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下面的眾婦人一聽,都面面相覷,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這廂,后院的門口,守衛(wèi)攔了那前來報訊的丫環(huán),鐵臉道,“前面都是男客,夫人說過,除宴散,進(jìn)了后院的女客就不能再去前院,以免失了禮�!�
“那丫環(huán)怎么出得?”這丫環(huán)忙指著端著果盤出了門的府中丫環(huán)道。
“那是府中服侍的丫環(huán),你連這個都不知,你是何人帶來的丫環(huán)?”守衛(wèi)說到這戒備地看了她兩眼,“莫不是敵營的?”
他說到這,一揮手,就有人上來堵了這丫環(huán)的嘴,押了她的人。
前去報訊的丫環(huán)送走,在都府后院臥倒的相夫人終是沒等來當(dāng)朝丞相大人。
瞎大夫瞎過那帕子后就笑了一聲,念了句“荒唐”就開了藥,道隔得一時辰就喂一道藥催吐催泄,三道藥后,歇得幾日就好了。
張小碗就讓人煎了藥,相夫人的婆子死活都不讓喂,說有人要害夫人,定要相爺來做主。
張小碗甚是奇怪地問她,“聽你的言下之意,是我這汪家的當(dāng)家主母的在害她?”
“不,不是……”婆子緊張道。
“那相夫人病在我府中,還在我大兒大婚之日,我善盡主母之主,找了大夫過來與她開藥,按您所說之意,就算不是我要毒害你家夫人,這藥要是喂下去了,也是我要毒害你家夫人了?”張小碗淡淡地看著她道,眼睛直盯著她的臉。
“不,奴婢之意是等相爺來了,這事由他做主即可。”婆子在她的眼光下硬著頭皮說道。
“相爺正在前院與眾大人說話,就算是我失禮著人去擾了他說話,這盡是女眷的后院,相爺這等有禮之人想必也不會來罷?”張小碗說后,搖頭嘆道,“不信我也罷,便送了你們出府,回去請大夫就醫(yī)罷,免誤了夫人的就診就好�!�
張小碗不等婆子說話,就揚(yáng)手叫來了七婆,冷著臉道,“帶上幾個手腳輕的丫環(huán),送相夫人回驛站!”
說著就氣憤地?fù)]袖而出,七婆領(lǐng)著丫環(huán)而上,叫來那抬轎,又輕輕地抱上了上轎,送去了后門之處,抬上馬車。
中途,相夫人只有那進(jìn)的氣沒有那出的氣了,那婆子便含著淚,當(dāng)著那幾個虎視眈眈坐在一側(cè)的都府中人的面,把懷中掏出的藥丸喂到了相夫人的嘴里。
那廂,得了下人之訊的相爺趕到后院門口,得知夫人已被送出了府,他不禁重重地?fù)]了揮衣袖,眼睛冷冷地朝身邊的汪永昭看去。
他終是中了汪永昭的圈套,一時失察吃了那助性的酒,情難自禁,誤了時辰不說,夫人那頭,也怕是難得解釋了。
那頭,趴在正殿梁上偷看這邊的汪懷善吃吃地笑了兩聲,跟身邊喝多了臉有點(diǎn)紅的義兄說道,“我看,賢惠大度的相夫人要多個姨娘處了�!�
相爺可不跟他那個父親大人一樣怕家中多個姨娘便是多個奸細(xì),他那個小姨娘他可想收得很,如今捅破了皮,他不收也是不可能的了。
龔行風(fēng)拍拍他的肩,打了個酒嗝,道,“好了,看熱鬧看夠了,快去接新娘子罷�!�
汪懷善一個翻身下跳,跳至那廊下,龔行風(fēng)也一躍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問他,“你怎地不擔(dān)心你娘不歡喜你的新娘子?”
