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蒼白?消瘦,傷痕累累,唯有一雙幽深鳳目依舊像從前那樣,沉沉地看她。
是他,他平安歸來?了,她那些誠心誠意的祝禱,終究是被神佛聽見?了。
在激蕩的情緒中微微顫抖著,慢慢走?出洞外?,隨即,落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微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裴羈紅著眼梢,喑啞著喚她:“念念�!�
蘇櫻抬眼,無數(shù)過往從緊緊相扣的指縫中溜走?,又最終定格成細竹簾子內(nèi)輕言細語,讓她第一次起了貪念,永遠無法忘懷的裴羈:“哥哥�!�
(正文完結(jié))
第
93
章
裴羈沉溺在前所未有的平靜中。沒有聲音,
沒有畫面,他也不需要去看,去聽,長?久以來的追尋和?掙扎都已經(jīng)結(jié)束,
一切都已經(jīng)圓滿,
在沉靜的滿足中低低喚了聲:“念念�!�
沒有人回應(yīng),
手里是空的,
那牢牢抓緊的人,不在。虛幻的平靜驟然被打破,
恐慌壓倒一切,
裴羈猝然睜開眼睛:“念念!”
看見頭頂上織成竹葉紋樣的帳子,看見帳外透進來微紅的日色,
天已經(jīng)大亮了,
床邊一人急匆匆坐起,
打起帳子:“裴相,你醒了?”
是宋捷飛,
不是她。
身上疼得厲害,
裴羈沉默著,
扶著床沿慢慢起身,
睡著前的事情一點一點,
涌入腦海。
從藏經(jīng)洞出來后,
她送他回來節(jié)度使?府。她說他傷得太重不能騎馬,一定要他坐車,寺里只有嗢末人帶去的牛車、驢車,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
坐了牛車。走過了哪里,遇見了什么?人已經(jīng)全不記得了,
但他記得清清楚楚,她喂他喝了水,她看著他身上的傷痕時,眼梢紅了。
讓他恨不得傷得更重些,這樣她應(yīng)該,還會給他更多的溫情。
“相公,”宋捷飛看他似乎是要下床,嚇了一跳,連忙來扶,“大夫吩咐過這幾天最好不要走動,最好是臥床靜養(yǎng)�!�
是的,他也知道?。大夫接完斷骨,處理傷口的時候說的,她也在身邊,那么?血腥可厭的場面,她臉上不曾有一點嫌惡的神色,反而?都是憐惜——讓他越發(fā)恨不得傷得更重點,博得她更多愛憐�!澳镒幽�?”
“娘子?”宋捷飛茫然地應(yīng)了一聲,“相公是說?”
裴羈頓了頓:“葉畫師�!�
昨天處理完傷口已經(jīng)過了午時,他行動不便,她甚至還喂他吃了飯,吃的什么?已經(jīng)全然不記得了,只記得她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他,那樣憐惜,他這個傷,總要再?養(yǎng)上幾個月才能好吧。
這樣,她就會一直陪著他,憐惜他吧。
宋捷飛恍然大悟,忙道?:“葉畫師昨晚守到三更跟前,裴相睡著后才回的家。”,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昨天一場血戰(zhàn),他是文人不能廝殺,帶著粟特婦孺藏在城中的商行,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接應(yīng),張用、吳藏幾個在城中各處殺敵,都受了傷需要醫(yī)治,所以他便自告奮勇來照顧裴羈,來了以后,便見到了畫師葉蘇。
那是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冷峻如裴羈,居然會用那么?依戀、熱切的目光看著別人。好奇到了極點又不敢問,在心?里猜測著兩人的關(guān)系:“節(jié)度使?派車派人護送她回去的�!�
裴羈拉過架上的衣服,肩上有傷不能穿,便就披著,急急出門。走得太猛,眼前一陣眩暈,不想停,在暈眩中飛快地走下臺階。
昨天處理完傷口后她讓他睡一會兒,他不想睡,兩年了,兩年不曾見她,有多少?話想說,一絲一毫也不舍得少?看她一眼,她耐心?安慰,幾乎是哄著他了,他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她沒有拒絕,哄著他躺下,又輕輕拍他,他全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記得昏沉到空白的夢里,也有她柔軟的手,一直握著他。
快些去找她,快些見到她,他一刻也不能忍受與她分開的日子。
“相公,”宋捷飛追出來,焦急著,“大夫讓相公靜養(yǎng)臥床……”
他步履有些不穩(wěn),右手抬起一壓,無形之?中凜然的威壓,宋捷飛不敢再?勸,連忙跟上,高聲叫仆從:“備車,裴相要出門!”
