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柏野倒完水沒急著出去,問她國外電影是不是都很喜歡在流理臺上接吻。
沈枝意說自己也不知道,她走到流理臺前,確認了一下高度,對他說,如果坐上去的話,應(yīng)該不用低頭。
周柏野一副不太信的模樣,水杯放在一旁,“試下高度?”
沈枝意倒是有些困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
他的襯衫到大腿,里面什么都沒有,自己的衣服都在陽臺上掛著。
“我明天會很忙�!彼f。
周柏野點了下頭,已經(jīng)把人抱到流理臺上,手墊在她和大理石中間,身體自然靠近,站在她雙腿之間。
低頭時,看見她的嘴唇很近。
比站著接吻的時候近。
確實是個方便接吻的地方,廚房不愧是人類的天堂,能夠輕易滿足兩重意義上的食欲。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沈枝意覺得他什么都不知道,推開他想躲,又被他將雙手反剪到身后。
周柏野說,“我也會很忙,所以我們快一點�!�
“……”
沈枝意:“你外面放的是純愛片。”
周柏野嗯了一聲,“所以來點不一樣的�!�
周柏野不是淺嘗即止的人,更不會壓制欲望。
沈枝意第發(fā)現(xiàn)他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很多,總要保持交流,問些不合時宜的話。
“上班感覺怎么樣?”
比如這種話,沈枝意艱難分心思考,但真實答案不想跟他說,沒上過班的人不可能理解上班那種行尸走肉般的心情,所以她敷衍般地對周柏野說還行。
之前這種話也對周梓豪說過,周梓豪心疼地讓她辭職別上班了,就做自己想做的,他可以養(yǎng)她。
跟別人出去玩錢全包的周柏野倒是沒說這種話,從廚房到沙發(fā)的路上,他說,“有幾個朋友,想請你畫畫。”
沈枝意呼吸艱難,問他,“畫什么?”
“畫人,”他聲音沉悶,聲音就像是從她身體里發(fā)出來,“上次你給我畫的那張,他們都喜歡,想要類似的,問我你有沒有空�!�
沈枝意不喜歡在這種時候談畫畫。
這讓她覺得自己畫的東西不正經(jīng)。
伸手推他,卻被他捉住變成十指交纏。
屏幕里少女哭著用果子朝樹上丟,控訴,“你永遠不懂我!”
少年氣鼓鼓地伸手接過,頂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
“我也一樣!”
兩人分道揚鑣。
電視機外,沈枝意咬周柏野的脖子。
周柏野倒吸一口冷氣,低聲征詢她的意見,“能換個地方么,我明天還要見人。”
沈枝意不肯,她咬周柏野,周柏野就以牙還牙在同樣的位置去給她留印。
周柏野用口型問她,“不服氣?”
沈枝意喉嚨里的酒精好像還沒流完,一直在喉管里燒。
這會兒燒得整個人都燥起來。
自小學(xué)畢業(yè)后,再也沒有人這樣打過她,調(diào)情般的懲戒,界限并不分明,可以生氣,也可以誠實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受用,她選擇前者,去掐周柏野的胳膊,他叫得格外刻意。
沈枝意聽得耳熱,又去捂他的嘴。
周柏野就舔她的掌心。
最后沈枝意沒了辦法,她像是被頑劣孩童氣得失去理智的家長,溫柔和耐心都不見了,她只想讓周柏野服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驅(qū)使,她掐住了他的脖子。
周柏野完全沒有制止的意思。
反應(yīng)非常奇怪。
沈枝意茫然松開手。
周柏野整個人像是酒吧里醉生夢死好幾天才出來的酒鬼,也像是流連網(wǎng)吧數(shù)日才出來的網(wǎng)癮少年,渾身都透露著懶倦。
沉默的幾秒后。
周柏野舔了下自己的唇,扶著她的腰,沒出來,就這么看著她,笑著問。
“還有下次嗎?”
他看著她的眼睛,不等她回答,就語氣非常認真對她說。
“沒人比我跟你更契合,考慮一下我?”
