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展心回答：“剛剛看你演戲，突然想到了。”
想到了，就說了。
喬求‘嗯’了一聲，慢吞吞的回答：
“……算了吧�！�
“……”
“能找到的話，早就找到了。”喬求用頭蹭了蹭江展心的腿，頓了頓，說，“還是沒有緣分�！�
“……”江展心揉喬求的頭，聲音低沉，“要是有緣分呢？”
“再說吧�！眴糖笥珠]上眼睛，“我并不想……再要一個家人。有你……有哥哥，已經(jīng)夠了�！�
干燥的風(fēng)卷著被太陽炙烤后的熱度吹向這邊，衣袂飄飄，剛剛冒出的細(xì)汗瞬時干了。
江展心摸著喬求的頭發(fā)，指尖輕輕，欲言又止。
姚慶蹲在一邊猛吸好幾根煙，站起身后把喬求叫過來，對他說：“要不，照著劇本再演一回？”
姚慶拍戲時一直都是一副‘不聽不聽我不聽’的態(tài)度，能用這樣商量的言辭也是少有。
喬求‘嗯——’了一聲，道：“行啊�！�
但第二場戲剛演到一半，姚慶就喊咔，喬求還以為自己演的不行，內(nèi)心惶恐，就看姚慶從口袋里摸出煙，表情焦急。
“不拍了，不拍了！”
喬求臉色一變，怎么不拍了？
“就原來那條。”姚慶看著喬求，語氣堅決�！安挥迷倥牧�。”
“……”
讓喬求自我發(fā)揮的情況打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姚慶一點都不局限于孫編劇給他的劇本，偶爾有什么奇思妙想，就會當(dāng)場改變原本的劇情，原本框框架架的故事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向著詭異而精妙的方向狂奔。
年邁的母親因為戰(zhàn)爭失去了三個兒子，丈夫也患病去世，家里只剩聶赟這個小兒子。
鄰居在去集市賣東西時見到被抓去當(dāng)苦力的聶赟，受托拿回信物交還給聶母。信物是聶赟扯斷的一縷長發(fā)。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還與父母。以免孤苦伶仃、哭壞了眼睛的母親，連唯一一點可以念想的憑借物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眼睛壞了的聶母毅然決然離開自己居住了一輩子的家鄉(xiāng)，按照鄰居的指示，開始順路尋找自己的兒子。
她走啊走。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憑著對兒子的愛，忍饑挨餓，不遠(yuǎn)千里，四處尋找。
聶赟在軍隊里并不好過。他被抓來當(dāng)苦力，干的活又臟又累，還吃不飽飯，每天晚上餓得無法入眠，白天起不來身，日子過得困苦無比。
但他從來不抱怨，不說自己餓。
他開始思念家里的老母親。
在家里，發(fā)育的聶赟胃口很大，為了養(yǎng)活這個兒子，母親幾乎不吃什么，全都留給聶赟。
因此聶赟從不說餓，他知道母親比他更餓。
這一天聶赟突然看到一個駝背很厲害的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朝這邊走。
鏡頭下的聶赟臉色愀然一變，手上的工具‘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不管不顧的朝著女人那邊走去。
聶赟的舉動引起監(jiān)工的注意，他們用尖刀對準(zhǔn)聶赟的胸膛，粗魯?shù)耐妻?br />
“母親！母親！”聶赟睜大雙眼，聲嘶力竭的喊，“放開我！那是我的母親！”
遠(yuǎn)處的女人身材矮小，除了聶赟，幾乎沒人看見。監(jiān)工當(dāng)然不肯，以為他是要逃跑，下手更重。
“讓我過去！那是我的母親，她看不見，我得過去接她，她看不見啊……”
聶赟眼睛里的淚水像是清泉一樣涌了出來，將面龐上烏黑的痕跡打濕，留下兩條白痕。
少年拼命掙扎，監(jiān)工用力壓制，場面一片混亂。
喬求演戲太過投入，掙扎時忍不住全力以赴，雙目赤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他本人又有一身怪力，飾演監(jiān)工的群眾演員壓他不住，一邊不敢用力，一邊又怕真壓不住會丟了飯碗，最后一狠心，叫上旁邊的人，聯(lián)合起來把喬求踩在地上。