“為何要怕?”汪懷善偏頭朝他得意一笑,“只要是我歡喜的,她必歡喜……”
說著就伸手抖了抖龔行風(fēng)身上那嶄新的袍子,笑得眉飛色舞,“就是對你,不也是如此?如若你不是我的義兄,她哪會親手做新袍與你穿?你當(dāng)你是新郎官啊。”
龔行風(fēng)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新靴,不由笑道了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快走得兩步,彎腰對著汪懷善道,“快快上來,哥哥背你去娶新娘子……”
汪懷善聽言哈哈大笑,竄上他的背,讓他背他走了幾步才滑了下來,這次,他搭上了龔行風(fēng)的肩,與他悄聲地言語了營中的事來。
丞相,太師折翼而回,他日他帶著木如珠回京之日,那兇險只會比今日之況更加嚴(yán)峻。
但愿,他看上的媳婦,有他娘一半殺伐決斷的能力才好。
、207
外面鑼鼓喧天,張小碗的笑臉自從新娘子的花轎抬入府后就沒放下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后,在“送入洞房”的喊聲中,滿臉笑意的新郎官牽著新娘子手中的紅綢帶,帶她往洞房走。
這廂,汪永昭讓婆子們送張小碗回后院,她走后,他端起酒杯,嘴角含笑,與在座的同僚勸酒。
這廂前方的暖臺上,絲竹聲聲,自有那撫琴的人高唱著明快的邊陲小調(diào),劃拳拼酒的聲音不時響起,擺了近百桌酒的都府前院,這時更是熱鬧非凡。
這時已入夜,張小碗回了后院,靜待了一會,便送走了最后一批去洞房看了新娘子的女客。
她們也跟張小碗說了許多新娘子貌美無比的話,吉祥話也說了甚多,都道這善王妃是個好生養(yǎng)的,待明年,她就可以抱上孫子了,為著這些話,張小碗笑著又給她們打發(fā)了幾封紅包,這才把這些添熱鬧的女客送走。
蕭夫人這些下屬官婦則留著沒走,候在堂屋,看稍會還有沒有幫得上。
送走了客人,張小碗也坐在堂屋沒動,七婆這時拿來松軟的靠墊放在了她的身后,張小碗拍拍她的手,朝她感激一笑,示意她也去坐著稍會。
見她滿身疲倦,蕭夫人領(lǐng)著兩個判官夫人也不再多言,只是會到張小碗的身邊,拿過她的手輕聲地說,“我給您按按�!�
張小碗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閉眼歇了一會,就聽汪申氏急步進(jìn)來走到她跟前小聲地說,“二管家說,還缺五十壇酒。”
“清沙院里還有八十壇�!睆埿⊥胼p吁了口氣,對她道,“你帶著七婆去看著人搬,每個來搬酒的人都要讓七婆看清了再動手,不是我們府里的人,誰也碰不得壇子�!�
七婆這時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張小碗朝她笑嘆道,“這大喜的日子,只得勞煩你們這些老骨頭了,待過兩天,我就讓懷善來給你們道聲謝�!�
“您這說的是什么話�!逼咂抛吡诉^來,展開擱置在小桌上的著毛毯蓋到她膝蓋上,溫聲道,“我會一直盯到前院的,您放心。”
夫人怕這大喜之日,這吃物會出什么意外,自是小心了又再小心。
而也如她所料,前面擱置的三百八十壇酒這時已全飲光,又得再添些。
張小碗輕頷了下首,待她們走后,她招來另兩個判官夫人,沙啞著聲音與她們道,“廚房有我身邊的八婆與我二弟妹看著,這夜深了,菜涼得快,添菜熱菜怕也不比先前輕松,雖有那仆役看著,但他們也勞累一天了,怕也沒有那么仔細(xì),你們幾個去了,廚房里頭,還有傳菜的門口都幫我盯緊了,有什么不對的自管說,不要怕麻煩�!�
“唉,知曉了,您別操這么多的心,我就領(lǐng)著她們?nèi)��!蹦昙o(jì)要比另兩位夫人大的,白羊鎮(zhèn)判官夫人全氏道。
“去罷�!睆埿⊥氤齻儞]揮手,看著她們走了出去。
這時,小寶媳婦和小弟媳婦也得了七婆的信,進(jìn)了堂屋來陪張小碗,張小碗見到她們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讓她們坐著。
“大姐,您就去歇著罷�!毙毾眿D忙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肩膀有些心疼地道。
張小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沒事,“我得等大人回了后院才行。”
“那得多晚去了。”小寶媳婦急道。
張小碗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這時門邊有了聲響,一個站在門口報訊的媳婦子前來道,“龔將軍來了,說是要跟您說幾句話�!�
“行風(fēng)來了?請他進(jìn)來�!睆埿⊥朊πΦ�,又讓小寶媳婦和小弟媳婦坐在了一邊。
“小妹在陪孩子們歇著,就沒讓她來了�!毙〉芟眿D在坐下之前,忙小聲地給張小碗補(bǔ)了這句。
張小碗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臂,無聲地表達(dá)她的謝意。
這一天里,如果沒有她這兩個弟妹在院子里看著小妹,小妹怕是會看不清場合跳出來亂說話。
“行風(fēng)給夫人請安�!边@時,龔行風(fēng)的聲音已傳到了張小碗的耳邊,與此同時,他就已經(jīng)大步進(jìn)了門,跪在了張小碗的面前。
“起來,起來……”張小碗忙揮手,在明亮的燈光里,她仔細(xì)地看了看他的臉,“喝多了?”
