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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今天的他似乎再也無法按捺心中壓抑已久的苦悶，竟將情緒一股腦的統(tǒng)統(tǒng)宣泄給這個基地至高的存在。

    諾亞并不在意，待他發(fā)泄完，才平淡的坦言：“你說得對，我不是神�！�

    “但你卻將我看做了神，阿爾�！敝Z亞臉上的溫和蕩然無存，　他神情淡然，言語卻十分銳利，“你說我可以拯救這里的所有人，但我又該如何拯救他們呢？”

    “將文森特取而代之，作為基地的首領(lǐng)統(tǒng)治這里嗎？”他碧藍(lán)的眼眸宛如清透冰涼的海水，沒過了阿爾的心，“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會變成第二個文森特，甚至變本加厲呢？畢竟他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遠(yuǎn)比基地中所有的歷任統(tǒng)治者都更加強大。”

    他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明明只是一張簡陋的木質(zhì)座椅，卻仿佛是令人生畏的王座。

    他垂眸無悲無喜的看向阿爾：“絕對的力量只會招致毀滅�！�

    阿爾艱澀的說：“你并不是……”

    “人心易變，如果身處于與現(xiàn)在截然不同的處境，那我還會是現(xiàn)在的我嗎？”諾亞抬頭看向?qū)γ娴目死�肯，對這他微微勾唇，“而印證這個的答案存在，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坐在我們的面前。”

    克拉肯也抬頭看向他，誠然，明明是同一個基因產(chǎn)生的同一個人，擁有完全相同的相貌，卻因人生經(jīng)歷與身處環(huán)境的不同，做出了完全背道而馳的選擇。

    一個選擇了造就，一個卻選擇了毀滅。

    阿爾也看到了克拉肯的存在，他已經(jīng)知道了白天發(fā)生的事，只是對那個被封鎖了消息的“終結(jié)系統(tǒng)”將信將疑。

    “你們口中的‘終結(jié)系統(tǒng)’真實存在，并且已經(jīng)被另一個‘我’帶來，這就是我今天出手的原因，因為審判之刻尚未到來。”諾亞替他解惑道，“他已經(jīng)擁有過于強大的力量，難道你希望他繼續(xù)留在基地嗎？”

    阿爾無話可說，唯有沉默以對。

    龍旭陽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就要離開，如果他的聚落會面臨襲擊和屠殺，那他必須回去！

    “龍旭陽�！敝Z亞不緊不慢的說，“如果人類一直都在盼望一個‘英雄’，祈求神的拯救，那他們最終等來的，唯有絕對的支配與毀滅�！�

    “那你又為何要帶領(lǐng)我們來到這里，并建立這個基地？”龍旭陽的腳步微頓，“當(dāng)時的你，不也是為了自己和所有人，而成為一個你所說的‘英雄’嗎？！”

    “你錯了。”諾亞的答案非常冰冷，“我將他們帶到這里，并幫助構(gòu)建基地，從來都不是為了拯救什么，而是為了終結(jié)那場毫無意義的戰(zhàn)爭�！�

    “龍旭陽，你有想過嗎，即便你將文森特取而代之，掌握了基地的權(quán)利，你要如何處置自由互助會；如何解決繁衍的問題；如何在心思各異的人之中斡旋來穩(wěn)固自己的權(quán)利？”諾亞說，“即便你真的克服了重重困難，克服了人性的欲望，成為了一代‘明君’，那當(dāng)你死去之后呢？”

    “你認(rèn)為所有的掌權(quán)者都能夠像你一樣，‘愛民如子’嗎？對繁育者的壓迫就能夠從此終止嗎？你們所認(rèn)為的殺戮和踐踏，就真的可以被杜絕嗎？”

    這是諾亞第一次正面回應(yīng)這個問題，也回應(yīng)了阿爾一種以來的不滿，阿爾啞口無言，偃旗息鼓。

    但龍旭陽卻仍舊堅持道：“即便所有事都像你所說的一樣，我也無法對眼前活生生的人坐視不理�！�

    盡管今日已經(jīng)經(jīng)受了太多的打擊，也攝取了過分的信息量，他依然沒有被擊垮、被迷失。

    他用力的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眼時，他已經(jīng)掃去了一整日的頹喪，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是赤誠而又堅定的光芒：“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一個‘英雄’，我要回去，僅僅只是因為，我是他們的一員！”

