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朝雨緊張起來了，想要上前護住她，而這娘子也小聲開口：“少夫人……”
謝知筠回頭，沖她們笑了。
“這房間里不會再有外人了，我只為保萬無一失。”
“我們可以出去了�！�
98第五十四章
救人
衛(wèi)戟趕到亂石堆的時候，那一場同餓狼和殺手的廝殺已經結束了。
狼群幾乎被全部剿滅，只留下一地血腥尸體。
受了傷的士兵留下來清理戰(zhàn)場，還有一個年輕的校尉正在清點糧車上的糧食。
衛(wèi)戟從一地鮮血里穿行而過，一路往亂石堆行去，年輕校尉跟上來，迅速稟報。
“少將軍，事發(fā)時狼群突然襲擊，兇狠異常，士兵們本就應接不暇，后來少夫人的馬車被車夫帶離，失去蹤跡，柳副將就立即命大部分士兵前去追尋馬車�！�
年輕校尉壓下滿心的火氣：“故而此處剩余的士兵減少，架著馬車的那幾名士兵突然趁亂駕車竄逃，往另一邊的荒草地里逃跑。”
衛(wèi)戟簡單掃了一眼，立即便明白過來。
此處往后退是亂石堆，可以藏匿殺手，伺機劫走馬車。
而狼群圍堵的此處，正好有一條鄉(xiāng)道，通往附近的鄉(xiāng)村。
前行不過十數里，就是鄴州附近最大的兩處村落，馬車若是迅速鉆入村落里，改頭換面，甩開追兵，那就再也難尋蹤跡。
衛(wèi)戟面容冷肅：“王二勇呢？”
年輕校尉臉上的憤怒清晰浮現上來。
“那叛徒跟著竄逃的馬車一起失蹤了�！�
衛(wèi)戟方才一眼看過去，就見官道上停了四輛馬車，那些幕后的賊匪太過小看衛(wèi)家軍，也太過高看自己。
七輛馬車不過跑了三糧，剩下四輛都被扣在了原地，若非大批人手都去搜尋少夫人，恐怕這些馬車一個都跑不了。
衛(wèi)戟面沉如水，他冷冷道：“抓活的�！�
活著抓回來，才能讓他生不如死。
年輕校尉一躬身，迅速退了下去。
衛(wèi)戟往前騎行，很快就看到等在原地，滿身是血的馮放。
馮放左臂和右腿都受了傷，身邊是兩個壓著囚犯的士兵。
看到衛(wèi)戟，馮放面色更白，他單膝跪地，低頭認錯。
“將軍，屬下知錯，愿意領罰。”
衛(wèi)戟道：“先救少夫人�！�
馮放沒起身，他跪著說：“將軍，少夫人失蹤已經過去一個時辰，方向是往南麓山而去，方才屬下拷問這兩個殺手，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此處放冷箭，其余一無所知�！�
馮放又氣又憤，說著話一口氣沒喘過來，當即噴了一口血。
衛(wèi)戟面色依舊冷峻，他道：“你帶他們回去，同濟業(yè)一起審問。”
李濟業(yè)在刑訊審問上很有一手，還沒人能在他手上撐過兩日。
衛(wèi)戟根本就不思考，他道：“立即讓濟業(yè)安排人搜索王二勇在永豐倉的住處以及在鄴州的住宅，控制住與他有關的所有人事，等尋到少夫人，我自會處置�！�
衛(wèi)戟說完，根本不等馮放反應，就要縱馬往南麓山行去，但此刻前方官道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有另一批人往此處趕來。
眨眼之間，來人近在咫尺。
是駐守永豐倉的糧道郎將孫天朔。
孫天朔一大把年紀了，頭發(fā)胡子都已經花白，他左手握著長槍，右手卻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老將軍鐵青著一張臉，能看出十分憤怒，但在這憤怒之下，也有說不出的愧疚和懊惱。
若非他疏忽，少夫人一介弱質女流又怎會遭遇不測。
那些士兵也都因他盲目自大而受傷。
想到這里，孫天朔的面色更難看了。
他縱馬來到衛(wèi)戟面前，開口就說：“少將軍，是末將無能�！�
他是跟隨衛(wèi)蒼出生入死的老將軍了，平日里見到衛(wèi)戟，總是自持老臣的體面和尊榮，對衛(wèi)戟少了幾分敬畏之心。
在他看來，衛(wèi)戟無論多厲害，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哪里能跟他們這些老將比。
加之衛(wèi)蒼一直對他客氣有禮，總是談笑熱絡，他就把這當成自己應得的。這鄴州城已經太平兩載，太平日子過久了，他就不記得以前的危急了。
但此刻，他終于要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
手底下親自提拔上來的都司是潛伏一年有余的叛徒，這如何能讓他繼續(xù)在永豐倉舒舒服服過日子？
衛(wèi)戟沒有同他寒暄，但話里話外竟然還很客氣。