裴羈極力走著。剛醒時傷口那種木然的疼痛此時變成?劇烈尖銳的疼,太陽已經(jīng)高過屋脊,看樣子是巳時了,他竟然睡了這么?久,真是糊涂!
身后仆從飛跑著通傳,剛出客院,張伏伽與張敬真已經(jīng)雙雙趕來,張伏伽也受了傷,身上腿上都包扎著:“裴相怎么?起來了?”
“有些私事,”裴羈步子沒停,“需得出去一趟�!�
張伏伽正要問去哪里,突然又反應(yīng)過來,他前夜拼死送走葉蘇,昨天兵亂初定,便不顧重傷去龍?zhí)焖抡胰~蘇,此刻必然還是要去找她,葉蘇么?,自然就是賜婚詔書上的蘇櫻了。忙道?:“車已經(jīng)備好了,裴相坐車去吧�!�
說話時車子已經(jīng)趕到了大門外,裴羈急急登車,道?:“張壽成?很快就會返來�!�
張伏伽怔了下,看見張敬真向裴羈點點頭,波瀾不驚的模樣,車子走了,張伏伽看向張敬真:“你是什么?時候跟裴相是怎么?聯(lián)絡(luò)上的?”
昨天配合默契,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校場上破局之?法,必然是裴羈和?他一早籌劃過的。
“裴相第二次與我?相見時便告知我?張法成?的不軌行為,”張敬真抬眼目送著車子,“那時候我?也發(fā)覺二嬸和?張法成?不對,正在暗中調(diào)查,府中那時已有許多人被張法成?收買,兒子怕打草驚蛇,所以與裴相約定尋個借口搬去別業(yè),暗中籌劃反攻,只是沒想到高善威闖府,使?張法成?提前下手,以至于陷父親于險境,都是兒子之?罪�!�
他一撩袍雙膝跪下,張伏伽連忙扶起:“你做得很對,都是我?糊涂,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他們的陰謀�!�
“父親是顧念親情之?人,”張敬真嘆道?,“他們利用的就是這點。”
“是啊�!睆埛じ锌f千。
當(dāng)初擊敗吐蕃收復(fù)沙州時,阿摩的父母兄弟頑抗不肯投降,死于亂兵之?中,阿摩夫人受了重傷被張文伽救下,張文伽生性仁厚,見她只是個閨閣少?女,便命人醫(yī)治,又準(zhǔn)她回吐蕃,她卻?道?愛慕張文伽,寧死也要嫁,一來二去張文伽被她打動,與她成?婚。
當(dāng)初他并不是沒有戒心?,只是阿摩夫人處處表現(xiàn)得深明?大義,又且孩子也生了兩個,那些戒備漸漸也都放下,如今回想,大約從一開始,阿摩夫人奔著的就是報仇吧。“等壽成?回來,我?去長?安,河西就交給你了。”
便是裴羈不提,他也會上表請求替換回張壽成?。且不說漲壽成?是否參與兵變,即便不曾參與,他畢竟是阿摩夫人的親兒子,是張法成?的親哥哥,母親兄長?都死了,張壽成?很難說會不會懷恨在心?,他在長?安經(jīng)常接觸太和?帝和?王公士族,萬一存心?與河西作對,他們與朝廷的關(guān)系就會更加惡劣。經(jīng)此一事,足以證明?張敬真謀略胸懷足以挑起河西的重?fù)?dān),他已經(jīng)這把年紀(jì),入京為質(zhì),便是他去吧。
“父親不消去,誰也不必再?去,”張敬真道?,“裴相許諾過,從此河西,不需質(zhì)子�!�
張伏伽怔了下,大喜過望:“當(dāng)真?”
“當(dāng)真�!睆埦凑嫖⑽⒁恍Γ芭嵯嗲靶┤兆右讶簧蠒o陛下,說明?沙州情勢,請陛下撤銷河西為質(zhì)的舊例�!�
“如此,大好�!睆埛ぱ壑泻瑴I,
“從此我?河西十一州,妾身分明?了。”
再?不會像從前那樣一腔熱血卻?被排擠防備,再?不會日日憂懼,既要對付四?面番敵,又要提防朝中有暗箭中傷。
“裴相與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樣�!睆埦凑婺抗馍铄�,抬眼望向四?面高墻處開闊的天空,“有裴相在,天下格局,當(dāng)大不相同�!�,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是啊,”從前宦官專權(quán),自兩年前誅殺王欽后,宦官元氣大傷,裴羈趁機整頓,收回大部分禁軍軍權(quán),徹底斷了宦官弄權(quán)的途徑。從前藩鎮(zhèn)勢大,損傷國本,自裴羈從魏博返來后,魏博節(jié)度使?與朝廷同心?同德,協(xié)助朝廷彈壓范陽和?成?德兩鎮(zhèn),先前幾乎自立一國的河朔三鎮(zhèn)如今都大為收斂,其?他藩鎮(zhèn)也都恭順許多,中興之?勢,日漸明?確。張伏伽感嘆著,“裴相,的確是不世出的英才��!”