“有點(diǎn)�!饼徯酗L(fēng)嘿嘿一笑,摸了摸紅得發(fā)熱的臉。
“唉,就知如此�!睆埿⊥胄χ鴩@氣,又對身邊小寶媳婦道,“去給你這個侄子添碗解酒湯來,讓他好過點(diǎn)�!�
“不忙……”龔行風(fēng)忙道。
張小碗朝他搖搖頭,又另道,“洞房那鬧開了?”
“哪能啊,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龔行風(fēng)笑道,“就是有那不規(guī)矩的,也被我打跑了,萍婆婆也看得緊,這時正候在洞房伺候著,脫不開身,我就過來跟您說一聲,那邊都好得很,您莫擔(dān)心�!�
“這就好�!睆埿⊥朊πΦ�。
聽著她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龔行風(fēng)抬頭看了她兩眼,見她掩不住疲憊的臉上那溫柔的笑意,他伸手撓了撓頭,才道,“懷善去前面給眾位大人敬酒去了,他說今晚就過不來給您請安了,讓我先給您請一下安,明早他就帶了新媳婦過來給您磕頭。
“知了,”張小碗笑著點(diǎn)頭,“我們家善王就是這樣跟他娘親客氣�!�
龔行風(fēng)聽著她對善王那親昵又好笑的口氣,他不由也笑了起來,這時小寶媳婦端來了解酒湯,張小碗看著他喝下,才道,“你也是要去的罷?”
“是�!饼徯酗L(fēng)拱手。
“少喝些許�!睆埿⊥肟戳丝此謫柕�,“身上的披風(fēng)呢?”
“熱得很,就脫了�!�
“別嫌熱,披著,大酒過后容易著涼,寧肯熱點(diǎn)也別寒著了�!�
“知了�!�
“就且去罷,”張小碗朝他揮手,“我叫人在廚房里燒好了熱水,待你們一回院,叫會讓他們幫著你們沖一沖,換上新衣睡上一覺,明日就好了。”
龔行風(fēng)聽著“哎”了一聲,起身朝張小碗磕了一個頭,叫道,“那干娘,我且去了。”
“去罷�!睆埿⊥朦c(diǎn)了頭,起身跟著他走到了門邊,又吩咐門邊的媳婦子說,“派男仆去龔將軍的院子替他取上披風(fēng),給他穿上了,再讓他去前面�!�
見她還操心著,龔行風(fēng)怪不好意思地又紅了臉,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前院的喧囂聲一直未止,到了寅時,聞管家這個老管家已經(jīng)累得昏睡了過去,大仲是喉嚨口都冒了煙,另外五個管事的前來跟張小碗報事時,累得聲音都跟蚊子嗡嗡似的小聲。
張小碗聽了他們說了個大概,就朝他們道,“都去歇著去,歇好了再來跟我說。”
這幾人才領(lǐng)了下人匆匆離開,張小碗站在了門邊,沒候多時,江小山就扶了汪永昭回來。
見江小山那腰也是直不起了,張小碗扶了半閉著眼,渾身全是酒味的汪永昭,輕聲地與他道,“回吧,你媳婦一直在候那等著你呢。”
江小山抬頭一看,看見明亮的廊下他媳婦憂心地看著他,他不由朝她一笑,朝她招招手,“回家了,趕緊過來�!�
小山媳婦急忙地跑了過來,江小山握了她的手,待她喘了兩口氣,才拉了她給汪永昭與張小碗行了禮,這才離去。
七婆八婆這時已經(jīng)累得躺著歇息去了,還好一直看著新娘子的萍婆回來了,一直候在張小碗身邊等人,這時見張小碗扶著汪永昭,便忙過來幫她的忙。
可她的手只一搭上汪永昭,就被閉著眼睛的汪永昭揮了開去。
“我來罷�!睆埿⊥胼p聲地道,“您現(xiàn)下馬上去浴房幫我把熱水兌溫些,不要太熱了�!�
她用盡全力扶了汪永昭,可能醉的人比平時要沉,張小碗扶了半醉的汪永昭進(jìn)去浴房后,又給他脫了裳進(jìn)了浴桶,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叫萍婆下去備裳,張小碗脫了身上的衣裳,用花皂給他洗頭。
