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就是他現(xiàn)下打下的江山,懷慕都不一定能接得住,再多添些,怕是要斷懷慕手里了。
說起來,身為母親不能輕易去否定孩子的未來,但張小碗?yún)s想過,懷慕不像他的哥哥,更不像他如狼似虎一般的父親,他心腸太軟,心思太柔,以后就算只是守成也怕是只會越守越少。
這個世道,只有爭奪才是最好的守成,懷慕要是沒得個扶持,依他誰疼得一聲他都要去安慰幾句的脾性,他能做個好,卻不能做一個很好的領(lǐng)頭之。
她知汪永昭現(xiàn)下不這么看,他對懷慕抱以厚望,張小碗也不跟他說她的想法,哪怕現(xiàn)他們之間已能多說得了很多事了。
再說懷慕的以后還很長,張小碗也不知他以后到底會變成什么樣的,只能靜觀其變,先用心教導(dǎo)他。
無論如何,她對懷慕的愛意說來也不比對他哥哥的少,只要懷慕歡喜,她也定會舍她的全身力氣去護衛(wèi)他,哪怕他以后只愿意成為一個單純的好,張小碗都不愿意改變他,哪怕她死了,她也會想個周全之法護著他好好地活下去。
而現(xiàn)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得四個多月,卻胎動甚是厲害了,她肚子里已經(jīng)左一拳右一腳的了,驚得汪永昭夜夜瞪大了眼睛瞪著她的肚子瞧,張小碗猜這個比他的哥哥們她肚子里那時要厲害得多的孩子定不是個安靜的,于是看著懷慕更覺得懷慕可貴起來。
懷慕善良,溫柔,又體貼入微,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與她與他父親都不像,都不知像極了何。
他如此美好,張小碗都不忍心他長大。
這夜晚膳后,汪永昭帶得懷慕練了一陣武,便和張小碗去了浴房。
因著孩子水中胎動得更是明顯,汪永昭這些日子日日都要叫燒了水倒?jié)M浴桶,與得張小碗泡一陣。
這段時日,府中的水也是夠用,盡管這種地方天天泡澡有些奢侈,但張小碗覺得只要用水不勉強,泡泡澡還是可以的,于是便對汪永昭的此舉很是接受,為此接連兩天都泡澡的那天,她對汪永昭多笑幾下,還引得汪永昭奇怪地多看了她幾眼。
進了浴房后,進了浴桶沒一會,孩子便隔著肚皮動了,汪永昭摸著她的肚子感覺孩子踢他的手,孩子里頭踢得他一腳,他的眼睛更會抽上一抽,要是孩子連跳了他幾腳,他便會瞪大了眼……
張小碗最近養(yǎng)得甚好,汪永昭找來了不少瓜果進府,府中也牽回了一頭奶牛,連她要的豆子也給她尋了回來,她日日吃著喝著這些食物,皮膚也光滑了些,臉都要較之前細膩了不少,最近連氣短也甚少有了,所以孩子踢得她幾腳,她也沒覺得多難受,但看汪永昭老盯著她的肚子瞧,她泡得一陣還是起了身,怕還是損了自己身體。
“還要得五個月才能生?”待擦干了頭發(fā),上得了床榻,汪永昭摸著張小碗的肚子納悶地道。
“是呢�!睆埿⊥胄χc頭。
汪永昭伸過頭吻了吻她翹起的嘴角,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他很調(diào)皮,懷他大哥時,也像他一樣?”
