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呃……”
見她猶豫,他探過頭咬了一下她的嘴,“你是當(dāng)夫人的還是當(dāng)奴才的?連他們的活你也要搶著做?“
“您又嫌棄我了�!�
見她笑了起來,汪永昭抱著懷中的人,心中也松馳了些下來,與她道,“午膳后你就去睡一覺,等晚膳時再起來罷,府中的事,交給管家婆子,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沒什么信不過他們的�!�
“唉,也是�!彼龂@了口氣,把筷子放到他的手里,“您自個兒快用一些,莫涼了,味道便腥了,我先歇會�!�
說著就抱得他的腰,閉上了眼。
汪永昭緊了緊在她腰間的手,也不擾她,便把那一碗羊肉吃了下去,又拿著旁邊放置的那杯清茶漱了口,再喝了幾口,低頭看她時,她便睡了。
書房也燒了地龍,只是還是有些許冷,汪永昭便抽出了案下的寶劍,伸手一挑,把放在邊上屏風(fēng)上的狐裘披風(fēng)勾了起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見她在他懷中睡得甚是安寧,他便也沒再想把她擱床榻上去,由此就抱了她睡,一邊伸出空著的手去看那些信件。
看得多時,他便垂了眼,吻了吻她的額頭,便又提筆,在那封密信上畫了一個圈。
京中之事太兇險,她那大兒還算識相,該瞞的都瞞了她,沒讓她擔(dān)了太多的心去,邊漠之事也不平靜,瘋公主如非要搭上她,這也莫怪他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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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輝五年十二月初十這天一清早,一起床,張小碗就拉著汪永昭,抱著兩個兒子去了祠堂,給汪家供奉的菩薩和列祖列宗上了香。
她跪著牌位面前嘴間絮絮叨叨,汪永昭在一旁一手抱著小兒,背上背著二兒,看著她嘴巴一張一合,眉毛輕皺了一下便松開,在一旁等著她完事。
張小碗把心里的話都默念了一次,這才起身,抱過小兒,對著汪永昭展顏一笑道,“懷善就要回來了,就要娶新媳了,您過不得多時,可就有那孫兒抱了……”
汪永昭眼睛微縮,本想冷哼,但見張小碗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便止住了那道哼聲,只是抱過背上還在瞇著眼在睡的懷慕,讓他睡得舒服一點(diǎn)。
婦人算是貼心,雖是要他們一大早就全到來跪拜,但兒子抱來也不弄醒,行過禮后便讓他們接著睡,算來也是沒把那心全偏到了她那大兒身上。
“娘親,孩兒要穿那件青色的新裳接大哥�!睉涯皆诟赣H的懷里揉了揉臉,抬起困意的小臉朝張小碗道。
張小碗忙笑著輕輕地低聲說,“呆會娘便給你著那身青色的新裳,與老虎哥哥穿得一樣,可好?”
懷慕這才滿意地繼續(xù)安睡,嘴間還有著甜蜜的微笑,這看得張小碗嘴角笑意更深,心中滿是安然,這幾日因思慮新媳未來的憂慮便也全褪了下去。
這還是寅時,天也沒亮,張小碗又跟著汪永昭回了屋,把兩個兒子相并放在他們的床上躺著,仔細(xì)地給他們蓋好被子后,她才回頭去給汪永昭泡參茶。
“你先梳妝�!蓖粲勒芽粗挥冒l(fā)帶束了長發(fā)的張小碗道。
“不急。”張小碗搖頭,這便去了外屋。
七婆看見她行了禮,也輕輕聲地道,“您歇會罷,我這就把老爺?shù)牟枧莺�。�?br />
“我來�!睆埿⊥霌u頭,走了過去探了探炭火上的水,見還沒開,便把那青瓷的茶碗掀開,拿了幾小片參片放了進(jìn)去,又把紅棗撕開放進(jìn)了碗里,恰好水已開,她端起鐵壺把燙水注去,一剎那,參茶的香味便蕩漾在了空氣中。
她端了茶碗進(jìn)去,放到汪永昭的手邊,又低頭給他整理了一下微斜的衣襟,嘴間柔聲道,“還有些燙,您注意著些,我先去給您和孩子把衣裳整理一翻,就過來梳妝�!�
“昨夜不是理好了?”