等幫他上下清洗了一道,汪永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睜開了眼,看向了她。
“您起身�!睆埿⊥朊θチ嗽⊥巴�,給自己披好了裳,拿了長布裹向他。
幫他擦干領(lǐng)到了床上,她這才在浴房里匆忙地收拾自己,饒是如此,汪永昭還在那邊摔書摔杯子,把動靜弄得浴房這廂都能聽得到聲響。
張小碗匆匆挽了長發(fā)過去看他,見他身上她給他穿的厚衫被扯開了領(lǐng)子,她走過去就嘆道,“您就不愛惜點(diǎn)自個兒�!�
汪永昭皺眉,待她走近,他就抱緊了她,聞著她的發(fā)香味。
“頭發(fā)還未干呢,干了再休息�!睆埿⊥氪蛄藗哈欠,“等您回來前,我只歇得了一會。”
“嗯。”汪永昭開口說了話,話音卻還是冷冰冰的,但抱著張小碗的手勁沒有松。
過了一會,他道,“我頭疼得很�!�
“喝點(diǎn)溫水。”張小碗摸了摸他的額頭,揉了幾下道。
這廂萍婆子連忙倒了溫水,張小碗接過喂汪永昭喝完,才轉(zhuǎn)頭對她道,“你也去歇著罷,明日就得你陪著我忙了,讓七婆八婆好好歇幾天�!�
“知了�!逼计抛有辛硕Y,退了下去。
等內(nèi)屋只有他們兩個了,張小碗便坐在了汪永昭的腿上,拿著干布與他擦發(fā),嘴里則慢慢地問道,“先歇一會,明早醒來還是要疼,咱們就要請大夫過來看看,給您吃點(diǎn)藥�!�
“嗯�!蓖粲勒芽粗哪槪焓置嗣氖直�,見有些涼,便伸手夠上了放在椅臂上的狐皮披風(fēng),裹住了她的身體。
張小碗朝他笑笑,用嘴唇輕碰了下他的額,沒有言語,與他繼續(xù)擦著頭發(fā)。
“他一直都要與我作對�!蓖粲勒芽粗哪�,口氣漠然地說出了這句。
“誰?”張小碗漫不經(jīng)心地問。
“皇上�!�
“因?yàn)榧芍M你么?”
“這是其一�!蓖粲勒验]上了眼,淡淡地道,“其二是你養(yǎng)大了善王,你也跟著汪家走過了這風(fēng)風(fēng)雨雨,但你活著。”
“這算得了什么原因?”
“皇后死了,你還活著。”
這就是原因。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為何皇帝這時還要給他送美人過來,而不是用別的計逼他就范。
皇帝忌諱他,看不慣他,更不想讓他歡心。
“怎會如此?”張小碗聞言笑了,道,“他是大公無私的皇上,私情的事歸私情,哪會真因這個跟您計較�!�
“他很孤獨(dú)�!蓖粲勒驯е乖诹舜采�,伸手拔動著她的濕發(fā),他看著她就算疲倦也還是黑亮的眼,“他是皇上,沒有了那個知他冷暖,替他疼痛的皇后,他比誰都孤獨(dú)�!�
“是么?”張小碗長久無語,最終只道出了這兩個字。
她沒問汪永昭是不是也曾那般孤獨(dú)過,才這般知靖皇的孤獨(dú)。
她也沒說,她不覺得靖皇可憐。
這世上因果循環(huán),誰也逃不脫。
就算是她張小碗,因著當(dāng)初的貪戀,她想活著,想生下兒子,為此,她不也一直被命運(yùn)操縱著往前走。
而如今,走到這一步,這一切已是她無力再擺脫的了,她有多累,她連想都不愿意去想,只愿想著那些會讓她心口輕松的事。
明天她能見到她的小老虎的妻子,懷慕會與懷仁過來給她請安,即便是汪永昭,怕也是會為了她的臉面,會對懷善與他的妻子面露幾許和緩。
而遠(yuǎn)在京都的靖皇,可能會因?yàn)橥粲勒训牟宦犜挾鹋赡軙敫嗟霓k法來辦這老臣,也有可能他會得上比皇后更得他心的美人,知他冷暖,替他疼痛,從此他對皇后思念只剩偶爾念及的幾許心痛。
