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的好我都記得的�!�
“大哥哥,我知道我的失蹤讓你們難過了,但我也沒辦法,”沈溫純哭得婉轉可憐,“我也得活下去,而且我當時失憶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謝知筠聽到他們兩個少時的過往,心里又人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澀。
衛(wèi)戟明明說過,他跟沈溫純只是不太熟的親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謝知筠不用看,都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一定是面目可憎的。
她忽然有些自我厭棄。
之前父親就說過,她總是一意孤行,不聽勸導,從小到大都是那么固執(zhí),正因如此,所以她在瑯嬛的朋友很少,除了傅邀月,也就只有親弟弟謝知行了。
那些她所以為的朋友,最后還不是在聽說他們的婚事之后,登門去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
謝知筠忽然想:我這樣的人,真的會得到真心嗎?
在這樣的亂世里,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上陣殺敵,甚至不能下地干活。
她就如同家里擺著的無用花瓶,沒有辦法對鄴州做出一點貢獻。
她甚至不太會撒嬌。
聽聽沈溫純這樣,即便哭著說話,也是聲若黃鸝,婉轉動聽的。
她無比相信衛(wèi)戟,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可她又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她忽然想不到,衛(wèi)戟若是真的喜歡她,會喜歡她什么呢?
他對她這樣好,是不是只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對妻子好是衛(wèi)戟所堅持的理所應當?shù)氖拢?br />
謝知筠覺得自己真是面目可憎。
她甚至都沒有辦法用理智去分析沈溫純的話。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壓下心里的酸澀,然后便鼓起勇氣,轉身安安靜靜離開了花園。
她不能再繼續(xù)聽下去了,那只會讓她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等離開了花園,謝知筠才覺得頭腦清醒許多。
朝雨有些不明所以。
“小姐,我們不去倦意齋了?方才那是定西王妃吧?若她就是溫純小姐,那是不是應該見一見?”
謝知筠搖了搖頭。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重歸理智。
“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情。”
謝知筠安排朝雨:“你讓人去準備馬車,我要立即去一趟莊子上�!�
“是�!背隂]有疑問,立即就去安排了。
小半個時辰之后,等衛(wèi)戟回到春華庭,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臥房。
“你們小姐呢?”衛(wèi)戟問牧云。
牧云忙道:“小姐說在莊子上還有事,一大早就叫車去了莊子上�!�
衛(wèi)戟蹙起了眉頭。
他想了想,沒有在春華庭停留,轉身便吩咐有余:“讓有福去叫衛(wèi)耀和衛(wèi)榮,讓他們?nèi)ゾ胍恺S,另外給我備馬。”
有余快步跟著他跑。
“是�!�
“小公爺要去哪里?”
衛(wèi)戟腳步堅定:“我去追媳婦去�!�
98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避
謝知筠之所以沒有繼續(xù)聽,一個是因為她還惦記著昨夜的夢,原本想等送走定西王夫婦再跟衛(wèi)戟一起去一趟莊子上,但見定西王妃那架勢,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她還不如自己先去,也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馬車一路前行,等來到莊子上的時候,正是朝日時分,頭頂是熾烈的暖陽,萬里晴空,白云飄飄。
謝知筠下了馬車,被這太陽一曬,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她剛才那樣畏縮不前,自卑又矛盾的樣子,真的跟失心瘋一般,完全不像她自己了。
謝知筠自嘲地笑了笑,見朝雨擔心的看著她,她還安慰朝雨:“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
朝雨連忙道:“就是,小姐和姑爺那么要好,即便表小姐回來了,小姐和姑爺也已經(jīng)成婚了,什么都改變不了。”
她說的倒是在理。
但謝知筠大抵被自己的感情影響,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患得患失,去擔心那些根本就沒必要擔心的事。
退一萬步說,即便現(xiàn)在衛(wèi)戟還不喜歡她,但他也絕不可能喜歡沈溫純。
衛(wèi)戟從來光明磊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說過同沈溫純只是普通的遠房親戚,并不熟悉,那事實就是如此。
衛(wèi)戟不會欺瞞她,也沒必要欺瞞她,就是實話實說而已。