“再理一遍�!睆埿⊥胄�。
“多事。”汪永昭冷斥了一聲。
張小碗但笑不語,平時她都從不還他的嘴,何況這大好的日子,汪永昭說什么便是什么。
她轉(zhuǎn)過背,就又清理了一下父子三人的裝束,見沒什么問題,這才急急過來坐到鏡前梳妝打扮,等她換好衣裳化好妝,這寅時便過了。
“老爺,夫人……”江小山已進(jìn)來,一進(jìn)外屋就給他們磕了頭,嘴間笑著道,“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小的先給老爺夫人賀個喜,磕個頭,老爺夫人吉祥,三位公子都個個才高八斗,玉樹臨風(fēng),以后肯定會永享那榮華富貴。”
張小碗聽得這賀詞失笑,忙叫了他起來,“起來罷�!�
“是……”江小山笑著又磕了個頭,這才抬起頭道,“我領(lǐng)了我媳婦過來,想讓她也給您二位磕個頭,讓她也沾沾光,夫人,您看可行?”
“進(jìn)來罷�!睆埿⊥胄Φ�。
隨即,江小山的媳婦聽了門邊婆子的令,進(jìn)來給他們磕了頭,張小碗都給他們賞,因著小山媳婦來,她又尋了一對鐲子給她。
江小山看著那對碧玉的鐲子眼睛發(fā)光,嘴里更是不吝贊美之詞,“夫人真真是大方,人長得傾城傾國不算,那心腸也是頂頂好的�!�
張小碗一大早的就被他鬧得笑嘴角都疼,等小山媳婦出去做事后,才對江小山笑著道,“你也是咱們家的老人了,出去了可不許這般沒輕沒重的,等大少夫人她們來了,你做事可要給大公子長臉�!�
“您放心,我知道的。”江小山這才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正了正臉色,拱手對一直坐在首位的汪永昭道,“大人,蕭判官等二十余位官員,青營藍(lán)營大小十八位武將已在大門候著�!�
“嗯,讓他們進(jìn)來,去偏屋用早膳。”汪永昭淡淡地道。
“是�!�
“我稍后過來。”
“是。”
江小山領(lǐng)命而去,張小碗見時辰不早,便匆匆進(jìn)了內(nèi)屋,給兩兒去換那新裳。
等把父子三人都穿戴好,張小碗就算是日日見得他們,但看著這神采不凡的父子,也不由得看了又看。
萍婆子與八婆早早起來去差著人辦事去了,不在房中,這時只有得伺候張小碗的七婆在,她見著了汪家的這三個大小男人,不由得靠近張小碗身邊,情不自禁地嘆息道,“要是大公子也穿了您做的同一套衣裳,都不知是如何的光景,想來神仙人物也不過如此了罷?”
