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打就不打,骨頭死硬,硌疼我手。”
梁曼秋的語氣越發(fā)松弛,“第三,哥哥以后不要再叫我細(xì)狗�!�
章樹奇點(diǎn)頭笑道:“這個我同意,小t26秋那么可愛的一個女孩,起了這么難聽的外號。”
戴柯:“她哪里不像細(xì)狗?”
梁曼秋仗著有人撐腰,“你才像�!�
戴柯前跨一步,要揍她似的,嚇得梁曼秋不由后仰,雙臂立刻叉在腦袋前,護(hù)住自己。
“哎哎——”戴四海出聲阻攔,“剛答應(yīng)過的不打小秋�!�
戴柯悶悶道:“我手都沒拿出來。”
梁曼秋坐回原形,垂下手:“反正不能叫細(xì)狗。”
戴柯:“不叫細(xì)狗叫什么?”
阿蓮久違地插進(jìn)話,“就叫小秋呀,多可愛的名字�!�
戴柯甩過一個“關(guān)你屁事”的眼神,不太樂意外人插手。
梁曼秋一直是細(xì)狗的存在,瘦不拉幾,不太會梳頭發(fā),雙馬尾經(jīng)常耷拉,跟細(xì)狗的耳朵似的。乍然要安上小秋的名字,好像變成一個陌生人。
叫不出口。
“就叫小秋,”戴四海催促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給別人起花名�!�
梁曼秋像細(xì)狗一樣眨巴眼睛,似乎也期待在他心里建立一個新的形象。
“梁曼秋。”戴柯吐出三個字,心里補(bǔ)全四個字:死梁曼秋。
梁曼秋癟了癟嘴,只能退而求其次。
章樹奇拍了一下手,“總比細(xì)狗好,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事今日畢,握手言和,可以嗎?”
又交替瞧瞧兩頭倔驢,“大D,做男人就要主動一點(diǎn)。”
阿蓮也趕梁曼秋起身走到戴柯跟前。
戴柯不情不愿從褲兜掏出手,既不看手,也不看梁曼秋,一副愛要不要的傲慢。
在想跟同齡女生手拉手一起玩的年齡,梁曼秋被當(dāng)成“艾滋妹”孤立,錯過了那段親密時光,以致跟人握起手來特別鄭重其事,特別敏感。她輕輕握住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比自己涼一些的手,一只屬于男生的手。
戴柯漫不經(jīng)心虛攏五指,馬馬虎虎算回握。
心里只有一個感覺:真小,好像再用力一點(diǎn)就能捏碎。
章樹奇:“好,從現(xiàn)在開始,出了派出所才能松手�!�
戴柯立刻甩開梁曼秋,“憑什么?”
章樹奇:“就憑我是警察,在派出所我說了算�!�
章樹奇一手牽著一頭倔驢,把他們拉到詢問室門口,面對著青山派出所大院,重新將兩人的手扣在一起。
“拉好,”章樹奇說,“少一秒多加一個鐘頭。”
戴四海一直在旁看著章樹奇替自己教育兩個小孩,表情偶有古怪,不但沒出言制止,還火上添油。
“聽小奇哥的話,不然上手銬啊�!�
章樹奇哭笑不得,“海哥,別嚇唬小孩。”
戴柯懷疑章樹奇真能干得出來,只得若有似無拖著梁曼秋的手。
梁曼秋在小學(xué)聽多了桃色八卦,誰和誰拍拖,誰和誰偷偷拉手甚至咀嘴,總覺得牽著戴柯的手怪怪的。
有點(diǎn)尷尬。
她另一只手不由攥緊,哪知就像沒法同時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竟不小心握緊了戴柯的手。
戴柯瞥她一眼,困惑中似帶著點(diǎn)排斥,稍稍松了勁頭。
梁曼秋腳趾抓地,悄悄松開指尖,險些滑出他的掌心。
又給他緊住了。
戴柯可能覺拉著不舒服,變換姿勢,撈著她的手,像拖小孩走路。
章樹奇處理完兩個小孩的矛盾,又帶戴四海見一下另外一個當(dāng)事人家屬。
周舒彥的父母已經(jīng)聽片警復(fù)述一遍案情經(jīng)過,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往大了看是不尊敬逝者,往小了看只是一個蘋果的事。
