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衛(wèi)戟道:“起來消消食�!�
謝知筠便同他一起在花園里閑逛起來。
夫妻兩個平日里都忙,衛(wèi)戟早出晚歸,經(jīng)常只能在半夜的時候說些小話。
今日難得一起走在陽光下,倒是覺得有些新奇。
謝知筠道:“我提前叮囑過大妹了,今日看好安安,安安大抵也不會那么不懂事,她還是有分寸的�!�
衛(wèi)戟嘲笑妹妹:“她能有什么分寸?到時候司馬翱三言兩語就能激得她站起來怒罵,寧淑的沉穩(wěn)她是半點沒學到�!�
這場面一想就能想到,謝知筠忍不住笑了。
“這不也挺好�!�
“總得有人替父親罵人�!�
衛(wèi)戟微微一頓,夫妻兩個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衛(wèi)寧安只有十三歲,還是個孩子,怎么,堂堂王爺還要同孩子較真不成?
兩個人笑夠了,衛(wèi)戟才問:“溫茹近來可好?她這一次能去嗎?”
謝知筠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溫茹身體倒是還好,養(yǎng)了這一個月,氣色又好了不少,”謝知筠道,“但母親同姑母商議一番,還是不想讓她去了�!�
衛(wèi)戟點頭:“也是,定西王府風水肯定不好,就不讓她去了�!�
說起沈溫茹來,謝知筠不由想起沈溫茹那有些不同的面容,小聲問衛(wèi)戟:“你可知道溫茹的身世?”
衛(wèi)戟垂眸看向她:“怎么了?”
謝知筠問:“你可見過厲戎人?”
衛(wèi)戟挑了挑眉,道:“我自然是見過的�!�
他想了想道:“厲戎人雖然形式詭譎神秘,不同外族人來往,但的當年先秦動亂,同后漢經(jīng)歷了一場殊死之戰(zhàn),厲戎恰好位于銅川和新澤之間,以至厲戎被滅族。”
“當年我雖然還小,但因為一直跟隨在父親身邊,所以見過不少厲戎的族人�!�
厲戎活著的族人不多,大多數(shù)都被大齊劃為奴籍,十幾年過去,許多人早就不記得還有這樣一支部族的存在。
她忽然提起厲戎,衛(wèi)戟有些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看著她。
謝知筠道:“我看溫茹的面相,很像是厲戎人。”
厲戎人眼目深邃,鼻梁高挺,眼眸是淡淡的淺褐色,沈溫茹因為久病和年少,這種特種并不明顯,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稚嫩。
但若是仔細看,她面上的特征確實很像厲戎人。
衛(wèi)戟微微蹙起眉頭。
“姑母只說溫茹是她機緣巧合救了下來的孤女,自小身體便很孱弱,沒有說過她的由來。”
謝知筠點點頭:“可要問一問溫茹?”
98第一百四十五章
遲到
衛(wèi)戟有些驚訝:“為何?”
在他看來,沈溫茹已經(jīng)是自家人了,是他們的妹妹,是姑母的女兒,她無論什么出身,是厲戎人也好,大齊北涼人也罷,都是他們的家人。
對于衛(wèi)氏來說,沈溫茹的出身影響不了什么。
謝知筠見他面露不解,便笑道:“我曾經(jīng)見過厲戎的族人,當時他是罹難來到了瑯嬛,父親想要記錄厲戎的歷史,所以便問了他許多事。”
厲戎人如今十不存一,存活的厲戎人又大多都在大齊做奴隸,即便謝淵有心想要替厲戎人修書,也有心無力,根本遇不到厲戎人。
“當時是巧合遇到他,那位厲戎人又算是厲戎族中的老人,故而他知道不少部族的秘密�!�
“當時父親的手稿是我整理的,我記得那位老先生曾經(jīng)提到過厲戎曾經(jīng)有過大巫�!�
衛(wèi)戟來了興趣。
除了謝氏這樣以傳道受業(yè)為己任的人家,大抵也沒有人對厲戎的歷史這么上心了,故而謝知筠說的這部分故事,外面幾乎無人能知。
戰(zhàn)亂年代,活著都困難,歷史和文明早就被淹沒在生存之中,沒有人在乎。
謝知筠看向他,道:“厲戎人對大巫諱莫如深,但我記得他曾經(jīng)說過,厲戎的大巫很厲害,他們手里有靈藥,可以治療一切病癥,掃清一切痛苦�!�
“但關于大巫的事,那位老先生只肯說一句,多的就再也不可能說了�!�
謝知筠嘆了口氣。
“因為溫茹的病,我最近看了不少醫(yī)書,想要找到鹿神草的端倪,可無論我怎么找,都不能得知鹿神草從何處能尋到。”
衛(wèi)戟聽到她一直沒有放棄治好沈溫茹,心中不由流過一股暖流。
謝知筠就是這樣,她嘴上什么都不說,可事卻一件沒少辦。
她總是安靜的,做事也從不同外人多講,只默默做著她認為應該做的事。
衛(wèi)戟想要謝謝她的認真和辛苦,可話到嘴邊,卻又都說不出口了。
畢竟,他們是一家人,為自家人操心,似乎也不應該說謝。
那就太生分了。
衛(wèi)戟握了握謝知筠的手,無聲感謝她的付出。
謝知筠卻不覺得自己這樣叫辛苦,以為衛(wèi)戟只是擔心沈溫茹的身體,便忙道:“鹿神草雖然虛無縹緲,不知道何時才能尋到,但我卻忽然想起了厲戎人。”
“其實我見溫茹的第一面,我就覺得她面容很像那位老先生,即便年少,也有厲戎人的影子在�!�
謝知筠道:“想到了厲戎人,我才想起那位老先生說得大巫醫(yī)人的故事�!�
“雖然這個故事也是傳說,也不過只是通過一名厲戎人口述所知,但這也是希望不是?”