張小碗聞言不禁笑看了汪永昭一眼,對著七婆笑道,“懷善跟他父親長得甚是一樣,穿了新裳,模樣也是一樣的。”
汪永昭正彎腰攬著兩個小兒在鏡前照樣子,聽見她的話,抬頭看見她的笑臉,嘴角便微微地翹起了點(diǎn)笑。
她千方百計地話中有話,每句都提醒著善王是他的兒子,讓他給足她大兒的臉面,她這點(diǎn)小心眼平時要是常使,他肯定不快,但看在她是大兒娶媳的面上,他便再由了她一次算了。
“好了,去用早膳�!蓖粲勒寻迤鹆四�,指揮著兩個兒子,“懷慕牽著弟弟走去堂屋�!�
“是,爹爹……”一聽父親正令,汪懷慕便從鏡前回過身,朝汪永昭一揖。
“是,爹爹……”汪懷仁一見哥哥作揖,有模有樣地學(xué)了起來,只是他回身得太快,小身板又小,差一點(diǎn)蹌倒,還是懷慕及早地扶了他一下,才讓他那個小揖做完整了。
“走罷,小心著點(diǎn)�!睆埿⊥胄α�,看著兩個小兒走在了前面,她就伸出了手,扶在了汪永昭朝她伸過來的手臂上。
邊漠的冬天,清晨天亮得晚,要到卯時末才能亮起來,但在寅時時分,都府就把燈全點(diǎn)亮了,燈火輝煌的節(jié)度使府這時氣派非凡。
走至堂屋的路中,已然清醒的汪懷慕眼睛里帶著贊嘆到處觀望,連平時走路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汪懷仁乖乖地讓哥哥牽著手,小腦袋也四處轉(zhuǎn)個不停,好奇地打量著那些透著喜氣,又亮得耀眼的紅燈籠。
在他們身后慢慢走著的張小碗這時也不催他們,見兄弟倆人不停地朝著他們平日玩耍的地方打量,她便微微笑了起來。
這是她的小兒,他們不像他們的哥哥那樣長大,那樣讓她心疼,但他們能幸福安康地成長,那她便已滿足。
她瞧著兩個小兒背影的眼睛里滿是疼愛,汪永昭低頭看得她那滿是歡喜的臉,那臉也隨之便也溫柔了些許。
她對他們的兒子有多好,他都看在眼里,就是如此,不僅僅是為她,就是為著兒子們,他也定會讓她順心如意,享盡榮華,不受世事侵?jǐn)_。
那邊漠的太陽在天的那頭升起,無邊的藍(lán)天下面是蒼茫的土地,木如珠坐在馬車內(nèi),從縫隙中探得外邊的景色一眼后,她便用自己的利牙咬著內(nèi)側(cè)的嘴唇,兩手扭在了一塊。
“小金妹,別擔(dān)心,養(yǎng)育得了傲虎的母親必是大地的女兒,她能容納得了一切,也會歡迎你的到來�!北P腿坐在她身邊的和姥姥睜開眼睛,淡淡地道。
木如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偏過頭,朝和姥姥道,“阿虎也說,他母親是最偉大的母親,她會像喜歡他一樣地喜歡我�!�
“他是你看中的金哥,你要相信他。”
“我信�!�
“那就無須擔(dān)心了。”和姥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們阿木族最美的土司女兒,她會知道,你配得起她的兒子�!�
木如珠聞言笑了起來,她更加挺直了背,目光堅銳地看著前方的車簾。
她歷盡千難萬險,更是往那最高的雪山求過圣母才求來了這段姻緣,就算前方等著她的是厄運(yùn),她都不會放棄。
她絕不會像她的妹妹們嘲笑的那樣,會被大鳳人羞辱,趕出他們的中原。
這時,車隊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安靜,這時,木如珠聽得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朝她們這邊襲來,剎那,馬蹄錚錚,就如巨鼓響在了她的耳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恭迎善王……”
“恭迎善王……”
整齊的聲音長長有力地呼嘯,氣勢沖天,那一刻,木如珠瞪大了眼,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和姥姥,“這是大鳳的軍隊!”
