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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宋晚寧愕然,猛地看向他,眼神里寫滿了慌亂。

    可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可是,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什么?”她不解,小聲問道。

    “因為我說過,我會無條件相信你,你說你沒有身孕,那便沒有吧�!�

    王府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外等候,謝臨淵將她輕輕抱上車。

    宋晚寧本想像往常一樣坐在側邊的座位上,卻被他伸手拉入懷里,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馬車緩緩開動,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隨著馬車顛簸微微抖動。

    宋晚寧鼻尖充斥著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有些頭暈目眩。

    “我身邊幾乎沒有可信之人,別人說一句話我要想好幾層意思�?墒菍巸�,從今以后,我只信你。”

    耳畔,他輕聲在問:“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第71章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宋晚寧嘴唇微微顫抖,卻久久沒有發(fā)出聲音。

    她說真話的時候他不信,如今說了謊他竟深信不疑起來。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他這個人本就如此可笑。

    “王爺別忘了,你我已簽下和離書,雖未過明路,好歹也算是離了�!彼坎恍币�,只看著前方,“如今說這些話,還有何意義?”

    遲來的醒悟,心冷后的殷勤,這些東西比草還要輕賤。

    身后,謝臨淵的身子明顯一僵。

    半晌才有聲音傳來:“簽下和離書并非我想和離,而是我怕自己會連累你�!�

    宋晚寧聽后笑了起來:“那如今呢?又不怕了?”

    謝臨淵道:“不,但我想為你拼一把,坐到那萬人之上的位置,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這是他第一次向人坦露自己的野心。

    可她卻嗤之以鼻:“倒也不用說是為了我,難不成若沒有我,你便自甘墮落,為人魚肉?更何況這些年我受的屈辱大半皆由你所賜,不是嗎?”

    謝臨淵喉嚨輕微顫動著,仿佛要說些什么,最終只剩下一聲無聲的嘆息。

    他心里清楚,她說的都是對的,他無從反駁。

    這么多年是他又蠢又瞎,辜負了她,也錯過了她。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把這么多年欠你的都補回來?”他小聲問道。

    聲線顫抖,小心翼翼。

    宋晚寧用力掰開他環(huán)在腰上的手,回道:“你和我今后再無瓜葛便是最好的補償�!�

    “再無瓜葛嗎?”

    謝臨淵喃喃著,將手重新搭回她的小腹上,似在思考什么。

    宋晚寧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兩個月的肚子還平坦,摸不出什么,可以后呢?

    她深知他的偏執(zhí),沒身孕的說法騙得了他一時,卻騙不了一世。

    以前是怕他不肯要這個孩子,可如今看來,一旦被他知道他們有了孩子,她恐怕一輩子也逃脫不了他的掌控了。

    她不想再做一個沒名沒姓的齊王妃,不想做一株只能依附于他的莬絲花。

    這一生,她為家族興衰收斂脾性過,為討好他卑躬屈膝過。

    可她也想為自己活一次,無關身份,無關地位,僅僅是作為宋晚寧好好活一次。

    所以,要在他發(fā)現(xiàn)前,趕緊結束這一切。

    馬車“吱呀”停在齊王府大門口,喬魚兒領著一群仆婦在外等候。

    謝臨淵先探出了身子,她剛笑著迎上去,卻見他拉著宋晚寧的手一起從車上下來。

    喬魚兒一聲“王爺”的尾音還未拖完,硬生生戛然而止,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禮問安:“王妃也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著人來通報一聲?”

    “本王妃的行蹤,還需要同你一個妾室說嗎?”

    宋晚寧不想看她假惺惺的模樣,索性直接撕破臉。

    臉上面紗都遮不住喬魚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精彩極了。

    她正想開口說話,謝臨淵卻突然出聲:“行了,外面風大,先進去吧。”

    徹底將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低頭應了。

    喬魚兒覺得有些奇怪,宋晚寧不裝賢良大度便罷了,怎的謝臨淵也像是變了個人?

    難道是謝臨淵知道了什么?

    可依他的性格,若真知道了實情,早該將她大卸八塊了,怎么還像沒事人一樣。

    甚至感覺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她越想越不對勁,試探著說道:“王爺回來怎么也不來見見妾身,叫妾身在府中苦等三日,思念得緊......”

