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見她臉色不對,胡娘子臉一沉,沖著胡九刀喊,“閑在這干什么?有這碎嘴的功夫還不如多去干點活?去把后院的那墻再用石塊壘高點!”
胡九刀一聽,立馬頭出不回地跑掉了。
只要他媳婦一這口氣,他就知曉他做錯事了。
他一走,胡娘子小心翼翼地朝張小碗問,“姐姐,剛剛九刀說的話可有什么不對?”
張小碗手中的搟面杖這時停了下來,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啊,也不知前面的人是心真的變好了,還是另有所圖。”
“這話怎么說?”胡娘子不明就里。
“他們突然變得好了起來,又是教劍術又是幫著擋災民,那汪家的幾個兄弟連續(xù)都過來挑過水,算是跟懷善都打過招呼了……”張小碗的臉沉了下來,“我不知道他們圖什么,才這樣好得厲害�!�
“怕是,想認回懷善?”胡娘子猜測道。
“我想來想去,也料想大概就是如此�!睆埿⊥朦c了一下頭。
胡娘子看了她那張內(nèi)斂的臉一下,她兀自垂頭想了一會,嘆道,“要是要認回去,那也是沒得辦法的事。”
張小碗沒說話,但手上搟餡的動作卻越來越快了。
認回去其實不要緊,小老虎不肯,她也會好好與他說道理,怕就怕……
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探究意味太重了,張小碗并不認為他是突然想起了她是他的妻子,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里面沒有一點感情,這個男人身上透露出來的意味也并不是對她有了興趣,一個男人對女人有沒有那種興趣,張小碗就算很多年沒有見過了,但前世的經(jīng)驗讓她還是能輕易分辨得出。
她怕的是,這個男人在打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主意。
她甚至猜測過,這汪家的人,想去母留子。
如若如此,她要是死在了汪家的人手里,到時候,她的兒子要怎么活下去?如真如此,現(xiàn)下這當口失去了她,就算那汪家人有掩飾,已然知事的小老虎肯定不信她會突然死去,到時候他要是沒有了約束,他真會弒父弒祖。
張小碗心下越想越?jīng)�,現(xiàn)如今,只希翼這一些都是她的亂想。
她也希望那汪永昭心沒有那么狠,別逼得他們母子沒有活路。
第二天一早,張小碗看著汪懷善興沖沖地沖去了那塊空地去學本事。
他現(xiàn)在感興趣的就是汪永昭的本事,所以他攜了他娘給他的十枚銅板沖到了空地上,一把就把錢掏出來伸向那男人,“喏,你的師傅費,接好了�!�
汪永昭的眼睛本來看在他那紅光滿面的臉上,這時看著這小孩手板心里那一幾枚銅錢,他淡淡開了口,“留著吧,晚上來挑兩擔水。”
汪懷善一聽,用鼻子哼了兩哼,把錢收好,嘴里自言自語著說,“也好,省得我下次再來了,要是再學,你記好帳,來挑水就罷。”
汪永昭一聽他那不服氣他的口氣,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過眼,看向了不遠處那門邊站著的婦人……
那婦人直直地看著他,似是要看進他的眼底一般,汪永昭見狀挑了挑眉,回視了過去,定定地看向了她。
那婦人卻不是個怕事的,尤其隔著點距離,沒有了一見到他的低眉順眼,此時她身上的鋒芒畢露,眼光銳利,那探究他的眼神似是要把他的心底看穿。
、82
這日氣壓突然驟低,空氣中滿是壓抑的氣息,到中午這氣息愈來愈重,張小碗當即立斷把曬著的衣裳收好,劈好的柴火也叫胡九刀幫著放進了柴房,柴房的門也被栓得緊緊的,免得到時的大雨來臨,會把柴房澆濕。
“刀爺,您幫我上樓看看瓦片�!闭昧瞬穹�,張小碗搬來了樓梯與胡九刀道。
“這?”胡九刀看看天,“可是要下雨了?”
