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的小心思張小碗哪看不出來,便慢了腳步與他走在汪永昭的身后。
七婆見得他們母子似是有話要說,便故意在后面走慢了幾步,離他們離了一大段距離。
前后的人都隔著一段距離,走了十幾步路后,汪懷善低下頭,偏頭看著張小碗,低低地問,“你與他平日就是這樣處事的?”
“什么處事?”
“就似剛剛�!�
張小碗笑了起來,扶上他的手臂,陪他走了幾步,才溫聲地問他道,“兒,你現(xiàn)下在想什么呢?”
“他現(xiàn)下對你很好,是么?”汪懷善終還是沒有把心中想的話說出來,只問了不疼不癢的這句。
張小碗眨了眨眼,替他理了一下身后的披風,淡淡地回他道,“兒,他把他的銀虎營全給了你,讓他養(yǎng)出來的兵替你賣命,而這沙河鎮(zhèn)里,有這么多人因他吃得上飯,就算他不是你的父親,就算他不對我好,他也應(yīng)得上你幾分尊重,你可知?”
她的兒子,不該是心氣那么小的人,他從小到大都不是,她不愿意他的心胸因個人的私情變得狹窄。
心胸注定眼界,他還年輕,人生路只走了一小半,他既然已選擇了飛,那就要飛得更高更遠,才不枉他這么多年的努力與忍耐。
“娘……”
“更何況,他確實是對我好�!睆埿⊥胝f到這便笑了起來,“娘想跟你說的是,就算是不好,別人的是那就是是,當然不是也是不是,但你不能因一個人的不是而否定別人的是,那不是大丈夫應(yīng)有的胸襟�!�
汪懷善又被她訓,就像小時被她說時那般撓著頭道,“孩兒沒那么小心眼�!�
“是么?”張小碗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下午還遷怒過他父親大人一回的汪懷善便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孩兒一時沒忍住�!�
“無事。”張小碗聲音更柔了,里面還有著濃濃的疼愛與包容,“在家里,你可以犯錯,犯什么錯都可行,便是你父親,他也是會諒解你,包容你,只是到了外頭,娘不在,你父親的手更是伸不了那么長時,你便不能犯錯了,你心胸要大,才可帶好你的兵,才能從容站住腳,可知?”
“孩兒知曉了�!蓖魬焉撇挥牲c頭,又走了幾步,他忍不住道,“娘,為何我都這么大了,你還有這么多道理說給我聽?”
張小碗笑道,“因為孟先生教給你的,你全忘到腦后了,只有嘮叨的娘,怕你不記心,見著你就想說你一次。”
汪懷善聽著笑了起來,想起孟先生,他也不禁有些懷念,“明日就能見到孟先生了,也不知他還會不會罰我抄史書�!�
“呵,那你現(xiàn)下回去好好歇著,明日一早就去迎他,問問他可還會不會……”張小碗低低笑著道。
聽著背后婦人那輕柔的笑聲,汪永昭的步子就更慢了,停得兩步,就讓他們走到了他的身邊,聽著這母子倆的交談聲,慢慢朝主院走去。
邊漠此時皎潔的月光在高空高高掛著,寒霜還在樹上掛著,被月光映照得很是晶瑩剔透,江小山抬眼看了看樹梢頭那亮眼的凍霜,又低頭看了眼手中溫暖的燭光,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得那三人并排的樣子,他情不自禁地傻笑了起來。
很多年前,第一見眼到大公子時,他就想,這樣像的兩個人,怎么可能不是父子?