衛(wèi)戟道：“孫叔，你是老將，怎可如此折煞晚輩�！�
衛(wèi)戟調轉馬頭，看都沒看他一眼：“孫叔，晚輩事忙，就不寒暄了�！�
他說完，低低“駕”了一聲，縱馬往前疾馳而去。
看著那一隊年輕的青衫軍在他面前奔馳而去，孫天朔呆愣在那里良久，才低低嘆了口氣。
他現在知道錯了。
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衛(wèi)戟順著柳朝暉留下的蹤跡往前追去，一路絲毫不停，馬兒如同一道流星，在密林中一閃而過。
此時此刻，衛(wèi)戟腦中一片空白，再無那些幽深陰暗的詭計，再無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涌。
他此刻所想，唯有謝知筠。
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平平安安把她帶回家。
衛(wèi)戟面色冷靜，馬蹄不停，直奔深山而去。
不過兩刻，他就尋到了山腳下的柳朝暉。
柳朝暉皺著一雙秀氣的眉，臉色比受了傷的馮放還難看，他焦躁地在一棵松柏前踱步，身邊的幾名士兵也有些焦急。
聽到馬蹄聲，柳朝暉眼睛一亮，他迅速上了前來，同停下馬的衛(wèi)戟行禮。
柳朝暉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道：“少將軍，賊匪在此地抹去了蹤跡，不知馬車去了何處，屬下已經把所有士兵都放了出去，讓他們朝可能的方向搜尋。”
衛(wèi)戟點頭，他翻身下馬，快步來到了松柏前。
松柏前有一處車轍痕跡，很淺，本來用冬日積累的落葉覆蓋，但柳朝暉細心，全部掃開看到了底下的印記。
印記很新鮮，一看便是剛留不久。
此刻，衛(wèi)戟異常的冷靜。
他沒有像尋常的年輕男兒那樣暴跳如雷，也沒有驚慌失措，慌張失神，他冷靜得仿佛即將上陣殺敵，渾身上下除了冷意，讓人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
衛(wèi)戟的面色也同平日似乎沒什么不同。
但柳朝暉卻心下膽寒。
他跟衛(wèi)戟一起長大，此刻從他冷峻的面容下，看到了厚重冰層下的波濤洶涌。
衛(wèi)戟彎下腰，摸了摸那車轍印，冷冷開口：“少夫人應當還安全�！�
98第五十五章
保護
聽了這話，柳朝暉有一瞬安心了不少。
但隨即，他身上汗毛倒豎，整個人頓時又緊張起來。
因為衛(wèi)戟的面色更冷，身上的氣勢更滲人。
衛(wèi)戟起身，道：“賊匪劫持夫人，不過是為了調走兵力，讓你們無暇旁顧，這才導致那三輛馬車和王二勇一起失蹤。”
“從二十日前夫人去永豐倉……不，”衛(wèi)戟眼眸中仿佛有千年寒冰，“不，從那一處糧倉破損上報開始，他們就開始計劃這一場偷天換日了�！�
“或許在原來的計劃里，他們要劫持的是母親，而非夫人，不過無論母親和夫人，對這些賊匪來說都無區(qū)別�！�
“她們只是賊匪用來執(zhí)行計劃的環(huán)節(jié)，換句話說，她們只是工具而已。”
聽著衛(wèi)戟冰冷的話，柳朝暉脊背發(fā)冷。
在鄴州地界，隱藏超過一年，不僅敢劫持肅國公府少夫人，還敢襲擊糧隊，盜竊糧食，甚至敢派殺手暗殺士兵。
這一樁樁件件，都意味著一件事。
鄴州歌舞升平，百姓和樂幸福，但隱藏在海晏河清之下的，是永遠不會休止的惡意。
衛(wèi)戟來不及解釋，他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此處已經來到了南麓山腳下，從此處松柏往前行去，就是陡峭的山崖，往左行去是茂密的叢林，地上是雜亂的落葉，掩蓋了所有的蹤跡，但馬車是可以從叢林里穿行而過的。
往右行去則是一串羊腸小道。
衛(wèi)戟道：“這是附近的獵人上山走的路？”
柳朝暉點頭：“是，屬下猜測馬車是向左去的�！�
若是走獵人小路實在有些太過扎眼了。
衛(wèi)戟蹙起眉頭，深思片刻，道：“不，馬車應該是往右去的�！�
柳朝暉一愣，他來不及反應，就看衛(wèi)戟翻身上馬：“跟我來�！�
隨即，踏云就如同一陣颶風，往右側獵人小路疾馳而去。
柳朝暉這次反應迅速，立即翻身上馬追隨他而去。
兩刻之后，兩人在一處岔路口停下。
山上的地勢錯綜復雜，岔路眾多，附近的獵人又并非只有一個據點，無數獵人小屋星羅棋布在南麓山上，獵人小路猶如迷宮，前方的盡頭有可能是小屋，也有可能是陷阱。
但衛(wèi)戟一路前行，卻一次都沒有走錯，最終他在這一處岔路口停下了。
