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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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猶豫著,怯怯的?神色,“要不要我見見她?要是有什么?誤會,當面說清楚是不是就好了??”
心里仿佛有什么?一動,裴羈抬眼,對上蘇櫻清澈懵懂的?眼睛。她是想要嫁他的?,所以才想要跟母親見面,澄清誤會,讓他心里生出感激,那吻順著手心向上,濕熱著,一直到手腕:“念念�!�
她沒有躲,低著聲音:“好不好?”
“眼下還不行�!弊齑搅鬟B著,吻了?又吻,裴羈低著聲音,“這件事?你不要管,也不要見她,我來處理�!�
母親做事?雷厲風行,既然打定主意不準他娶,必定會千方百計阻攔,難說后面還會使出什么?手段。決不能讓她去見母親,甚至這些天里他片刻也不能離開她身邊,否則萬一出了?什么?紕漏,追悔莫及。
她半晌沒說話?,似是不太歡喜,是煩悶不能為他們的?婚事?盡力嗎?裴羈抬眼:“念念,無礙的?,我能處理。”
她垂著眼皮,半晌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讓他心里一下子熨帖到了?極點,摟她在懷里:“乖念念�!�
垂頭靠在她懷里,因此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向外張望的?眼,緊緊皺著的?眉。
附近不遠處是竇晏平臨時落腳的?農(nóng)家院,此時鄴城令剛剛離開,竇晏平送完人?,快步走向裴羈的?院子走去。
方才杜若儀突然前來,隨后裴羈院中?四門緊閉,一些動靜也無,鄴城令滿心里疑惑,旁敲側(cè)擊只是打聽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他們兩?個突然都到鄴城,為什么?連杜若儀也來了?,他應付了?半天,好容易才把?人?送走。
此時心里猜測著杜若儀的?來意,猜測著方才院里發(fā)生了?什么?,正?走時突然聽見有人?叫:“晏平�!�
回頭,杜若儀在道邊向他招手:“過來�!�
竇晏平猶豫一下走過去,杜若儀打量著他:“你為什么?在這里?”
竇晏平反問?道:“伯母又是因何而來?”
杜若儀頓了?頓,在長安向裴道純求證時,裴道純曾提過一句竇晏平,但裴道純對內(nèi)情也所知不多,所以說不出什么?所以然,如今當面相見,看他的?神色舉止,杜若儀覺得,他與此事?必然有極深的?關(guān)系。再這樣互相隱瞞、防備,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抬眉:“我是為了?蘇櫻來的?,三郎要娶她�!�
竇晏平心里突地一跳:“伯母同意?”
“絕無可能。”杜若儀冷冷抬眉,“你也是為蘇櫻來的??你跟她什么?關(guān)系?”
竇晏平驀地想起裴羈的?話?,她懷著身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酸苦:“我與她已定下婚約�!�
杜若儀大吃一驚:“你,你們……”
一剎那間想明白了?許多事?。竟然真是裴羈強迫。縱然她瞧不上蘇櫻母女,覺得她們狡詐無行,但竇晏平出身、人?品皆都是一等?一,若與他有婚約,又怎么?會不明不白跟著裴羈,還弄出身孕?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巨大的?震驚失望中?,聽見竇晏平沉沉的?語聲:“裴羈名為求娶,實則囚禁,我要救櫻娘出去,伯母意下如何?”
“你,”杜若儀抬眼,想問?他知不知道蘇櫻已經(jīng)有了?身孕,想問?他會如何對付裴羈,到最后什么?也沒說,“我亦不愿他們成親,此事?你我目的?相同,我會幫你�!�
“好�!备]晏平躬身一禮,“但愿伯母不會食言。”
轉(zhuǎn)身離開,聽見身后杜若儀吩咐道:“找一處干凈院子落腳�!�
杜若儀來了?,裴羈一向敬重?這個母親,事?情的?轉(zhuǎn)機也許就在這里�?觳絹淼脚崃b院子門前:“開門,我要見裴羈�!�
“請郎君稍待,”侍從道,“大夫正?在為蘇娘子診脈,我家郎君應當分不開身。”
竇晏平心里一跳:“她怎么?樣了??”
院內(nèi),堂屋。
蘇櫻坐在案邊問?診,裴羈挨著她坐著,待大夫的?手剛一離開她的?手腕,立刻便問?道:“如何?”
這是鄴城令帶來的?幾個大夫之一,頗有令名不說,更巧的?是詳細詢問?之下,此人?竟然治愈過一名失憶患者,這兩?天里請來的?大夫莫說醫(yī)治過,連聽都不曾聽說過失憶癥,因此裴羈當即命他給?蘇櫻診治。
大夫慢條斯理說道:“在下先前曾給?一個獵戶治過此癥,他打獵時從山上摔下來撞到了?頭,到家后父母妻子一個都不記得,連自己姓甚名誰也都忘了?,尊夫人?的?癥狀跟他很像�!�
這些他已盡知,何須再提?裴羈抬眉,壓下急躁:“如何治?”
