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戰(zhàn)爭如期發(fā)生,瓊辛緊鑼密鼓所制的地勢圖也送到了我的手上。
父皇與寧英才閉門三個時辰,繪制了一張布防圖。
而匈奴營地的位置,則早就用八百里加急密報,送到了主帥手中。
夜色濃濃,我望著天上那些從前神秘、現(xiàn)在失去了意義的星辰,只覺得心中似乎涌入源源不斷的力量。
原來這世上能幫我的不是天命,不是愛,而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西窗輕搖,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翻窗而入,輕手輕腳落地,連月光都不曾驚醒。
他繞到我身后,用棉布捂住了我的口鼻,一陣刺鼻的香味窸窸窣窣地爬滿了我的五臟六腑。
我頓時身體發(fā)軟,站立不穩(wěn),那人輕輕地把我放置在椅子上,扯下了面罩。
是蕭玨。
他用在我身上的,是絲蘿在游戲商鋪里換取的真言散。
他堂而皇之地向我詢問我軍邊防薄弱之處與接下來的戰(zhàn)術動向,我都一一作答。
他的問題問完了,我也頭腦一沉,倒在了桌上。
離去之前,他修長微涼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面頰。
「睡吧,公主。若你不是公主,若我只是蕭玨……
「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他走后,我慢慢地爬了起來。
方才聽到動靜后,我就匆忙吞下了瓊辛給我的另一丸藥——不動如山,三個小時內,我可免疫任何道具的作用。
我告訴他的戰(zhàn)略信息,半真半假,足以給他些甜頭,卻能誘他走得更深。
這一招,叫請君入甕。
23
十數(shù)日后,匈奴軍重創(chuàng)于峽谷。
此乃我軍布陣的「虎口」處,敵人深入至此,已沒有回頭余地,而他們的身后,是熊熊燃燒的匈奴大營,數(shù)萬匹馬奔逃入山,潰不成軍。
父皇封了寧英才一個五品女官,金口玉言,為她擬了個官職為「女星君」。
而齊王,深信蕭玨探查來的情報,調走五成親兵,扮作匈奴軍,預備坐山觀虎,漁翁得利,不想?yún)s被山洪困死在半山腰,死傷者過半。
兵馬,是齊王得勢的根基,現(xiàn)在他的這一支主力已經(jīng)半死不活,茍延殘喘。
我來不及欣喜,就接到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太后命我即刻覲見。
前世今生,對于這個祖母,我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她似乎總是在生病,總是怒氣沖沖,她已閉門不出多年,父皇也從不肯去看她。
直到她躺在枕榻之上,朝我招了招手,我才看清她手心中那片小小的玉虎符。
太后垂老兮兮,病入膏肓,孱弱得如秋后之葉,很多人都忘了,太后手中尚還握著蔡家軍。
傳說中的蔡家軍,數(shù)十年來駐守西南,仁愛百姓,不好爭斗,庇佑了蔡氏與一方水土。
太后年輕時即為皇后,那時的蔡家軍唯京城馬首是瞻,領先帝命,征戰(zhàn)四方,忠而勤。然而太后并不受寵,直至先帝駕崩,也未能生出一兒半女。
父皇更不喜這個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母后,基后也與蔡家不合,蔡家軍便退守西南,盤踞不出。
這么多年,他早已淡了討要蔡家軍的心,可虎符卻在此刻的如豆燈光之下,潤澤瑩瑩。
「你叫,趙璇?」太后的喉嚨好似卡著什么,混沌不清。
「你這些日子,可不少奔忙啊�!顾Z帶嘲諷,眼神比父皇那年狩獵時遇到的老狼還陰邪。
我低下頭:「孫兒也是為了替父皇分憂�!�
她嗬嗬地笑了:「你不必騙我,你的野心昭然若揭,瞞不過我的眼睛。一個天真爛漫的公主,忽然關心起軍政大事來,太可疑了。
「就連你父皇那個草包,也會有所察覺。但他還是一味地任由你去做了,你知道為什么?因為他已過了鼎盛之年,走向垂老兮兮,他已無力分身,正缺少一個你這樣的人襄助左右。
「自己的女兒,當然會守住自家的江山……」她咳了兩聲,「等到你替趙家掃清了障礙,太子便可在太平盛世中登基�!�
那兩個被我拋在腦后的幼弟,他們的臉龐重新浮現(xiàn)在我的心頭,我的呼吸緊了。
「哀家這輩子沒有子嗣,先帝說我剛強,不僅不像女人,還沒有人味,你父皇,說我癡迷權柄,不肯放手。
「可沒想到臨了,我遇見一個最像我的人。」
她扯住了我的手,我的手腕被她攥得生疼,我從不知孱弱的病人也能有這么大的力量。
「你們趙家的男人都是孬種,唯有你,像是我的子孫。我這條命快到了頭,你父皇礙于孝道,遲遲沒有對我蔡氏動手,可等我一死,他也好,他選中的太子也罷,必然會清算蔡氏。
「蔡家軍一向忠心耿耿,卻仍然是他們的心頭刺,因為無能之人,最擅長的就是用濫殺來掩蓋恐懼。西南是蔡家祖輩生長的地方,我死后若泉下有知,怎忍見生靈涂炭,兵戈相向?
「你想要這虎符嗎?現(xiàn)在就寫,寫一封圣旨,保住我蔡氏千千萬萬的將士百姓�!�
圣旨?我渾身一顫。
太后的身旁老姑姑卻合時捧上了筆墨紙硯。
「若你這小丫頭贏了,這便是字據(jù)。若你輸了……」太后搖頭,「這虎符也會落到得勝者手上。我不如賭一把,賭你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