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嗯哼一聲嘟囔道:“真是便宜他了。”
檀音輕笑,覺得她這是口是心非。
明明也不是非得給六公子,但她還是買了。
望著她的笑顏,沈卿云神情怔怔,明知道自己此生再無機(jī)會,還是不免心生酸澀。
在普華山時,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絢爛的笑容。
“公子?”身后的小廝見狀不對,趕忙小聲喊了他。
沈卿云回神,轉(zhuǎn)頭吩咐他幾句。
小廝帶著心中的驚疑下去了。
決定好后檀音二人準(zhǔn)備下樓,回頭發(fā)現(xiàn)沈卿云還未離去。
見她們要離開,他著急上前:“宋姑娘留步!”
檀音疑惑地看著他。
被她注視著,沈卿云喉嚨微微發(fā)緊。
緩了緩他才問:“可否稍等片刻,我還有一樣?xùn)|西想送給姑娘�!�
送給她?
檀音下意識想拒絕,又聽他道:“姑娘先別拒絕,待你看了再決定可好?”
聞言檀音和謝瑜面面相覷,“不知是何物?”
沈卿云壓了壓嗓子:“姑娘看了便知了,是先前我曾答應(yīng)過送給姑娘的一樣?xùn)|西�!�
答應(yīng)過給她的?
聽他這么說,檀音更迷惑了。
不過她知曉沈卿云的秉性,因而算是同意了。
在等候期間,檀音想了想,又道:“沈公子以后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喚我側(cè)夫人吧,免得被旁人誤會了去�!�
沈卿云一怔,見她神色認(rèn)真只好同意:“........好,側(cè)夫人�!�
一旁的謝瑜充當(dāng)背景板,一邊警惕著沈卿云的動靜,一邊和檀音小聲閑聊:
“小嫂嫂,你還記不記得林惠如?”
對上檀音眼里的疑惑,她解釋:“就是之前我們撞見她未婚夫和一個女子在行宮拉拉扯扯,那女子似乎還有了身孕的事?”
經(jīng)她這么一說,檀音立馬有了印象。
她點頭:“記得�!�
“這件事有結(jié)果了?”她還記得謝瑜那天的憤憤不平。
謝瑜眨了眨眼睛,告訴她:“原本林惠如和她未婚夫這月就要成婚了,從行宮回來后我便將在行宮中看到的場景寫成了書信,讓人交給了林惠如的婢女,然后就沒管了。”
“結(jié)果你知道嗎?幾天前那女子大著肚子去了林家門口大鬧,說自己懷了張家大兒的骨肉,希望林惠如嫁進(jìn)張家后能給她和孩子一條活路�!�
“林家長輩大怒,帶著人去了張家,勢必要向張家討一個說法�!�
她壓抑著嗓音,表情卻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般。
檀音:“然后呢?”
第113章
贈畫
謝瑜嘖了聲,“此事鬧大后,大家才知道那女子是張家大兒的遠(yuǎn)房表妹,家中落魄,寄養(yǎng)在張家,而且兩人早就茍合在一起了,去年那女子也懷過一個孩子,可惜沒保住�!�
張家大兒便是林惠如的未婚夫,文采長相一般,卻生了張巧嘴,在長輩面前很吃得開,沒想到私底下卻是這副面孔。
和表妹無媒茍合,還有了孩子,這簡直是不將林家,不將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放在眼里。
“最后結(jié)果呢?這門親事可還作數(shù)?”檀音比較關(guān)心的是這個。
謝瑜搖頭,“事情鬧得太大,讓人看了笑話,林家自詡清流名門,書香門第,怎能忍受這樣的侮辱?當(dāng)天便退了婚,如今林惠如是自由身�!�
這樣的結(jié)果雖然會有損林惠如的名聲,但好歹是跳過了一個火坑,何況經(jīng)這么一鬧,張家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家中有女未嫁的不到萬不得已的境地都不會考慮張家。
“其實我懷疑那張家表妹會突然去林家鬧是林惠如的主意,就是不知道她們達(dá)成了什么交易�!�
謝瑜同林惠如關(guān)系一般,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單純只是玩不到一起而已。
不過她也知道林惠如不是好惹的,沒道理看到她的信后什么也不做,所以張家表妹上門鬧極有可能和她有關(guān)。
想不通就不想了,謝瑜當(dāng)即拋之腦后:“管他呢,反正我也算是做了回好事,這些都與我們無關(guān)。”
檀音頷首,贊同她的觀點。
聊完這件事,沈卿云的小廝回來,手上拿著一卷字畫之類的東西。
攤開畫卷,入目便是一股大氣磅礴、氣勢宏偉之感撲面而來。
山巒重疊,延綿起伏,一筆一畫皆是濃墨重彩,令人過目不忘的厚重感。
