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張小碗沉默地點了頭。
半夜,她睜開了眼,無聲地嘆了口氣,微動了動身體,枕著汪永昭的手臂,再次試圖入睡。
她這時實在倦極,在困頓中還是睡了過去。
待她那點輕淺的呼吸更慢后,汪永昭睜開了眼,在黑暗中,他低頭看了看婦人半低著枕在他臂間的腦袋,輕搖了下頭,低聲自言自語嘲道,“就這點小事都睡不著,那拿著箭指我的膽氣哪去了?”
他想來好笑,抬起手,用手穿過她在他手邊的黑發(fā),感受著她溫?zé)岬纳碥|,頓感心滿意足。
在山谷處住得半月,待張小妹的婚事辦完,張小碗這才與汪永昭回了村子。
剛回宅子,總兵府那邊就來了人,說麗姨娘現(xiàn)身下不好了,她瘦得離奇,那肚子又小得很,大夫說要是現(xiàn)下不生下來,那在肚子里的小公子怕是也會不好。
汪永昭聽得皺了眉,張小碗便朝他道,“您還是回府里看看罷�!�
“你不回?”汪永昭看她。
“這事有二公子夫人看著即可�!睆埿⊥氲氐馈�
說來她不回也是好的,汪永昭住在她這,又帶她回,怕是那姨娘的心里更難受。
“不回就不回罷,我去看看�!蓖粲勒崖牶笠矝]為難她,扔下這句話,就領(lǐng)著江小山他們走了。
他這一去,去了十天之久,但去后的第二天,江小山一個人回來了,日日煎了那藥與張小碗吃。
十日后,汪永昭回來,晚上倆人睡在床上,他與張小碗道,“那小兒活過來了,只有我兩個巴掌大,長得不像我�!�
“嗯,這是您的第三兒了,您取的什么名字?”張小碗溫和地回道。
“還沒取,活得百日再說�!蓖粲勒训氐�,仿若說得不是他親兒的生死。
張小碗聽罷不再吭聲,汪永昭這時轉(zhuǎn)頭看了眼躺在他臂間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道,“咱們的孩兒,以后就叫懷慕,字子珍�!�
張小碗聽罷,朝他笑了笑。
汪永昭看得她兩眼,見她一臉平靜,用手指卷了她的頭發(fā)玩了一會,便道,“我以后教你識字�!�
張小碗聽了閉了閉眼,復(fù)又睜開說道,“我識得幾個字,我娘是秀才公的孫女,她識得幾個,我也識得幾個,只是不多�!�
“識得哪幾個?”汪永昭聽了一怔,隨后問道。
張小碗說了那幾個常用的字,汪永昭問罷,問到她不會寫他的名,便道,“明日我再教你認得幾個�!�
張小碗只得笑笑,又是半夜思慮無眠。
即日,汪永昭真教起了她認字,只是剛寫了他的名讓她臨摹,汪府那邊,汪杜氏親自前來拜見,說麗姨娘從黑燕樓的樓上跳了下來,摔斷了腿,只剩半口氣,嘴里字字都在喚著他的名。
、127
汪杜氏說罷,還抹了淚。
張小碗半垂著頭坐著那,臉上沒什么表情,心中也無波無緒。
當(dāng)日汪永昭就走了,半月沒有回來,連本在的江小山過了幾天也回汪府了。
又過得一陣,七月天氣炎熱起來,算來汪永昭也有一個來月沒過來了,這時張小碗這身上的衣裳換了更輕便的,心也如是。
靖王妃那廂也送來了邊疆的信,得知靖王已經(jīng)收復(fù)好失地,準(zhǔn)備朝夏朝進攻后,張小碗那輕松沒得幾天的心又沉重了起來。
有時半夜猛地醒來,以為小老虎在她耳邊叫她娘,她連鞋都顧不上穿,要出去找上一回。
找不到人,才悵然若失地回來,這剩下的半個夜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于是沒得幾天,她這身上剛養(yǎng)好一點的肉又掉了下去。
孟先生勸慰她寬心,張小碗聽得幾句,也還是解不了心中的焦慮。
如此緩了幾天,念得幾卷佛經(jīng),才總算緩回了一口氣,不再夜夜做那關(guān)于小老虎的惡夢。
待到九月,天氣最為炎熱,就在張小碗都快遺忘了汪永昭這個人時,汪永昭又再次來了。
這日他踏門而入,張小碗看得幾眼,才看明白眼前的人,頓時驚喜地站了起來,隨之,眼睛又暗淡了下來。
這個人,不是她的小老虎。
就算如此,她還是掛著臉上的笑,看著他,“您可來了�!�
汪永昭看她一眼,輕“嗯”了一聲。
“可著飯了?”張小碗淺笑著問。
“未曾�!�
“我給您去做點?”