看看,果然是父子,這么多年后,他們還是走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汪懷善與汪永昭練了半個時辰的武,就進了他們的臥房,給張小碗請了安,被她喂得兩碗熱粥,三外饃饃,就快馬去了鎮(zhèn)外,去迎今天進鎮(zhèn)的外祖一家,還有汪家的三位叔父。
他走后,張小碗便給汪永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給他穿了厚貂皮的罩衫,這時汪永昭里側(cè)的紫袍被上面繡著繁花的黑腰帶束著,腳上穿著張小碗特意處理過色的鹿皮靴,整個人顯得甚是英姿煥發(fā),看得旁邊的兩個小兒都傻了眼,都走過來抱著他的腿不放。
“你們兩個,今天去跟甄先生和老大夫去玩,”張小碗忙一手拉了一個,對汪永昭道,“您快些去忙罷�!�
“不要,不要娘,要爹爹……”汪懷慕還好,聽到她的話便依依不舍松了他父親的大腿,汪懷仁才不管他娘說什么,抱著他爹的腿便不放。
他甚小,張小碗哪敢扯他,生怕傷著他了,只得抬頭朝汪永昭求助地看去。
汪永昭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卻是抱上了懷仁,手里牽著懷慕,對她淡淡地道,“我?guī)麄內(nèi)ヒ娨娙�,早認識也好。”
張小碗哭笑不得,“您忙得很,怎有時間……”
“沒事,到時忙就讓他們在小屋里玩�!蓖粲勒汛驍嗨氖郑惚б粋牽一個走了。
張小碗看著他的背影,怎么看都覺得他甚是意氣風發(fā)一般,這才失笑地搖了搖頭。
七婆也在她耳邊笑著輕道,“您就讓大人帶著罷,兩個都是他的心肝寶貝,他哪舍得把他們送去陪甄先生他們。”
“哪是他們陪先生他們……”張小碗不由回頭看著好會說話的七婆,笑道,“懷慕還好,又乖又聰慧,兩位先生都甚喜他,可懷仁?這小壞小子比他大哥還不聽話,昨天就把老大夫的那顆假眼珠弄掉了,嚇得八婆腿都軟了。”
這時給張小碗搬布匹回來的八婆聽了,不禁笑道,“我可沒有嚇得腿軟,我是怕小公子自個兒嚇著自個兒了,哪想他愣是膽大,扯出來又塞了回去,可把老先生氣得,差一點就要打他的小屁股了。”
張小碗聽得直搖頭,嘆道,“等懷善大婚一過,定要帶到身邊好好教養(yǎng)一翻,要是這么下去,以后都不知會成什么樣�!�
七婆八婆聽著她這般地說,不由相互一視,笑了起來。
夫人說是這樣說,到時大人要是看不慣了,回到后院大手一抄,便把受教訓的小公子抱到前院去,這不,不又是脫離苦海了?
夫人是想把小公子教得像二公子一般良善點,可這也得大人愿意才行啊。
家中大小的男人們都走后,張小碗這才安心地忙了起來。
所幸,府中掌管事務(wù)的大仲已老練沉穩(wěn),府中不少事他都能處理得妥當,而府中這時也添了幾十個手腳麻利的下人,還有汪永昭屬下的家中夫人過來幫忙,暫且?guī)退敼苁缕抛�,處理大小院落的瑣事�?br />
除了調(diào)度大物件,如貴重花瓶之類的東西,一般哪個院子要多少水盆,要幾個茶杯等種種小事,張小碗便讓她們做主,去管家那領(lǐng)即可。
當日午時,前院就有下人來報,說大公子迎著二老爺他們回來了。
張小碗得了報,忙回了院子,見懷慕與懷仁已被送了回來,便一邊陪著他們,一邊候著他們兩家的人進她的主院。
這廂前院的大堂屋,汪家三兄弟帶著妻兒與汪永昭行過禮,那邊張家的張小寶帶了自家的人與胡家的人與汪永昭見過禮,汪永昭便朝張家父母掀袍下了跪禮,嚇得張阿福抖著手去扶他,好半會才哆嗦著嘴,用著鄉(xiāng)土話說了句:“使不得�!�
汪永昭行完禮后,眼睛往堂屋里的人一掃,本竊竊私語的幾個下人便止住了話。
“那個穿青襖的,邊上這個丫環(huán),左邊第二個,還有……”汪永昭冷冷地掃過那軟著腿在發(fā)抖的小孩,“右邊的第三個……”
他的衛(wèi)兵把他們?nèi)季境鰜�,汪永昭淡淡地道,“沒規(guī)沒矩的,誰帶來的?”