周家原本也有一個姐姐,19歲病逝,長眠在青山墓園里。
戴四海做小生意接觸形形色色的人,還是第一次碰上有人跟死人搶食的事,難免尷尬,連連道歉。
周家父母衣著和談吐可見家境優(yōu)越,素質(zhì)較高,思想也較為開明。
周母聽說梁曼秋在外流浪兩天,想起已故的女兒,不忍苛責(zé),說這事就算了。
戴四海要拉梁曼秋過來道歉,周母也說免了,小姑娘在外兩天也受了不少苦,他們也沒損失什么,正好讓他們知道兒子最近都去了哪里。
周家父母便要把周舒彥領(lǐng)走,路過手拉手的一對兄妹,不忍多看兩眼。
如果他們家姐姐還在,應(yīng)該也有這樣和諧的場面。
周舒彥的目光落在梁曼秋和戴柯交握的手上,好奇又疑惑,很少能看到同齡人還這樣手牽手。
被長輩逼著拉手,戴柯已經(jīng)認(rèn)輸,但給一個差不多同齡的男生一直盯著,多少有一點(diǎn)沒面子。
而且對方還算個帥哥。
戴柯輕輕甩開梁曼秋的手。
這下,沒面子的成了梁曼秋。
“哥哥……”梁曼秋撓了撓兩天沒洗的頭發(fā),信了章樹奇的警告,真怕要加時賽。
戴柯雙手抄兜往派出所門口走。
“大D,干什么去?”戴四海問。
“買水喝,渴死了�!贝骺骂^也不回。
梁曼秋交替看看戴柯和大人,猶豫一秒,追上去怯怯出聲:“哥哥,等等我。”
“臟死了,離我遠(yuǎn)點(diǎn)�!贝骺戮o急挪開一步。
梁曼秋有身后數(shù)道視線保駕護(hù)航,撓撓頭,大著膽子靠近戴柯。
戴柯一避再避,“死細(xì)狗,把虱子傳染給我,你就死定了�!�
“哪有……”梁曼秋后知后覺,“哥哥,你說話不算話,剛答應(yīng)不叫我細(xì)狗�!�
戴柯便沒跟她多吱一聲。
……
梁曼秋被戴四海趕回碧林鴻庭好好洗了澡,才能回檔口。
戴柯也慘遭禁足,百無聊賴切著電視臺。
路過的街坊看到梁曼秋的身影,好奇多嘴,“喲,小姑娘找回來了��?”
“是啊,”戴四海笑著接話,“多虧了章警官。”
等街坊一走,戴四海立刻繃緊臉,“大D,小秋,你們過來。”
兩個小孩回來后沒說一句話,梁曼秋還多偷瞥幾眼戴柯,戴柯一點(diǎn)眼神也不給她。
戴四海發(fā)令:“你們兩個,繼續(xù)在門口拉著手,拉到吃飯為止�!�
戴柯劍眉倒豎,“憑什么?!剛不是在派出所拉過了嗎?”
梁曼秋也為難地扯了扯嘴角。
戴四海:“在派出所是小奇哥說了算,在家是我說了算,你們是不想吃飯還是想挨打?”
“哥哥……”梁曼秋兩樣都不想,小心翼翼重新拉起戴柯的手。
戴柯一副氣炸的猙獰表情,卻不敢掙開梁曼秋的手。
第15章
第
15
章
梁曼秋,丑死了。
梁曼秋和戴柯像一對發(fā)育不均衡的門神,手拉手站在就餐區(qū)前面。
以往討厭的晚餐高峰遲遲未至。
戴四海在明檔里翻動周邊燒臘,不忘抽空強(qiáng)調(diào),“站到排隊(duì)客人比你們多為止�!�
來打頭陣的都是老街坊,基本都是些退休的阿公阿婆,也是傳播八卦的主力軍。
有一個硬朗的阿公剛從乒乓球臺下來,頸上掛著毛巾,汗?jié)窳吮承�,順路等一夾燒鵝回家。
“咦,這不是找回來了嗎?”
下午,這句話快讓人耳朵聽出繭子。
戴四海滿臉堆笑:“是是是�!�
阿公:“手拉手在這罰站?”
戴四海:“該罰一下,不然總打架�!�
比起在青山派出所,檔口熟人更多,梁曼秋和戴柯被罰的逸事瞬間家喻戶曉。
戴柯一派死雞撐飯蓋的倔強(qiáng),下巴微揚(yáng),面無表情。
梁曼秋垂頭耷腦,一直盯著摳拖鞋的腳趾,雙耳通紅。
阿公笑道:“兄弟姐妹哪有不打架的,我們小時候也天天打,大人不在家,還上房揭瓦�!�
有個阿婆也來了,竟不著急關(guān)心燒鵝幾時出爐,打量好幾眼,跟戴四海說:“我還以為你兒子帶女朋友回家了。”
戴柯表情終于出現(xiàn)一絲崩裂,嘴角抽搐,無聲罵了一句,鬼扯。
梁曼秋手心沁出薄汗,不知羞的還是急的。
戴四海比催婚的三姑六婆還急,忙道:“阿婆,我兒子才準(zhǔn)備初二,沒得女朋友�!�
阿婆:“才初二就那么高!比你這個當(dāng)老豆的還要高!”
