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幸，她成功躲過這一球。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平復著剛才驟然加速的心跳。
一男生小跑過來，拿到地上的球，起身向她禮貌道歉。
時晨雙手輕輕擺了一下，嘴上說著沒事，但多少還是有些怨氣的，但看著人家道歉態(tài)度挺誠懇，也沒好意思發(fā)脾氣。
她正準備繞開這里，直接去看臺上找室友時。遠處一男生又跑過來，先問了一句撿球的男生，“怎么樣？”
男生薅一把頭發(fā)，才茫然開口，“沒事了啊�！�
時晨正呆呆盯著過來的男生，是他。
跟之前都不太一樣。
紅色的隊服內(nèi)套著一件白色短袖，下身只穿著運動短褲，小腿至膝蓋裹著繃帶，額前一抹黑色發(fā)帶，碎發(fā)微濕，臉上還帶著汗意。
兩手卡在腰間，正小口喘息，喉結(jié)極有存在感的滾動，多少沾點色氣。時晨不自在移開視線，沒等兩秒，又轉(zhuǎn)回來隨意瞥一眼。
見他說沒事，方落西也松了一口氣�？吹矫媲暗呐⑽⒁活D，輕點下頭，才和撿球的男生結(jié)伴離開。
時晨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一會覺得他點頭算是打招呼吧，一會又覺得說不定只是禮貌而已。
她偏頭看向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男生說了什么，他抬手呼過去一巴掌，“還能把球往人臉上踢，能耐了啊。”
遠處天邊交際是一片絢麗的淡紫色，他的背影，卻肆意又灑脫。
時晨走到看臺，爬到臺階上坐下。旁邊姜蕊看到，征求她意見，“我們坐一會兒再走？”
“好的。”
時晨其實已經(jīng)不太累了，剛剛走了一圈，已經(jīng)慢慢恢復過來了。但她又私心想在操場上多留一會，也就沒拒絕這個提議。
看臺建的很高，但卻挺遠。她只能看到操場中間一片綠，然后又有幾個虛晃的紅色人影，跑來跑去，模糊一片，根本找不到她想看的人。
她只能確定，那一片紅中，有他在。
天色漸暗，操場的照明燈也由暗變亮，綠茵場上的人影結(jié)伴離開。她想著，下次再來跑步，一定要戴眼鏡了。
*
新學期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從教務(wù)系統(tǒng)選課，個人課表里早就有了課程，她們只需要勾選就可以了。
“今年你們還要選選修嗎？”
時晨看了眼專業(yè)課課表，現(xiàn)在還�！酢跤n沒選。等之后加上體育課的確滿滿當當一片，崇浦大學要求學生四年修完四門不同類別的專業(yè)課，時晨上一學期已經(jīng)修完了兩科，剩下兩科也不急于一時。
時晨坐著凳子轉(zhuǎn)了個身，歪著腦袋看著幾人，皺眉開口，“這學期專業(yè)課太多了，不修了吧。”
趙孟迪：“我也不選�！�
崔郜月這時冒出一句，“先別想選修了，先看看體育課選哪個�！�
“體育課有什么好選的，來來回回不就那么幾個。”姜蕊不明白。
“今年不太一樣，新開了好多種，也可以重新報一種。”崔郜月手指劃動著手機，一條一條地念著，“籃球、足球、網(wǎng)球、排球、羽毛球、游泳、武術(shù)、太極劍、健美操--”
時晨坐在凳子上呆呆聽著，一臉新奇，今年又增加了好多課程。崇浦大學的體育選課雖然也是一學期一選，但是為了方便管理，第一學期選哪個課程，第二個學期就還是哪個了。
“還要選上一次的嗎？”
時晨臉一黑，想起上一學期的籃球，極為嫌棄地出聲，“我不要�！�
大一女生籃球課程要求十個球進三個算及格，時晨為了進這三個球提心吊膽，還參加了一次補考。這樣的痛苦，愛誰受誰受吧，反正她不要了。
“羽毛球是不是好點，誰都會玩？”
“又不知道評分標準，瞎玩是可以，但要是搞幾個來回怎么辦？”
“健美操？”
“不要，下課最晚了，別人下課的時候盯著你跳，太社死了�！�
“不然搞個太極鍛煉身體？”
“大可不必。”
“排球？”
“你忘了我上學期胳膊手腕一片青紫，跟被人虐待了一樣。”