“是,”和姥姥平靜地說道,“這是他父親的地方,小金妹,從今天開始,你就要知道,你不再是阿木族的小公主,你即將是堂堂大鳳朝的善王妃,你要明白,圣母給了你多大的榮耀,你便要擔(dān)起多大的責(zé)任�!�
木如珠睜大著眼,良久無語。
“挺起胸……”和姥姥一掌猛地拍向了她這時躬起的背,見到她又把腰直直地挺起,她才在那響亮的軍嘯中嚴(yán)厲地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記住,你只能往前走,你回不得頭,也回不到家,你要記住你跟圣母發(fā)過的誓,不許懦弱,不許哭泣。”
王如珠緊緊地咬著牙,再深深地長吸了一口氣,下一刻,她抬起下巴,揚(yáng)起燦爛的笑,道,“我知道了,姥姥放心,至死我都不會忘卻我在圣母面前發(fā)過的誓�!�
他許她一生恩愛,她也必生死相隨,不怨不悔。
這時,有快馬過來,木如珠睜大了眼,頭朝布車壁聽去。
“如珠,”她聽得她喜愛的人在外頭朝沉聲地道,“我們就要進(jìn)我父親大人的節(jié)鎮(zhèn)了,呆會,我母親就會派她的貼身婆子萍婆帶人來迎你進(jìn)外府,你就在那呆得幾天,等著我來迎娶你,你切要記得,除了萍婆婆,誰的話你都不要聽�!�
、199
“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苯∩降穆曇暨h(yuǎn)遠(yuǎn)地傳來,人未到,聲已到。
張小碗有些坐不住,但側(cè)臉看到汪永昭不動如山,冷靜漠然的樣子,她便輕移了下身勢,坐穩(wěn)了下來。
汪懷幕已背著汪懷仁跑去了門邊,嘴間急急地叮囑弟弟道,“可要記著喊老虎哥哥,可記著了?”
“老虎哥哥,老虎哥哥……”因張小碗在他耳邊時常念著他的老虎哥哥,汪懷仁聽到這四個字興奮地拍起小手,大叫了起來。
都府上下一片歡欣,人人臉上都笑容滿面,這讓本就活潑的汪懷仁更是要比平時還要?dú)g快,那靈動的黑眼就如寶珠一樣閃爍著明亮的光。
這時,門邊有人大步快走了過來,汪懷慕一眼就瞧見了他那如一道勁風(fēng)飛過來一般的大哥,他看見他的披風(fēng)在空中高高揚(yáng)起,看著他那無比威風(fēng)豪氣,如劍光那樣鋒利凜然的樣子,一時顧不得平時先生教他的君子之風(fēng),當(dāng)著下人的面就大聲地叫了起來,“大哥,大哥,老虎哥哥……”
說著就背著汪懷仁跑了過去,他這快跑的動作讓他背上的小家伙更興奮了起來,也跟著他一起大叫,“老虎哥哥,老虎哥哥……”
兩道輕脆的小孩在院中歡快地響起,聽得屋內(nèi)的張小碗拿帕擋笑,就算如此,她滿是笑意的眼睛還是透露出了她內(nèi)心的歡喜。
汪永昭微撇過頭,看著她眼內(nèi)的光彩,又回過頭朝身邊的屬下輕語了幾聲。
屬下得令,悄聲地退了下去。
這廂屋外,汪懷善大步過來,瞧見汪懷慕還有他身上眨著亮晶晶的眼看著他的小孩,他眼睛一下就亮了,一手抱起懷慕背后的小孩,一手把懷慕抱起,忙問道他們,“可是一早就候著我了,這可是我們家的小公子?”
說著就朝汪懷仁看過去,汪懷仁看著他的臉一呆,一會,他就拍著小手指著屋內(nèi)大叫,“爹爹,爹爹……”
叫罷,他迷惑不解地看著汪懷善,小心翼翼地又叫道了一聲,“爹爹?”
他說著話時,就又朝過頭,拱著鼻子在汪懷善的胸前聞了聞,一下后,他叫得更迷惑了,“爹爹?”