謝知筠的語氣很堅定:“若是真能尋到厲戎大巫,尋到那個神藥,那不僅溫茹能得救,到時候打起仗來,將士們說不定也能得救。”
她想的很多,總是把事情盤算的面面俱到,衛(wèi)戟聽到這里,終于還是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入懷中。
謝知筠正認真說著自己的想法,忽然被衛(wèi)戟擁入懷中,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她才伸出手,環(huán)住了衛(wèi)戟寬厚的要背。
“你是不是也覺得挺高興的?”謝知筠道,“想到這里的時候,我就覺得很高興�!�
“但是我知道北越的厲戎人很少,幾乎都成了流民,他們國破家亡,流離失所,命運坎坷,所以沒有人愿意承認自己的身份�!�
“厲戎人不好找,但溫茹畢竟還在家中。”
“若她還有少時的記憶,若她都當真是厲戎人,我們是否能得到其他線索呢?”
謝知筠聲音很輕柔,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娓娓道來,衛(wèi)戟安靜聽著,心緒翻涌,心潮澎湃,卻一直都沒有松手。
等到謝知筠把話說完,衛(wèi)戟還是緊緊擁抱著她,似乎把她當成是稀釋珍寶,舍不得撒手。
謝知筠覺得臉上有些熱,又怕下人們看到,忍不住紅了臉。
“我在同你說話呢,這是怎么了?”
謝知筠輕輕拍了拍衛(wèi)戟的后腰,提醒他快放開自己。
衛(wèi)戟卻不肯,他跟個大灰熊一樣整個人都掛在謝知筠身上,任憑她催促也不撒手。
“我夫人真好�!�
衛(wèi)戟在她耳邊感嘆道:“能娶到你,是我衛(wèi)戟三生有幸。”
謝知筠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比春日的杜鵑花還要紅。
她羞赧極了,悄悄把臉埋入衛(wèi)戟的胸膛里,不想讓人看到她這么丟臉的一面。
衛(wèi)戟心里很高興,忍不住一把把她抱起來,帶著她轉了個圈。
謝知筠差點被他轉暈,終于低低喊道:“衛(wèi)戟,放我下來�!�
衛(wèi)戟才大笑著把她發(fā)放了下來。
謝知筠抬頭看向衛(wèi)戟,見他正溫柔看著自己,眼眸中的柔情蜜意是那么清晰,一股腦向她身上宣泄而來。
“你這么高興�。俊敝x知筠小聲問。
衛(wèi)戟點點頭,他也不管此刻是在花園里,低頭就在謝知筠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我是很高興,謝謝你如此用心�!�
謝知筠果然反駁:“這都是我應當做的,何必要謝,方才我說得話你可聽到了?”
“聽見了�!�
衛(wèi)戟想了想,道:“等到咱們從定西王府回來,我們便去問一問姑母,若她同意,我們再問溫茹�!�
“畢竟性命攸關,能有一線生機也比沒有要強,”衛(wèi)戟道,“只希望到時候會有好消息�!�
謝知筠笑了。
“還好我想起來的不算晚,”謝知筠道,“這一次溫茹忽然發(fā)高燒也嚇壞我了,只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否則再來一次,即便是老神醫(yī),大抵也救不回沈溫茹了。
夫妻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等到把近來發(fā)生的事都絮絮叨叨說了一遍,時辰也差不多了。
朝雨牧云和有余剛才不敢上前,只能不遠不近在抱廈里探頭探腦,現(xiàn)在見他們家兩個終于分開,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大白天的,可真是恩愛。
朝雨是急性子,這會兒已經(jīng)等不及,忙上前道:“姑爺,小姐,該更衣了,再晚就要遲了�!�
謝知筠紅著臉白了衛(wèi)戟一眼。
衛(wèi)戟就笑了:“遲到也值了。”
98第一百四十六章
開心得很
謝知筠跟衛(wèi)戟換好衣裳,就一起來到了前庭。
衛(wèi)氏一家人差不多的都到齊了。
這樣的場合,一貫是只有衛(wèi)蒼夫妻出面的,另外兩位夫人都不會出現(xiàn)。
除了衛(wèi)蒼和崔季,還有衛(wèi)耀和虞晗昭,衛(wèi)榮和紀秀秀,以及衛(wèi)寧淑和衛(wèi)寧安。
等謝知筠夫妻到了,就剩下衛(wèi)英還沒來。
衛(wèi)蒼瞥了一眼長子,見他滿臉春風,一看就是睡了個好覺,不由哼他一聲。
“在家躲懶就這么開心?”