時晨聽著她們一個個否定，心里冒出一點念想，冷不丁出聲，“足球怎么樣？”
幾個人沒立馬回話，似乎是在思索。時晨頓時有些心虛，像是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不安開口，“我隨便一說，要不網(wǎng)球，是不是也很酷�！�
趙孟迪坐起身，激動地一拍手，認真地說：“足球可以哎，我學生會有一同學就是選足球，老師很好，也很簡單，上學期她分數(shù)也很高�！�
時晨沒再開口，安安靜靜聽著她們交流。這一刻，心跳聲格外明顯，仿佛是宣判的倒計時，一聲又一聲。
“分高就行，我喜歡上足球了�！�
“那到時候訂個鬧鐘，等系統(tǒng)開放了，我們一起選足球�！�
時晨聽著她們確定好選課，心跳也慢慢平復下來，嘴角彎著一抹不自知的笑，心情極好的模樣。
她之前從未接觸過足球，偶爾從電視上瞟過兩眼，一群人在綠茵場上跑來跑去。她不了解規(guī)則，也不了解踢球技巧。
這一刻，她卻好像也有了熱血。
她是即將征戰(zhàn)的人，也要努力將綠茵地變?yōu)橹鲌�。就好像這樣，便能多了解一些他世界，離大門又近了一步。
“等過幾天，我們約飯去吧。”崔郜月放下手機，往床上懶洋洋一躺，聲音還有些空靈。
時晨這才想起，之前在濱城還說好回來后去吃一頓好的，改善一下伙食。
姜蕊：“沒課了就去，想吃什么，都趕緊投票啊�！�
“商業(yè)街新開了一家川菜館，也不遠，去不去�！�
“去啊。”
幾個人看著時晨，她點點頭表示沒異議，“我同意！”
最終課表雖然沒確定下來，課程卻還是不能丟下的，連續(xù)幾天的滿課讓時晨忙地不可開交。她抽空整理了新生開學日拍的照片，寫了一篇稿子，又不斷修修改改，掐著時間投到了校報上。
按了發(fā)送鍵，她才從柜子找出一套衣服聚餐的衣服，坐在桌子上迅速化了個淡妝。桌子上的鏡子印出她臉上的妝容，明明已經(jīng)化好妝了，她卻忍不住多往臉上撲點粉。
時晨忍不住嘆口氣，算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白回來的。
幾個女生打扮的漂漂亮亮開始了這學期第一次聚餐，之前確定好了飯店，就目標明確直接準備直接過去。距離也不算太遠，她們準備走過去。
時晨早上忙著發(fā)郵件，也沒吃點東西墊著肚子。現(xiàn)在胃里空蕩蕩的，她忍不住吸著肚子，一手捂著，怕被人聽到因饑餓發(fā)出的咕嚕聲。
崔郜月看到，轉(zhuǎn)頭小聲問她，“來姨媽了？”
時晨一愣，搖搖頭，不好意思道，“我餓了。”
崔郜月一聽，很有同感地笑著，“我也餓了�！�
時晨也跟著笑了，臉上還帶點羞赧的緋紅，忍不住偏頭避開視線。卻看到對面走過來四個男生。
學長低頭按著手機，時不時抬頭跟旁人笑著說兩句，臉上陽光又肆意，就是少年最好的樣子。
時晨視線黏過去，似乎有些是吃驚在這里遇見他�？戳藘裳壑笥稚驳匾崎_，手指撤了下裙擺，轉(zhuǎn)頭看向崔郜月，小心翼翼地問：“今天，我妝還可以吧？”
崔郜月似仔細打量一下，“好看呢，偽素顏�！�
時晨聽著皺了下眉頭，有點后悔，當時口紅應(yīng)該涂重一點。
幾個男生身高腿長，又是相反的方向，很快就錯開了。時晨忍著沒回頭看，生怕動作明顯被人發(fā)現(xiàn)，自然地和身邊人聊著天，心思卻是倒著往回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
幾個人走到飯店門口，看著門口一排共享單車，心里忍不住咯噔一聲。
崔郜月小聲念叨，“完了完了，快，先進去看看�！�
果然，里邊座位滿滿當當，要不然空位置已經(jīng)被人預(yù)定了。她們沒法，只能出門離開。
“太能吃了�！壁w孟迪看了眼手機，“這才幾點，都已經(jīng)吃上了�！�
“現(xiàn)在怎么辦？”姜蕊拿著手機搜索一下，“要不去吃火鍋�！�
時晨她們沒多糾結(jié)，立馬改道去了火鍋店，找了四人座位，先點了鍋底，然后看著菜單選菜。
叮——
一陣鬧鐘響起，幾個人默契對視一眼，先放下菜單，打開教務(wù)系統(tǒng)，不斷刷新頁面，去搶之前確定好的體育課。