“大哥恕罪,是我?guī)淼�,是我的下人�!蓖粲腊灿仓^皮走了出來。
“是么?”汪永昭看著他,冰冷地翹起嘴角,“你這幾年倒是治下有方,主子沒說話的地方,他們倒是先說了起來。”
“大哥。”汪永安立即就跪了下去。
“我這都府容不住你們這些比主子還威風的下人,我就打發(fā)他們出去了,你走時記得帶著回去�!蓖粲勒褤]揮手,叫護衛(wèi)動手。
一個護衛(wèi)拉人時,那個丫環(huán)就尖叫了起來,可她只叫道了一聲,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護衛(wèi)一腳踹了出去,那聲音頓時消失在了院外。
接下來的那幾個下人,便緊緊閉著嘴,面如死灰,安靜地被帶了出去。
堂屋內(nèi),鴉雀無聲。
汪永昭再掃了一遍所有的人,無視其中那幾個蒼白著臉的女眷和小孩,轉(zhuǎn)頭就和張小寶說,“扶老太爺和老夫人去后院……”
說罷,看向他的三弟汪永莊,“你和四弟帶著夫人和孩子去見你們大嫂�!�
汪永莊多年前已吃過口拙妄言的虧,他后來娶了汪申氏,可家中的這幾個女人怎么斗來斗去,因著他對他大嫂的不滿,他家的夫人從來都摸不到掌權(quán)的位置。
現(xiàn)在,盡管這家已分多年了,他也忍了這么多年,但總算是有好事臨到他身上了,當下他就拱手朝得他大哥道,“三弟知曉了。”
說罷,朝二哥拱拱手,回頭就朝汪永重道,“四弟,走罷�!�
“是。”汪永重朝他拱手,一行人便跟著朝他們彎腰躬身的聞管家相繼出了門。
等張家,胡家,他們家的人走后,二夫人汪杜氏蒼白著臉,看著兩個婆子進來把他們家的小孩,還有那兩個庶子帶出去后,她朝著汪永昭便跪了下來,痛哭道,“大伯,不是妾身要帶他們過來的,不是妾身啊,您就讓我?guī)е业暮⒆尤ヒ姶笊┝T,求您了�!�
她沒做錯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哪管得了夫君非下決定的事,他要帶誰來,她就算死在他的面前,她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她又能有什么辦法?
一想她的三個孩子,汪杜氏更是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你說的是什么話?”見她把話捅破,汪永安氣得胡子都抖了,“你,你……”
他指著汪杜氏,手指抖著想指責她,但看著她愁苦的臉,他一時竟失語了,只得恨恨地甩了手,抬頭朝他大哥看去。
可一看到汪永昭那滿臉冰霜的臉,這段時日,在他心愛女人的懷中已磨光了所有謹戒的汪永安只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大哥……”
“大哥?”汪永昭翹起嘴角冷冷地笑,“你還記得我是你大哥?”