想明白這些,謝知筠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
歸根結底,她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罷了。
但這也無妨,這一路上,謝知筠想了很多,即便現(xiàn)在衛(wèi)戟不喜歡她,那也沒關系。
他們畢竟剛剛成婚,彼此之間還沒有那么熟悉,成婚之初,她的表現(xiàn)也是相當糟糕的,沒有人會喜歡那時候的自己,就連她自己都不喜歡。
過去已經(jīng)過去,事實已成為事實,她沒有必要再為過去的事反復糾結。
過好當下,展望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鄴州面臨這么多危機,北越政局又不穩(wěn),內(nèi)外風波不斷,謝知筠應該做的是做好她應該做的每一件事,努力做好她的少夫人,努力讓衛(wèi)氏,讓鄴州,讓八州所有的百姓都在風波之后擁有平安而幸福的太平盛世。
等到了那時,再去說什么感情也不遲。
畢竟她跟衛(wèi)戟還有漫長的人生。
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服輸,在感情的事上,最開始她確實有些迷茫無措了,可現(xiàn)在,在想明白這一切之后,她終于找準了方向。
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然后陪著衛(wèi)戟往后走下去。
這已經(jīng)很好了。
謝知筠想明白這一切,她長舒口氣,看著朝雨淺淺笑了。
“走吧,咱們?nèi)デf子上查看一下�!�
朝雨見她終于恢復往日的平靜,暗自松了口氣。
她跟在謝知筠身邊,陪著她一起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自從姑爺回來,小姐這幾日都有些愁眉不展,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在煩惱什么,但現(xiàn)在看小姐,似乎已經(jīng)不再煩憂了�!�
朝雨陪著她一起長大,最是知道她的性子,見她一直為什么事憂愁,便沒有過多去打擾她。
謝知筠能靠自己度過每一個坎,從小到大,她都是自己跌跌撞撞長大的,家主心里裝著都是讀書人的事,要么就是族中的事,就是沒有家中的少爺和小姐。
小姐不光要自己努力長大,還要去照顧少爺,一直都很辛苦。
有些苦,她們不了解,也無從去勸解。
只能陪著她,守在她身邊,看她自己努力度過每一次的磨難。
等那門檻邁過去,小姐似乎就能成長起來,變得越來越好。
謝知筠知道她們都擔心自己,心里很暖,輕輕握了握朝雨的手。
“讓你們操心了,是我的不是,”謝知筠聲音很溫柔,“這一路上我已經(jīng)想開了,以后再也不會為這這事難過。”
“你們放心吧。”
朝雨使勁嗯了一聲。
“小姐怎么想來莊子上?”
謝知筠自然不能說做了噩夢,她想了想,道:“我怕最近要變天,想提前過來叮囑一番,順便看看老兵們的屋舍是否堅固,若是漏雨倒塌,那就有性命之憂了�!�
朝雨這才明白過了。
主仆兩個說了會兒話,就進了莊子。
莊子這一片都是圍起來的,不過只圍了大外圍,因為占地很廣,所以幾乎看不到邊界。
到了七月上,第一季的稻子已經(jīng)抽了穗,還沒長滿的谷穗青青的,在田地里昂首挺胸,放眼望去整片都是綠油油的,簡直心曠神怡。
謝知筠站在莊子門口,看著望不見盡頭的稻田,心里特別踏實。
一個有些面生的年輕管事正在巡邏,見了她先是一愣,趕忙走了過來。
“少夫人,您怎么過來了,也不通傳一聲,大管家還在水車那邊,現(xiàn)在過不來�!�
謝知筠笑了笑,只說:“我擔心最近要下雨,所以臨時過來看一看,讓大管家去忙吧,我自己看看便是了。”
謝知筠看著年輕的管事,瞇著眼睛想了想,說:“瞧我這腦子,你是?”
年輕管事瞧著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衣著干凈整潔,他忙道:“少夫人,小的姓彭,也是莊子上的管事,上次夫人來的時候小的正好外出辦事,不在莊子上�!�
謝知筠點點頭:“彭管事,阮娘子和劉娘子都在何處?”
“我有事要尋她們。”
小彭管事似乎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道:“阮娘子今日似乎不當差,劉娘子好像也在水車那邊忙。”
謝知筠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先去尋阮娘子�!�
若是其他的管事,聽到謝知筠這么說就立即會退下,但這位小彭管事或許沒見過謝知筠,不知道她的脾氣。
他見謝知筠這就要走,忙上前半步,攔在了謝知筠身前,有些諂媚地道:“少夫人,今日阮娘子不當差,有什么事不如吩咐小的。”
謝知筠腳步微頓,抬起頭看向他。
她面容很平靜,語氣卻不容置疑:“此事必須要尋阮娘子,彭管事的勤勉我記下了�!�
98第一百五十七章
詢問
見謝知筠還要走,小彭管事便道:“那小的先去通知一聲,讓阮娘子準備準備,提前過來見少夫人�!�
謝知筠覺得這個小彭管事有些太殷勤了。
不過這也倒不顯得特別突出,她看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小鐘,對他點了點頭。
小鐘便道:“彭管事,不用你忙了�!�
小彭管事才尷尬地笑了笑,然后便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謝知筠才道:“上次確實沒見過他。”
小鐘道:“夫人你們在此處等候片刻,小的先去同馮校尉說上一聲,讓他注意警戒。”
小鐘還是很敏銳的,謝知筠點頭:“速去速回�!�
朝雨瞬間就有些緊張,陪她站在這里,小聲問:“小姐,這是怎么了?”