張小碗點頭,臉上滿是憂慮,“怕是大雨。”
胡九刀當下什么也沒說,爬上了樓梯去整瓦片了,還好這是新蓋不久的房子,瓦片大多地方壓得很結實,只有幾個地方要重新壓上一壓,倒是不費事。
張小碗看著天氣不好,這雨說不定等一會就來了,也不多說,自行爬上屋,也爬著檢查了起來,嚇得胡娘子在屋下的院子里看著她握著嘴跺著腳,哎呀哎呀地叫著,害怕得不行。
汪懷善卻一臉驕傲,看著他娘在屋頂一塊一塊地方地爬著弄瓦片,并轉(zhuǎn)頭對身后他背著的大寶說,“你看看,你碗嬸嬸就是這么能干!”
大寶“嗯嗯”點頭,也抬頭看著張小碗一臉仰慕,“以后我也要找個像碗嬸嬸這樣的當小娘子,給我糖吃還會修屋子�!�
小老虎聽著他還想著糖,哈哈笑起來,點頭附應他道,“對,不給糖吃的不娶�!�
胡娘子聽得這話,連驚訝都顧不上了,哭笑不得地看著小老虎,“你可別教壞弟弟了……”
“哪能啊,”汪懷善笑著答她道,“我也是,我也跟我娘說了,不給糖吃的不娶著當媳婦兒�!�
“你啊你……”胡娘子拿著帕子替他拭頭上的汗,這天氣悶熱得很,就算是坐在那,一盞茶的時辰就能汗如雨下,何況是他現(xiàn)在還背著大寶,“趕緊進屋歇涼去,等會就要下雨了,就涼快了。”
說著帶著他進了屋,只是在走動間,她那頭還是往屋頂上頻頻抬著,生怕張小碗一個錯步,就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而那廂,站要山頂樹梢上看著這邊的男人,看著在屋頂上如履平地的婦人,他的眉毛微上挑了挑,冷漠的臉上閃過一點點微微的贊賞。
果然是個膽大包天的婦人,說來,也堪稱得上有些許魄力,擔當起一個家的能耐還是足足有余的。
大雨傾盆了足足三日也沒停
歇,這時外面的河里也漲起了水,天氣沒有涼氣多少,反倒因添了潮氣,濕熱得讓人難以呼吸。
大寶因此都咳嗽了起來,張小碗拿著艾草薰了房,怕兩個小的這時候感染什么不得了的病。
外面現(xiàn)在是什么景象,他們也無從得知,但河里的水都漫過農(nóng)田后,張小碗也知外面好不到哪里去。
現(xiàn)在的日子只會比前些干得沒一滴水的日子更壞,怕是要等到雨水過后才能漸漸好得起來,一時半會的,這日子怕還是會難過得緊。
旱澇旱澇,湊在了一起簡直就是老天爺在要人的命……
不過這日子,旱起來的日子比張小碗估計的日子要少一些,現(xiàn)在是十月,張小碗想著,待到小老虎生辰過后,這大水怕也是可以退了,到時他們就把地里全種上冬蘿卜,再到山里去看看,也許那些散去的野物也全都回來了,他們還可以打些肉回來加加菜,不圖賣錢,但生活上還是會過得去的。
那時,活著的人繼續(xù)活著,待慢慢過些時日,許是明年春天,小老虎也可繼續(xù)上學堂,只要不是老天真要絕所有人的命,日子也會慢慢好起來。
這日,就在大雨連綿不斷的日子里,河水也快要漫到他們的屋子門前時,胡九刀帶著汪懷善,背著小寶打著傘出門看河邊的水勢漲勢去了。
前院的汪永昭敲開了張小碗的門,對她冷冰冰地說道,“有事與你說�!�
終于來了,張小碗翹了翹嘴角,低頭伸手,作了個請進門的手勢。