山峰之間是滔滔江水,波光粼粼,江面之上萬物寂靜,唯有一撐篙小人獨行于上。
山水天地之間,這一抹人影是何等的渺小,如蜉蝣、如飄萍,驀然給人失魂之感。
檀音視線落在這幅畫的右下角,上面有一枚淺淺的印章。
“這是........從山子的真跡?”隱隱有預(yù)感,辨認(rèn)后她還是忍不住驚訝。
從山子乃當(dāng)朝有名的作畫大家,被世人譽(yù)為‘畫圣’,生前畫作無數(shù),能被世人有幸瞻仰的僅有十余幅,其余的據(jù)說已被他燒毀。
檀音能一眼認(rèn)出作畫人,不僅僅是因為那枚印章,更是因為從山子是她最喜歡的一位作畫大師。
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似乎和沈卿云提起過此事,當(dāng)時他便許諾說有機(jī)會送于自己一幅從山子的真跡。
捕捉到她眼里的歡喜,沈卿云眉宇間神色變得柔和:“正是,偶然間所得,此番正好贈與你�!�
聞言他身后的小廝欲言又止,公子說得輕巧,這哪里是偶然所得,明明是公子花費了大價錢從一位富商手里購來的。
檀音看過后便拒絕道:“從先生的畫我的確很喜歡,但是這畫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自從山子過世后,他的畫作被世人所追捧,用一畫千金來形容也不為過,這樣一幅真跡,檀音不用想也知道沈卿云花費了巨額才得來。
聞言沈卿云臉上劃過一抹焦急:“可這畫是我特意為你尋來的,圣人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yīng)過你便會做到,否則我于心難安�!�
檀音不贊同地看著他:“只是一個玩笑罷了,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若不是他今日提起,她大概也不會記起。
沈卿云眉頭緊縮:“于你而言或許是玩笑,但于我而言卻是一言九鼎的承諾�!�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若你實在不喜,你隨意處置了便是。”
他大有一副‘你不要就扔了’的表情。
檀音蹙眉,思忖片刻她妥協(xié)道:“那就當(dāng)是我拿回去觀摩一番,若你想通了便派人來取,我會保管好這幅畫。”
見她終于收下,沈卿云眉頭舒展,覺得總算是為她做了一件事。
檀音卻沒有他所想的那般高興,單純只是覺得他若是真的將畫扔了或者毀了極為可惜,等過兩日不管沈卿云是否后悔,她都會叫人把畫送回他府上。
帶著這幅畫回府,檀音順手放進(jìn)了書桌旁畫簍里。
晚間她將買的玉扳指給謝循,見他一言不發(fā)便有些不高興了。
“怎么?侯爺不喜歡?”
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不喜歡便算了,還給妾身�!�
說完便要從他手上奪回扳指,被謝循攔下。
無奈地揉了揉她發(fā)軟的耳垂,“脾氣這么大。”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會突然想起送我東西?”
畢竟這小女人嘴上時常說的好聽,實則和謝瑜外出從未想著給他帶回些什么。
唯有這次,突然給他帶回這么個禮物,甚至比他想象中要貴重許多。
檀音哼了聲,不以為意道:“隨便買的,路過小攤販時覺得好看,便順手買了�!�
撒謊也不打草稿。
這一枚墨玉扳指即便是整個京城也沒有幾家珠寶鋪子能賣,又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小攤販上?
不過謝循沒有拆穿她,而是將扳指塞進(jìn)她手心,語氣柔和道:“幫我戴上�!�
檀音哼了哼,還是幫他戴在了右拇指上。
在此之前這個位置也有一枚扳指,伴隨謝循多年,不過不久前被檀音‘不留神’摔碎了,如今收在她梳妝臺的小匣子里。
蓋因某個男人總是用它‘作惡’,檀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未被它沾染。
想起那些荒唐時刻,檀音小臉緊繃,突然后悔今日下午鬼使神使地買了這枚扳指。
她當(dāng)時只是一眼覺得很適合謝循,又想起這段時間他手上沒了扳指后,依舊習(xí)慣性摩挲的動作,這才決心買下的。
控制住不去想那些污糟事,檀音拉過被子蒙頭就要睡。
反正禮送了,他看起也喜歡,自己的目的達(dá)到了。
檀音倒頭而下,半空中忽地橫出一條胳膊,徑直接住她的身體。
長臂一攬,眼前落下一道陰影,接著是男人欺身而上的健碩身軀。
長夜漫漫,孤月寂寥,有鶯在啼。
.........