“好�!�
“我這便就去�!睆埿⊥氤A烁I恚@便退下去了那灶房。
這廂,汪永昭坐在椅子上,看著那說得幾句話就走的婦人消失的背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算是回來了。
汪永昭花了三個月,親自領(lǐng)頭帶了人,才把有關(guān)豫州雷家事的相關(guān)人員全部趕盡殺絕,又把那趙大強叫人帶了出來,盯著人教訓(xùn)了他一頓,折騰了幾翻才把人放了回去。
三個月,幾千里來回奔波,殺人滅口十余人,托暗線在暗處打點,總算是把雷家事的余波給掩了下去。
那趙大強,竟屑想著攀附他復(fù)仇,可這人敢想,汪永昭也有法子懲得他服服帖帖了。
一開始,他本想把他上繳上方的狀紙焚毀,便要了這小子的狗命,但思及那婦人對她那些沒用的弟弟妹妹的疼愛,他還是選擇了大費周章把涉及雷家事的人全部殺了,留了他一條命,沒讓她那妹妹當(dāng)寡婦。
回來后,汪永昭一松懈,沒得一天就躺在床上高燒不退,他這邊病了,汪永昭的那幾個心腹也是上吐下泄不止。
請來大夫一看,汪永昭這是舊疼復(fù)發(fā)引起的高燒,那邊幾位是吃壞了肚子。
張小碗叫來江小山一問,才問出大公子最近在外面辦事。
聞言,張小碗挺是詫異,“不是在家中歇息嗎?”
她先前聽得仆人來報,說是汪永昭要在家中住得幾月,她還以為是陪著姨娘又陪出了感情,便不來了。
“是如此,”江小山探探身,在她身邊輕輕地說該他說的話,“實情也是大公子在家中日日修身養(yǎng)性,今日出得來了,才回您這�!�
江小山一直在家中陪著假大公子作戲,今日也是三個多月來,頭一次回到葉片子村,哪想,回來剛在府中露了個臉的大公子一過來,剛睡一晚就病了,想來也是在外操勞得很了。
“您還有事?”江小山說罷,也不敢再說得太多,便躬身問。
“去吧。”張小碗沒再多問,等回頭給汪永昭拭身時注意看了看他身上,沒看得有什么新的傷痕,依舊是以前看過的舊傷,只是大腿兩側(cè)一片深紅,想來是長途騎馬騎的。
她便也不再多想,照顧得了兩日,汪永昭便也好了,再請來大夫請時,他也請那大夫探了她的脈。
得知她身體康健,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年九月末,是小老虎的十四歲生辰,那天張小碗一大早做了一鍋長笀面,凡是宅中之人都有一碗,小老虎的那碗先是放在她的面前,等她看著吃完,便把她孩兒的那一碗放在了他的房中。
汪懷善的睡房還是那般干凈,跟他走時一般,這天晚上張小碗睡在他的榻上,但半夜就被汪永昭抱了回去。
可能思念太甚,這夜張小碗格外軟弱,在汪永昭的懷里哭著說她很想念她的小老虎……