汪懷善聽得當(dāng)即大笑了起來,在他另一手中的懷慕也笑了起來,對懷仁說,“爹爹在屋子里,這是咱們的大哥,老虎哥哥,在外面打仗幫我們汪家爭榮耀的大哥�!�
在他說話之際,汪懷善抱著兩個弟弟就進(jìn)了屋,一進(jìn)門就朝坐上的婦人大聲笑著道,“娘親,我們家的小公子認(rèn)錯人了。”
汪懷仁這下見到了主位上自己正兒八經(jīng)的爹爹,哇哇大叫了起來,那兩只小手朝汪永昭伸,“爹爹,爹爹抱抱……”
汪永昭本欲要站起,但這時那婦人笑著瞥了他一眼,他便坐著未動。
“快去把懷仁交給你父親�!睆埿⊥胄χ酒�,朝汪懷善走了過去。
“娘親,我還未給你們行禮,你先去坐著�!蓖魬焉埔娝飦斫o他解披風(fēng),忙道。
“不急�!睆埿⊥胱叩剿纳砗�,給他解了身上披風(fēng),又把他懷中的懷慕抱了下來,又把懷仁抱過,逗得兩句,交給了站著的江小山抱著,這才坐在了主位,由汪懷善給他們行跪拜禮。
“孩兒懷善,給父親大人,娘親請安�!笨此蛔(wěn),汪懷善便跪了下去,朝汪永昭與她磕了頭。
“起�!蓖粲勒验_了口。
“起罷。”張小碗笑著出聲,這時七婆搬來了椅子,讓他坐在了她的身邊。
“懷慕見過大哥……”汪懷慕朝汪懷善走了過來,一揖到底。
“哈哈,你哪來的這么多禮�!蓖魬焉埔灰�,把他拉起坐到了自己腿上,眼睛又笑看過一旁被人抱著的汪懷仁,才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交與他道,“這是給你與懷仁的,碧藍(lán)的是給你的,碧綠的是給懷仁的�!�
汪懷慕掏出來輕輕一看,看著那兩塊顏色不同的玉身上那瑩瑩亮堂的光輝,不由朝汪懷善微笑了起來。
這時,已被汪永昭抱入懷的汪懷仁見他的慕哥哥跟他爹爹一樣的那個人在說話,他不由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他從他爹爹的腿上掙扎了下來,邁開小短腿朝他們快快地走去,走至這人面前后,他就伸手攀住了汪懷善另一道膝蓋,欲要爬上去。
汪懷善一見,嘴角的笑意更深,長手一伸,便把他抱了起來。
“哥哥……”汪懷仁便笑了起來,那手朝汪懷慕伸去,想讓懷慕把手中好玩的東西也給他玩。
“喏,這是大哥給你的,你的是這塊碧綠的……”天真爛漫的懷慕把碧綠的交給了弟弟,再給他看自己的,“這一塊,是大哥給我的,先給你看看,回頭二哥就要收起來了�!�
張小碗朝他們的方向微微躬起身體,用傾聽的姿勢笑看著他們說話,這時汪懷善一抬頭,看著她滿眼的歡喜,臉上深深的笑意,只一眼,他跟隨著她也笑了起來。
這么多年了,她看向他的眼睛,眼中的光彩從沒暗淡過,似乎他從沒有讓她失望過,只會帶給她無窮盡的歡喜一般。
她有多喜愛他,她從不用說,不管何時,他都能從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得到。
懷善由江小山帶著前去沐浴后,張小碗跟著汪永昭進(jìn)了前院的書房。
許師父跟他們施過禮后,在汪永昭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們的下側(cè)。
“說。”汪永昭簡單利落地道出一字。
“是,大人,夫人……”許師爺朝他們又拱了拱手,這才不急不緩地訴述道,“善王爺?shù)囊馑际�,正月一過,他便會攜王妃上京進(jìn)見皇上,所以在下官抵達(dá)木府后,他便讓下官教這位木小姐官話�!�
“你進(jìn)木府教的人?”汪永昭淡淡地道。
“不是,這位小姐另有住處,本是隔了三道屏風(fēng),下官見后,又另隔了兩道,才開始授的業(yè),便是在那路上,也是隔了甚多的人才教的話�!痹S師爺拱手道。
“有心了�!蓖粲勒杨h首。
“多謝大人謬贊�!痹S師爺撫了撫長須,看了一眼一臉沉靜的夫人,又接道,“下官還曾從他處聽說,這位小姐似是……”
說到此,他停了下來,朝張小碗拱了拱手。
“說罷。”張小碗朝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臉色平靜。
“是�!痹S師爺這才又接道,“請恕下官無理,下官聽聞,這位小姐似是從她的一個妹妹手里把善王搶過來的。”
“搶過來的?”張小碗笑了笑,“這話聽著倒是有趣得緊,許大人說說,這話何解?”