第114章
物歸原主
隔日,天色破曉,叩門聲響起,謝循雙眸睜開,惺忪之余逐漸清明。
掀被欲起身,一雙的柔荑似水蛇,緊緊地纏繞在他胸膛。
入秋后,晨間清涼,他一動便有涼氣鉆入衾被中,冷得睡夢中的檀音瑟縮,下意識抱住身邊唯一的熱源,緊緊地貼了過去。
被她貼緊的地方繃了繃,謝循低聲:“松開,乖。”
晨起后的嗓音低沉沙啞,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可惜檀音聽不到,她嫌吵,重新將臉埋進(jìn)了他的頸窩。
呼出的綿延熱氣,加上她滑嫩的肌膚,無一不刺激著清晨蘇醒的男人。
額角跳了跳,謝循揉眉無聲嘆息,最后垂首吻了吻她的耳垂,惹得檀音娥眉輕蹙,緋紅雪腮顫了顫。
耳垂是她的敏感點,謝循顯然很清楚。
酥酥癢癢的體感惹得這片肌膚顫栗,檀音嚶嚀一聲主動松開了謝循,接著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垂眸視線落在她酣睡的側(cè)顏,謝循清醒的黑眸中劃過柔意,心口的某一處漸漸塌陷。
不欲吵醒她,謝循扯過薄被蓋住她微露的肩頭,隨即下了榻,重新放下了幔簾。
他不喜歡旁人近身,因而自個穿好衣裳后才讓下人進(jìn)來。
洗漱、潔面、凈手、束發(fā)一系列后,屋內(nèi)依舊靜悄悄,下人們手腳輕柔,沒有發(fā)出一絲噪音吵醒床榻上的檀音。
這樣的場景觀棠院的下人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侯爺從不苛責(zé),她們自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臨出門,謝循腳步一頓,問銀連:“你們主子昨日帶回來的那幅畫在哪?”
銀連一愣,心道侯爺這是知道了那幅畫的來源?
“在書房,奴婢去拿給您�!�
銀連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又很快出來,將手里的畫卷交給謝循。
打開畫卷,謝循隨意掃了眼便合上了,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的。
見狀銀連試探問:“奴婢斗膽問一句,侯爺要這幅畫做什么?”
謝循冷笑一聲:“自然是物歸原主。”
昨夜他只以為是檀音隨手買來的一幅畫,結(jié)果后半夜從她口中聽到沈卿云的名字,他才知下午她們遇到了那個男人,那幅畫亦是來自沈卿云。
聞言銀連默默低下了頭。
長風(fēng)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小院外,聽到動靜后轉(zhuǎn)身,看見他家主子神清氣爽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卷畫。
“主子手上的是?”他好奇問。
謝循冷聲道:“讓人送去沈家,告訴沈卿云,莫要不知分寸,肖想不該肖想的人�!�
他不會責(zé)怪檀音,但不代表他不在意,所以就只能怪罪送畫的人了。
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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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音醒來后便察覺到銀連臉色不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發(fā)生了什么,直說便是�!�
銀連小聲道:“主子,昨日您帶回來的那幅畫被侯爺拿走了,說是拿去物歸原主�!�
“哦�!碧匆舻瓚�(yīng)聲,看上去并不驚訝。
銀連:“您早就預(yù)料到了?”
聞言檀音淡笑不語。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昨夜她有意透露了畫卷的來源后,雖然吃了些‘苦頭’,但也為她解決了這樁事。
由謝循歸還畫卷,沈卿云總沒有不收回去的道理。
她不是什么無知少女,沈卿云的心思,如此明白,她怎會看不出來。
可惜他們雖有機(jī)會相識,卻分別得不是時候,何況沈卿云的心意來得太晚了。
檀音曾經(jīng)也不是沒有想過籠絡(luò)一家世顯赫的男子,嫁給對方以擺脫當(dāng)下的困境,可惜遲遲未遇到。
后來遇到沈卿云,他化名云鶴,寄居于普華寺。從他的穿著配飾,言行舉止中檀音能看出他定然家境不凡。
她有意同對方交好,可惜接觸幾次后檀音發(fā)現(xiàn)對方舉止有禮,對自己似乎別無他想。
檀音倒也不是什么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亦有身為女子的矜嬌,見他如此便漸漸地歇了這些不現(xiàn)實的心思。
如今再見,發(fā)覺對方原來是對自己有意后,檀音心中并無悵惘,只覺好笑。
有些事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沒有回頭的余地。
斂下心緒,檀音望著琉璃鏡中的自己,還是熟悉的那張臉,面色氣質(zhì)卻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眉目間舒展柔和,不再是半年前那個瘦弱、眼中帶著郁色的小可憐。
她很滿意現(xiàn)在的自己。
“今日隨意挽個簡單的發(fā)髻即可�!�
她摘下幾支復(fù)雜的發(fā)釵,吩咐銀環(huán)。
銀環(huán)笑著說好。
起得晚,又耽擱了些許時間,因而檀音隨意喝了盅粥便去了庫房旁的小書房。
距離結(jié)束還有幾天,盡管這些天檀音學(xué)得認(rèn)真,早已將全部內(nèi)容熟記心中,她仍沒有提前結(jié)課。
只因錦書嬤嬤看著嚴(yán)肅古板,但教學(xué)時卻不呆板,反而因其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所經(jīng)歷的風(fēng)雨非常人能及,時常會穿插些真實的例子,簡單易懂。
宮里看似除了主子便是奴才,實則相互間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勢力盤根錯雜,并不比京城各家之間的關(guān)系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