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月姨娘差點脫口而出,她清楚只要有大太太和謝循在,老爺就不可能在京城謀差事。
檀音也清楚不大可能。
不說其他人,就單是皇帝也不會放心的,即便謝家是他的外家,但如今謝家已有三位在京城任職,官職都不低,若是再來一個大老爺,那這朝中過半都要是謝家的人了。
見月姨娘面露難色,似有難言,檀音頓了頓恍然大悟道:“您的意思是想給二小姐尋一門京城的親事?”
月姨娘倏地呼了一口氣,重重點頭:“側(cè)夫人冰雪聰明,正是此意�!�
話落便聽檀音露出歉意的表情:“那很抱歉,妾身不過是一側(cè)室,無權(quán)干涉二小姐的婚事�!�
謝瑤再如何都是大房的二姑娘,她是閑著沒事干越過其他人插手此事?
月姨娘想了想,客氣道:“并非是讓側(cè)夫人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在大公子那說上兩句,其余事我和老爺會辦妥,至于成不成,都不會累及側(cè)夫人。”
檀音眸光流轉(zhuǎn),“所以您是想讓我吹枕頭風?讓國公爺同意此事?”
“呃�!痹乱棠锝┳ �
雖然但是,話糙理不糙。
“當然也不會讓側(cè)夫人吃虧,這些年我亦攢了些提及,原本是想留給瑤兒添補嫁妝,若側(cè)夫人看的上,我明日便讓人送來?”
“我們也所求不多,只要在京中找一家門當戶對,對方門風清正,品行端正會疼人的即可,若是大公子的屬下有意,那我們瑤兒也是愿意的。”
第189章
拒絕
檀音扯了扯唇,心想那你們所求不是不多,而是太多了。
和謝家門當戶對便同樣是一等府爵;門風清正的便是沒有妻妾之類,品行端正會疼人便是要樣貌性格配得上謝瑤,能容忍她的驕縱脾氣的。
后兩條不難,但加上第一條,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再若是對方和謝循有同僚關(guān)系,那不就等于謝循也認可了這門親事?往后誰不對月姨娘等人畢恭畢敬?
檀音唇角的弧度變得平直,“月姨娘,二小姐雖然稱我一聲嫂嫂,可實際上我卻是擔不起的,何況自古以來兒女的親事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決定�!�
“二小姐是謝家大房的姑娘,她的親事我豈敢插手?弄不好還會惹的國公爺大怒,反倒拖累了二小姐。”
“可是——”
月姨娘想說什么,檀音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為人父母自然是將兒女視作是自己的命,月姨娘您對二小姐的一片苦心我都看在眼里�!�
“若您真想給二小姐尋一門家在京城的親事,不妨去問問母親?她是二小姐的嫡母,有她在定能給二小姐尋一門滿意的親事�!�
她真心誠意地建議道,卻讓母女倆臉色大變。
“這、這還是算了,太太一心禮佛,不問俗事,我們這點小事還是莫要擾了她的清靜。”月姨娘強顏歡笑道。
檀音無奈地嘆息: “既如此,那妾身就沒有辦法了。”
謝瑤想說什么結(jié)果被月姨娘死死按住, “側(cè)夫人就將方才的話當玩笑罷,我們先告退了。”
月姨娘勉強笑了笑,起身拉著二小姐離開了觀棠院。
離開了觀棠院,走在回去的路上,謝瑤一臉不忿: “娘!她不過一個側(cè)室憑什么這么跟您說話?還說什么讓太太給我指婚,她這是故意的,就是不想我好過!”
她話音剛落便遭到了月姨娘的訓(xùn)斥:“閉嘴!”
她沉著臉: “她是側(cè)室我是什么?連側(cè)室都不如?”
驚覺失言,謝瑤立馬道歉:“對不起娘,是女兒失言了........”
月姨娘消了消氣:“還有,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回了京城要喊我姨娘,這里不是青州,你也不是什么謝小姐,而是謝二小姐,你怎么就記不�。俊�
聞言謝瑤撇撇嘴:“知道了姨娘�!�
見她這樣月姨娘就知道心不應(yīng)口,頓時一陣頭疼。
“再如何太太也是你的嫡母,見了她你都得老老實實喊一聲母親,以后你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不管你了�!彼菹滦木娴�。
謝瑤連忙認錯:“姨娘我錯了,對不起姨娘,女兒以后不會這樣了!”