沈枝意把嘴邊的那句算了給咽了回去,只敷衍地回了一句,“再說吧�!�
再說的意思,翻譯一下其實是。
不是很想負責(zé),但純粹睡覺的話,不是不能考慮。
但是要怎么跟周柏野說呢?
這讓沈枝意困擾。
第26章
第二天沈枝意自己回的酒店,她換衣服的時候周柏野一直看著她,手里拿著車鑰匙,問她住哪個酒店,沈枝意把他的襯衫丟進了洗衣機,扭頭看他說自己已經(jīng)叫了網(wǎng)約車,周柏野挑眉,好歹沒說些什么,話也沒說透,哪怕她的行為已經(jīng)明說了她沒打算對昨晚的行為做出個定義。
反正時間還長,回到綏北也就是出門的距離,周柏野沒強求,換了身衣服送沈枝意出門時恰好碰到住隔壁的男人,那人眼睛上上下下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
沈枝意故作不懂,周柏野也坦然地任由對方打量。
直到電梯快到一樓,那人才忍不住地問了一句昨晚敲門的是誰。
如果是在綏北,沈枝意會不知該如何作答,但這是在京北,她一年都來不了一回,等項目結(jié)束過來出差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她滿臉茫然地反問,“昨晚有人敲門?”
戶主周柏野接話得非常自然,“沒注意�!�
唯一的老實人困惑地“啊?”了一聲,在面前這對男女異常坦然的表情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沒有……嗎?但我怎么記得有?”
“是嗎?”
沈枝意重新看向周柏野,“昨晚是因為你那里有別人才讓我早上來找你嗎?”
鄰居:“……?”
他頭一次覺得話多、愛八卦是種罪過,尬笑了兩聲,看都不好意思看周柏野的表情,等電梯門口一開,立馬就走了。
周柏野問她,“你還有別的名字?”
沈枝意想了想,“應(yīng)該是要有的。”
周柏野:“是嗎?叫什么�!�
他手里提著裝著避孕套的垃圾袋,走在她旁邊,不遠不近的距離,身上隨便套了件白色短袖,胸口處有個黑色的logo,沈枝意目光從logo移到他脖子上的吻痕處,又慢吞吞挪開,“等我知道再告訴你�!�
周柏野點頭,把垃圾丟進了垃圾桶,陪著沈枝意出了小區(qū)。
然后看著她進了網(wǎng)約車,等車開走后,才站在原地,接了張正梅打過來的電話。
*
沈枝意回到酒店時,看見周梓豪等在大廳。
他面色很差,昨晚給朋友輪番轟炸讓幫忙找人,那些人從最開始的同情配合到現(xiàn)在的麻木不耐,大學(xué)關(guān)系比較好的朋友嘆氣勸他說要不算了吧,沈枝意不是個會心軟的女生,分手都好幾個月了,身邊朋友傳話都好幾輪,但她的態(tài)度一直如一。
——不心軟、不后悔,以及,不想聽。
兩人共同的朋友對周梓豪說,沈枝意雖然長得溫柔,但絕不是沒有想法和主見的人,大學(xué)時候的周末大家都約著出去玩,她在做兼職,誰約都沒用,會抱歉但又直接地表示自己就是沒空。
朋友知道的內(nèi)情不多,但從兩人的狀態(tài)也能猜出,分手并不愉快,大概率是周梓豪做錯了什么事。
“要不還是算了吧,梓豪,就算她跟別人在一起,那跟你也沒關(guān)系了,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你認清這一點。”
周梓豪就是很難認清。
他覺得在兩人的感情之中,總是自己更喜歡她多一點,吵架時總主動退讓,冷場時也總是他主動找話題,就連做愛都是他遷就沈枝意,她說不行不想他就停下來,她說喜歡白色的窗簾就用白色,她喜歡金毛那就養(yǎng)金毛。
聽話和察言觀色是他最擅長做的事情,張正梅和曹征因此對他百般愧疚,哪怕生了女兒也總把他放在最靠前的位置,從最開始總提起周柏野到后來最清楚他的生日,他比誰都清楚感情就是場博弈,得努力才能讓愛偏向他。
他之前覺得他跟沈枝意是同類,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一個母親節(jié),社團聚餐,他在外面給張正梅打了通電話,掛斷時看見沈枝意蹲在門口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耳邊貼著手機,一直在傾聽,隔了很久才說,外婆你不要操心我和我媽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的,我有數(shù)。
他手機震動,曹淑香給他發(fā)微信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發(fā)給他張正梅和曹征的合照,底下是捂臉偷笑的小表情,對他說:我真服啦,爸說讓我趕緊回學(xué)校,別影響他和媽媽過節(jié)日,我是外人嗎!