坐在堂屋門階前做針線活的胡娘子一看到汪永昭,嘴巴立馬張成了鵝蛋狀,她看著那張跟小老虎相似得過火的臉呆若木雞,直到汪永昭大步撐著傘,踏著雨水過來,錯過她進了堂屋,她這才回過神,看著也徐徐走來的張小碗吃驚地說,“姐姐,姐姐,這是……”
張小碗把傘給她,對她不緊不慢地說,“妹子,你幫我去門前看著,要是刀爺他們先回來了,就帶他們在外面再轉(zhuǎn)一圈,待我來找你們�!�
胡娘子連忙接過傘,朝她一福,拿著傘提著裙子往大門邊跑,去替她看門去了。
張小碗看著她跑了出去,并還不忘把門帶上,她不禁笑了一笑,這胡氏夫婦,心腸好不說,兩夫妻還都是聰慧,且知道變通的,小老虎見識到了這樣的夫婦,日后也是必會相信這世間還是有會像他的刀叔刀嬸嬸這樣的好人。
說
來她與他都是幸運的,這種境況中,還能遇上這樣至純至善,還至慧的人家。
“大公子的意思是,在您走后,要我前去替您管家?”聽汪永昭說明讓她掌家的來意后,張小碗理了理那被雨水沾濕的衣袖,微垂了頭,看著地上淡淡地道。
夫人癱了,小妾病了,那老爺子也臥病在床,一家子沒個好的了,就想起她來了。
真是好劃算。
“嗯,我出戰(zhàn)在際,娘臥病在床,你是主母,自得替她擔當起內(nèi)宅的事�!蓖粲勒岩膊幌滩坏氐�。
“妾身怕是沒這份能耐,大公子高看了�!睆埿⊥胛⑽⑻鹆祟^,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冷靜地評估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后手锏會是什么。
“你有沒有這份能耐,且看日后這家你當?shù)萌绾卧僬f�!�
張小碗聽得好一會都未答話,過了一會,她還是把硬話問出了口,“大公子就認為我會答應?”
看著這時又不再自稱妾身的婦人,汪永昭淡淡地笑了,“這是你份內(nèi)之事,何來你答不答應之說。”
張小碗跟著他笑,只是笑意很冷,“婦人還真是沒這份本事,嫁與汪家七年,汪家的廚房都未進過,哪敢擔當起掌家的重責,公子還是別折煞我的好�!�
“哦……”汪永昭發(fā)出這聲,看著外面消停下來了的雨勢,好一會都未發(fā)出聲響。
張小碗則整理好她手上的袖子后,拿出帕子擦著手心里的濕意。
一會,雨又漸漸大了起來,汪永昭回過頭對張小碗說,“我五日后出征,即時,小兒與我一道而去�!�
張小碗聽了這話,左手把拭水的右手重重地一把捏住,顧不上手上的疼,她想都沒有想,抬頭狠狠地瞪向了汪永昭。
汪永昭沒有回避,直視著她的眼睛,他此時眼里的冷酷把張小碗的兇狠團團包圍,他甚至還翹起了嘴角,“怎么地,不裝恭順了?”
“呵�!睆埿⊥胼p笑了一聲,“所以大公子是要用懷善挾制我嗎?”
“你要這么想也無妨,你在家中照顧好了家中之事,我自會在戰(zhàn)場上教他如何成為一個頂頭立地的男子漢。”
“可他只有七歲,還用不著您這樣的人教他什么叫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張小碗狠狠地從嘴里甩出了這句話,“而
您這些時日暗中盯迫我,敢情為的是想讓我替您賣命?大公子,我自問嫁與你們汪家之后,你們汪家給我的屈辱我全都受之忍之,難道這還不夠?您還要如何才覺得是個頂?”
