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談日是個陰天，蒼白云層籠蓋著屏山。

    山頂有一處空地，已經(jīng)支起高臺，在兩側(cè)列好桌案。

    我坐在褚明光身側(cè)，陪他等燕軍的人。

    枝玉垂著腦袋，不時看我一眼。

    「待會兒就要把你送回去了，以后不要亂跑，聽話一點�！刮覍χτ裾f。

    枝玉悶聲道：「你以前跟我說，小孩子只要表達(dá)出不想去做一件事的理由，可以不聽話的�！�

    我欲說出口的話堵在嘴邊，心里有些復(fù)雜。

    「我……」枝玉伸手，小心翼翼地抓著我的衣角，「我可以不回去爹爹那里嗎？我想留在你這里。」

    我嘆了口氣：「留在我這里，我沒有辦法好好照顧你，我遲早……」

    要回家的啊。

    褚明光捏捏我的手，以示安慰。

    枝玉聽出了拒絕的意思，徑自鉆到桌案下面，縮成一團(tuán)。

    我搖了搖頭。

    14

    看到燕軍派來和談的人是燕渡時，我并不意外。

    大概是許從江知會過他，燕渡見到我，也不意外。

    他穿著一身黑色衣裳，本該合身的衣服現(xiàn)如今看著有些寬大，眉眼沉郁，渾身上下鬼氣森森的。

    許從江緊隨其后，路過我時他拋給我一個錦囊。

    我蹙眉不解。

    許從江側(cè)眸，輕聲道了句：「阿姐，我說謊了，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討厭你曾經(jīng)的樣子，我只是貪心地想把你留下來而已�！�

    「這世上，誰不貪心呢？」

    我聽得直想冷笑。

    兩方議事，燕渡自斟自飲，一雙眼自杯沿上空毫不避諱地看向我和褚明光。

    我努力調(diào)整呼吸，讓身上那股幾乎是刻入骨髓的懼意不要表現(xiàn)出來。

    褚明光亦是冷臉相視，手下壓著長劍，骨節(jié)都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燕渡輕嗤，目光移向曠遠(yuǎn)天際。

    那邊……我轉(zhuǎn)眸去看，山南邊，是越軍駐扎的地方，此刻正濃煙滾滾。

    燕渡沖我招手：「鴛奴，到這邊來�！�

    「滾。」我眼眸怒火升騰，「我叫林不秋�！�

    燕渡那邊的人從各種隱蔽處抽出兵刃，直奔越國和談隊伍殺來。

    褚明光直身拔劍，解決了兩個沖我來的人。

    霎時間，這里成為了新的戰(zhàn)場。

    燕渡徑自開口：「你們的朝廷已經(jīng)放棄符家軍了，現(xiàn)在投降，本王給你們一條生路�！�

    「講什么屁話�！柜颐鞴鈭�(zhí)劍在前，將我護(hù)在身后。

    我彎起唇角，和褚明光并肩而立。

    之前遇到事情，總有許許多多的怯懦。

    原來是因為……身邊少了一個同進(jìn)退、同生死的伙伴。

    燕渡眼眸微暗，臉上勝券在握的表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沖我來的人是要把我綁到燕渡那去，下手很克制。

    但往褚明光身上來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殺招了。

    褚明光這些年武功練得再好，終究難敵這么多人，一連被砍了兩刀。

    他咽下痛呼聲，繼續(xù)搏斗。

    我看著褚明光衣裳下蔓延的血色，從地上撿起把刀，毫無章法地亂揮起來。

    兵刃相擊，腕骨震得生疼。

    我毫無畏懼，握刀的手更緊。

    大不了……就堂堂正正地死在這里。

    不遠(yuǎn)處，許從江揣著手，靜靜看著這片亂局。

    他太安靜了。

    所以之前的話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直覺驅(qū)使下，我打開許從江給的錦囊，里面……是一顆灰色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