汪永昭容她哭,待她哭過后,拿過帕子擦她的臉,淡淡地說,“過不得兩年,他就回來了�!�
“兩年?”張小碗念著這兩字有點傻。
“他會沒事�!蓖粲勒巡辉俣嗾f,給她蓋好了被子,下床換了里衣,便上了床抱了她入睡。
這一年年底,張小碗懷孕,大夫這邊剛診出喜脈,汪永昭這邊卻又出了事。
宮中來人宣他入宮。
閑賦在家又一年的汪永昭又得再次入宮,這次入宮前,他不再像上次那樣平靜,朝夕與他相對的張小碗從他的眉眼間看出了幾許嗜血的冷酷,饒是她這個夜夜睡在他身邊枕邊人看得也有些許膽戰(zhàn)心驚。
汪永昭這次把他的心腹留給了張小碗,在走之前,在房內(nèi)急步來回走了幾趟的他終把袖中的短匕給了張小碗,交待她,“只要沒見到小山,你就不用動此刀,待見到他了,你便帶著我們的孩子來見我吧�!�
張小碗已被他藏著殘酷的眉眼驚過,這時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聽后便點了點頭。
“你知?”汪永昭看得她直接點頭,微怔了一下,便問。
“我知,我會帶著他來地下見你。”張小碗朝他笑了笑。
汪永昭便松了緊攏的眉,嘴角帶笑,領(lǐng)了他的人離了宅子。
張小碗送他到門口,待他走后,她摸了摸肚子,苦笑了起來。
帶他去死?她又能哪可能做到,沒瞧得她那還在打仗的孩兒一眼,她不可能去死,她也不愿意死。
他們活不下去是他們的事,她要活下去。
當(dāng)晚,汪永昭未回,張小碗送出去了一封信,便安心地坐在家中擦箭。
她的弓箭許久未用了,她拉開弦時稍有點吃力,她在院中試了好幾道,才漸漸找回了點感覺。
第二日,汪府來人相請,張小碗便帶著人回了汪府,看著那亂成一團麻的汪府,當(dāng)下她什么話也未說,拿起箭射向了其中哭得最為天崩地裂的那個。
那箭穿過了那奴仆的腦袋,射向了空中,直直插向了墻,當(dāng)?shù)诌_墻面,箭頭微微插入了半根箭頭,在空氣中上下抖動,向下滴落那來不及滴下的殘血。
汪府便如此靜了下來,張小碗便張了口,“誰還給我哭半聲聽聽?”
當(dāng)天,宮外有人口口相傳皇帝要誅汪家的九族,這事嚇得汪家不輕,很多與汪家沾親帶故的人都來總兵府哭喪。
張小碗便安排著他們坐在堂屋相互哭,也不著急。
汪杜氏卻甚是著急,對著張小碗哭了好幾回,張小碗再冷靜,也還是忍她不得了,她對汪杜氏也是仁至義盡,可汪杜氏明顯與她不對盤,幾次都不給她臉。
上次她為麗姨娘當(dāng)著她的面哭,她也隨得了這女人去,可現(xiàn)在這當(dāng)口,她這掌家夫人不忙著處置家中的事,到她面前哭成一團是作甚?