    此時此刻，就連楊燁都不由對他再度刮目相看。

    見他要離開，云英愛也站起身。

    諾亞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里是基地的背面，而你的聚落在幾乎對角線的位置�，F(xiàn)在基地內(nèi)戒嚴(yán)，你無法獲取交通工具，光靠雙腿行走，要明日中午才能抵達(dá)�！�

    “我知道�！饼埿耜栒f，“可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fā)生，卻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嗎？”諾亞輕笑了一聲，“你已經(jīng)做了很多，你只是什么也沒想吧？”

    他的話一針見血的戳中了龍旭陽，龍旭陽確實無法多想后面的那些事。楊燁先前的話早已讓他深深動搖；自由互助會的事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云英愛今日所說出的真相更是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力。

    不僅是他，整個基地都仿佛深陷于一個巨大的怪圈里，里面的人永遠(yuǎn)都置身于煉獄之中，好似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逃脫，也根本就無法從根源改變這一切！

    而他的理智其實知道，諾亞所說的一切都完全沒錯，他即使能夠改變，這種改變恐怕也只是一時的，所有的一切都依舊在這個可怕的循環(huán)內(nèi)，不知何時便會運轉(zhuǎn)成比現(xiàn)在都更糟糕的模樣。

    他真的無法思考出對策，也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改變！他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焦躁又痛苦的咆哮道：“那我又該怎么做呢？！就像你所說的，我確實什么都改變不了！”

    “所以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什么都不做嗎？！”他無法再按捺對諾亞的不滿，明明擁有改變的能力，卻對一切都袖手旁觀，“我做不到像你那樣高高在上，對一切都冷眼旁觀！”

    今天一天，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痛苦漫長，此時所有的壓力與負(fù)面情緒爆發(fā)，完全不理智的宣泄出來，就連眼眶都泛著微紅。

    諾亞瞧他這樣，反而有些尷尬的悻悻，卻并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愧疚，他誠懇的說：“抱歉，我沒想弄哭你�！�

    不得不說，他道歉很快，卻又屢教不改的樣子，確實和楊燁邊上這個祖宗一模一樣。

    看到龍旭陽都要被他氣哭了，哪里還像曾經(jīng)那個無堅不摧、正直帥氣的男主角呢？

    雖也合乎情理，卻實在是有些人設(shè)崩塌。

    一旁的楊燁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譏諷道：“你可以哭著求他幫你啊，龍隊。”

    云英愛冰冷的剜了他一眼，身邊的水分子開始聚集，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可楊燁仍舊笑嘻嘻的，根本就不怵她，而他邊上的克拉肯也放下了刀叉，看向了他們。

    眼見戰(zhàn)斗即將一觸即發(fā)，諾亞頭疼道：“這里是我家，難道你們要當(dāng)著我這個主人的面開戰(zhàn)嗎？”

    可他們此刻哪還有半點畏懼諾亞的模樣？

    云英愛還是第一次見龍旭陽如此受傷，她雖并不認(rèn)同這個基地，卻很尊重認(rèn)可龍旭陽，因為龍旭陽對她亦然。此時面對楊燁的冷嘲熱諷，她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他說得沒錯……”不過諾亞卻說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意外的話，中止了一觸即發(fā)的沖突，“你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龍旭陽？”

    不僅是在座的所有人，就連全息影像里的阿爾都愣住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靠莽撞就能夠解決的�！敝Z亞十分無奈，他從阿爾的全息影像邊劃出了另一個面板，拉出了整個基地的地圖，而上面還有許多正在移動的小紅點，“這些都是正在巡邏的ai，下午你們也已經(jīng)看到它們將‘審判’回收的樣子�！�

    他所說的“審判”也就是那個被云英愛稱作“終結(jié)系統(tǒng)”的圓石。

    “既然你無法趕回去，為什么不能由它們來替你通知呢？”諾亞說，“更何況，你就真的那么確定，他們對可能發(fā)生的襲擊一無所知嗎？”

    “如果他們沒了你就不行，這樣就被人一鍋端了，那也太沒用了吧？”楊燁也譏嘲道，“龍旭陽，你向來都是這樣，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龍旭陽微微一怔，諾亞不置可否，只道：“坐下吧，龍旭陽�！�

    龍旭陽努力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重新落座，他緊繃著的那根弦被徹底松開，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難道你會幫我嗎？”