“話已至此,五日后,小兒跟我,家中歸你,你自己衡量輕重�!蓖粲勒颜f完就站了起來,打算提步而走。
張小碗也緊隨著起身,大步踏到那門后,取了那掛在門后的弓箭,對著那這時已站在了門廊下的汪永昭拉起了弓,轉(zhuǎn)瞬間她就對準了他胸口的位置,瞇著眼睛說,“大公子,您再走一步試試�!�
汪永昭慢慢轉(zhuǎn)身,撐著雨傘的他站在突然又再變大的雨幕前,英俊得就像一幅畫。
此時,他甚至還微笑了起來,笑容里有著嘲諷,“張氏,你要弒夫?”
張小碗也慢慢地勾著嘴角,微微地笑了起來,“您別說,您要是帶著我的兒子去了那戰(zhàn)場,別說弒夫,到時您可以看看,看看這世上有沒有什么是我做不出來的。”
汪永昭的嘴角冷了,“哦,是嗎?”
張小碗拿著弓箭對著他胸口的手頓都沒頓一下,她半瞇著一只眼睛看著那可以讓她一箭致命的地方,用著比汪永昭的聲音更冰冷,更鎮(zhèn)定的聲音說,“您最好相信,要是不信,您向前走一步試試……”
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她為了活著,已經(jīng)忍了常人所不能忍的苦難和苦痛,那些為了活下去日日夜夜的掙扎和辛勞,圖的就是能活下去見到,看到那些掛在她心上的人,而他們美好的未來,就算是虛妄,也全是她活下來的力氣。
而現(xiàn)在,這個人就要帶著她的命去那遙遠的戰(zhàn)場,在他只有七歲的時候,在只有一個她為他掛心的世上,他就要被對他沒有父愛,只是利用他來挾制她的人帶去忍受她看不到,見不到,也保護不了他的苦難。
如今天到了這步,就算是她死了,汪永昭也別想從她手里如此這般奪走他。
她會在之前殺了他。
她已無法忍受。
、83
汪永昭沒動,他看著此時渾身堅硬的張小碗,一會后,他開了口,“條件?”
張小碗估量著他話中的誠意,但很顯然,在這一刻,汪永昭確實是要跟她談條件的,他把她放在了同等的位置,在跟她談話。
也只能如此了。
張小碗收回了弓箭了,“大公子還是坐回談吧�!�
汪永昭再次收傘入屋。
已經(jīng)到了這步,都生死相逼了,也無需再遮掩,一落坐,張小碗看著冰冷的汪永昭,“如若大公子愿意,我們可以銀貨兩訖�!�
“說�!蓖粲勒涯槼亮讼聛�,那探究的眼神盯著張小碗不放。
張小碗連真正老虎的眼睛都對視過,倒也不怕他這時的目光如炬,她任由他打量,嘴里有條不紊,“我盡全力保你一家老小,而我則得是汪家真正的主母,懷善得是汪家真正的長孫,家中如有欺我們者,大公子就別怪我下手狠了,沒有的話,大公子也大可放心,婦人也不會自找麻煩�!�
她退一步,而她退步要得到的東西,汪永昭也得給她。
要不,兩敗受傷也即可。
都是別無退路的事。
汪永昭沒有回話,像是沒有聽到她嘴里的話一般,一會,他收回了眼神,垂下了眼眸,淡淡地說,“如你所愿,但你也得答應我兩件事�!�
“您說�!�
“五年間,爹娘必須無事�!蓖粲勒训卣f。
“盡力而為。”
生死之事,有時也是人無法全力掌控的,汪永昭頷了頷首,開口道第二件,“三個弟弟的婚事,由你來作主�!�
“大公子……”張小碗面無表情地看著汪永昭,“您就這么信任婦人?”
“嗯,”汪永昭朝她笑笑,“既然是交換條件,你也應該知道辦不好的下場�!�
他能推她上去,也能拉她下來。
跟他談條件,最好是真有能耐了。
汪永昭走時,汪懷善就站在門邊,他偏著頭看著汪永昭,那眼里也全是估量。
張小碗伸手拉過了他,朝汪永昭道,“大公子走好。”
汪永昭朝他們微微頷首,臉色平靜地走了。
“他來干什么?”