這就是命運(yùn),只能往前走,沒有回頭路可走,也永無后悔可言。
各人的命各人背,哪怕那是皇上。
這日休息了近兩時辰,張小碗就起了床洗漱,喝過潤喉的蜜水,梳妝打扮完,才叫了汪永昭起來。
在她下床時,汪永昭已半清醒,這時見得她過來叫她,睜眼皺眉道,“你那媳婦又跑不掉�!�
張小碗輕笑,“都盼了好些日子了,有些著急,您就行行好,別急我了�!�
汪永昭不快,但還是在她的侍候下穿好了錦衣。
這時汪懷慕與汪懷仁也過來了,懷仁一見汪永昭,那小手就朝他伸,委屈地叫道,“爹爹……”
汪永昭忙抱過他,懷仁見著這個昨日未抱他的親爹,便狠狠地在他鼻尖咬了一大口,見他爹沒叫疼,這才滿意地咧開嘴角笑了出來,雙手抱著汪永昭的脖子,道,“爹爹不疼,孩兒吹吹�!�
說罷,鼓起了臉,大吹了一口氣,吹了汪永昭滿臉的唾沫星子。
懷慕見狀,朝張小碗搖頭道,“娘,弟弟又使壞了�!�
懷仁這時見得汪永昭滿臉自己的口水,咯咯壞笑了起來,汪永昭瞪他一眼,見他毫不害怕,嘴角便翹了起來。
張小碗趕緊拉他坐下給他重拭了臉,把懷仁抱到懷里就是打屁股,“你這小壞蛋,昨日聽你調(diào)皮都沒教訓(xùn)你,今日不給爹爹請安便噴他口水,你看我揍不揍你!”
說罷,大揍了他幾下屁股,懷仁被打得有些疼,含著手指假哭了幾聲后,便喊起了救兵,“爹爹,慕哥哥,懷仁屁屁疼,娘打懷仁!”
張小碗被他氣得腦門疼,沒好氣地把人塞到了萍婆手里,對她道,“往門邊站一柱香,敢調(diào)皮就拿棍子打!”
見又要罰站,懷仁便在往他爹爹懷里撲去,可惜張小碗有先見之明地?fù)踉诹送粲勒训那懊妫粲勒褵o奈,只能讓他被拖去門邊罰站。
在前院,他怎么管教孩兒是他的事,但在內(nèi)宅,這婦人就算要罰他的兒子,他也只能由得了她去。
“爹爹壞!”見汪永昭不救他,被萍婆子抱走的懷仁氣鼓鼓地朝汪永昭說了一句,這時,見懷慕搖著頭看他,他就捏起小拳頭朝他揮舞,“慕哥哥也壞,小壞蛋,大壞蛋,讓娘親也罰你�!�
他年小,話說得不清楚,張小碗仔細(xì)地聽才明白他在說什么,聽罷后,無奈地朝汪永昭道,“您說還隨了他去,要是隨了他這頑劣不受教的性子,都不知以后會長成什么樣的人�!�
說著就拉過懷慕,憐愛地摸著他的頭發(fā),“多虧了有你看著,昨日帶著弟弟甚是辛苦了罷?”
“未曾,懷慕不辛苦�!蓖魬涯街睋u頭,笑著道,“只是帶他跟幾位先生念了半天圣賢書,他聽得半會就睡了過去,我只要看緊他不踢被子就成�!�
張小碗聽著搖頭失笑,這時汪永昭站在門邊,看著小兒滿臉氣憤地捏著小拳頭靠著墻站著,于心不忍了一下,又念及那婦人教兒的堅(jiān)決,只得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走回來,抱起懷慕與他道,“等過了正月,爹爹便帶你去習(xí)獵�!�
“真的?”汪懷慕一聽甚是驚喜。
“嗯。”汪永昭點(diǎn)了下頭,汪懷慕便抱了他的脖子,嘆道,“爹爹真好,日日記掛著孩兒�!�
汪永昭聞言臉上的那一點(diǎn)漠然也全消失殆盡,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汪懷慕,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這就是他的孩兒,一人乖巧,一人頑皮,就算是最大的,也是智勇雙全,皇帝想在把他發(fā)放邊疆后再欲要來掌握他,那就別怪他不遵其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