衛(wèi)戟混不吝:“就是開心啊父親�!�
衛(wèi)蒼笑罵他一句:“你這臭小子。”
一家人說說笑笑,似乎都不是很緊張,不多時,衛(wèi)英也趕著過來了。
因為之前沈溫茹的事,她的態(tài)度緩和不少,見了眾人臉上好歹沒那么冷硬,勉強有了些笑模樣。
今日難得還解釋了一句:“臨出來前去看了看茹兒的藥,這才耽擱了�!�
衛(wèi)蒼大手一揮:“無妨,走吧。”
衛(wèi)家的男人們和衛(wèi)英一起上了馬,剩下崔季帶著三個兒媳婦和兩個女兒一起坐馬車。
肅國公府中門大開,高頭大馬和馬車魚貫而出,加上后面數(shù)百精兵,場面威武極了。
衛(wèi)蒼一貫很隨和,也樂天知命,所以整個鄴州的百姓都不怕他,見了他還會打招呼。
“國公爺,去哪里啊�!�
“國公爺,家里人口興旺,恭喜啊�!�
衛(wèi)蒼大笑起來,回答他們:“去定西王府,給王爺暖宅去。”
“老丈,你家里人口也很多啊,同喜同喜�!�
這么說著話,他們還沒到定西王府呢,全鄴州的人都知道他們要去給定西王暖宅了。
他一同百姓說話就收不住,崔季怕耽擱時候,掀開車簾咳嗽了一聲。
“咳咳�!�
于是,衛(wèi)蒼立即夾緊雙腿,催著馬兒小跑起來。
“大姐,回聊,回聊啊�!�
等一家人來到定西王府,時間不早不晚,剛好到了午時。
司馬翱說是宴請全城權貴,但實際上只給衛(wèi)氏下了請?zhí)�,旁人即便是收到了請�(zhí)�,大抵也不敢來�?br />
所以衛(wèi)氏一家來到王府前的時候,整個王府冷冷清清,一點都不像是舉辦宴會的樣子。
司馬翱自然不敢只派個老管家在門口迎接衛(wèi)蒼,他一早就來到了門房,在這里等了半個多時辰,才終于等到了這打馬游街的一大家子。
人家沒遲到,他甚至都不能發(fā)脾氣。
司馬翱深吸口氣,被老管家勸了幾句,便整了整衣擺,快步出了門房。
“國公爺,許久未見,小侄這廂有禮了�!�
早年衛(wèi)蒼還跟著陳州牧打天下的時候,還是先帝在位時,因為衛(wèi)蒼、陳州牧護國有功,先帝還曾同他們結拜成異性兄弟。
故而司馬翱這一句小侄,用得特別到位。
衛(wèi)蒼騎在高頭大馬上,雖然兩日前還見過他,但當時不過說了兩句話,現(xiàn)在倒是能仔仔細細端詳眼前的年輕王爺。
說句實在話,同他父皇相比,他看起來真是儀表堂堂,威風八面。
先帝是真的不怎么樣。
衛(wèi)蒼很客氣,忙下了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司馬翱,不讓他實打實行這個晚輩禮。
“王爺何必見外,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嘛�!�
衛(wèi)蒼朗聲大笑起來:“王爺是第一次見我這一家子吧,我來給王爺介紹介紹。”
要真是當街就介紹起人來,那還不得亂套。
司馬翱立即握住衛(wèi)蒼的胳膊,臉上是特地憋出來的和煦笑容。
“國公,我們不如進去坐下再敘舊?在這里堵著總歸不好�!�
衛(wèi)蒼仿佛這才發(fā)現(xiàn)還在外面,忙拍了一下頭:“你看我,就是大大咧咧,好好好,咱們進去說話�!�
如此說著,他大手一揮,衛(wèi)氏的眾人就跟在他身后一起進了王府。
說是王府,其實只是早年司馬氏遺棄在這里的舊宅,里面破敗不堪,已經(jīng)十幾年都沒有住過人了。
即便老管家再如何努力,可司馬翱一是沒錢,二是也不在此處常住,三又不好興師動眾,最終只能勉強修補一番。
衛(wèi)蒼陪著司馬翱剛一進去,就被里面的破敗震驚住了。
他可跟衛(wèi)戟不同,一貫有什么說什么,當即便到:“王爺,你這也太委屈自己了,房子還是要好好修的,要不然住起來多危險�!�
“萬一房梁塌了,掉下來砸到了頭,多不好啊�!�
司馬翱:“……”
無論衛(wèi)蒼說什么,司馬翱都覺得他意有所指。
他剛才那句話,難道是在暗示司馬氏的天要塌了嗎?
司馬翱一多想,就有些走神,直到老管家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