這是這么長的時日來,他第一次跟她問到了懷善的小時候,張小碗聽罷點了點頭,對他說,“有點像,但懷善還是要好些,而且他肚子里時,就很聽的話了�!�
說到這,她汪永昭的手臂中直起了身,正面對著他說道,“也只是隨便說來給您聽聽,懷著懷善時,家中并無太多嚼食,他肚子里六七個月那段時日,還得去山中尋些野物回來,家中土里的活,也是要做上一做,有時他肚子里鬧得歡了,讓他聽聽娘的話,他便安靜下來,后來生下來了,他性子也如此,急躁起來什么都不管不顧,可讓他聽聽的話,他便什么也去做。”
“您懂嗎?”張小碗探進他的眼底,隨即把頭靠了他的肩頭,輕輕地嘆了口氣,“您別怪他性子急,也別怪老念著他,如若不多心疼他一分,他便什么都沒有啊�!�
“嗯。”汪永昭輕輕地撫著她的黑發(fā),把被子掀起蓋住了她的身體,她耳邊淡淡地說,“可現(xiàn)還有懷慕,過得幾月還有懷仁,莫要把心全偏到他那頭去了。”
、185
懷慕九月已有五歲,十月就是汪懷善的生辰了,說來他已有十八,等到后年就要及冠了,這婚事張小碗不急,卻有得是人急,自有汪永昭的手下夫人前來打探,為的不是自家閨女就是被人所托前來問意思,想問問善王家想要個什么樣的。
還好的是因張小碗懷孕,汪永昭已對她下了令,不準(zhǔn)她見外客,張小碗也就老神在在地躲過了這些夫人,也算是躲了個閑。
她倒是真不著急汪懷善的婚事,汪懷善也與得她說了,他自有主張,在這兩年,就由得了他去。
他說了這話,張小碗當(dāng)然會應(yīng)承他,自會替他抵擋些旁的壓力,哪怕汪永昭對此有些不滿,她也是該裝糊涂時就裝糊涂,不正面拿這事跟汪永昭沖突,也不接他的話。
汪永昭提得兩次,見她不接茬,就知她是什么意思,但這當(dāng)頭她肚子里還有個小的,身體他看著也是孱弱得很,這事也就順了她的心,隨得了她去了。
十月末,這時京城的信又來了,信中一道汪觀琪還能支撐個一兩年,二道婉和公主下嫁了司馬將軍,公主大義,舍棄京城繁華之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跟得將軍駐守邊疆。
這兩件事,汪永昭都告知了張小碗,張小碗聽罷后瞪大了眼,見汪永昭看著她,硬是在等她就婉和公主的事說話,她只好眨眨眼說,“聽說云州物產(chǎn)甚豐,西臨大夏的觀山,東臨我大鳳朝的長云江,那是個好地方,想必公主也是住得慣的�!�
汪永昭嘴角泛起淺笑,“離我節(jié)鎮(zhèn)五天車程。”
“您這話是何意?”張小碗忍不住道。
“她興許會來上一趟……”
張小碗摸著肚子里的孩子,輕吐了一口氣,搖著嘆道,“她來不得�!�
汪永昭沒料她這么說,嘴角笑意更深,“為何來不得?”
見汪永昭逗弄她,張小碗無奈地說,“不管她來是何意,我懷著懷仁,只想小心謹慎為上,您知我怕事,就給我好好想個主意罷�!�
汪家與婉和公主的的恩怨,想必是結(jié)下了,公主是皇帝的女兒,而她現(xiàn)下不過還是個二品的節(jié)度使夫人,平時也就罷了,可她懷著孩子,這公主要是一時有想不開的,非要拿她怎么樣,她怎敢賭?
她不敢,想來汪永昭也是不敢的,無非就是想聽她說幾句違逆上意的話。
他總當(dāng)她因著靖鳳皇后,不僅對皇帝畢恭畢敬,連帶對那公主也是容忍之余還有所偏袒。
汪永昭這般想她,張小碗也是不在意的,他們是完全不同兩個朝代的人,觀念差得不是那千千萬,要讓汪永昭明白她對公主的感嘆不過是因有物傷其類之感,那是不可能的事,換言之,哪怕那個公主跟她同是穿越之人,她們相差的也是甚多,公主那作派,她再活一世都不可能如此,她這般的,想來就算公主知情她同是穿越之人,也會不屑她的為人處事,怕是嫌太窩囊罷?