“您消消氣兒!”
.........
銀連:“主子,看起來這月姨娘還是明事理的�!�
檀音嗤笑:“要真是明事理就不會貿(mào)然來找我插手她女兒的婚事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答應(yīng)了誰倒霉。”
銀連:“那您要知會國公爺嗎?”
“自是要的,不僅要跟國公爺說一聲,還要同母親說一聲,免得惹出夏些不必要的誤會。”
檀音吩咐:“晚點你親自去母親那一趟,將前因后果同母親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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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述職一事因圣上不在京城,已經(jīng)前往行宮而耽擱了下來,得等到的九月初圣上從行宮歸來再說。
七八月份乃一年中最熱月份,除卻清晨幾個時辰清涼些,自正午以后便是酷熱,屋子里必須有冰塊才呆的住。
大老爺和月姨娘四人住在國公府自然每日也是需要冰塊的,按府中規(guī)定是大老爺屋子里每日三盆,月姨娘和謝瑤兄妹每人每日兩盆。
這個數(shù)量是一直以來的規(guī)定,京城中各家亦是如此,畢竟皇宮中的份例也是差不多,總不能越過皇室去。
然而在青州待習(xí)慣的月姨娘等人卻耐不住這邊的酷熱,因為冰塊的數(shù)量很不滿,已經(jīng)因此鬧了兩回了。
尤其是得知檀音屋子里每日有四盆冰時,謝瑤還將冰塊的事鬧到了謝父那里。
將檀音叫去問話時,正值謝循在外還未歸來。
一進廳堂,便對上幾雙目光,仿佛三堂會審般。
謝父沉著臉,重重拍了下桌案道:“瑤兒說你故意克扣了她的冰塊是怎么回事?你雖懷著跡臨的孩子,但也不能因此拿喬,瑤兒她也是我的女兒,是謝家的小姐!”
檀音掃了眼一旁表情略微得意的謝瑤,回眸神色淡淡:“您覺得是我私下克扣了月姨娘二小姐她們的冰塊?”
不等謝父開口,謝瑤便按捺不住質(zhì)問:“難道不是嗎?否則側(cè)夫人怎么能每日用上四盆冰?而我和姨娘每日只有兩盆,就連爹爹也只有三盆,定是你克扣了!”
檀音一時無語,正想說什么,這時門外傳來凌厲的聲音:
“好大的口氣!你算什么東西?!”
話落大太太的身影出現(xiàn),下人連忙恭敬喊道:“大太太!”
大太太一身墨藍色正襟裝,大方得體,站在那兒便是通體的雍容華貴和威嚴風度。
檀音上前,柔柔地喊了聲:“母親。”
對上她,大太太面色緩和,牽著她的手落座:“快快坐下!你還好嗎?肚子里的孩子有沒有鬧騰你?”
檀音坐下,朝她笑著搖頭:“母親且放心,我和孩子都很好。”
大太太:“那就好,那我來遲了,不然就毋須你為些烏七八糟的人和事白白走一趟�!�
被她稱為‘烏七八糟的人’臉色頓時一變。
大太太看都沒看幾人一眼,語氣和緩地對檀音說: “你先在一旁歇著,此事交給我。”
聞言檀音就知道此事不用管了,當即乖巧地點點頭。
大太太轉(zhuǎn)身的瞬間,神情變得冷若冰霜。
她坐上徑直走向上座,坐下后理了理衣擺,氣勢巍峨。
冷冷地掃了眼那母女倆,她如謝父先前那般重重拍下桌案,言辭犀利:“啞巴了還是瞎眼了,看到我不會叫?”