網(wǎng)站通道一打開，就格外擁擠，平常十分省事的事情，現(xiàn)在叫人恨不得沖到網(wǎng)站里把大門打開，使勁吆喝著別擠，都有份。
不知誰這么運氣好先擠進去，就聽一句暴躁國罵。
“臥槽，沒了。”
作者有話說：
哎，慘兮兮，錯過了和學長你儂我儂的切磋機會
第25章
剩下幾人微微一愣，不停點著手機屏幕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彷佛天塌了一樣。
趙孟迪注意到異樣，咽了咽口水，小聲道，“你們進去再刷新一下，我這里卡住了�！�
幾個人又統(tǒng)一低下頭，眼睛死盯著屏幕跳出來的信息。
足球，0。
果然，不是網(wǎng)頁卡頓，也不是她眼花，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沒課了。
崔郜月點著頁面重新刷新，不耐煩地抱怨，語氣還有一點不可言說的嫉妒，“學校那種垃圾網(wǎng)居然都能搶的上？我們在校外都卡得進不去�！�
時晨看著教務(wù)系統(tǒng)網(wǎng)站上的課程余量，微微思索，“現(xiàn)在還有籃球、網(wǎng)球、排球……武術(shù)、健美操�！�
念完之后，她抬頭看著眾人，“所以，先搶哪個？”
“排球吧。”趙孟迪出聲詢問，“我上學期的紅花油和云南白藥都還在，你們覺得呢？”
“行啊�！�
時晨微微松一口氣，只要不是籃球，她都可以。況且她也沒把那些青紫當回事，到時候帶個護腕，穿厚點就好了。
體育課期末結(jié)課考評都要分組結(jié)隊，找個熟悉的隊友就會方便很多。不然配合著所有人的時間，總會有人抱怨。
“好啦，選上就行，先點菜�！苯锟戳艘贿呑哌h的服務(wù)員，降低音量，俯向桌面，“服務(wù)員看我們好幾眼了�！�
聽見她的話，幾人想回頭也沒好意思，先拿起菜單點著菜。
時晨沒參與點菜，一般出門聚餐吃飯，她只負責吃，最后AA付錢就好了。況且她沒什么忌口，碰到不愿吃的菜，繞過去就好了。
今天又是火鍋，更沒什么雷點可以踩了。
她靠著沙發(fā)椅背，看著手機上的菜單，手指也沒滑動，呆呆地看著。原本她沒想到足球課這么火爆，現(xiàn)在塵埃落定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時晨默不作聲地安慰自己，排球也好啊，趙孟迪都說了簡單容易上手。她沒搶到足球，就是因為足球結(jié)課分數(shù)高，她眼紅而已，不為別的。
就反正，也不在這一時嘛。
點好菜品后，她坐在座位上看著包包、手機，讓室友先去小料區(qū)調(diào)制蘸料。不多時崔郜月回來看向時晨，“你快去弄吧�！�
時晨點點頭，放下手機起身走到小料區(qū)。
她從小吃火鍋都是麻醬碟，一直以為大家都這么吃。后來到了大學離了家，才知道火鍋蘸料種類多了去了，麻醬碟、油碟、醋碟、干碟……
反正講究可太多了。
她覺得油碟太油、醋碟太酸、干碟不嗆嗓子么，還是老老實實吃著麻醬碟。但也跟家里不太一樣，在家里嫌麻煩，買了現(xiàn)成的麻醬一拌，加點鹽算完事。
來了店里就不一樣了嘛，花了錢就得有花錢的自覺，小料區(qū)的罐子，看著順眼都來點，等火鍋開的時候，她的蘸料都可以生吃了，關(guān)鍵還挺香。
時晨從消毒柜里拿出一個小碗，仔細檢查了一番，才沿著小料臺依次往碗里裝。
香菇醬、牛肉醬、海鮮醬，忽視了腐乳和韭花，花生碎、芝麻、看著辣椒油，沒猶豫，舀了一大勺，但挪到碗上時，只傾斜了一個小角，鮮紅澄亮的辣油沿著勺子邊緣滾落滴下，浸在碗底的花生碎上，直到看不見白嫩果肉原本的顏色。
她看著碗底的一小攤辣油，又后知后覺的害怕，要是太辣她吃不下去，這碗小料就白白浪費了。她手上不自覺地添加香菜，細碎的菜葉瞬間填滿整個碗，綠蔥蔥一片，散發(fā)著一種香菜特有的香味。
她深吸一口氣，彷佛是什么天地精華一樣，眼睛都瞪亮了不少，唇畔帶著笑意。余光瞥到有人湊近，她想起開讓出位置。
抬頭一看，時晨一頓，消毒柜旁靠著一個男生，身子慵懶，歪頭看著這邊，眼神是驚訝的好奇。