說來就算是在現(xiàn)代,思想如此開放,人與人之間的深壑都不是那般輕易橫跨,所以,要讓一個處在女人是附屬品的朝代,思想完全不同的男人明白她的想法,那無疑就是天方夜譚了,這般不可能的事,張小碗也就從沒想過跟他說那些不應(yīng)該說給這個人聽的話。
她要是那樣做了,把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那不叫溝通,那叫愚蠢。
他想當(dāng)然耳的,那就想當(dāng)然就是,再道說來,男人天性,自己認定的事情不喜被人否定,尤被婦人否定,張小碗暗測汪永昭是有胸懷的男人,但她不愿去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她已經(jīng)在她的這個丈夫手里早認清了現(xiàn)實,哪怕時至今日,跟以前相比,他對她已是云泥之別,但張小碗還是很清醒地知道,她要是越過界了,男人的那份喜歡,也很容易變成厭惡。
情份這種事,要是不攢只用,就跟積蓄一樣,很快就會用光的。
見得張小碗言語柔弱,汪永昭便笑了笑,嘴角還有一絲冷意,“我還道你想跟公主多聊幾句�!�
不過是上次他說要毀公主時她驚訝了一翻,多看了他幾眼,汪永昭便記在了現(xiàn)在,張小碗心里苦笑,面上卻是依舊微笑著跟他說道,“什么聊不聊的,都沒有孩子重要�!�
她說到這,苦笑了一聲,低頭看得已大了起來的肚子,輕皺著眉跟汪永昭說,“您啊,不是喜說我偏心懷善,就是說我對公主心軟,好似說我對您萬般的不是一樣。”
聽得她抱怨他,汪永昭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掩飾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當(dāng)日下午,他陪得她在院中走了一會,萍婆子過來與她捏腳時,他在旁
看著,半道還拿了茶杯,親手喂了她幾口參茶喝。
待江小山來叫他,他這才去了前面都府辦事。
他走時,走得幾步,就聽得背后那婦人笑著跟婆子說,“生懷善時給我喂過藥,沒想成,這都過了好幾年了,還沒嫌棄我,給得我喂茶喝,料是再過些許年,怕也是不會嫌我人老珠黃的罷?”
汪永昭聽得半轉(zhuǎn)過身,斜眼朝得她看過去,朝她哼得了一聲,這才揮袖離去。
背后,傳來了她咯咯笑著的清笑聲,汪永昭聽得搖搖頭,這時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看得跟在他旁邊的江小山在心里腹誹,“就是高興也不會笑給夫人看,若不是夫人好脾氣,心疼您,誰還會天天對著張棺材臉天天笑�!�
十一月時,汪懷慕已背得了詩詞近三百首了,首首都能默寫一道,論起先人的詩詞,便自有他的一翻理解。
那瞎眼大夫很是歡喜他,與得懷慕相處過一陣時間后,也不來跟張小碗拌嘴打發(fā)時日了,而是搬出去了甄先生那,白間陪得懷慕念書,夜間與甄先生小喝幾杯,著點從張小碗那討來的小菜,那小日子過得甚是不亦樂乎。
汪懷慕自此多了個陪著他念書的老書童,也從他那習(xí)了一些別的本事,自然也免不了告訴張小碗。
這日夕間,母子倆在等汪永昭回來用晚膳的間隙,張小碗看得懷慕給她展示他新習(xí)來的手上技法,他那熟悉的打結(jié)方式讓張小碗心里猛地一驚,待問過懷慕后,她把懷慕交給了萍婆子,帶著七婆去了那兩老先生那。
待問過,知這位先生是凌家那兩人的師傅后,張小碗半會都沒說出話來。
“若不是那兩蠢小子說你是個心善的,你當(dāng)我愿意來救你?”瞎大夫很是震怒地道。
“您……”想起凌家與汪家的仇,張小碗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想說啥?”
“您還是走罷。”
“走什么走,是你兒子求我的,我還救過你兒子,怎么地,汪夫人想忘恩負義,要趕老頭兒走了?”
“您這說的什么話�!睆埿⊥胍菜闶敲靼琢藶槭裁蠢项^跟她說話一直都話中帶刺了,任誰救仇人之婦都不會有個好臉色罷?也不知懷善是怎樣認識的他。
“不走�!崩项^子大聲地道。
“不走就不走罷�!蹦情T邊,響起了汪永昭冷淡的聲音。
“老爺。”張小碗扶著桌子欲要站起來。
汪永昭大步過來攔下她,掀袍在她旁邊的凳子下坐下,對她淡淡地道,“他不是凌家人,只與凌家有一點淵源�!�
“哼,不是個好東西。”盲大夫?qū)χ唤峭铝丝诳谒�,還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這小媳婦是不是跟老頭我一樣瞎了眼,才找了這么個滿身殺戮的人嫁�!�
汪永昭聽得面不改色,依舊對張小碗淡淡地說,“凌家三人已入西域,想來,他們也不敢回來�!�
“什么不敢回來?還怕你不成?”瞎眼大夫從凳子上時跳了起來,差點撞上墻壁處擱置筆墨紙硯的小桌。
“小心著點……”張小碗急急地伸手,見得他蹌倒,驚呼出聲,所幸這時七婆掠步上前扶住了他。
汪永昭見她嚇得拍胸,冷哼了一聲。
張小碗朝他“哎”了一聲,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您怎地先前不告訴我,要知……”
想到他病急時,她找的都是這瞎大夫,要是那時有個什么差池……
一想,張小碗不由一陣后怕。
“你這小媳婦怎么這么小心眼?”瞎大夫一站定,聽得張小碗的話后更是怒氣沖沖,“要不是我的方子,他能活得過來?”