府門外,車子飛快地走著,裴羈猶自等不及,吩咐道?:“再?快些�!�
車夫加上一鞭,催著馬匹如飛一般跑了起來,窗外的景致飛快地掠過眼簾。經(jīng)過昨日的血戰(zhàn),街道?上還有血跡,墻上還有刀劍劈砍和?火燒的痕跡,但人們都已經(jīng)走動忙碌,開始了新的一天。
裴羈收回目光。昨日吐蕃攻城的部隊將近萬人,在西州軍、豆盧軍和?城中百姓的合力絞殺下幾乎片甲不留,城中的細作也揪出大半,至少?接下來數(shù)年之?內(nèi),沙州可保無虞。他來走一趟,深知張伏伽赤膽忠心?,張敬真沉穩(wěn)睿智,今后在朝堂之?上,自然會保這父子兩個安然鎮(zhèn)守河西。
公事已然圓滿,眼下,他最重要,唯一的事,就是她。
裴羈抬眼,看見白墻藍頂?shù)姆可�,她的家,到了�?br />
不等車子挺穩(wěn),立刻便跳了下去,重傷之?下趔趄了幾步方才站穩(wěn),仆從飛跑著來扶,裴羈擺手命都退下,快步進門。
屋里有人,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團團圍住,遮擋著視線。裴羈聽見他們有叫侄女的,有叫葉畫師的,還有叫葉師的,這聲音分外熟悉,裴羈一下子沉了臉,是康白,他怎么?還在!
目光恰在這時,越過重重人影,看見了蘇櫻。
她坐在窗下的地毯上,周遭圍著七八個孩童正在說笑,日光透過七彩的琉璃小窗透進來,在她臉色投下璀璨流傳的光芒,她眉睫低垂紅唇微翹,是他刻骨銘心?,永遠無法忘卻?的美?好。
心?臟重重一跳,那枚銅錢,帶著那藏好的賜婚詔書,一齊又開始灼燒,裴羈伸手按住,喃喃的喚了聲:“念念�!�
聲音不高,在無數(shù)說笑聲中原該聽不見的,可蘇櫻已經(jīng)聽見了,抬頭,目光越過重重人影,看見了裴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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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瘦、孤單,披著外袍,肩上的傷口鼓囊囊的隆起一塊,蒼白的臉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看著她,獨立于人群之?外。
周遭的喧囂突然都消失了,蘇櫻急急起身,迎了上去:“哥哥�!�
“念念�!迸崃b緊緊握住她的手。
柔軟,溫暖,握在手里,空蕩蕩的心?臟立刻被充滿了大半,還剩下那一半,需要與她在一處,與她長?久相伴,才能彌補吧。眼梢熱著,裴羈低聲道?:“你怎么?回來了?”
丟下我?一個人,讓我?那樣恐懼,害怕。
昨日大亂,她與葉兒和?阿周分別多日,也惦記回來看看。蘇櫻忙道?:“家里有點事,原說待會兒就回去看你的�!�
撫著他在榻上坐下:“哥哥還有傷,快些坐下歇歇吧�!�
裴羈順從坐下,余光瞥見旁邊的康白,不覺將交握的雙手扣得更緊些,慢慢的,挨著她靠上去:“念念,要么?我?搬過來吧?”
免得她兩頭跑,辛苦。免得這些人不知趣的人,總還是來聒噪她。
“大侄女,這是你哥?”邊上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忽地問了一句。
裴羈看她一眼,不是哥哥,他是夫婿,賜婚詔書,眼下還在他懷里。
下意識地將蘇櫻的手又握緊些,她帶著笑紅著臉,頓了頓道?:“是�!�
裴羈心?里一沉,看見康白淡淡的笑意,涼涼瞥過來的目光。真是,可殺。她只是害羞,她一個閨閣女子,這些話自然不能她說,一個不知趣不長?眼的外人,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抬頭,緊緊握著蘇櫻的手:“念念,你陪我?坐一會兒吧。”
這些人俱都沒有眼色,那么?,便讓他們看看,是哥哥,還是夫婿。
蘇櫻猶豫著,將坐未坐時,先前那婦人忽地一拍巴掌,滿臉是笑:“原來是大侄女的哥哥啊,太好了!”
一把拽起邊上一個少?年推到裴羈面前:“她大哥啊,這是我?兒子,今年十九,精壯漂亮力氣大,能干活能掙錢,還能認(rèn)字會算賬,你看他跟咱侄女,怎么?樣?”
