(dāng)日晚間，我像是有所預(yù)感一般，放學(xué)后沒有回家，而是在辦公室里加班。我思考著該如何處理這本《白夜行》，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不能把它還回去了。我腦子里亂亂的，總覺得有些地方被我忽略，佛像、汽車……我想她們?nèi)绻娴淖隽耍囋撊绾翁幚�，佛像又該如何處理�?br />
我又擔(dān)心那株梅樹了，于是打算去看看。我拿了電筒下樓，走到花圃外的路口時，老遠(yuǎn)就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蹲在那里，蹲在那株梅樹下。我沒有上前，也沒有驚動她。但我萬分的緊張，那是我這輩子最緊張的時刻。
那陰影在梅樹前蹲了一會兒，走了。我上前，發(fā)現(xiàn)梅樹樹根附近的土有些松，于是拿著小鏟將土撥開，我發(fā)現(xiàn)了埋在里面的佛像。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我呆呆蹲在那里十多秒，又重新將土蓋了回去。
我依舊每天都會去照顧花圃，看著梅樹一日日長大。劉燕也回來上課了，她未能好全的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是引起了同學(xué)們的議論。劉燕每天也都會去梅樹下，我知道她是去確認(rèn)佛像所在的。
這樣的日子日復(fù)一日，直到三個多月后，入冬了，花圃要翻新，梅樹要移植到10米開外土更深的地方去。我得到消息比劉燕要早，11月29日，我早早到校，將佛像挖出來，用布包包裹嚴(yán)實，并拿到工具房旁的水池邊沖洗干凈。中午休息時，我將佛像帶回了家里。此過程沒有人發(fā)現(xiàn)。
當(dāng)日下午的活動課，大家都去操場上玩了，劉燕卻臉色煞白地在我的辦公室外徘徊。我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于是我出門，領(lǐng)著她到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攬著她的肩膀從教室窗戶向下方的花圃看。那里，工人們已經(jīng)開始挖土了。
我說，等梅樹移植到合適的地方去，樹苗就能把根扎得更深，就能吸取更多的養(yǎng)分，枝繁葉茂，開出漂亮的花朵。梅樹是頑強的，凜冬臘月，花朵也能盛放。再寒冷的日子，只要挺過去就好了。
她揚起腦袋認(rèn)真看著我，我忘不了她的表情，我知道她聽懂了我在說什么。這孩子太聰明了，她之所以把佛像藏在那里，是因為她知道花圃一直是我在打理著，如果真的被發(fā)現(xiàn)，我也是最大可能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我是她的最后一道保險。
這就是我做的全部事情，我為她提供了消滅痕跡的辦法，也為她藏匿了關(guān)鍵物證佛像。作為她們的最后一道保險，我一直恪守著秘密。我們誰都沒有明說過這件事，但我們都心知肚明。殺人的主謀是劉燕，其母劉湘琴為從犯，整個犯罪計劃是她們商議著策劃出來的。
母女倆其實是很善良的人，但善良并不意味著會永遠(yuǎn)地軟弱下去。當(dāng)人被逼到絕境之中，就會爆發(fā)出恐怖的反抗力。
最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為劉燕辦理戶籍和學(xué)籍時發(fā)現(xiàn)的秘密。她其實是88年出生的，晚了兩年才上學(xué)，案發(fā)時她已年滿15周歲。
每當(dāng)我擦拭那尊藥師佛尊像時，我都會想起那句宏愿：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贖罪吧，這才是解脫�！�
……
周五一早傳來消息，王明乾、李東越、佟嘉華三人在秀州的調(diào)查有了結(jié)果。查明周康盛確為秀州十多年前的一伙竊盜團伙的成員之一。秀州當(dāng)?shù)囟嗨聫R、古建，以及陵寢皆遭盜掘，大量佛像被竊取，都是這個團伙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