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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1章

    只有脫去外衣后,才能讓人看出他身體里蘊藏的力量。

    蓬勃、有力、布滿生機。

    謝知筠還沒來得及回神,炙熱的唇便貼上了她的。

    “唔�!敝x知筠下意識睜大雙眼,想要看清衛(wèi)戟的面容。

    很快的,溫熱的手便覆上她的眉眼。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唇上呢喃:“傻姑娘,閉上眼�!�

    旋即,謝知筠便被他扯入旖旎的漩渦中。

    明明是倒春寒,可這一夜的衛(wèi)戟卻熱情似火,直到深更露重,燈火黯然,衛(wèi)戟才終于放開了早就淚盈于睫的謝知筠。

    謝知筠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卻還是動了動手指,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

    “登徒子,”謝知筠嗓音嬌嗔沙啞,帶著平日不曾有過的慵懶,“叫水�!�

    衛(wèi)戟的右手環(huán)在她腰間,正把她攬在懷中。

    兩個人平素總是不對付,可到了床笫之間,卻是那么契合。

    他們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起,生來便是姻緣鴛鴦,作對成雙。

    衛(wèi)戟似乎有些困頓了,聽了謝知筠的話,只是淡淡哼了一聲。

    “急什么?”

    謝知筠:“……”

    謝知筠又累又困,渾身濕漉漉的,覺得破不舒坦,她也哼了聲,只是嗓子低啞,如同被打濕了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我說,叫水,我累了。”

    衛(wèi)戟嘆了口氣,在她腰上輕輕捏了一下,這才起身點燈叫水。

    等到水來了,衛(wèi)戟便行至床榻邊,把她攔腰抱起。

    謝知筠半夢半醒,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看他:“作甚!”

    衛(wèi)戟勾唇輕笑,面容自是俊美無雙。

    “既然夫人累了,為夫自要服侍夫人沐浴更衣�!�

    謝知筠的臉又紅了。

    若是往日,她一定厲聲訓斥,讓他滾遠一些,可此刻她累得不行,實在也懶得動彈。

    反正兩個人剛行了云雨事,謝知筠倒是沒白日那般羞赧,她忍了忍,還是放棄抵抗,任由他把自己放入水中。

    可緊接著,他也除去衣衫,跟著擠進狹窄的浴桶中。

    肌膚相親,曖昧至極。

    謝知筠猛地睜開眼,入目就是他結實的胸膛。

    她剛要斥他,目光下移,就看到他腰側一抹猙獰的疤痕。

    所有斥責的話都咽回口中,謝知筠垂下眼眸,難得乖巧了些。

    衛(wèi)戟同她對坐,他輕輕撩起溫熱的水,一點點灑在她纖細單薄的脖頸上。

    “太瘦了,”衛(wèi)戟嘆息,“還是要把你養(yǎng)胖些才好�!�

    出乎衛(wèi)戟意料,謝知筠這一次卻沒反駁,她半垂著眼眸,一直在看水中的某一處。

    衛(wèi)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腰上那一道疤痕。

    往日燕好時,兩人多半是吹了燈的,謝知筠這般嬌貴的千金小姐,能肯讓他近身都是好的,想要在光影中坦誠相對簡直是癡人說夢。

    今日衛(wèi)戟見她似乎心情不錯,這才得寸進尺,沒想到謝知筠竟未發(fā)怒,反而如同吃飽了的貓兒一般乖順。

    見了這道疤,衛(wèi)戟倒是挑眉笑了。

    隨著他的笑聲,胸膛震蕩出來的水波直往謝知筠身上涌去。

    謝知筠的臉更紅了。

    衛(wèi)戟在水中尋到她的手,握著那一雙纖細,放到了自己的疤痕上。

    “你摸摸看,都已經(jīng)好了。”

    衛(wèi)戟嗓音低柔,好似在哄她:“無礙的�!�

    謝知筠鬼使神差地在那疤痕上輕輕撫摸,然后才大夢初醒,猛地抽出了手。

    “我又不是在關心你�!�

    謝知筠嘴硬道:“誰管你受不受傷呢。”

    第十六章

    瑯嬛謝氏

    夫妻二人沐浴更衣之后,已過了子時。

    謝知筠困倦難消,一躺到床榻上便要合上眼。

    然而下一刻,她卻猛地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的男人。

    衛(wèi)戟坐在床榻邊,長發(fā)披散,慵懶看著她。

    謝知筠睨他一眼,衛(wèi)戟心中覺得好笑,便作勢要一起躺下。

    果然,等待他的不是讓開的床鋪,而是嬌嗔的斥責。

    “回你的廂房去,”謝知筠哼了一聲,“我要睡了�!�

    衛(wèi)戟坐在床邊深深看她一眼,見她確實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倒是沒有再鬧她,只起身道:“為夫甚是傷心�!�

    他一邊放輕腳步,一邊低聲道:“何時才能分夫人一半床榻?”