張小碗這就叫阿杉把前院安撫客人的汪永安叫來,當(dāng)著他的面,抽了汪杜氏一記耳光,隨即轉(zhuǎn)頭就對汪永安淡淡地說,“大嫂眼拙,替你作主娶了這么個太能哭的,等事情平息后,你要是不滿意,休了她再另娶就是�!�
這廂,汪杜氏驚得忘了哭了,失了七魂六魄般地呆看著張小碗,待張小碗轉(zhuǎn)過頭,朝汪余氏說話時,她才一把跪下了地,抱住了張小碗的腿哀喊。
張小碗未理會她,朝汪余氏道,“你要是做得,這個家便你當(dāng),但你要想好了,要是做得跟這二夫人一樣蠢,我也饒不了你�!�
“弟媳領(lǐng)命,請大嫂放心�!蓖粲嗍峡羁畛鴱埿⊥胍桓#劬潇o地掃過汪杜氏,朝著張小碗淺淺一笑。
“去吧,先下去安排家中瑣事,大公子還沒死,讓大伙別先忙著為他哭喪,待他與我死了再哭也不遲�!睆埿⊥氲f完,便去了汪觀琪的房中,喂了他吃了藥,便坐在他身邊做起了帶來的針線活。
“你不怕?”榻上,汪觀琪閉著濁眼問道。
“怕甚?”張小碗不在意地隨口說了一句,一針一針地繡著她很快就要出來的小孩的衣裳。
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生得出來,但能為他做的,她都會去做。
、128
永延四年末,皇帝暴斃于宮中,內(nèi)侍持詔特詔天下,令其長子,十歲的劉瓏?yán)^位。
宮里傳來喪鐘后,各佛寺長老和尚入宮奔喪,與此同時,汪永昭帶著他的部下撤離皇宮,在偏殿側(cè)門遇上了那國舅爺,當(dāng)今的兵部尚書凌蘭。
他朝凌蘭彎腰躬身行禮,凌蘭瞄他一眼,自帶隨從快步進入了殿門。
待他完全消失后,汪永昭才抬起了腰,轉(zhuǎn)頭便走。
現(xiàn)今的皇宮,是屬于皇后與國舅爺?shù)牧杓伊�,汪永昭也不戀棧,自�?dāng)回去當(dāng)他逍遙的二品總兵。
他暫且助凌家得一個天下,凌家容他汪家安寧,對此現(xiàn)狀,汪永昭也是滿意的。
他奔赴家中,剛下門,就見得了他汪家的一家子人,掃過這些人一眼,他去了老父的房中給他磕了頭,給他道了聲無礙。
待跟了仆人去了那婦人所住的房間,見得她,她便也只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回來了?”
汪永昭瞧得她一笑,便回過了頭,去換他身上的血衣。
汪永昭的這一戰(zhàn),張小碗不知他手上沾了多少的血,但五日之內(nèi),她在汪家親手殺了三人。
這三人都是隱在汪家的探子,汪觀琪還病臥床榻,汪永安帶著兩個弟弟在接管前院,便只有她在后院對著這群興風(fēng)作浪的人,在他們鬧得沒邊之際,一箭射了他們的頭。
不管這幾日汪家情勢如何,汪家穩(wěn)住了,等到了汪永昭的回來。
汪永昭換了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汪家,當(dāng)日,汪家仆人被賣去娼坊的八人,拿刀宰了的有十三人。
二日,總兵府正式由四夫人汪余氏接管汪家,汪永昭攜了張小碗離了那血光漫天的汪府,回了葉片子村養(yǎng)胎。
張小碗終是動了胎氣,臥床半月才保住了胎,等身體稍一好點,害喜的癥狀鋪天蓋地而來,吃也吃不得,每天都昏昏沉沉,睡也是不睡不好,待還沒熬過這關(guān)口,這舊的一年就又過去了,過年那天,她都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待到她能下地稍稍行動,已是這年的四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五個月,她每日還是睡的時間多,吃的東西少,但饒是如此,她還是每天逼得自己吃下飯食,清醒時分也會下地多走幾圈,哪怕為此會累得她筋骨都疼。
過得一月,大夫再來探診,愣是驚訝,他本以為,這孩子再怎么保,也是保不住的。
看得大夫驚訝的眼,汪永昭卻微微笑了起來,把張小碗探脈的那只手握到自己手中,對說過話的大夫淡淡地說,“如此便無事了,勞你過來一趟了,小山,送大夫出去。”
大夫走后,汪永昭便把張小碗的兩只手都合在了手心,親吻了一下她的臉,對她很是得意地說,“我汪永昭的孩子,誰奪得了去?”