沒想到偷看會被發(fā)現(xiàn)，方落西有些被抓到的窘迫，但依舊坦然的直起身。
方落西一行人早就進了火鍋店，他在門外接了個電話才晚進門了幾分鐘。
隔著老遠就看見這姑娘倒辣椒油跟做精密實驗似的，皺著一張苦瓜臉，跟大老板一樣，手里攥著幾個億的合同，稍微出點差池就會傾家蕩產(chǎn)、家破人亡那種。
連帶著他都沒敢上前打擾，頗有幾分興趣地在后面看著。如果說之前對這姑娘的操作有幾分好奇，接下來的卻讓他驚呆了。
他看著香菜一勺一勺送近碗里，在碗里堆成小山狀。方落西還無聊地數(shù)了一下，六勺。第七勺還沒來得及放進碗里，她發(fā)現(xiàn)了他，急忙松開手，像是受驚的小鹿。
方落西忍不住納悶，他長得也沒這么嚇人，又是個文明人，怎么這姑娘每次見他都像被人嚇到了。他倆算得上認識，但也稱不上認識，有過幾面的交情。
畢竟，在他這里，能記住臉，就算認得這人了。
看著女生不自在的退后，方落西自然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碗，走上前，隨意開口，“不放了？”
他指指香菜罐子，第七勺還沒來得及放，被他打斷了。
“啊，不用了，你放吧�！睍r晨擺了下手，看了看手里的碗，香菜滿滿當當?shù)模瑝蛄�，“我弄好了，先走了，學長�！�
方落西聽見這稱呼，難得有些心虛，白占了人女孩這么久的便宜，剛想出聲解釋一下，就看女孩匆忙的背影。
算了，也見不了幾次面。
他看著小料臺上的罐子，難得遲疑地在碗里抖了一點香菜末。
等他回到位置上，井立涵看著他的碗，稀罕道，“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什么時候吃香菜了�！�
方落西倒不像別人，聞到香菜就想吐，他就是不吃。他們宿舍剩下幾人都受不了香菜那個味道，平常吃飯見他也是避開香菜，以為大家都一樣。
方落西放下碗，就近坐在外邊，挑挑眉，“剛遇上一香菜精�！�
時晨端著料碗一陣沖刺回到座位上，看著翻騰的鍋底平復著心情。
“你的麻醬呢？干吃香菜么�！迸赃叴捋虏唤獾穆曇繇懫�。
時晨一看自己的碗，只看的見香菜末。她平日里都是先放其他小料，最后再加麻醬。剛剛只顧逃離那兒，忘記了添麻醬這茬�，F(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臉一紅，吞吞吐吐道，“我忘了�！�
崔郜月一樂，“我還以為你從哪里看得新吃法，趕緊去放吧，等會肉熟了。”
時晨又返回到小料臺裝了幾勺麻醬，原先在這里的男生早就離開了。她向四周看了看，沒放過一桌客人，卻也沒找到那個身影。
坐會座位上，她把頭發(fā)綁起來，轉(zhuǎn)頭問向崔郜月，“你看，我今天白了點嗎？”
崔郜月轉(zhuǎn)頭狐疑盯著她，肯定道，“白了啊�！�
時晨一聽有些高興，結(jié)果下一秒聽見這人說：“你不化妝了嗎，肯定白了啊�！�
“……”
頓時心情不美麗了。
“就，只是化妝那種白嗎？”時晨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崔郜月湊近盯著她的臉，不太懂她想問什么，還是老實回答，“偽素顏，挺自然的。不過，你這里有點卡粉�！�
她一聽臉上卡粉，頓時有些慌。崔郜月見狀，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你是不是想補妝啊，現(xiàn)在就算了，吃完火鍋之后肯定更花，吃完再說吧�！�
時晨擺擺手，生無可戀地看著碗，沒再說話。
火鍋吃了一半，崔郜月從辣鍋里夾出一片毛肚，放進嘴里，呼著熱氣，“等之后大家都能吃辣了，我們點全辣鍋啊�！�
“那可能不太行，這牛油鍋還太辣了�！睍r晨實話實說，打破了她的幻想。
“安啦，信我，多練練就好了。”
時晨感覺跟人勸酒一樣，多喝喝就行了，這耐辣程度也能這樣，多練練就行？
吃到一半，時晨碗里的麻醬已經(jīng)浸滿了鍋底的味道，嘗不出芝麻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