張小碗見他一臉好斗,非要跟她駁個你死我活的表情,當(dāng)下沒有遲疑,她扶著汪永昭的手臂起了身,拉著汪永昭就走,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人你也怕?”汪永昭卻是不快,還沒走得出門就問出了話。
“我不怕,我誰都不怕,”張小碗拿他頭疼,“只是要是留得了他,我便想留住,把肚里的孩兒生下了,您就看著我親手趕得了他走罷。”
聽著她明顯敷衍的話,汪永昭瞪了她一眼,這時見得他步子太快也帶著她快走了幾步,就又慢下了步伐,帶著她慢走了下來。
“唉,”張小碗喘好氣,嘴角的話一時沒忍住就出了口,“您啊您,什么事都知曉,卻是什么事都是我不問您,您就不跟我說,哪天要是真嚇著了我,我看您怎辦。”
汪永昭一聽,回過頭看她一眼,口氣很是不耐煩,“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那么多做甚?家中有我,還能讓你有什么事不成�!�
他話音里滿是厭惡,但他說歸是這般說,他的雙手這時卻已扶上了她的腰,扶著她下了那階梯,這才松下了一手,而放在她右側(cè)的手卻沒有放下,依舊搭在她的腰腹間。
、186
十一月的邊漠陡然冷得厲害,這日一大早醒來,張小碗突覺這溫度怕是降了甚多了,顧不得汪永昭惱著道她莫下床,她還是披了棉被,拖著大大的被子去翻了箱子,把厚襖衣尋了出來。
“這是做甚?”汪永昭不快。
“外邊兒冷。”
“我不怕。”
“還是多穿些�!睆埿⊥氚岩\衣放置到一邊,又尋了那黑色的厚袍出來,腰帶也挑了那根暗花配金線的,很是耀眼。
她裹著棉被給汪永昭從頭到腳都穿戴好了,才吁得了口氣,這才打了個哈欠,往床榻慢慢走去,待到了床邊,摸著床沿上了那床,又依上了那燒了地龍的溫暖床榻。
“沒規(guī)沒矩。”汪永昭冷斥道。
“您著了熱粥再去,我讓人煨得了參粥,您要多喝兩碗�!睆埿⊥胝f罷,便把頭依在了枕頭間,又沉沉睡了過去。
汪永昭站在原地半會,聽得她輕淺的呼吸,這才輕邁了腳,去得了床邊,給她掖了掖被子,又把她頰邊的頭發(fā)拔到了耳后,這才輕步出了內(nèi)屋的門。
待走到外屋的門邊,跟婆子淡語道,“過得一柱香,去給她掖掖被子,莫冷得了夫人�!�
“是�!逼计抛痈I淼朗恰�
汪永昭“嗯”了一聲音,又回過頭朝得內(nèi)屋看了一眼,這才往堂屋走去。
待到了十一月,張小碗才真知這邊漠是苦寒之地,那外頭她現(xiàn)下是一步都不敢出去,那寒風(fēng)一吹,她腦袋便刺骨地疼。
料想汪永昭這大病過后的身子骨也不像以往那般好,她也是細心照料著,有了汪永昭,再有得懷慕費心,張小碗這日子也是輕松不起來。
她有時想自己是心太重了,才這般放不下那般也放不下,但有時她卻萬萬不敢松懈了,家中人的事她是松不得的,要不然人一放松,待出事了再繃緊,到時就為時已晚了。
這婦人之責(zé),她挑起了這個擔(dān)子,便得擔(dān)著,不能撂挑子。
她照看著家中的這一老一少,還有自個兒肚中的,就已是費了相當(dāng)大的心神,所幸外頭這時平平安安的,就是懷善的信來,說的都是有趣之事,她便放下了心。
雖然隱約中,她也知這是汪永昭瞞了她的結(jié)果,但張小碗讓自己信了,因她也自知,她心神不能再耗,再多耗一些,這在她肚中日益調(diào)皮過度的孩子會不依的,她會熬不住生下這過于健壯的孩子。
漠邊的第一個年,張小碗都沒出一步的門,但大年三十那天,她硬是坐在了燒得暖暖的堂屋中,見了汪永昭手下大大小小官員的家中母親與妻子,與她們聊得幾句,也賞了銀兩與什物。
一天熬過,當(dāng)晚她躺在床上跟得汪永昭說,“今年只能做得這些了,待來年,我再做得好些罷。”