一個女人,就讓他昔日對他言聽計從的大弟寧觸他的逆鱗,千里迢迢地帶著兩個庶子過來。
“大哥,您聽我說,”一聽他的口氣,汪永安心里猛地一冷,嘴間急急地道,“他們也是你的孩子,也甚是想念您,我這才,這才……”
說到這,在汪永昭冷酷目光下的他汗如雨下,終是什么也不能再說出口,頹然倒地。
汪杜氏看著他倒下后,止了眼中的淚,滿臉麻木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點感情。
這么多年的夫妻,他一點也不念及她,也不念及她為他生的三個嫡子,為了新歡,他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她杜氏不知是上世做錯了什么事情,才嫁了這么個男人。
“老爺……”這時門邊傳來了大仲的聲音。
“什么事?”汪永昭往大門看去,一臉漠然。
“夫人說了,說要是您留二老爺和二夫人說完了話,就讓二夫人前去見見她,她說甚久未見二夫人了,想見她得緊。”
這時汪杜氏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欣喜若狂地緊緊盯住他,汪永昭皺眉,頓了一下,道,“去罷�!�
“多謝大伯。”汪杜氏當下顧不得擦臉上的眼淚,爬起后便往大門跑去,嘴間嗚咽著道,“兒子,兒子,我的兒子……”
她跑出去后,見到自己的三個孩子,完全漠視身邊那兩個還在發(fā)著抖的庶子,她拉著他們就朝著管家大仲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肚中的孩子,自有這汪家的二老爺為她謀劃,可她的這三個孩子,就只有她這個當娘的為他們打算了。
“你覺得你娶了相爺家庶女當貴妾,我便奈何不得你了?”她走后,汪永昭嘴角翹起,朝汪永安微笑著道,“聽說是個難得的美人,你跟我說說,是美到了何種地步,才讓你到現(xiàn)在都不跟我說說,你是如何把相爺家的女兒娶到手的?”
他還以為,他一手帶著他們長大,給他們謀劃將來,他們再有那小心思,也斷不會背叛他,背叛汪家。
可世事難料,他這他最為看重的二弟,他娶了政敵的女兒,竟要學著他們的娘一樣,把汪家拖下水。
“娶她時,我不知她的身份�!蓖粲腊惨阎虑橐呀�(jīng)隱瞞不住了,他這大哥,還是跟以前那樣什么人都猜不透料不準他,誰也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事,“知曉時,她肚子已有了我的孩子�!�
“哦……”汪永昭笑著挑了挑眉,“那你再跟我說說,現(xiàn)如今,你打算怎么辦?”
汪永安臉上這時已全然沒了血色,他盡管害怕,但還是抬起頭朝汪永昭說,“大哥,寒梅是我喜愛的女子,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跟您不一樣,您再喜愛的女人,轉(zhuǎn)過頭就能棄之如敝屣,我沒您的心那般狠,那般硬,我喜愛她,不管她只是個姨娘,也不管她是何人的女兒,我也定會為她遮風擋雨�!�
汪永昭聞言嘴角淡笑未褪,他點頭回道,“說來你確也是情深意重得很,那你便好好的火花遮,好好地擋……”
說罷他起身,大步離去,一次都未有回頭。
汪永安回過頭,看著他大哥那威風凜凜的背影,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茫然地看著那空蕩蕩的大院,覺得腳下的石地異常地冰冷,冷得他的心都在打著哆嗦。
那廂,張小碗聽過汪申氏與她為汪杜氏說過的話后,張小碗讓人叫了大仲過來,吩咐了他幾句。
不多時,汪杜氏就牽著她的三個兒子進了了,張小碗在門口迎了他們,見到汪杜氏拉著孩子就要給她跪下,她忙扶了她。