至于身旁的謝父,她余光都未掃一眼。
月姨娘和謝瑤心頭一顫,連忙起身下蹲:“妾身見過太太�!�
“瑤兒見過母親�!�
大太太不置一詞,接過下人遞上的茶水,慢慢地喝著。
第190章
掌摑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檀音看到月姨娘和謝瑤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化。
‘咚’的一聲,謝瑤支撐不住癱在了地上,月姨娘連忙將其扶起來,謝父亦是一臉心疼。
一番對比下,大太太則像是個外人加惡人。
檀音蹙眉,目光擔憂地看向大太太。
隨即,‘砰——’
大太太手上的茶盞扣在桌面,眉宇間俱是冷厲:“我叫你們起來了?在青州呆久了規(guī)矩都忘了?”
“跪下!”
月姨娘母女倆不情不愿地跪下。
見狀謝父高聲喝斥: “放肆!我還在呢!陳氏你莫要太過分!”
“閉嘴!”
大太太厭惡地瞥了他一眼:“這里是我兒子的鎮(zhèn)國公府,不是你謝昌的鎮(zhèn)國公府!要是驚嚇到檀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介意再做一回惡人將你掃地出門!”
提到‘掃地出門’,謝父臉色青白交加,很是屈辱。
檀音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想來吃齋念佛的大太太竟然如此魄力!
大太太安撫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的月姨娘,感受到她的目光,對方似乎瑟縮了一下,一臉的害怕不像是裝出來的。
也是,大老爺都拿大太太沒辦法,她能有什么底氣?
大太太沉著聲:“柳氏,當年放你一馬,還以為你有所長進,結(jié)果就生養(yǎng)出個這么沒教養(yǎng)、眼皮子淺的東西?!”
月姨娘名喚柳輕月,蓋因謝父一直喚她‘月兒’,于是便有了月姨娘這個稱呼。
聽到大太太的話,月姨娘眼皮子顫了顫,看上去很是可憐,一旁的謝瑤更是面色漲紅,只覺羞辱。
大太太繼續(xù)輸出:“幾塊冰就惹得你們上躥下跳像瘋狗一樣亂咬人,是青州的風水不好養(yǎng)出了你們幾個的刁民樣?”
“你們幾個如今在這吃我兒子,用我兒子的,結(jié)果趁他不在還想欺負他的人?誰給你們的臉?”
此話一出,四周沉寂了一下,顯然易見,大太太罵的不只是月姨娘幾人,還有謝父。
謝瑤握拳,抬頭高聲反駁: “母親,我們好歹也是謝家人.......”
“謝家人?”大太太眼神輕蔑:“真以為姓謝就是謝家人了?二房三房每年都會給公中交一筆錢,你們母子幾人交了什么?在青州快活了幾年就得意忘形了?”
說完她轉(zhuǎn)頭看向默不作聲的謝父,無不嘲諷問道:“還是說老爺你每年寄了幾個銀子回來用作公中?”
謝父板著臉:“青州雖不比京城,但也需要上下打點,我哪有銀錢再寄回來?”
“打點?”大太太冷嘲熱諷:“打點給她們母子三人了,還是打點去花樓了?”
謝父震怒:“你!當著晚輩的面你休要胡言!”
然而大太太不以為意,上下打量他兩眼,眼中嘲弄之色溢于言表:“胡言?原來你還是要臉的?”
“既然要臉為什么還好意思為了幾個不要臉的東西,把身懷六甲的兒媳叫過來問話?甚至連張凳子,連杯水都不舍得倒?”
“在這白吃白喝要求還忒多,幾塊冰而已,不夠就自己添銀子,你們倒好,不想添銀子還想什么好處都占了,一身的小家子氣!”
不管幾人臉色如何,大太太叫來管家:“管家,傳我的令,以后大老爺和月姨娘幾個人在府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算清楚讓他們自個兒出銀子,不出銀子就餓著!冰塊也是,不出錢就熱著吧!熱死算我的!”
“你!你這個潑婦!竟敢咒我死?!”謝父忍不住跳腳,氣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但大太太只是輕飄飄道:“那你死了嗎?沒死就閉嘴!”
“這鎮(zhèn)國公府是我兒子的榮譽,是他做主,他身邊就這么一個可心人,還懷著他的孩子,你的親孫子,用上幾塊冰怎么了?就算是你們鬧到圣上面前也是你們不占理!”
“這天底下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父親?是非不分,明理不占,簡直白長了這歲數(shù),傳出去謝家都因你而蒙羞!”