汪永昭“嗯”了一聲,等她睡后,他就著燈火看了她的臉好半晌,沒弄明白,她明明已做得甚好,卻還道自己所做不多。
不過,待來年再做得好些?那他便等著罷。
張小碗是二月十八生的懷仁,生孩子那晚,下腹墜疼那時,她還算鎮(zhèn)定,招手叫來了站在一角的萍婆扶她去產(chǎn)房,當(dāng)時坐著她身邊的汪永昭等她站起后才站得起來,還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油燈,當(dāng)時,他們的內(nèi)屋一片黑暗,還是張小碗往外叫了七婆點燈進來。
懷仁是子時出生的,出生后,他大聲啼哭,響透了屋子,張小碗疼得眼睛都睜不開,但聽得嘹亮的聲音,當(dāng)即就笑了。
待她醒后,從萍婆子嘴里得知,自孩兒出生后,除了讓奶娘喂了一次奶,汪永昭便把孩子抱在了手中,一直未離手。
“把懷仁抱過來,讓我看看�!睆埿⊥敕愿懒讼氯�,但沒多時,汪永昭便抱了孩子進了屋子。
大鳳朝規(guī)矩,婦人生產(chǎn)三日之內(nèi),男子不得入內(nèi),看得他進來,張小碗忙轟人,“進不得進不得。”
汪永昭卻是未理會她,嘴邊噙著笑朝她進來,在床邊坐下后,抱了孩兒到她面前,“你看看……”
張小碗一看,看著小兒那小鼻子小嘴唇還有閉上的眼睛,還有些發(fā)紅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抬頭看汪永昭。
“可有看到,懷仁的眼睛與嘴唇,還有鼻子,與得你一模一樣�!蓖粲勒颜f時,聲音是慢的,但眼睛卻亮得厲害。
張小碗看看眼睛根本未曾睜開,嘴唇與鼻子也沒有長開的小兒的臉,只得笑著點了點頭。
見她什么也不說,汪永昭看了她一眼,張小碗見狀朝得他微微一笑。
汪永昭見她的笑臉里全是他的影子,當(dāng)即便什么也未意再說了,只是把小兒放在了她的身邊,隨即他壓下了身,垂在了她的身前,與她輕聲地說道,“他叫懷仁,字子摯�!�
張小碗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輕輕地點了下頭,“我知了。”
是真摯,摯誠,還是摯愛,與孟先生曾談過書中字意的張小碗知道,這摯在大鳳朝也好,還是在夏朝,就算是在大鳳朝南邊的軒轅朝,這字都是極其重要的字,一般人家根本不敢用上這個字。
聽聞很久以前的時候,有位一統(tǒng)三國的先皇的字便有這“摯”字在其中。
汪永昭用了這字當(dāng)懷仁的字,這已是極大的膽大妄為了,哪怕是日后,汪永昭未必會告訴他這個兒子他的字,而她更是不可能把這字告訴給他。
現(xiàn)在汪永昭說來給她聽,無非是告訴她,她給他生的兒子有多珍貴,他是有多歡喜。
這便就夠了。
生死之后,能得來他這些情誼,也不枉她再拼了一場。
張小碗坐月子期間,陸續(xù)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有些事聞管家與他說的,有些是盲大夫嘮叨給她的,還有些是江小山抱怨著給她的。
聽來聽去,她也算是知曉,在她生產(chǎn)的這段時日,外頭出了很多的大事,如婉和公主到了云州長云縣,當(dāng)即就傳出了有喜的消息,而江南有名的蔡家布坊在沙河鎮(zhèn)開了布坊,而善王則在夏朝國內(nèi)宰殺了一批叛賊,皇上封賞的圣旨正往得這云滄兩州而來。
月子過后,三月下旬的漠邊不再像正月前后那么嚴寒,張小碗這日下了地,沐浴一翻,上了點淡妝,亭亭立在汪永昭面前時,汪永昭當(dāng)即就傻了眼。
他不知這幾月過去,昔日那冷硬粗魯?shù)膵D人竟成了如此清艷的模樣。
“怎地?”穿了淺綠淡粉小襖裙的張小碗朝得他愣愣地看她,不由笑著道,“還是入不得您的眼?”