    這話說完,身后卻寂靜無聲,衛(wèi)戟回過頭去看,就見她平躺在床榻上,面容平靜,身姿修長,已經(jīng)熟睡過去。

    這千金小姐,睡著也這般規(guī)矩。

    衛(wèi)戟搖了搖頭,把屋中的燭火都熄滅,這才退出正房。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謝知筠是在一片鳥兒鳴叫里醒來的。

    她迷蒙地睜開雙眼,入目只有青紗帳上的紫藤蘿紋,她安靜躺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

    清晨寂寥,只鳥鳴清澈,悅耳動聽。

    可謝知筠心中卻是一片沉寂,既無一夜好眠的舒適,也無新日到來的喜悅,此刻的她忽然意識到,這一夜纏綿之后,她并未入夢。

    一夜無夢,她什么都沒有夢見,也什么都沒有看到。

    謝知筠攥緊拳頭,如同撒氣那般,在床上狠狠捶了一下。

    “嘭”的一聲,驚醒了在門外打盹的牧云。

    牧云忙進了屋來,她腳步匆匆,瞬間便穿過外間,繞過屏風,一路來到寢房內(nèi)。

    “小姐,您可醒了?”

    牧云輕聲細語地問。

    謝知筠方才是有些泄氣的,她甚至有些無助的幻想,覺得之前那兩次的夢境都是她的幻覺,其實她從來都未做過那些夢。

    什么預知,什么未來,什么入夢,皆是她的一場空夢。

    如此一來,衛(wèi)戟不會死,衛(wèi)氏謝氏不會敗落,八州依舊會歌舞升平,承平日久。

    但此刻,當她的目光落到牧云脖頸上的傷痕時,一切的虛妄剎那破碎。

    那不是她的幻想,那是她在夢里看到的,真實的未來。

    謝知筠呆愣坐在床榻上,她靠著柔軟的軟枕,突然有些迷茫。

    若是這個法子不行,她想不到還能如何入夢了。

    難道一次不行?亦或者相隔太近?這虛幻縹緲的夢境讓她摸不到頭腦,根本尋不到方法。

    謝知筠長長嘆了口氣。

    牧云見她愁眉不展,從醒來便一言不發(fā),便回身取了梨湯過來,喂她潤口。

    她雖膽小怯弱,卻分外細心仔細,此刻便柔聲安慰:“小姐可是遇到難事?若是愁緒不解,可同朝雨和嬤嬤談談,多說多問,或許會有新想法�!�

    在牧云的安慰里,謝知筠終于定了心神。

    若是遇到事情就退縮,她就不是謝氏的大小姐了,謝知筠目光重新凝聚,聚攏成一簇明亮的光。

    “你說得對,”謝知筠握住牧云的手,“這世上沒有不解的難題,只要用心,總能解開。”

    謝氏并非立即就要敗落,衛(wèi)氏也不是一夕就能一落千丈,衛(wèi)戟還好好活著,公爹也還健在,只要她想辦法多嘗試,總能尋到方法。

    即便再也做不成那樣的夢,她也會時刻注意,規(guī)避一切會遇到的風險。

    盡人事,知天命,如此便可。

    謝知筠定了定心神,便道:“用早食吧�!�

    牧云便羞澀笑了,她幫謝知筠穿好衣衫,笑容越發(fā)清透。

    “小姐,落雪了,不如在見雅亭用早食?”

    謝知筠有些驚喜:“怎么這時落雪?”

    說罷,她想起昨夜同衛(wèi)戟的談話,不由又憂心起來。

    “若是落雪,流民可如何是好?”

    牧云道:“嬤嬤說今年年景不好,已經(jīng)過了正旦,都出了元月,卻在此刻落雪,不過小姐放心,這春雪不厚,只薄薄一層,除了天氣冷一些,倒是無大礙�!�

    因這天氣,春日晴雪不能在屋頂街道積成厚厚的雪層,除了會多冷上三五日,倒是對普通民眾無大礙。

    只有流民,日子才是真難過。

    謝知筠微微松了口氣,她重新笑起來,道:“先用早食吧,待用完了早食,便去探望婆母,看她今日如何了�!�

    牧云行禮,出去吩咐一聲,回來伺候她洗漱束發(fā)。

    待謝知筠在見雅亭中用過早食,已是天光大亮,這新春的新雪并不厚重,只淅淅瀝瀝的,如同春雨一般,落到地上不一會兒就要化開。

    天氣也并未冷到伸手打顫的地步,故而雪水漸漸化去,不會結冰。

    見雪情并不嚴重,謝知筠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她對陪在邊上的朝雨道:“一會兒讓有余給姑爺送個口信,問我何時去永豐倉得宜�!�

    朝雨點頭稱是,又道:“嬤嬤已經(jīng)備好了見禮,一會兒小姐去榮景堂時帶上便可�!�

    謝知筠看了看禮單,見賈嬤嬤思慮周全,樣樣皆有,便笑道:“家里事事都要依賴嬤嬤,你平素得空也多跟著學學看看,嬤嬤畢竟年紀大了,不能萬事都勞累她老人家。”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另一個從娘家?guī)淼男P謝信便快步上前,面色蒼白道:“小姐,方才忠叔命人送信來,道家主又同少爺起了嫌隙,昨日把少爺狠狠打了一頓,已經(jīng)關在祠堂一日不給米水了�!�

    謝知筠面色驟變,她從忙起身,右腿不小心撞到了石桌上,惹得她“嘶”了一聲。

    朝雨忙扶了下她:“小姐別急。”

    她如何能不急!

