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然而此時的裴語鋒哪里還能聽得進他們的話？

    他癱坐在地，攥著葉溪的手機。

    僅剩的電量尚且還能支撐他把葉溪手機里的內(nèi)容翻了個來回——

    她的微信聊天內(nèi)容很純粹，除了約畫稿的出版社和合作方，幾乎沒有其他的社交。

    裴語鋒看著她收到的最后一條消息，置頂?shù)牧奶炜颉?br />
    「我們離婚吧。」

    那是自己發(fā)給她的，也就是說，這是她生前最后一次接到自己的消息，聽到的話。

    那是自己最后對她說的話。

    所以，她為什么不跑出去？

    就在這時，葉溪的手機響了。

    裴語鋒下意識按下接聽，啞著聲音喂了一下。

    對方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葉溪，你怎么又把掛號取消了？我已經(jīng)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這個肝臟的病變可能已經(jīng)很嚴重了——”

    “你說什么？”

    裴語鋒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你說葉溪怎么了？”

    “你是——”

    醫(yī)生聽出不是本人，也是一愣：“你是葉溪的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你快告訴我，我老婆她到底——”

    “她可能得了肝癌�！�

    醫(yī)生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炸裂在裴語鋒的腦海里。

    站在一片灼燙的廢墟前，他捏得手機碎屏，碎片甚至已經(jīng)刺進了手掌而不覺得疼。

    葉溪得了癌癥？

    她是因σσψ為身體變差的緣故，才會說那些奇怪的話......

    她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了絕癥，才決定離婚......

    她是因為知道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火災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跑出來......

    葉溪，可她為什么都不說呢？什么都不說呢？

    不，她說了。

    裴語鋒雙手抱住頭，只覺得無數(shù)置難的聲音像鬼魂一樣在腦中激烈叫囂著。

    她說我們能不能談一談，可自己卻說很忙，讓她不要沒事找事。

    她說為什么感覺他現(xiàn)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他說是你自己想多了。

    她說感覺他變了，對她沒有耐心，沒有愛了。

    他卻說，是她一直在無理取鬧，他已經(jīng)能給到她最好的物質(zhì)生活了，是她一直不滿足，是她從一開始就只想著依靠他來改變原生家庭，所以才會心虛不安。

    原來他早在很之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放棄她了。

    ......

    “裴先生，很遺憾地告知你，遺體因為碳化嚴重，甚至無法做DNA對比。但從她出現(xiàn)的位置，身邊的物品來判斷，應該就是您的太太葉溪。如果您沒有其他異議，就在這里簽個字吧�！�

    停尸間外，警察把裴語鋒叫住，跟他說清楚了目前的狀況。

    裴語鋒只是呆呆低著頭，自顧擺弄著葉溪的手機，一言不發(fā)。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其中年紀較大一點的起身道：“這樣吧裴先生，你還是先回去處理下后事，我們這邊的調(diào)查也在進一步展開。如果有什么新的進展，我們回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我太太沒有死�！�

    裴語鋒站起身，揚起滿眼猩紅的血絲。

    “你們也說了，那尸體燒的根本看不出是誰，我太太肯定沒有死！”

    警察十分無奈：“裴先生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但是你現(xiàn)在又說出其他的信息，現(xiàn)場又不可能有其他人在你家里，是不是？”

    “葉溪她就是沒有死！”

    裴語鋒發(fā)出野獸一樣狂怒的嘶吼，轉(zhuǎn)身沖出門去。

    一場秋雨徹骨寒透，裴語鋒失魂落魄地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他看到兩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女生，共撐一把傘，狼狽又歡喜地加快腳步。

    他想起他與葉溪那年的相遇。

    那時候，他也以為自己能夠為她撐起一把傘，就擁有了能為她撐起后半生的勇氣和能力。

    可最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這樣強大的內(nèi)心。

    能接受葉溪最真實的過去，能接受最弄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