謝知筠想了想,低聲道:“近來是多事之秋,還是要謹慎一些,倒是沒有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鐘腳程很快,不過一刻便回來了。
莊子太大了,即便有圍欄也沒什么大作用,所以馮校尉根本沒辦法守門口,他是把跟來的府兵分散出去,讓他們四處警戒。
謝知筠還記得阮娘子的住處,她領著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阮娘子的臥房前。
朝雨上前敲門,等了好一會兒,阮娘子才過來開門。
她面色蒼白,頭發(fā)凌亂,身上只披了件短衫,一看便知她一直在休息。
“少夫人?”阮娘子一看門外的來人,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
謝知筠卻蹙起了眉頭:“你這是怎么了?”
阮娘子后退半步,打開了房門,頗有些羞赧地說:“少夫人,奴婢這里太亂了,還請少夫人見諒�!�
謝知筠倒是沒所謂,她領著朝雨進了屋內(nèi),讓小鐘守在外面。
阮娘子的屋里其實并不凌亂,只是她起來的匆忙,被褥都還卷著,就不那么整齊。
謝知筠見她面有病容,便道:“咱們坐下說話吧。”
“你可是病了?”
阮娘子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好些了,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最近奴婢特別倒霉,自從上次夫人走后,奴婢就做什么都不順利,去下田能劃傷腿,看地能掉入池塘里,昨日我去魚塘盯著他們打魚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頭掉入了魚塘里�!�
阮娘子說話有濃重的鼻音,顯然受了涼。
“短短幾日奴婢落了兩次水,腿上的傷又發(fā)了炎,這才風寒發(fā)熱,大管事就讓奴婢歇著了�!�
這聽著確實很慘了。
“你若是一直不好,還是要叫大夫看看,生病可馬虎不得�!�
謝知筠也有些擔心了:“可別硬挺著,這幾日就好好休息,好好吃藥�!�
阮娘子有些感動:“多謝少夫人,大管事待我們很好的,少夫人放心便是�!�
“嗯,大管事是很不錯�!�
謝知筠說到這里,見她放在被褥邊的短衫都是素色的,也沒什么繡紋,衣著很是樸素。
她穿著的鞋只是普通的布鞋,沒有繡花,也不是夢里的那一雙。
謝知筠飛快看了一圈,然后看向阮娘子,問:“莊子上可有個姓彭的管事?”
阮娘子愣了愣,似乎有些別扭:“少夫人是問的彭二頭吧?”
“他是莊子上的人,去年來的莊子,原是個流民,后來大管事看他踏實肯干,又識字,就把他留了下來�!�
她一貫利落,謝知筠上次見她的時候也是很干脆的,怎么這會兒竟是扭捏上了?
謝知筠有些疑惑:“他可是有什么不對?”
阮娘子想了想,見謝知筠這么關心,這才小聲說:“他是……對奴婢還不錯�!�
若是以前,謝知筠一定要想一想才能明白,但現(xiàn)在的她有了經(jīng)驗,倒是一下子就想通了。
“你是說,他愛慕你?”
阮娘子點點頭,臉上卻并沒有羞怯神色,她只是有些別扭。
“是的,大約兩個月前,他忽然開始討好奴婢,偶爾送奴婢東西,還要帶奴婢出去玩,奴婢對他沒什么想法,便沒有答應。”
“不過他這個人有些固執(zhí),總是以自己的方式討好奴婢,這次我落水生病,他也來看過奴婢好幾次,還給奴婢帶了粥�!�
阮娘子一看便很苦惱。
她父母都已經(jīng)亡故,家里也沒什么親戚,又沒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在莊子上,要不是同府上的人都很熟悉,怕是在莊子上也不好待。
關于彭管事的事,她也無人可以傾訴,只能憋在心里。
今日被謝知筠看出來,她現(xiàn)在又是病弱的時候,自然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說完才不好意思了。
“少夫人,奴婢啰嗦了,您來找奴婢什么事?”
謝知筠搖了搖頭,她認真說:“阮娘子,無妨的,你要是覺得彭管事對你造成了困擾,我會同大管事說一聲,讓大管事勸一勸他,或者把你們其中一人調(diào)到南邊的莊子上,分開時間久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