曹征不會對他說這種話,曹征在他這兒永遠是個慈愛溫柔的父親,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似乎有著既定程序,只會對他說好。
他裝作剛出現(xiàn),跟她打招呼,說著你怎么也在外面這種蹩腳的謊話,然后手放在口袋問她要不要看魔法。
她蹲在那兒,仰著頭看他拿出來一顆糖,在她面前晃,彎著腰對她說,也祝你快樂。
那時候他總有很多辦法逗沈枝意開心。
現(xiàn)在他看著沈枝意,應(yīng)該是要生氣的,但卻沒有立場,沉默許久,才笑著問她,“吃過早餐了嗎?”
沈枝意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
她剛跟周柏野分開,周柏野有多意氣風(fēng)發(fā),周梓豪就有多落魄憔悴。
他面色蒼白,頭發(fā)亂,比分手前瘦了很多,也或許是黑色外套里的白襯衣過于寬大,看著異常消瘦。
他笑容實在是刺眼,在一起時他喜歡示弱求饒,只是都不如現(xiàn)在真摯,這種憔悴和可憐讓沈枝意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知道你愛吃什么嗎?”周梓豪問。
沈枝意沉默片刻,才說,“有意思嗎。”
簡單四個字,卻讓周梓豪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哪樣?他又應(yīng)該怎么樣?像個傻子一樣看見直播之后直接從綏北趕來京北,在門口不顧形象地敲門結(jié)果別人一通電話讓保安把他給趕走。
像個乞丐這樣嗎?
還是像個傻缺一樣,明明有那么多次看見她跟周柏野站在一起的畫面,卻覺得兩人沒有任何可能,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在等敲門的時候、在被趕出小區(qū)的時候,他反復(fù)問自己,究竟是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沈枝意不會喜歡周柏野,又是哪里來的自信,竟然高估周柏野的人品,覺得他就算再爛,也不會跟他的前女友搞在一起。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為什么是周柏野?他好在哪兒了?你覺得我出軌、覺得我花心、覺得我跟異性不會保持距離,他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有多了解他?你就知道他是適合你的那個嗎?你喜歡他的什么?長得好看、玩賽車很酷?還是他比我大方有錢?!”
周梓豪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眼睛卻非常酸,像是被人擠了一整顆檸檬進去,鼻子也酸、喉嚨也酸,他手上還戴著情侶戒指,還跟所有來勸說的朋友說,他遲早追回她。
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都是些什么。
“他是我哥,沈枝意,周柏野那個王八蛋是我哥!我親哥!”
他聲音沙啞,“當(dāng)初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是我?guī)е闳タ此馁愜嚤荣悾彩俏易屗湍慊丶�,是我讓你們有了見面的機會,現(xiàn)在你們搞在一起,算起來全是我的功勞是吧?我他媽是你們的僚機?”
他看著沈枝意,憤怒到極致竟然笑了起來。
“什么時候的事?搬走的時候?工作原因要了解賽車手的時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
不時有人朝他們看過來。
沈枝意猜到周梓豪會生氣,也猜到他會質(zhì)問自己。
但沒準(zhǔn)備話術(shù)撇清自己,只是看著他,等他問夠了,沒話要繼續(xù)問了,才說,“在我們分手之后。”
周梓豪笑了起來,“所以我要感謝你們沒有出軌是嗎?”