戴四海扯開話題,“現(xiàn)在的小孩吃得比我們那個年代好,普遍都長得高�!�
阿公附和:“天天吃燒鵝,能長不高么�!�
阿婆喃喃:“我孫子吃得也不少,也沒見能長這么高,還是得看遺傳�!�
自從戴柯抽條拔節(jié)以來,這樣的討論數(shù)見不鮮,他聽得快翻白眼。
眼看食客隊(duì)列還差一人,戴柯和梁曼秋就能刑滿釋放,但今天不知中了什么邪,第三個人好一會沒出現(xiàn)。
只等來了兩個多余的人。
嘎——
一聲長響,金玲騎單車載著金明急剎在四海燒鵝檔口前。
金玲:“狗妹!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金明跳下車,“咦,你頭發(fā)怎么短了?!”
金玲:“四眼明,你一個男生怎么觀察得比我還仔細(xì)?”
“因?yàn)槟阋病?br />
不算一個女生。
安全起見,金明咽下后半句話。
金玲沒空深究,不然一定鐵拳伺候。
她的焦點(diǎn)全在梁曼秋和戴柯牽著的手上,畫面沖擊性不亞于目睹一樁同學(xué)的桃色新聞。她貧瘠的詞庫還沒有鐵漢柔情這個詞眼,只知道鐵樹開花——從她媽描述隔壁老光棍找到老婆時聽來的。
“你們……手拉手干嗎……”
金玲t(yī)26總覺得怪怪的。
一方面她早過了和金明手拉手的年齡,多挨近一點(diǎn)都嫌棄,拉手肯定會做噩夢。
另一方面,戴柯好像桃色絕緣體,聽說不少女生對他有好感,但他很少搭理其他女生。就算身邊有她和梁曼秋兩個女生,戴柯似乎從來沒把她們當(dāng)女生。
戴柯往食客隊(duì)伍擺了下腦袋,“你們過去排隊(duì)�!�
金家姐弟面面相覷。
金明老老實(shí)實(shí):“大D,我們不是來買燒鵝�!�
戴柯不耐煩,“我知道,讓你們過去就過去。”
看著金家姐弟傻乎乎綴上隊(duì)末,戴四海識破戴柯的小伎倆,說:“他們不買,不能湊數(shù)。”
戴柯:“他們也是人,1+1不等于2,也能等于1個大人,為什么不行?”
“規(guī)矩是我定的,”戴四海說,“你什么時候開始研究起數(shù)學(xué)?”
無恥。
戴柯默默罵了一句。
金明悄悄問金玲:“我們還排不排?”
金玲:“我們聽大D的�!�
阿公好奇觀摩了一會,問:“這是什么情況?”
“沒什么,小孩罰站�!�
眼看差不多到了晚餐高峰,戴四海怕影響生意,緊急釋放兩個童工,“你們兩個進(jìn)來幫忙�!�
戴柯如釋重負(fù)甩開梁曼秋的手,往褲縫蹭了蹭掌心。
梁曼秋摸了下自己的掌心,并沒太濕潤。
戴四海跟金家姐弟說:“他們這周都要在家干活,接受懲罰,你們下周再來找他們玩吧。”
金明朝金玲縮頸吐了吐舌頭,一副沒辦法的苦相。
金玲也撓撓臉,騎車帶上金明,“大D,我們改天再來找你玩�!�
午晚高峰除了像以前在檔口幫忙,戴四海還讓兄妹外出送餐,基本都是老顧客的點(diǎn)單,兩人一起出現(xiàn)等于變相擴(kuò)散梁曼秋平安回家的消息。
戴柯意見比脾氣大,“她比快餐重多了,我自己能送為什么要載上她?”
戴四海針對性打擊,“你數(shù)學(xué)有小秋好嗎?”
戴柯:“100以內(nèi)加減法能有多難?”
戴四海:“100-58=?”
戴柯下意識瞟了計(jì)算器一眼。
戴四海沒再啰嗦,遞了兩袋四盒快餐出來,“送到翠田所給你們小奇哥,另外再打包四盒菊花茶,飲料是送的�!�
梁曼秋馬上說:“阿伯,菊花茶冰的還是常溫?”
“冰的,”戴四海吩咐,“小秋你負(fù)責(zé)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