    “這里用不著你伺候,你先回去�!�

    謝臨淵腳步未停,只是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喬魚兒呆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二人越走越遠。

    身后跟著的下人接連越過她,最終只余她和她的貼身丫鬟站在廊上。

    “側妃,王爺怎么突然對您這么冷淡?難道真如外人所言,是王妃母憑子貴了?”丫鬟小聲問道。

    “母憑子貴?”喬魚兒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太醫(yī)院院判當著皇后的面診出宋晚寧有一個月身孕,而一個月前剛好是他們二人分居,她被綁架受辱的時候。

    宮里傳來的消息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齊王,聽聞王妃有孕后臉色急轉直下,去探望時二人大吵了一架,王妃衣衫不整地被趕出了宮殿。

    如今和好了又怎樣?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去,就會在裂縫處生根發(fā)芽。至此以后,每一次的猶豫與遲疑,都會將裂痕越撐越大,直到徹底破裂。

    她便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

    不過是一個月沒回來,再進主院內室時,宋晚寧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屋內陳設和她離開時沒有半分差別,連窗前的銅鏡都是她慣常擺放的角度。

    不過處處光亮,一塵不染。

    她坐到鏡子前,隨手取了把木梳正要梳頭,卻被身后之人按住。

    謝臨淵從她手里拿過梳子,笨拙地一下又一下梳著她如瀑的青絲。

    想來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下手沒個輕重,好幾次扯著了她的頭皮,痛得她輕呼出聲。

    宋晚寧對著銅鏡瞪了他一眼:“這等伺候人的活還是不勞王爺動手了�!�

    “對不住�!敝x臨淵頓了頓,“我以后...可以學�!�

    泛黃的夕陽透過窗欞斜斜地打在她的臉上,透著絲絲暖意。

    她看著鏡中二人的身影,居然有些恍惚,似乎是曾經夢中的景象。

    好像她只要說一聲“好”,便可長眠于美夢里永不復醒。

    宋晚寧扭頭不去看那銅鏡,輕笑一聲:“王爺學這些做什么?又不是沒有下人。”

    身后之人的動作僵在半空,氣氛有片刻沉悶。

    “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欠你太多,已經還不清了。”謝臨淵緩緩開口,“我只想對你好些,可又不知該如何去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可是王爺,如果你對我的這點好,都要我一件件教,那我是不是太可悲了些?”

    宋晚寧轉過身,仰頭看向他。

    語氣是輕松的,可睫毛上卻掛了水珠。

    見他不回應,她繼續(xù)笑著說道:“我愛你的時候,你也沒有教過我該如何去對你好啊�!�

    第72章

    你會等我的吧?

    謝臨淵站在窗前,一陣毫無預兆的鈍痛出現(xiàn)在心口位置,讓他幾乎站不穩(wěn),不得不撐了只手在妝臺上。

    三年里他不曾注意過的細節(jié)一幕幕又重回腦海。

    她好像無所不知,又無所不能。

    總能摸清楚他的喜好,事無巨細地打理他的一切,從不讓他煩心。

    好像是天生就該做他的妻子一般。

    可明明在嫁給他之前,她也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怎么會做這些事的呢?

    “謝臨淵,你對我又了解多少呢?你知道我喜歡什么顏色,愛吃什么點心嗎?”

    宋晚寧突然發(fā)問,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謝臨淵給不出答案,面色慌亂。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垂眸一笑,掩去了眼底的自嘲與諷刺:“罷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一個連她生辰都記不住的人,她在期待什么。

    謝臨淵緩緩蹲到她面前,原本高大的身軀竟縮成小小一團,仰著頭望向她,像虔誠的信徒渴求神明垂憐。

    “不,是我在自取其辱�!�

    他抓住宋晚寧冰涼的指尖,放在唇邊來回磨蹭,臉上浮現(xiàn)出貪戀的神色。

    沉默許久后終于開口:“太子為人謹慎,我手上證據(jù)不多,要扳倒他暫時不能動喬魚兒,你再給我點時間。”

    天色已暗,有下人想要進來添燈,被宋晚寧抬手制止了。

    她皺眉問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

    “事成之后,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學著對你好�!�

    他蹲的地方,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他的眼眸亮晶晶。

    不知是映著燭光還是其他的什么,總之閃閃發(fā)光,如少年般清澈真誠。

    宋晚寧有一瞬間意亂神迷,就要相信他的話了。

    理智之弦即將崩斷的剎那,院外傳來下人們的叫嚷聲,將她的心拉回現(xiàn)實。

    謝臨淵猛地起身,率先出了門,冷聲問道:“鬧什么?”