    謝知筠喘了口氣,這才對朝雨道:“立即去通知嬤嬤,另外安排馬車,我要回家一趟。”

    說罷,她繼續(xù)道:“牧云留下看家,你去同婆母稟明此事,不必隱瞞,見禮你也一并送去,替我同婆母致歉�!�

    幾人立即四散開來,謝知筠叫了另一個小丫鬟翠兒,讓她跟著自己回正房更衣。

    謝信跟到正房的外間,站在雕花門扉之后,壓低聲音道:“小姐,忠叔并未明說家主和少爺?shù)臎_突所為何事,但這一次鬧得動靜很大,就連幾個旁支族老也出面調(diào)和。”

    “忠叔沒得辦法,才派人來請小姐�!�

    旁支族老都出面,事情確實不小。

    謝知筠凝眉道:“我知道了,你去看好馬車,簡單行禮都備好,另外你去尋有余,讓他給姑爺帶個口信�!�

    謝知筠雷厲風行,不過一刻便準備好了歸家的儀程,賈嬤嬤、朝雨、謝信和小鐘跟在她身邊,另外還有一隊肅國公府的府兵。

    從鄴州去瑯嬛,要經(jīng)半日的路程,騎馬差不多一個時辰,坐馬車則要一個半時辰,謝知筠自知要如何行事,不會扭捏不讓人跟隨。

    府兵是為保護她,不是為監(jiān)視她。

    馬車很快就上了路,一路上謝知筠又難免心煩。

    賈嬤嬤坐在她身邊,正在給她剝橙子,見她蹙著眉頭,便溫柔安慰。

    “小姐,家主和少爺日日都要吵,如今小姐離開家,父子兩個之間沒了人勸解,自是不成�!�

    謝知筠頓了頓,抬眸看向賈嬤嬤:“嬤嬤的意思?”

    賈嬤嬤想了想,道:“小姐,如今少爺也有十六了吧?”

    謝知行比謝知筠小三四歲,虛歲也有十六了,不過他一貫頑劣,性情乖張,故而謝知筠還把他當成是孩子。

    現(xiàn)在被賈嬤嬤這么一提,加之她也是方新婚,謝知筠立即便明白賈嬤嬤的意思。

    “可……”謝知筠有些猶豫,“可家中都是要從族學結業(yè)之后方能定親,阿行那般脾氣,從不肯好好上學,如何能結業(yè)。”

    謝氏百年氏族,族規(guī)森嚴,即便是家主膝下的嫡出子女,也不能逃過族規(guī),必要在那釘死的框子里生存。

    “這豎子太不懂事了。”謝知筠罵了一句。

    賈嬤嬤笑笑:“族規(guī)森嚴,家中子弟也都很聽話,一個個乖得不成,故而至今未有無法結業(yè)者�!�

    “但少爺不同,他聰慧過人,卻并無讀書識字,講經(jīng)文道的心腸,故而一直無法結業(yè),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若是一直不結業(yè),難道族老還放著家主嫡出長子一生不婚?”

    賈嬤嬤只對謝知筠偏心寵溺,放到別人身上,卻老辣犀利,一字都不肯輕饒。

    “那些老東西一個個道貌岸然,便是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好拂了家主的臉面,最后總會給個說法的�!�

    “若是如此,還不如先替少爺相看一二,若是能有聰慧過人的小姐娘子同少爺情投意合,說不得少爺就轉了心腸�!�

    賈嬤嬤老神在在:“少年人,還不知何為情竇初開,一旦知曉情為何物,立即就能懂事了。”

    謝知筠安靜聽著賈嬤嬤的話,片刻之后,倒是緩了心中的焦急。

    她垂眸看著手腕上的珍珠串,輕聲笑笑:“哪里尋那么好的小娘子�!�

    賈嬤嬤話鋒一轉,看著謝知筠的目光滿是贊賞。

    “是啊,哪里還能尋到那么好的小娘子,若是人人都同小姐一般,那天底下就都是和睦家庭了�!�

    謝知筠被她這么一逗,忍不住笑起來。

    在她的笑聲里,馬車停在了瑯嬛謝氏的大門之前。

    高大的門楣上有一塊古樸的牌匾,上面單只寫了兩個字。

    謝府。

    一陣風撫來,帶來細碎的雪花,在一片寂靜無聲的雪花中,謝知筠看到了熟悉的家門。

    門樓斑駁,歲月印刻,牌匾古樸,筆鋒凌厲。

    朱紅門扉中門大開,里面是一塊高入云霄的壽山石。

    泡桐叢叢,遮擋住了整個家族的光輝和榮耀,只在枝丫之間,泄露出一角飛檐。

    那是百年氏族的積累。

    那是瑯嬛謝氏。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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