聶赟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身上挨了不少拳打腳踢，他全然不顧，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中，沙啞的哀嚎。
等姚慶喊停時，喬求還是趴在地上，一時間根本站不起來。
剛被監(jiān)工踩在地上時，喬求只覺得腦中有根弦斷了，大量血液涌到臉上，太陽穴‘突突’作響。
有那么一瞬間，他確實是眼前發(fā)黑，好像昏厥一樣，沒有意識。
連呼吸都感覺不到，喬求以為自己是要死了。
可也只有那么短暫的幾秒鐘，當(dāng)助理沖上來將他扶起，喬求走路直打晃，還擺擺手，安慰別人說：“沒事……沒事……我太激動了。”
喬求脫離劇本脫得厲害，可周圍沒人指責(zé)他。
他看起來那么傷心，就好像是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姚慶讓所有工作人員關(guān)上燈，休息，拍拍喬求的肩膀，說：“你演的很好�！�
喬求笑都笑不出來，不讓助理跟著，自己找到空曠而無人經(jīng)過的草坪上，仰躺在上面，悄悄用手背遮住眼睛。
他現(xiàn)在不太想見別人。
但江展心卻找到了他，坐在他身邊。
喬求伸手拉住江展心的衣角，口中說：
“奇怪，奇怪。哥，我本來以為我不會因為演戲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江展心沉默著，摸摸喬求的臉。
——小喬，你還想不想找你的媽媽？
江展心再也沒有問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隱隱知道了答案。
《劍客》拍攝時間長達(dá)兩個多月，拍攝過程非常艱苦，正式殺青時劇組舉辦了盛大的殺青宴，黎尚、周書瑤都有出席參加。
劇組把演員護(hù)送到酒店門口，聞訊前來的粉絲異常熱情，把酒店團(tuán)團(tuán)圍住，粉絲黑壓壓的一片，無數(shù)雙手舉到身邊，索要簽名或者握手。
喬求面對這種情況非常淡定，因為他覺得自己名氣太小，估計沒什么人認(rèn)識他，前來的估計大部分都是黎尚的粉絲，畢竟黎尚是國內(nèi)最受歡迎、而且本身就非常有魅力的男影星。
喬求跟在黎尚身后，看著黎尚微笑著與粉絲打招呼，自己則低下頭，把手插在口袋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鐘了，臨走之前喬求已經(jīng)和江展心吃過一頓飯，并不餓，所以在門口和人群見面也不覺得煩躁。
就在喬求好脾氣的等待前面的前輩一個個和粉絲握手、合影時，突然聽到有人朝他大喊：“——秋秋！秋秋！”
喬求出道時用的不是本名，而是取了諧音‘秋’，藝名改為‘喬秋’。最開始不適應(yīng)，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一聽有人喊，疑惑地扭過頭，朝聲音最大的地方看去。
就在喬求扭頭的一瞬間，人群中立刻騷亂起來，有人抑制不住的尖叫、吸氣，大聲喊喬求的名字。
喬求一呆，連忙看向黎尚，只見黎尚沖他點點頭，于是喬求抬手對著粉絲擺擺手，聲音顫抖：“……嗨�！�
又覺得很尷尬，另一只手摸索著去找身上的口袋，低下頭。喬求只覺得血好像都涌到臉上，頓時對自己沒見識過大場面而表現(xiàn)出來的小家子氣感到無地自容。
黎尚見狀大步走到喬求身邊，引著他跟自己一起前往酒店，側(cè)過頭對站在離自己一步距離的喬求低聲耳語：“……《陸小鳳傳奇》快要上映了�！�
喬求微微彎腰聽黎尚說話，聽聞，‘嗯’了一聲。
“劇組那邊已經(jīng)開始宣傳你，以后遇到粉絲，就不要這么緊張�！�
黎尚走路沒有喬求快，喬求這樣彎腰聽他說話又控制不好速度，幾次沖了出去，又向后退步返回來，黎尚干脆一把抓住喬求的手臂，與他并肩而行，問：“聽見了嗎？”
喬求點點頭，羞澀的說：“聽見了�！�
“不要臉紅。”
“……嗯，好�！�
第44章
殺青宴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多的事情了，在宋助理的掩護(hù)下，喬求喝了一肚子的果汁，不過沒喝到酒，思維還是非常清晰的。