“您聽我慢慢說來,下官聽人說,善王在山中遇險,本是木府的另一位小姐要前去救援的,但中途卻被這位小姐施計拖慢了一步,她先到了一步,便成了善王的救命恩人�!�
張小碗聽到這,“卟噗”一聲笑了出來,笑罷后,對著許師爺輕描淡寫地道,“這救人之事,誰先救的人便是誰是救命恩人,要是先說了句救人的話,人沒救到,卻要比救命之人恩情還大,這我倒未曾聽聞過,這世上應(yīng)沒有這般的理罷?”
“夫人說得甚是�!痹S師爺聽她口氣,似是不討厭那姑娘那翻先行奪人的舉動,心里當(dāng)下便有了數(shù)。
汪永昭聽到此,朝她看了一眼。
“老爺……”張小碗朝汪永昭笑著看過去,“您說,妾身說的話可對?”
張小碗已知,她的這個媳婦,除了她的兒子愿意之外,當(dāng)今圣上不樂意,就連木府的那位土司,他也不愿意,他要嫁的,是他另一個女兒,所以,這次來送親的人,只不過是這個可憐的姑娘一個微不足道的堂叔來送的。
那土司,不愿意替他這個女兒撐臉,連給的那嫁妝,聽說都微薄得甚緊,而今聽得許師爺這口氣,那邊的人似還要在她的面前狠狠地打那個姑娘的臉。
可是,到了她這里,就不是誰說的算了。
那姑娘的臉面,不是她那個遠(yuǎn)在萬里之外的父親管得了的了,在汪家的地界里,她這個未來汪大少夫人,善王妃的臉面,由汪家的主子來給,也由她這個當(dāng)主母的來給。
張小碗這時笑意吟吟,汪永昭便輕頷了下首,替她也給了那姑娘的臉面。
許師爺一見,便笑著道,“確是如此,要是嘴上說說就可有恩,這世上的人便于誰人都有恩了�!�
見他轉(zhuǎn)了話風(fēng),張小碗便微笑起來,不言不語,看在許師爺眼里,卻成了不可捉摸的高深莫測,同時心里也嘆然,他收來的那份木府的厚禮,看來是要托人還回去了。
、200
萍婆是夕間回的府,張小碗讓前來報事的聞管家退下,等門關(guān)上后,她才在張小碗的示意下,坐在了她面前的凳子上,輕聲地朝她說道,“那小姐的模樣,怕是在您眼里,那也是一等一的好�!�
“哦?”張小碗讓七婆拿參茶給她,等她喝了兩口,才微笑著問,“怎么個好法?”
“明眸皓齒,舉止大方,進(jìn)退得宜,眉間更是有那女子難得有的英氣。”萍婆沉聲地道。
“嗯�!睆埿⊥氲α艘宦�。
萍婆見她不語,又輕聲地道,“是個心里有主意的人,她身邊也有個婆子,聽她的叫法應(yīng)是她的什么長輩,那老人家,應(yīng)也是個心里門兒清的人�!�
“這就好�!睆埿⊥胄α耍叭缛羧绱�,那我就可以少操點(diǎn)心了�!�
萍婆輕應(yīng)了聲“是”,又道,“那小姐的官話說得還有些許口音,但能說得大半,您也盡可放心。”
“看來是個聰慧的姑娘�!边@時門邊有了聲響,說是大公子來了,張小碗站起,朝她道,“這幾天那邊就勞你費(fèi)心了。”
“娘親,娘親……”她話剛落音,那廂汪懷善的聲音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傳了過來。
七婆打開了門,張小碗看著高大的大兒大步走了進(jìn)來,不由搖頭道,“都這么大的人了,就要成親了,怎地還這般急急躁躁?”
汪懷善大笑走到她身邊,把頭往她的額上輕輕地碰了兩碰,才笑著道,“多大也是你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