躺在床上的張小碗微微笑著,伸出手,輕拂過了他面前垂下的發(fā)。
待沒得多時,待汪永昭與她說罷幾句話后,她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似要把她的能量吸干,而他的父親,卻非要他生下來。
張小碗只有念及她那在遠方的孩子,才覺得自己一定會活下來。
饒是汪永昭看得精細,張小碗的這個孩子還是提前了幾天生了下來,孩子健康出生,張小碗?yún)s是九死一生。
她在房內(nèi)血崩不止,房外,汪永昭差一點掐死給大夫背藥箱的小徒弟。
這一年九月,汪永昭的第四子,張小碗的第二個兒子汪懷慕百日時,張小碗還不能下床,白間睜開眼睛的時候甚少,有時喚她都喚不醒來。
她日漸枯萎,這日汪永昭強自把她弄醒,告知她,只要她好起來能下地,他便帶了她的小老虎回來。
如此才又激得昏沉的張小碗探得一線生機,就算眼睛都睜不太開,她也日日吞咽那苦得味蕾都能僵化的藥汁,惡心得吐了,又強自再灌一碗下去,硬是如此才在這年的過年前下了地,重新活了下來。
待到她能下地,這才把眼前的汪永昭看了個清晰,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汪永昭頭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白發(fā),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卻沉穩(wěn)得深不可測了。
“你怎地不走?”這夜,張小碗看著身邊的男人問。
“怎走?走去哪?”汪永昭回了她一句,便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們榻邊小床上的小兒,目光柔和,“待你力氣恢復(fù)了,你抱抱他,他長得跟你甚為相似�!�
“是嗎?”張小碗也探起了身,就她的身勢,她看不到他的樣子,但看得了他身上穿的那件襖裳,是她為他做的。
“嗯,一樣�!蓖粲勒牙滤�,給她蓋好被子,掖緊邊角,便抱了她的腰,與她說道,“今年過年我們回汪府過,你帶著他給祖宗磕幾個頭,謝他們保佑我們?nèi)移桨��!?br />
“嗯。”張小碗輕應(yīng)了一聲,沒得幾時便又睡了過去。
汪永昭在油燈下看了她好幾眼,才把油燈滅了。
半夜小孩哭鬧,汪永昭抱了他出門,交給了奶娘,才發(fā)現(xiàn)張小碗已經(jīng)醒了,手抓著被子怔怔地看著他。
“似是過去很多年了一般�!蹦菋D人看著他,眼里有著深深的疲倦。
“大夫說你被血氣驚了魂,這幾個月的日子要過得比別人的久,現(xiàn)在回過神來了,就不礙事了�!蓖粲勒训χ隽怂上�,把油燈挑亮了一些,端到床邊放下。
他隨之睡了進來,半抱著張小碗的肩,與她說道,“家中的事都是小山幫著溫婆子在管,管成了一團糟,你歇得幾天就把家中的事處理一翻,我們要在大年那天進府�!�
“好�!睆埿⊥胼p應(yīng)了一聲。
“還有一事……”汪永昭沉吟了一下。
“何事?”
“娘親腿腳好了許多,今年會接回家中來過年,你與四弟妹安排一下,看要如何照看她。”
“大公子……”
“嗯?”
“夫君,”張小碗叫完,苦笑了一下,“您這是讓我想睡都睡不著了�!�
汪永昭聞罷冷嗤了一聲,隨即又笑了起來,低頭看著她道,“你會處置好的,有什么是你捱不過去的?”
張小碗在床上昏睡的這段時日,只要懷慕不哭鬧,汪永昭便把他擱置在張小碗的身邊,說來張小碗沒怎么抱過他,卻與得她這小兒也甚是熟斂,四個月的懷慕到她手上也不哭鬧,會睜著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她。
張小碗再仔細瞧瞧他,看出他與她其實沒幾分相似的,這兒盡管不像他的哥哥一樣與他的父親長得完全一樣,但也是有七分肖似他的父親的。
“我看還是像您�!睆埿⊥脒@日早間把孩子看得仔細后,便把孩兒放回了汪永昭的手中。
“說了像你�!蓖粲勒呀舆^懷慕,他剛開得口,懷慕便朝他笑了起來,還朝他吐了個口水泡泡。
汪永昭瞧得微笑了起來,低頭拿著鼻子碰了碰他兒的鼻子,才抬得頭來對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張小碗道,“這眼睛像你�!�
張小碗又探過眼去看得幾眼,瞧得確也是有一點像的,但還是說,“他還是太小了,待長得大點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