汪永昭一聽就惱了,皺起了眉。
張小碗?yún)s往他跟前走了過去,給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藍色厚袍,看著他的眼道,“我知司馬將軍給您下了貼,請您共議軍中之事,也讓我順道跟隨您去探望公主一翻,年前年后因我生產(chǎn)之事您已推托了兩翻,這次便讓我跟得了您去罷�!�
“懷仁尚小,不用你去�!蓖粲勒涯笾南掳吞鹆怂哪槪笫窒破鹆怂娜�,抓住了她的褲子一扯,便把她的綢褲撕了下來。
張小碗輕吟了一聲,當(dāng)他的手指頭鉆進去后,她小聲地叫了兩聲,過后,她便被他壓到了床上。
當(dāng)晚張小碗無暇再想其它,第二日,汪永昭起身后,一派神清氣爽,還把隨身帶的那一袋金裸子全賞給了江小山,樂得江小山那一天為他跑前跑后心里半句怨言也沒有,哪怕因手腳過慢被汪永昭冷瞪了一眼,他也真心覺得他家大人甚是英明。
張小碗當(dāng)天便在床上躺得了大半天,夕間在外屋用得了食,這才去了堂屋,迎著下學(xué)的汪懷慕過來。
酉時末,汪懷慕就急跑到了后院,見得了張小碗后,恭敬地與她施了一禮,這才讓萍婆子抱了他到椅子上坐著,讓懷仁的奶娘把懷中的懷仁抱給了他。
他小心地抱入了手中,小聲地哄著他道,“懷仁乖,讓二哥抱抱,待你稍大些,二哥便教你認字習(xí)字�!�
他悄聲與得懷仁說得一會,懷仁在他說完后,睜開了黑亮清澈的眼,朝得他無聲地吱呀了好幾聲誰也聽不懂的話,他這小嘴微微一張一合,看在汪懷慕眼里卻樂得驚喜地迭聲地叫著懷仁的名字,道他好乖好聰慧,這才戀戀不舍地把懷仁還給了奶娘。
奶娘這才小心地把孩子抱過,抱到了張小碗的懷里。
未得多時,汪永昭便從前院大步回了后院,從張小碗手中抱過了懷仁,直到膳間,懷仁都一直在他懷中。
當(dāng)晚,萍婆子與奶娘去得了隔屋照顧懷仁,張小碗又被汪永昭壓了半夜,待她全身濕透后,被褥也濕了,她輕撫了汪永昭滿是汗水的臉,悄聲道,“就這般急了您?”
這時歇在她體內(nèi)的汪永昭,頭還低在她的眼前重重喘氣的汪永昭聽得輕哼了一聲,又低下了頭,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187
這段時日,張小碗把以前宮中女醫(yī)的方子說給盲大夫聽了聽,讓他按著方子改良了一下,一直在用著幾個養(yǎng)顏補血的方子。
她用的方子,孕前孕后的有些許不同,孕前吃的都是大豆之類的食補,孕后的用料就要昂貴了些,其中一道珍珠藥,口服的用的是最上乘的南海珍珠,是從最南邊的軒轅國得來的,一粒就是尋常人家好幾年的用度。
要換以前,張小碗哪用得起,就是在尚書府那幾年,年景好上了太多,她也是不敢用的。
現(xiàn)下不同往日,她自衡量她是用得起了,這庫房原本有得二十顆南海珍珠便歸了她,就是如此,汪永昭又與她找來了三十來顆,這五十來顆的珍珠磨成了粉,夠她吃上大半年。
聽聞汪永昭又找了人,幫她去尋這物。
庫房那些次等一點的,先前也都磨成了粉,懷孕之前那段時日張小碗拿著外用,懷孕后停了一段時日,現(xiàn)下又重新用上了,還是全敷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