他的口袋里塞了滿滿一兜子的糖，都是在酒店門口時那些熱情的粉絲遞給喬求的。
喬求當(dāng)時有點懵，有手伸過來遞給他東西他就收了，現(xiàn)在坐在車?yán)铮杏X到褲子口袋鼓鼓囊囊一堆糖果，才覺得發(fā)愁。
是不是不應(yīng)該收粉絲的禮物？他其實不太愛吃這種甜的，也不缺吃，很奇怪粉絲為什么要送給他這么多零食。
喬求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分給開車的助理，自己只留下十來塊。
還是手工制作的糖呢，被做出各種奇怪的形狀，色彩鮮艷的西瓜、桃子、蘋果，翻了幾顆，驚奇的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株含羞草形狀的糖，不知道嘗起來是什么味道。
喬求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粉絲手工做的，就不分給宋助理了。只是已經(jīng)給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臉上不那么好看，就算心里想要回來，也只能作罷。
拍戲的時候太忙，喬求幾乎沒有時間上網(wǎng)，等現(xiàn)在空閑了，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微博，于是在回家的路上看了幾眼。
這個，先前說了，喬求自己沒怎么關(guān)注，因此對這個
網(wǎng)頁刷出來一看，呵！什么時候已經(jīng)有一百多萬個粉絲了？
驚訝之余，喬求順手刷了一下，想看看發(fā)的都是些什么。
這是個個人特征非常明顯的微博，被公關(guān)團(tuán)隊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喬求越看越不對勁。
怎么發(fā)的都是些自己吃飯時候的照片啊？
有的時候喬求穿著戲服，擼起胳膊，用手拿著包子，上面就寫‘羊肉大蔥’幾個字，生怕別人不知道什么餡兒的。
有的時候喬求蹲在地上吃盒飯，還特意把他旁邊吃空了的三四個空飯盒拍在里面。
還有一張喬求注意到有人給自己拍照，右臉頰高高鼓起，還微笑著比劃了一個勝利的姿勢。
喬求：“……”
為什么發(fā)這種圖啊？
他惴惴不安，有點焦躁，因為喬求覺得這些照片真心幼稚，還有點不雅。
尤其是不久前黎尚還轉(zhuǎn)發(fā)了他的微博，發(fā)了個表情，然后評價道：【現(xiàn)在的新人都這么能吃？還是我工作室獨一個？喬秋，下個月你的飯錢翻倍，不交不許進(jìn)食堂�！繂糖笮捏@膽戰(zhàn)，因為似乎沒人通知他多交飯錢，這個月財政處只扣他五十隆卡，一分錢也沒多扣。
喬秋無比發(fā)愁。
再看看粉絲的留言，心里安慰了許多。
粉絲似乎就喜歡喬求這種平易近人、親和度高的藝人，紛紛叫道：‘哇啊啊這張好帥’
‘秋秋你老板說讓你給錢，不給錢不讓回家，不對，不讓吃飯�！�
‘……吃這么多還這么瘦？呵呵，反正我不信……’
‘秋秋吃得多，可是他還高啊’
‘我不管！秋秋！笑容無敵！’
喬求看的眼睛都有點疼了，宋助理剎車時，回頭看喬求，笑道：“看這么長時間，歇會兒吧�！�
原來已經(jīng)到了別墅區(qū)的入口。喬求關(guān)上手機(jī)，說：“你把我放在這里就行了，我溜達(dá)著回去�！�
喬求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到門口，因為好奇，嘴里塞了一顆又一顆糖。
每一顆糖的味道都不一樣，喬求用舌頭摩挲口中的硬糖，猜測著：這個是西瓜口味的，這個是青蘋果味的……
用鑰匙開門前，喬求還剝了一顆放到嘴里。
他還沒來得及拿鑰匙，門就從里面被人打開了。江展心聽到外面的聲音，上前幫他開門。
《劍客》的殺青宴有邀請江展心這個投資商，只是沒請動。
江展心是很反感那些社交場合的。
這些反感在打開門的瞬間被洗滌干凈。
他聞到了喬求身上那種清新的……香甜的味道。
“……你喝酒了？”等喬求走進(jìn)玄關(guān)，彎腰換鞋時，江展心這樣問。
喬求聲音有些模糊，嘴里似乎含著東西，否認(rèn)道：“沒有。我喝了好多飲料�！�
江展心點點頭，等喬求站直了，邁步向他那邊走去。
喬求身上還有從外面帶來的一點寒意。
喬求穿著干凈、精神，站在那邊筆直一位，像是一棵挺拔的樹，充分體現(xiàn)了年輕人的蓬勃生機(jī)。
年輕的、充滿誘惑力的。
江展心站到喬求面前，在喬求疑惑地詢問‘怎么了？’時，江展心的手突然緩緩向前，按在喬求的胸膛，喬求一愣，向后退了一步，就被壓在玄關(guān)那邊的墻上。
明明不是什么強(qiáng)大的壓迫，喬求只要一掙就能掙脫。但他沒有動，只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愣愣的，連繼續(xù)詢問的想法都拋之腦后，然后就被江展心一只手推得動彈不得。
眼睜睜的看著江展心那雙纖瘦白皙的手，拽住自己的衣領(lǐng)。
喬求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江展心仰起頭，一陣微微的風(fēng)吹過，下一秒，江展心就傾身向前，湊上前吻住了喬求的唇。
那種綿軟、溫?zé)岬挠|感是喬求所熟悉的。這人曾不止一次親過自己的臉頰，安慰喬求，說，小喬，不要怕，我不會離開你。
而江展心的唇，此刻卻印在喬求的唇上。
不帶有安撫性的，而是戀人之間的，帶有強(qiáng)烈性暗示的觸碰。
喬求身體都僵硬了，他伸出手臂握住江展心的肩膀，試圖離開一點，同時屏住呼吸。
而江展心卻并沒有起身，他仰著頭，吻住喬求的唇，下巴的弧度深刻而好看。盡管外表看起來風(fēng)平浪靜，但實際上此刻江展心的心臟跳動的速度極快，咚咚咚咚，好像要裂開一樣。
喬求頭腦發(fā)昏，心想這不是開玩笑的吧？江哥為什么親我？這是什么意思？
按理說，如果有同性湊上來親吻喬求，喬求肯定會感覺到不適。但江展心不一樣，喬求對他是完全信任的，甚至在江展心伸出舌頭撬開喬求的唇，在他牙齒上舔弄時，喬求還想張開口回應(yīng)。
不過微微張開一條縫的時候，喬求的舌頭突然碰到了什么，頓時震驚的向后躲。
他……他嘴里還含著一顆糖……
這種事情，江展心只要一伸舌頭進(jìn)來，肯定能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了，喬求他還有什么臉面��？
這么大的人了，還吃這種水果味的硬糖，不符合喬求現(xiàn)在勵志奮發(fā)圖強(qiáng)、迅速成熟的形象。
喬求‘嗯’了一聲，握住江展心的后頸，微微用力，就把江展心給拽開了。
江展心呼吸急促，邊喘邊問：
“你今天做什么了？身上……這樣香�！�
喬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激動得難以自制，右手緊緊抓著江展心的后頸，想把他往自己胸前推，勉強(qiáng)控制住，渾渾噩噩的想，什么香？他明明還被罵過是臭男人……
“你交女朋友了嗎？”江展心學(xué)著喬求的動作，壓住喬求的后頸，做了喬求想做卻沒敢做的事情。
他把喬求的腦袋往自己這邊壓，然后仰起頭，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喬求的額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的喬求都不敢呼吸，仿佛察覺到他的緊張，江展心瞇起眼睛，將自己的呼吸全都噴到喬求的臉上。
喬求的臉一下子紅了，他低著頭，挪開眼睛，不直視江展心，口中含糊的說：“……沒有�！�
江展心壓低聲音，問：“你想碰她們嗎？”
“……”喬求不說話了，眼睛一下子盯著江展心，眼神里有一種濃烈的疑惑以及不解。
江展心深吸一口氣，再向上一點，就又吻住了喬求的唇。這一次，趁喬求不注意，終于把喬求嘴里含著的硬糖舔了過來。
被江展心用舌頭勾過去的一瞬間，喬求心底突然有了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安感，好像缺了點什么，下意識的去追。
喬求確定自己不是在意那一顆糖。
當(dāng)他舔到江展心的舌頭時，第一個感覺是濕，好滑。
以前記憶不清楚的時候似乎是親過江展心的�；蛘哒f是‘咬’，咬過他的唇，咬過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