“地上涼,別跪了……”張小碗緊緊地拉著她,轉(zhuǎn)頭就對七婆道,“把三個公子抱到火坑上坐著,再給他們灌碗姜湯水,莫讓他們涼著了�!�
“是�!逼咂琶σ皇譅苛艘粋,又叫丫環(huán)過來牽了一個,把人帶去了屋中。
這時張小碗拉了汪杜氏冰冷的手往內(nèi)屋走,嘴間淡淡地道,“當日是我請媒人上的門與你訂的親,后來你成了汪家人了,也做了幾件讓我不喜的事,但無論如何說來,你也是汪家人,你的兒子是汪家正經(jīng)的主子,這個,誰人也否認不了,老爺們的事老爺們自會處置,我們婦道人家,便當著我們的家,養(yǎng)著我們的兒就是�!�
汪杜氏聽著抬起頭,讓她給她擦了她臉上的淚,勉強地笑笑道,“知曉了�!�
“莫哭了�!痹诖箝T前,張小碗站下給她擦干了眼淚,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臉色平靜地道,“多想想那些好的,少想那些壞的,日子便這么過罷�!�
說罷,她拉了她的手進了大門,嘴角翹起了笑,朝里面的人笑著道,“我算是把二弟媳迎來了,人也總算齊了,大伙兒別都站著了,坐著罷,等老爺回來,就可開膳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陣子比較晚更,可能會耽誤不少人休息的時間,所以還是盡量早點更了,今天也是一章長更,晚上沒有更新了,大家早點睡。
、202
汪永昭大步出了大門,走過走廊之際,他看著那兩個腿肚子發(fā)抖的小兒,眉間閃過一道厭惡,腳下更是一步未停。
他帶著護衛(wèi)出了院門,看到了這時正在門邊鐵樹下的汪懷善。
剛背了孟先生去他的院子,與甄先生他們呆在一起的汪懷善見候著的人出現(xiàn)了,忙上前笑嘻嘻地一拱手,“父親大人�!�
汪永昭冷冷地看他一眼,轉(zhuǎn)過臉對已候在那的聞管家冷酷地說,“庶子體弱,本應(yīng)在京都養(yǎng)著身體,嫡長兄大婚,他們好好呆在京都便是對兄長的敬意,一路從京都病到沙河鎮(zhèn),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來給他們長兄找晦氣的�!�
他這言一出,別說是汪懷善聽得沒了聲音,就是聞管家也聽得低下頭,為他話中的意思驚得腦袋都一蒙。
他這話下之意,已然是極其厭惡這兩個庶子了,語氣中無一絲感情。
汪懷善本是想過來看汪永昭是怎么處置這兩個小兒的,他不想讓他娘為這兩個庶子擔上惡名,可現(xiàn)下見汪永昭出了手,他這才知曉他娘以前跟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娘說,在他父親大人的眼里,只有真正順他心的人才入得了他的眼,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如果他不喜,恐怕也得不來他幾許心軟。
她當年說,他不僅對他如此,恐怕對他喜愛的那些女子的兒子,怕也是如此。
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他以前并不是很信,但現(xiàn)在看來,他這父親大人還真是冷酷寡情得很。
“父親……”汪懷善只閃了一下就回過了神,翹起嘴角微笑道,“不論怎樣,兩位弟弟既然來了,那就還是讓下人好好伺候著罷,孩兒過得幾日就大婚,莫讓他們病了才好。”
“聞叔,”汪永昭未看他,對著聞管家冷冷地道,“帶去西門的小院子里住著,身子弱那就好好養(yǎng)著,別出門了�!�
“是�!甭劰芗颐ξ⒀馈�
“汪齊�!蓖粲勒呀辛诵母�。
“在!”