這話就差指著謝父的鼻子罵了,對方也只能是來回幾句。
謝父咬牙切齒:“你!你!你太過分了!”
憤恨的同時他不免后悔,早知就不管這事了,免得招惹了陳氏這個潑婦!
母親......好生厲害。
檀音看得一愣一愣的。
若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想拍手稱快了。
“擱這兒看戲呢?”
教訓(xùn)完謝父,大太太可忘了始作俑者,她看向一旁所在一旁,努力減少存在感的母女倆,淡淡道: “何嬤嬤,柳氏以下犯上、不敬主母、教女無方、縱女過度,給我掌嘴十下!”
“母親!”謝瑤驚喊了一聲,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面無表情:“再多嘴一句,便累加十下�!�
話落,她好整以暇地看向謝父:“我行正室之權(quán),老爺有意見嗎?”
對上月姨娘和謝瑤希冀的目光,謝父沉默片刻,別過了臉。
兩人目露失望。
大太太冷笑,當年這個男人便無能和她斗,如今還想和她斗?
她與謝父的關(guān)系曾經(jīng)并不如現(xiàn)在這般惡劣的。
他們心知肚明,皆知各自有喜歡的人,但因家族緣故成為了夫妻,婚后二人算是相敬如賓,孕育兩個孩子。
謝父不在乎大太太心里有人,大太太也不在乎他將青梅竹馬但家境落魄的表妹接進府為妾,只要謝父不動搖她的正妻地位,以及不惦記自己兒女的東西,他們便相安無事。
可事實有些人日子過久了,就開始貪得無厭了。
謝父不僅動了和離的念頭,甚至在老太爺病重之時,竟然偷偷擬了上奏的公文,欲自己放棄承襲爵位,而將其讓給他和月姨娘的兒子謝璋,懇請先帝恩準!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虧得打掃書房的小廝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份奏折,偷偷藏起來拿給了大太太,這才讓他沒有得逞。
事后謝父竟然還給出了無比荒謬的理由,說是謝循自出生以來便擁有一切,不僅有祖父親自教養(yǎng),有嫡子的身份,還有陳家的助力,親姐姐更是宮中寵妃,而月姨娘和庶子謝璋卻什么都沒有,他自覺愧對他們!
于是大太太和謝循的一合計,加上宮中大女兒的助力,便將謝父踢出了京城,送去了窮山僻壤的青州,順帶將月姨娘母子三人也打包了過去。
既然這么恩愛,那便永遠在一起好了,成為幸福的一家四口。
不僅如此,大太太更是將心上人的牌位請進了佛堂供奉,既然謝父不顧及她的臉面,那她也不會再顧及他的臉面。
果然,收到大太太刻意讓人透露的消息后,謝父便氣急攻心吐了血,加上在青州水土不適,最后他在家臥床一個月才病好上任。
第191章
撐腰
‘啪啪’幾下掌摑很快便結(jié)束,月姨娘雙頰頓時出現(xiàn)了均勻的紅痕,半邊臉都腫了。
然何嬤嬤下手有分寸,因此雖然看著可怖,實則只是點皮外傷。
大太太倒也沒有想過要將她的臉毀了,如今不過是月姨娘母女一點教訓(xùn)罷了。
“柳氏,你可知錯?”她起身,移步至月姨娘面前,居高臨下道。
月姨娘低著頭,語氣囁喏:“妾身.....知錯了。”
面對大太太的威壓,月姨娘心底升起無力感,既憎恨又心生恐懼。
當年她不過是心有不甘,嶄露了一點野心,結(jié)果便被打入了泥潭,為了保全自己和一雙兒女,她不得不緊緊扒著大老爺,跟他去了窮山惡水的青州,這才有了喘息的余地。
此次回京,她便想為女兒尋一門好親事,定下來后她的心愿算是了了一半。
聽聞檀音只是宋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于是她便想與套個近乎,幫忙試探下謝循那尊煞神的態(tài)度,結(jié)果卻碰了個軟釘子。
被落了面子,即便面上不顯,月姨娘心中還是留有不忿,尤其是在得知對方的吃穿用度竟然是獨一份的規(guī)格時,她便沒有阻止女兒去大老爺面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