    “為什么不呢？”諾亞淺笑著在龍旭陽面前投射出一塊虛擬熒幕，“將你想要帶到的話輸入，ai會替你帶給你想要交付的人�！�

    龍旭陽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但他也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將留言輸入后，選定了交付的對象。

    為了讓他安心，諾亞將這個ai的視角直接切給了他，當(dāng)確認(rèn)這條留言確實被送到戰(zhàn)友手上后，龍旭陽才放下了心。

    而他的隊伍也因為離了他，一點都沒有放松戒備，想必即使受襲，也不至于束手無策。

    “你為什么要幫我們？”云英愛感到萬分困惑，“你是基地的操控者，而我們卻企圖推翻這一切，你為什么要幫助你的敵人？”

    “我一向助人為樂�！敝Z亞的話令人感到十分可笑，可他卻說得非常坦蕩，“我也從來都沒有試圖操控過這個基地�！�

    所有人聞言神態(tài)各異，阿爾是恨鐵不成鋼，龍旭陽和云英愛是懷疑和質(zhì)疑，克拉肯不以為然，楊燁則饒有興致。

    諾亞有些無奈，不過他確實已經(jīng)太久沒有與人面對面的交流了，一個人永無止境的時光注定是孤獨的，所以他并不介意訪客們各異的態(tài)度，也樂于與他們交流。

    “云英愛跟你們說了多少？”他調(diào)出曾經(jīng)的那些歷史記錄，是有關(guān)一百多年前的戰(zhàn)爭與污染的影像：

    散布在戰(zhàn)場上的破碎的殘骸、斷肢；受到各種生化武器與核輻射污染的畸變的人類；被用鐵鎖鏈囚禁起來輪奸，被迫生育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因為反對戰(zhàn)爭而被本國政府屠殺的大批平民；以及因只能誕下女嬰而被大規(guī)模屠殺的女人及女嬰……

    一切真實的歷史都比下午云英愛的口述更為直觀的、血淋淋的袒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包括阿爾。

    “我知道你們有非常多好奇的事�！敝Z亞說，“那些太過久遠(yuǎn)的事，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人提起過了。”

    他從瀏覽記錄里瀏覽到了下午播放的內(nèi)容：“既然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莉莉絲的存在，那一切也就簡單多了�！�

    見大家都已經(jīng)無心用餐，他對克拉肯說：“幫我個忙吧，能夠把桌上的東西收到廚房去嗎？”

    克拉肯看著他，諾亞說出了跟他白天所說的一模一樣的話：“我想，你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吧？”

    楊燁再度被他們可怕的相似度所震撼。

    克拉肯果然沒有拒絕，揮動著幾根觸手，十秒內(nèi)就完成了這一任務(wù)，將桌面清理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幾盤剛剛楊燁愛吃的烤肉和蔬果甜點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諾亞看得微微一愣，再度看向楊燁，對著他友好的莞爾一笑。

    “快點開始吧。”克拉肯皺眉催促。

    諾亞則在心里訝異于“自己”竟還會有這樣的一面，現(xiàn)在，他對這個“楊燁”越來越好奇了。

    要不是為了帶楊燁以“安全”的方式脫離，克拉肯根本就不想讓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出現(xiàn)在楊燁面前。

    煩死了！他為什么總要對楊燁拋媚眼？

    可偏偏這卻又是另一個“自己”，克拉肯心里即別扭又醋意橫生，生怕楊燁真的被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狐貍精給迷惑。

    【作家想說的話：】

    克拉肯：情敵竟是我自己（梅開二度

    不愧是“男主”，龍旭陽這個人是真的不錯，也是真的倒霉啊，遇上這一桌子幾乎全員惡人

    我承認(rèn)我是變態(tài)，弄哭他我真的好爽哈哈哈

    慣例疊盾：真沒啥可聯(lián)系三次元的啊，人做的事不都差不多嗎，無論何時何地，這種事都數(shù)不過來的啊…

    寫著寫著就想起《自新世界》，也是地獄輪回，畢竟都是反烏托邦

    雖然不是參考，但西恩作為omega的立場也和老鼠人差不多

    這么多年了，《自新世界》還是典，yyds

    63

    屠殺十億的惡魔

    諾亞并不含糊，在克拉肯收拾干凈的餐桌上投影出了整個星球的地圖。

    身處于基地的龍旭陽和阿爾都未曾見過完整的世界地圖，基地切斷了一切對外通訊與交通，從未告知過基地中的住民，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廣闊。