    下人們回道:“喬側妃打發(fā)人來請王爺過去,說是心口又疼了�!�

    他一只手扶著門框,臉色陰沉,腳步未動。

    宋晚寧跟了出來,在他身后懶懶地開口:“又是這一招,怎的王爺去了這么多次還是治不好她這個毛�。俊�

    “我又不是太醫(yī)......”謝臨淵剛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偷偷打量著她的神情,好像沒什么變化。

    “可我瞧著王爺每次跑得比太醫(yī)還快呢。”她打趣道。

    語氣很輕松,也不像是吃醋,倒像是已經釋懷,大大方方開他玩笑。

    謝臨淵感覺心里悶悶的,正要走,又轉身解釋起來:“我不是為了去看她,只是有些事要問。”

    “這些瑣事,王爺不必說與我聽�!彼⒉幌胫馈�

    從前將她拋下無數(shù)次,一句解釋都沒有,現(xiàn)在又在這欲蓋彌彰什么。

    “你會等我的吧?”

    他咬了咬牙,強壓下心底那股酸澀感,問道。

    宋晚寧不明白他說的等是什么意思,是等他晚上回來,還是等他將一切事情擺平?

    不過不管是哪種等,她都不想要。

    “王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等著誰。

    她也學著他來了句沒頭沒尾的話,說完轉身進了內室。

    謝臨淵怔怔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愣了好久才邁開腳步。

    七彎八繞來了喬魚兒的院子,還未通傳,便見她遠遠候在門口。

    “不是說心口疼?怎么出來了?”他將背后披風解下,遞給身后小廝。

    喬魚兒將他引進屋內,捂著心口道:“想來是許久未見王爺,心中掛念的原因,便早早出來迎著王爺了�!�

    往常聽她這類情話沒什么感覺,如今卻覺得渾身難受。

    剛一坐下,喬魚兒便端起酒壺斟了一杯酒遞上來,他接過卻沒喝。

    “先不忙,本王有話問你�!�

    謝臨淵掃視了一圈,下人們均機靈地退出房間,還將門給關上了。

    喬魚兒心下一驚,暗覺不妙,面上卻仍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嬌聲道:“王爺要問什么只管問吧,妾身一定知無不言�!�

    “你和太子的人,是否還有聯(lián)系?”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酒杯,透明酒液在杯中晃動,幾次堪堪擦過邊沿卻未溢出一滴。

    “沒...沒有......”喬魚兒瑟縮著,支支吾吾。

    一個月前太子倒是派人讓她勸謝臨淵出征,只是她還未開口他便做了決定。他走后太子一黨以為他早已葬身邊疆,哪還有空搭理她?

    謝臨淵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笑道:“哦?是嗎?”

    那笑意不達眼底,泛著刺骨的冷意,仿佛要將她靈魂看穿。

    “是真的,王爺難道信不過我?”喬魚兒強撐著扯了扯嘴角。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仰頭,又笑著將杯中酒液灌進了她的嘴里。

    喬魚兒被嗆得咳嗽不止,滿臉通紅。

    “信,我自然是信你的。”謝臨淵抬手又斟了一杯酒。

    喬魚兒癱倒在地上,連連擺手:“王爺還請饒了妾身,妾身不勝酒力�!�

    他不由分說又灌了一杯進去。

    活了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宴席都去過,他對酒的味道格外敏感。

    一端起杯子便察覺出了問題,多了股若有若無的花香,想來又被下了藥,而且還是之前南疆的那種。

    嘴上說著沒有聯(lián)系,實則偷偷傳遞秘藥,看來,喬魚兒背后的人急了。

    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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