“派人看著。”
“屬下遵令�!蓖酏R喝道了一聲。
汪永昭說罷,就提步往后院走去。
他步子匆匆,汪懷善緊跟其后,一路居然一句話也沒再跟他這父親說得上。
而汪永昭把庶子軟禁了后,心中對這兩個庶子的以后也有了個成算。
他定是不能讓兩個出現(xiàn)在后院刺她的眼,也更不會讓這兩個人去接觸他的兩個兒子。
懷慕心思太軟,懷仁還小,就算這兩個庶子被有心之人送來了,也休想在他的都府興風作浪。
“大姐�!睆埿∶靡娝蠼阕谒麄兊纳磉叾褐蟾缍绲暮⒆�,她抱了懷中兩歲的小兒走了過去。
“來,給我抱抱�!睆埿⊥胄α�,朝她伸出了手。
這時坐在張阿福身邊,被幾個表哥包圍著說話的汪懷仁一見,朝她伸出了小手,嘴里叫道,“娘,娘……”
“你這個小搗蛋,讓慕哥哥抱你�!睅讉表哥都圍著他玩,還是沒阻得了他的眼,張小碗不由笑了。
汪懷慕聞言便笑了起來,朝著幾個表哥作揖,便走了過去抱起了懷仁。
張小碗看著兩兄弟親昵地抱著說話微笑了一下,便抱過小妹的孩子,她抱著輕搖了兩下,就還回到了小妹手中,笑著道,“去坐著罷,等會我就過來。”
男人在主屋,內(nèi)眷在側(cè)屋,張小碗溫聲讓她回側(cè)屋去。
她現(xiàn)在坐在主屋,也是因汪永昭沒回,汪懷善不在,她這個主母要照顧客人,要不然,她也是回側(cè)屋去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老爺回來的聲音,張小碗忙站了起來朝門邊走去,正好迎上了進門的汪永昭。
張小碗朝身邊招手,拿過了七婆送上來的溫帕,與他拭了幾下手,才抬頭與他微笑著道,“就等您過來開膳了�!�
“傳罷�!蓖粲勒演p頷了下首,臉上平靜無波,眼神也亦然。
張小碗朝他福了禮,朝大仲道,“傳罷�!�
說著又笑看了汪永昭一眼,又走到汪懷善的身邊替他理了理身上沾了寒霜的外裳,這才帶著婆子回了側(cè)屋。
她一進去,汪杜氏與汪申氏都站了起來,張小碗朝她們罷手,笑道,“都好好坐著,一家人哪來的這么多禮�!�
這時,她又吩咐了七婆道,“你去門邊看著,要是懷仁調(diào)皮啊就給我抱過來,可別擾了老爺他們的用膳。”
七婆笑著應(yīng)“是”,回過頭就又回了主堂屋。
張小碗在劉三娘身邊坐下,用著梧桐村的話對她慢慢說道,“用過膳,您和爹就回院子里歇息著,有什么要的缺的,就與院中的媳婦子說,不礙事,那是我派去照顧你們兩老的�!�
“唔。”劉三娘點頭,把手中剝好一直捂著,此時捂得熱了的桔子塞到她的手里,這時,滿臉蒼老的老婦人慢慢地與她道,“好吃,你吃�!�
張小碗已在張小寶的信中早得知張阿福和劉三娘的反應(yīng)沒以前那么快了,說話做事都要比以前慢一拍,但所幸身體還好,沒什么大毛病,這次也是他們一定要來看懷善,才這么遠地趕過來的,其中多少心意,她是知曉的,現(xiàn)又得了劉三娘捂得發(fā)熱的桔子,她心里頓時一片酸疼。
饒是如此,她表面還是什么變化都沒有,她朝著劉三娘微笑了一下,道,“知曉了,娘,我這就吃�!�
說罷,掰開桔子往嘴里塞得兩瓣吞下,才轉(zhuǎn)身對汪家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笑著道,“你們也是,稍后回了院子,有什么缺的沒有的就跟丫環(huán)婆子說,我這忙昏了頭,怕是也有準備不妥,照顧不周到的,你們可莫跟大嫂計較�!�
“您這說的是什么話?”汪申氏輕聲地道,“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來,什么忙都沒幫上,就要先勞煩您了,您再客氣,都要羞煞我們了。”
汪杜氏已知汪申氏幫她說了話,是她幫她在張小碗面前求的情,她平日盡管跟汪申氏有過嫌隙,但這時已有過往恩怨皆成過眼云煙之感,忙點頭應(yīng)和了汪申氏的話,“是,三弟婦說得甚是,大嫂您莫要再跟我們客氣了,要不然,真真是羞得沒臉見人了。”
汪申氏聞言,見她應(yīng)和她的話,不由朝她展顏一笑。
汪杜氏見狀也回了一個笑,半垂下了頭。
這三弟妹這舉,就算是為了在大嫂面前討好賣乖,但她到底是受了益,也還是承了情,說來,還是要感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