    因為沒有探索的能力，所以告訴基地內(nèi)的住民這里是人類在“末世”中最后的棲息地；因為無法接受已經(jīng)全是女性的外界，也害怕政權(quán)被其瓦解，所以切斷了一切聯(lián)絡(luò)，并宣布女性的“滅絕”；因為無法靠自身繁育后代，所以用研究改造分化部分同性，強迫其成為繁育的母體……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當(dāng)權(quán)者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政權(quán)而刻意編造的謊言，基地的住民們就在這樣的愚弄下日復(fù)一日的被洗腦，馴化成只知道依附基地，無條件接受奴役的奴隸。

    而現(xiàn)在，殘酷的真相平鋪直敘的打開在了他們的面前，諾亞指著地圖靠下的一塊陸地，與其他大陸比，它的面積非常小，且較為獨立。

    “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身處的位置�！敝Z亞放大的那塊部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基地的形態(tài)，銅墻鐵壁、戒備森嚴(yán)。

    隨后他又拉到了其他大陸，其中的城市形態(tài)同樣清晰可見，由于空中交通的高速發(fā)展，其他大陸上的建筑物大多偏矮，分布也較廣，人類生活的環(huán)境并不像基地里那么密集緊湊，也被營造得更為舒適優(yōu)渥，也有許多進化生物與人類一同生活。

    各個大陸的狀況全都相差無幾，地域之間的差異并不大，諾亞解釋道：“除了這里，其他的大陸都不再有男性，男性這個性別已經(jīng)被人類這個物種所淘汰，現(xiàn)在所有大陸的文明都是由女性所創(chuàng)造、建立�！�

    “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說了�！敝Z亞波瀾不驚的說，“女性并沒有如基地所宣布的那樣‘滅絕’，相反，真正滅絕的是男性。”

    “是因為莉莉絲·邁克菲對男性的性別滅絕嗎？”阿爾年紀(jì)更大，也離諾亞更近，知道得要比其他基地住民多一些，就像第三研究所記錄中的某些年長的研究員也知道莉莉絲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一樣。

    出乎意料的，諾亞搖了搖頭：“莉莉絲所作的一切充其量不過是加快進程，實際上，人類男性的精子質(zhì)量與活性早就在不斷的下降中，這種衰退速度遠(yuǎn)超自然規(guī)律�！�

    “按照一百多年前的估算，即使什么都不做，由于精子質(zhì)量的不斷下降，最多幾百到一千年，人類這個物種便會失去自然繁衍能力。”

    “這也就是為何當(dāng)時的女性會遭到如此強烈的生殖壓迫，同樣也是矛盾激化、戰(zhàn)爭爆發(fā)的導(dǎo)火索之一�！敝Z亞突兀的調(diào)出了一段鳥類的影像，“實際上，這種對女性的施壓不僅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xí)�讓事態(tài)更加糟糕�！�

    全息影像上正在播放毛發(fā)艷麗的雄鳥對著雌鳥跳舞求偶的畫面，它賣弄風(fēng)騷得如此賣力，可影像中的雌鳥卻愛答不理。

    諾亞解釋道：“自然界通常都是雌性掌握交配和繁育的選擇權(quán)，而雄性不是為此拼命展露自己的優(yōu)勢吸引雌性，就是在同性之間爭斗出最強者，來爭取交配和繁育權(quán)�！�

    “這是最基礎(chǔ)的物競天擇，保證誕下?lián)碛凶顑?yōu)基因的后代，無形中確保了物種的存續(xù)，并不斷的優(yōu)化種群基因。”諾亞又調(diào)出了許多當(dāng)時人類社會的男女畫面，其中有夫妻、有被買賣的童妻、也有被囚禁的女性，她們幾乎無一例外都被男人所掌控著，“但是人類社會卻并非如此。”

    “人類的女性不是只有一個交配生殖對象，就是根本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這就造成在繁育后代時，上述的基因物競天擇的自然機制失效了。”

    “自然界中，更強壯、漂亮的雄性個體通常擁有繁育更多后代的機會，留下更多優(yōu)質(zhì)基因，而劣質(zhì)基因則會因為找不到交配對象，無法延續(xù)而自然消亡。”

    諾亞的口吻冰冷又客觀：“但在人類畸形的社會形態(tài)下，男性變相剝奪了絕大多數(shù)女性的生殖選擇權(quán)，使得男性中劣等的基因也擁有了延續(xù)的機會，而優(yōu)等的基因卻并不一定擁有留下更多后代的機會�！�

    “這在曾經(jīng)男性主導(dǎo)的社會中，對男性十分有利，可長此以往，女性在繁育中被工具化的缺位，卻會導(dǎo)致災(zāi)難性的后果——人類這個物種會因為違背了自然規(guī)律而自我滅絕�！�

    “早在千年前，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這種必然的頹勢，經(jīng)過了每一代的稀釋，再加上各種污染的加劇，人類男性的精子質(zhì)量越來越低。但為了維護以男性為主導(dǎo)的政權(quán)，這些事實通常都被忽略、掩蓋�！�

    “可戰(zhàn)爭爆發(fā)后，所有的矛盾都被激化，一切衰變也都被加速�！�

    “戰(zhàn)爭使得人口大量流失，男性天然的生殖焦慮更沉重的被強加在了女性身上，這使得繁衍的選擇機制進一步的失效�！敝Z亞說，“所以即便莉莉絲不那么做，男性本身也面臨著繁育危機�！�

    云英愛對這些知道得也并不那么清楚，而龍旭陽和阿爾這兩個基地的原住民，則更是心情復(fù)雜。

    “可這在當(dāng)年，也不過都只是次要的，最致命的，是戰(zhàn)爭時被投放的各種生化武器。人類的每一次戰(zhàn)爭都會催生武器的升級，同時也是在加速毀滅自身�！�

    諾亞調(diào)出了當(dāng)時被各類生化武器所感染并死亡的人類，有的全身長滿了紅瘡、有的渾身浮腫流膿、有的骨瘦如柴……

    “繁育危機已經(jīng)讓人類進入了倒計時，這些生化武器又多以大規(guī)模感染為主，加上各種高威力武器造成的生化污染，人類幾乎走到了滅亡的邊緣。”

    說到這里，諾亞抬頭看向了阿爾：“阿爾，我從來都不是你認(rèn)為的‘神’�！�

    “戰(zhàn)爭時，我隸屬于X國的零號研究中心，負(fù)責(zé)研發(fā)投放于戰(zhàn)爭的生化武器�！敝Z亞的手指點在了靠上方的一塊大陸上，“這里是當(dāng)時科技最前沿的地區(qū)，零號研究中心在戰(zhàn)爭時，投放過有史以來殺死過最多人類的生化武器，代號：血奴。”

    他點出了受感染者的影像資料，在一灘灘血跡和破損的軍服中，有半個人正痛苦的躺在血跡中，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化作了一灘血水，就連骨骼都被融化。

    他身著殘破的軍裝，滿是鮮血的臉上扭曲而又痛苦，張開了口，卻叫不出聲，只能吐出大股的鮮血。

    “血奴通過空氣、飛沫、飲用水皆可感染，感染者最終會慢慢的完全融化成一灘血水，而沾到感染者鮮血的人也會被感染，這段影像里并不是只有一個受害者，而是不下十個‘血奴’。”

    “X國擁有極強的軍事實力，‘血奴’被投放到了全世界，在疫苗尚未被他國開發(fā)完成之前，殺死了近十億人�！�

    “而‘血奴’的研發(fā)者……”諾亞略微勾唇，露出了一抹淺笑，配上他此時說的話，竟一掃先前溫和的形象，顯得妖異而又邪惡，“就是我。”

    所有人都看著他，阿爾嘴唇微顫，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好像今天才開始真正認(rèn)識眼前這個人。

    云英愛抿了抿唇問：“你也是像莉莉絲一樣，是被迫征召的嗎？”

    “不，與莉莉絲不同，我本就是零號研究所的成員，也是自愿帶隊研發(fā)生化武器的�！彼�坦然而又自信的回��(yīng)道，“而當(dāng)時的我，也將‘血奴’當(dāng)做是人生的至高成就。”

    “僅僅我研發(fā)的其中一種生化兵器，就殺死了當(dāng)時近十分之一的人類，有史以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超越這樣的成就了，不是嗎？”

    他的聲音十分輕松，面上竟還盈著和煦的笑意，金發(fā)碧眼，像個神話、文學(xué)中所描繪的優(yōu)雅美麗的天使，可他的所作所為只怕是連撒旦都自愧不如。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仍舊“好脾氣”的望向阿爾：“阿爾，不要期盼‘神’的蒞臨，因為人類從來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會招致什么�！�

    “而你們所期望的‘神’從不曾回應(yīng)過你們，哪怕一次，都沒有�！�

    “……為什么？”阿爾的臉色慘白，只覺得這個早已認(rèn)識了三十多年，自以為熟識的人無比的陌生。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了，眼前這個看似完美漂亮的青年，確確實實的是個活了一百多年的怪物，甚至是惡魔：“為什么你要這么做？那樣殘忍的手段、十億人……”

    “我早已厭倦了戰(zhàn)爭，人類永遠(yuǎn)都在重復(fù)同樣的事，骯臟、丑陋、邪惡、自私……這些，你們在基地里不是也早就見識過了？”諾亞的視線平靜的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如果所有的人類都滅絕，那這一切不就能夠迎來永恒的休止了嗎？”

    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驚得啞口無言，他們或許可以想象到戰(zhàn)爭的殘酷，卻從未如此直面過。

    而一個輕輕松松殺死了十億人的惡魔，一個無法被界定、制裁的戰(zhàn)犯，此刻就這么輕松的站在他們面前，宛如講述一個有趣的故事般，伴隨著云淡風(fēng)輕的漂亮微笑，將一切都娓娓道來。

    “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你的想法�！敝Z亞看向克拉肯，一模一樣的臉上勾起一抹淺笑，“因為你就是我�！�

    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視，令所有人心里都冷汗直冒，一個妄圖“滅世”的怪物已經(jīng)足夠可怖，沒想到原來卻是兩個！這條基因究竟是有什么問題？！

    楊燁的心跳都微微加速，太像了，他們確實幾乎就是同一個人！原本他還以為諾亞較為溫和，可當(dāng)他描述起自己的殺戮與成就時，臉上自信而又張揚的笑容，完全與身邊的人時而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樣！

    要不是確信了身邊的克拉肯才是他要找的人，他一定會被諾亞所迷惑。

    “你錯了�！背龊跛�有人意料，克拉肯卻說，“你是我，但我卻不是你。”

    “是嗎？”諾亞笑了笑，并不在意。

    克拉肯也無意與他詳聊這個話題：“我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所以你之后為什么放棄了滅絕人類？甚至還親手制造出了讓人類得以繼續(xù)生存的‘疫苗’？”

    “你說得沒錯，實際上，我并沒有放棄�！敝Z亞的話令他們瞬間提心吊膽了起來。

    諾亞對上了他們畏懼又戒備的目光，無奈的笑道：“別這么看我，如果我真的要做什么，你們難道還能坐在這里聽我講故事嗎？”

    “起碼都不會是現(xiàn)在，這是我與莉莉絲的約定。”諾亞說，“而我一向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約定？”云英愛神情古怪，“難道這是你與她的角力嗎？”

    “角力？”諾亞反問，“你為什么這么認(rèn)為？”

    云英愛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莉莉絲滅絕了男性，而你卻‘救’了他們，并將他們帶到了這里。”

    諾亞莞爾一笑，不置可否，只繼續(xù)回顧道：“莉莉絲·邁克菲與我是同僚，她同樣隸屬于零號研究所，但與我不同，她是被迫征召。不過難得的是，她對人類依舊抱有期待�！�

    “莉莉絲主張人類必須向更高的文明形態(tài)進化，她認(rèn)為戰(zhàn)爭的根源就是人類不斷爭奪主導(dǎo)權(quán)的互相奴役。如果消除這種這種隱形的‘奴隸制’，奴役的關(guān)系就會被破除，人類就可以跳出長久以來的輪回，向更高的文明邁進�！�

    “她的想法太天真，我并不完全認(rèn)同，但她的計劃也無不可，于是我們便立了約�！敝Z亞的手指微微點在了桌子上，“她來進行研發(fā)實踐，而為了讓人類免于徹底滅亡，我來研發(fā)‘疫苗’，并終止戰(zhàn)爭，以提供妥善的實驗環(huán)境�！�

    “之后的事，就如你們所看到的，她在投放了那種滅亡‘奴隸主’，也就是男性的病毒后，離開了研究所�！敝Z亞看向云英愛，“她將所有的希望都留給了你們。”

    “而我則按照約定，研制出了‘疫苗’，使人類得以繼續(xù)存續(xù)，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彼�說得云淡風(fēng)輕，對他來說，研發(fā)出這種“疫苗”大約也確實不是什么難事。

    “滅亡人類對你又有什么好處？”龍旭陽暗含著怒意，不解的問，“你難道不也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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