沈枝意困惑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能這么坦然地問出這種話,我以為關(guān)于出軌這個話題我們之間已經(jīng)聊得夠透徹了�!�
“但凡……但凡你對我有感情……你都不會跟周柏野……跟周柏野……”后面的話他說不出來,那兩個字像把刀子反復(fù)在他喉嚨里滾動,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吻痕、衣服還有她身上周柏野的味道。
他紅著眼睛問沈枝意,“你真的喜歡他嗎?”
“重要嗎?”沈枝意問。
“你是要告訴我,你對他沒感情,只是有欲望是嗎?”周梓豪看著她,見她不說話,又仰著頭,粗重地呼吸,再開口時,聲音更啞了,很輕、輕得像在求饒。
“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你如果實在恨我、討厭我,可以用別的方式,但不要是這種,不要用他來報復(fù)我�!�
“不是因為你�!�
沈枝意看著他,許久后,還是嘆氣,“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也可以只是因為有欲望,才跟他在一起的呢?感情如果真的有這么重要的話,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能提前預(yù)知現(xiàn)在的痛苦,學(xué)會保持絕對的忠誠呢?周柏野就算花心,比你更沒有道德約束,那又怎么樣呢?”
“周梓豪,你怎么會覺得——”
她停頓片刻,認真看著他,真誠詢問。
“怎么會覺得,我沈枝意,只能夠在你和你哥之間選擇呢?世界上是只剩下你們兩個人可以作為男朋友的挑選對象了嗎?”
每句話都是一把刀。
插在周梓豪身上,他咳嗽一聲,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之后就完全收不住。
直到有人驚叫了一句流血了,他才嘗到唇齒間腥甜的血腥味。
對面的沈枝意淡淡地看著他,仍是一副溫順無害的樣子,交往時是這樣、分手時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這是溫柔刀,每一刀都致命。
如果這是報復(fù)、如果這真的是報復(fù),沒人比沈枝意更厲害。
不再有什么話可以說。
周梓豪踉蹌著轉(zhuǎn)身,卻看見站在門口處的一道熟悉身影。
他兩手空空,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外套,雙手插在口袋里,正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不知道聽了多久,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
這笑容實在是假,看不出真實情緒。
更像是在嘲諷。
周梓豪面無表情地朝他走去。
然后一拳揮了過去。
第27章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周梓豪完全清楚,周柏野明明可以躲開,但他就是沒躲,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拳,要說他是心虛愧疚根本不可能,真要這么有道德當(dāng)初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可很快,周梓豪就知道了他為什么這樣做。
沈枝意朝著周柏野的方向走了過去,從包里拿出一張濕紙巾遞給他,“要去醫(yī)院嗎?”
周柏野垂著眼,眉尾的傷痕還沒痊愈,臉上又添了新傷,聽見沈枝意的聲音才抬眸看她,沒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任由她打量自己的傷口。
看似簡單的動作,其實全是心機。
周梓豪跟周柏野關(guān)系不好是事實,但他又實在是了解周柏野,小時候做錯事情,周柏野就是這副表情,人畜無害的樣子一聲不吭,然后爸媽就理所當(dāng)然認為全是他的責(zé)任,只是沒想到都那么久過去了,他竟然還用這么下三濫的招數(shù)。
他在裝什么?
他到底在裝些什么?
賽車手經(jīng)歷的負重訓(xùn)練和抗壓訓(xùn)練是剛才強度的幾倍不止。
周柏野之前的比賽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側(cè)翻事件,到目前為止搜索他的名字出現(xiàn)點擊率最高的一個視頻,就是他在比賽過程中發(fā)生事故,車輛側(cè)翻撞到防護欄,賽車直接報廢開始冒煙,現(xiàn)場救援隊還沒趕過來,他自己就從車里翻了出來,看起來像是沒受傷,還有力氣坐在冒煙賽車上看著前方的終點線,拒絕了工作人員攙扶的幫助,進度條過了足有五六秒的時間,他才伸手摘頭盔,也就是這個時候鏡頭才捕捉到他手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