裴羈冷冷抬眼。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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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那婦人被匆忙趕來的阿周帶走了?,
猶自在?外間高聲說著話:“前兒晚上在?龍?zhí)焖挛揖颓浦笾杜角圃较矚g,這模樣這性情,這說話辦事的利索勁兒,打著燈籠一千里地也找不著!正好趕上她大哥也在,
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把事情定下來�!�
又叫她兒子:“快去把水挑了,
以后你每天早上都過?來一趟,
幫著把水挑滿了?你再走!”
她那兒子忙抓起扁擔(dān)挑著兩只空桶走了?,屋里人笑著鬧著,
默契地不提此事,
蘇櫻低著頭,余光里瞥見裴羈黑沉沉的臉,
有些好笑,
又?有些感慨。
這兩年給她提親的人不少,
但是當(dāng)?著裴羈的面,又?且上趕著去問裴羈的意思,
這還是頭一遭。她能?看出裴羈很生?氣,
可他始終一言不發(fā),
更不曾提起賜婚之事,
讓她再一次意識到,
他比從前,
改變了?很多。
他再不會把自己的意愿,強加到她身上了?。
“哥哥,”輕聲向裴羈道,
“你還有傷,
要么去歇歇吧?”
裴羈極力將?臉色緩和一些:“無妨,我陪著你�!�
這些人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都不會走,
他倒是要看看,他們纏著她不放,打的是什么主意。
“姐姐,”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扯了?扯蘇櫻的袖子,“你畫畫畫得那么好,我跟你學(xué)好不好?”
剩下幾個孩童七嘴八舌,吵著都要學(xué)畫,蘇櫻帶著他們往畫案跟前去了?,裴羈的目光追隨著,聽?見旁邊康白道:“這些都是前天夜里隨葉師去藏經(jīng)洞避難的嗢末人,今日約齊了?來向葉師道謝�!�
很好,是來道謝,還是惦記上了?人。裴羈抬眼,從半開的七彩琉璃窗里看見院門外挑著扁擔(dān)出去打水的少年,也正?偷偷往里面看蘇櫻,滿臉掩飾不住的愛慕,身上穿一條半臂短褂子,日頭底下鼓脹起來的肌肉。
如此年輕力壯,渾身身上卻一點傷都沒有,那夜兵亂時必定躲在?家里沒敢出去廝殺,這般這懦弱無用,也敢肖想她!
康白也看見了?,又?道:“他是高郎君的侄子。”
高善威的侄子么?裴羈看他一眼:“如此說來,是康郎君的晚輩了?,康郎君年長德高,有空閑時也該教?導(dǎo)教?導(dǎo)晚輩。”
休要不知天高地厚,肖想別人的妻子。
康白抬眉,怎么,是嘲諷他年紀(jì)大么?假如他沒記錯,裴羈二十有七,也算不得年輕。笑了?下:“我只比裴相癡長幾歲,算起來,裴相同樣是他的長輩,同樣年長德高,或者?裴相來教?導(dǎo)他?”
既要他出頭去管,又?要夾槍帶棒嘲諷他的年紀(jì),裴羈做事,太不厚道。
窗外挑水的人流連著,到底走遠了?,裴羈收回目光:“好�!�
不需康白出頭,他自有手段,讓那不知深淺的毛頭小子老實收斂。
起身,蘇櫻已經(jīng)看見了?,放下畫筆連忙來扶:“哥哥小心?些�!�
一霎時滿天烏云消散,裴羈握住她的手:“念念�!�
跟我回去吧,回到誰都知道我們是誰的地方,我不要做你的哥哥,我是你的夫婿。
邊上,康白轉(zhuǎn)開臉,余光瞥見簾子一動,幾個婦人邁步走了?進來:“啊喲,是外甥女的哥哥來了?嗎?”
康白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是那個開香藥店的,胳膊上挎著籃子,籃子里裝著一只蘆花雞,滿面笑容將?籃子往裴羈手里一塞:“她大哥,外甥女兒這么多天都沒回來,可把我擔(dān)心?壞了?,一聽?說外甥女兒平安回來了?,我趕緊過?來看看她,這是自家養(yǎng)的老母雞,養(yǎng)了?三四年了?,正?好燉了?給咱外甥女補補!”
“這是她阿舅一大早下河打的魚,好大鯉魚!給咱外甥女燉了?補補�!庇�?一個婦人遞過?兩尾魚。
“自家種?的棗,可香甜,給外甥女補補�!绷韨婦人遞過?來一筐大紅棗。
眾人不停地塞著東西,裴羈早被蘇櫻帶去邊上坐下了?,怕碰到他的傷,自己上前張羅著,那些人團團將?她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問著別來情形,裴羈沉默地看著,聽?著,不知第幾次意識到,她在?這邊,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