岔路口兩側都是可容馬車同行的小路，這一刻，衛(wèi)戟也很難迅速做出判斷。
柳朝暉并不笨，他已經明白衛(wèi)戟選擇路徑的準則。
衛(wèi)戟并不敢耽擱時間，他面上越是深沉，心里越是焦急，心海的巨浪幾乎都要遮天蔽日，心中烏黑一片，任由狂風暴雨吹打。
他不能猶豫，不能等待，不能左右不決。
此刻，馬蹄不過剛踏步兩三下，衛(wèi)戟便開口：“朝暉，你追左，我追右�！�
“有消息用信號彈明示�！�
衛(wèi)戟話音未落，踏云便當真踏著祥云，一個閃神便往右側岔路奔去。
不知道為何，衛(wèi)戟方才心跳如鼓，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慌張。
他得再快一些，得立即找到謝知筠。
得立即確認她的安全。
衛(wèi)戟迅速向前奔去，任由冷風在臉上兇狠拍打，卻感受不到任何冷意。
他只能聽到自己和身后數不清的馬蹄聲，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
嘭嘭。
嘭嘭嘭。
忽然前方一個急轉，踏云嘶鳴一聲，馬蹄交錯，在疾馳的狀態(tài)下靈活轉身，直直往拐角處的另一條小路行去。
衛(wèi)戟只覺得心臟都要竄上喉嚨里，他眼前忽然一片明亮，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破敗小屋之前。
驀然回首，柳暗花明。
謝知筠赫然出現在了衛(wèi)戟眼前。
然而，衛(wèi)戟還來不及欣喜，他耳朵一動，臉上第一次出現驚懼的神色。
“知筠，別動！”
謝知筠剛看到衛(wèi)戟是欣喜的。
她剛經歷了生死危機，被劫持綁架，艱難從那小屋逃出來，抬頭就看到了熟人。
不，說是親人也可以了。
這種劫后余生的喜悅，讓人發(fā)自內心高興，謝知筠甚至看向衛(wèi)戟，露出一個發(fā)自內心的笑容。
她的腳步不自覺加快了。
但緊接著，她就聽到了衛(wèi)戟的吼聲。
那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她耳畔炸響，謝知筠根本來不及反應，她邁開的步子就要落到地上。
下一刻，謝知筠只覺得眼前一花，衛(wèi)戟如同一道青色的颶風，向著謝知筠席卷而來。
她只覺得腰上突然纏上一道結實有力的臂膀，衛(wèi)戟牢牢把她罩在懷里，帶著她就地一滾，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無數冷箭從四面八方射來，仿佛遮天蔽日的烏云，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
“有陷阱，保護將軍！”
謝知筠耳中發(fā)出一道轟鳴，在那持續(xù)不斷的鳴叫里，她聽到了這一句話。
方才被劫持時謝知筠都沒有害怕，但現在，她的心跳快得都要從胸膛里蹦出來。
衛(wèi)戟牢牢罩在她身上，把她嚴絲合縫保護在自己的懷里，即便冷箭遮天蔽日，謝知筠也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衛(wèi)戟？”謝知筠緩過神來，有些驚慌去問衛(wèi)戟，“你沒事吧？”
衛(wèi)戟還沒來得及回答，謝知筠卻突然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衛(wèi)戟，你怎么了？你受傷了？”
方才好似有千百年過去，可實際卻不過是滄海一粟。
衛(wèi)戟對危險是那么敏感，在一起發(fā)生之前，他就凌空而起，保護住了謝知筠。
但那冷箭實在太多，機關險境也設置的頗為險惡，衛(wèi)戟還是中了兩箭。
“小傷，”衛(wèi)戟的傷在胳膊和腿上，他已經閃躲開了要害，“慌什么。”
面對謝知筠的驚慌和擔憂，他反而擺出了玩世不恭的紈绔樣子。
“你可別哭，”衛(wèi)戟在她胳膊上輕輕捏了下，“哭了我還要哄你�！�
他不說還好，這話一開口，謝知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擔心害怕蜂擁而出，瞬間化成眼淚落下。
這下換成衛(wèi)戟慌了。
他怕陷阱機關還沒結束，不敢起身，只能牢牢壓在謝知筠的身上，笨拙地用柔軟的唇吻去了她的淚。
“傻丫頭，哭什么。”
“我死不了�！�
98第五十六章
縱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