“有事而來的,等會進屋跟你說,可好?”
小兒不滿的追問,婦人溫柔的腔調(diào)在耳后響起,汪永昭抬頭看著那傘外的大雨,他重新斂起了眉。
這婦人太強硬,逼得他只能退步。
但新奇的是,他居然有一點信任她能把他交待的事辦好。
他知,她也聽得懂。
如此婦人,怎會是那鄉(xiāng)下貧家出來的女兒?
“為什么要幫他們家?”晚上,躺在張小碗懷里的汪懷善不解地問。
“嗯,因為我們也要跟他們要一些東西……”張小碗慢慢地跟他解釋,“我們住在他們的后院,這段時間也受了他們的保護,這些你可知?”
汪懷善不滿地扭過頭,不說話。
“這些是要還的,受了好不還,還有所抱怨的,只是那無用之人干的事,我們不做那等人,”張小碗摸摸他的頭發(fā),在他的發(fā)間輕輕地吻了一下,再細細地跟他解釋,“還有就是幫他管家,我得了身份,我們也可以利用此做一些以前辦不到的事情,例如不要為銀錢費心,還可以得一些以前沒有得過的便利�!�
“但如此同時,”張小碗的口氣嚴肅了起來,“我們也要承擔我們的義務,懷善,這天下沒有白吃白拿的事情,你要給娘記住,你可以覺得汪家人對你不好,有朝一日,你也大可以干你所想干的任何事,你要干什么娘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但現(xiàn)在,娘不許你在受了汪家人的照拂后,你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就像該報的恩必須要報,你心中的仇娘也允許你必報一樣,你受了這汪家的好,哪怕你不愿,你也必須還了人家的情,然后再談其它�!�
“我沒讓他們家的人幫!”小老虎不服氣地大叫了起來,還掙扎開了張小碗的懷抱。
聽著他孩子氣的話,張小碗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重新把他入懷,細細地勸哄他,“好,咱們是沒讓人幫,但受了好還是要還過去的吧?這樣就不欠人家的了,是不是?嗯?”
這說法,小老虎還是接受的,于是就不甘不愿地允許張小碗可以在那個男人出外打仗時,幫著他管管家了。
到底,張小碗還是沒有把真實的原因告訴他。
他內(nèi)心對汪家的仇恨已經(jīng)夠多的了,而他這么小,現(xiàn)在還承受不了更多,在他還在長大成形的時間里,還沒好好學會克制自制之前,她不能在這時候再增長他心中的戾氣。
第二天,汪永昭接張小碗的要求,把仆人和留下的三名護院都帶了過來。
站在她的堂屋里前面排成一排的,依次是聞管家,汪大栓,梁婆子,文婆子,丫環(huán)春兒,丫環(huán)小草,江小山,陳柒,陳捌……
張小碗一一掃過人,走到汪永昭面前,朝他一福,“大公子幫我報報人吧。”
汪永昭眉毛情不自禁往上一挑,連帶他身后的汪家三兄弟也全都齊齊看向了這膽子不是一般大的嫂嫂。
“大少夫人,我?guī)湍鷪蟀伞!蹦沁叄劰芗业倪B忙鞠躬答道。
張小碗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沒答。
汪永昭看她一眼,一捋袍子,走至了排成了一排的人面前。
張小碗小步跟在了他身后,此時她已然抬起了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聞管家�!�
“見過大少夫人。”
“汪大栓。”
“見過大少夫人�!�
“梁婆子�!�
“見過大少夫人�!�
“文婆子�!�
“見,見過大少夫人�!�
“春兒�!�
“春兒見過大少夫人�!�
“小草�!�
“見過大少夫人�!�
“江小山,陳柒,陳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