“但尊夫人?的?脈息跟他又有些不一樣,那獵戶是腦后的?顱腔里有淤血,在下給?他用活血化瘀的?藥物,內(nèi)服外敷再加針灸,待淤血化開時,失憶癥自然就消失了?,”大夫轉(zhuǎn)向蘇櫻,“夫人?可曾撞到過哪里,尤其是頭部,可曾撞到?”
蘇櫻搖頭:“我不記得了?�!�
“不曾�!迸崃b道。他那時候緊緊護她在懷里,可以肯定,絕不曾讓她撞到過頭。至于活血化瘀的?藥,她眼下可能有身孕,更不能吃,“不要活血化瘀的?藥。”
蘇櫻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大夫捻了?捻胡子,有些為難,“在下須得親身查看一番,方能確定,請尊夫人?卸了?發(fā)髻,讓我看看頭骨�!�
裴羈點點頭,阿周連忙上前幫蘇櫻卸了?簪環(huán),厚密的?長發(fā)落滿兩?肩,裴羈輕輕扶住,低聲在蘇櫻耳邊叮囑道:“若是哪里疼或者有什么?不好,就告訴我,不要怕�!�
他的?手有些微微的?涼,透過頭皮傳進來,蘇櫻抬眼,看見他肩胛骨上鼓起一片,是層層包扎的?傷口,他抬手行動之時似是拉扯到了?,驀地皺了?下眉。蘇櫻轉(zhuǎn)開臉:“好�!�
大夫湊到近前細細查看,又貼著頭骨各處摸了?一遍,許久:“的?確不曾撞到過,那么?應當不是腦部淤血導致的?失憶,可能是受到驚嚇或者刺激太深,不愿意回想那時候的?事?,所以忘記了?,這種情形也是有的?,在下也曾聽說過�!�
裴羈心緒一沉。這說法,仿佛很合理。她連著許多天擔驚受怕,船上那日更是大喜大悲,幾度起落,還有最后那破釜沉舟的?一跳。她是不愿意再想起來,所以忘了?。心下酸澀,緊緊握住蘇櫻的?手:“櫻娘�!�
是他做錯了?,今后他會百倍千倍彌補,只求她能原諒。
蘇櫻抬眼,長長睫毛底下,清澈見底一雙眼:“嗯?”
“無事?�!迸崃b轉(zhuǎn)開眼不忍再看,問?大夫,“要如何醫(yī)治?”
“在下不曾有過實證,也不敢說一定能治好,不過慢慢調(diào)養(yǎng),應當會有所好轉(zhuǎn),”大夫思忖著,“還有一個法子,在下給?那個獵戶醫(yī)治的?時候曾經(jīng)用過,頗有效果。”
裴羈心中?一喜,急急追問?:“什么?法子t??”
“那獵戶開始幾天吃藥沒有明顯改善,在下便讓他每天都到過去常去的?地方走走看看,讓他的?親朋好友每天都跟他說說過去的?事?,這樣堅持到第三天,他認出了?自己的?兒子。”大夫道,“夫人?必然有親朋好友,有過去熟悉喜歡的?地方,郎君不妨試試,故地故人?,對于恢復記憶應當有幫助。”
故地,故人?。裴羈驀地想起竇晏平,頓了?頓沒有說話?。
他盼著她好,又怕她好得太快,讓他沒有時間修補他們之間的?隔閡,怕她一旦想起來,又要那么?決絕地,一心只想逃離。
大夫等?不到他回答,便又問?蘇櫻:“夫人?這些天可曾想起來些什么??”
“我一直記得我家在錦城,還有我阿耶�!碧K櫻看向裴羈,“是不是需要回錦城?”
可錦城,又如何能回去。那邊有太多跟竇晏平有關(guān)的?人?事?,況且蜀道數(shù)千里,一路上不知會生出多少意外。裴羈握著她的?手,低聲道:“眼下還不行,抱歉,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那,”她低著頭,似有些失望,忽地又道,“是不是有個叫葉兒的?人??我今天突然想起這個名字,總覺得很熟悉�!�
裴羈心頭一寬,垂目,她低著頭始終不曾看他,仿佛在極力回憶葉兒是誰,裴羈輕聲道:“葉兒是你的?侍婢,陪著你許多年了?,你放心,我這就把?人?找來�!�
葉兒多半跟竇晏平一起回了?長安,他既不能送她去錦城,又不能讓她阿耶起死回生,那么?這點要求,他一定給?她辦到。
起身:“先生先給?她開方,我去去就來�!�
抬步要走,身后蘇櫻喚了?聲:“郎裴羈回頭,她望著他,語聲輕柔:“多虧有你�!�
裴羈心尖一軟,跟著又聽她道:“別的?人?我都想不起來了?,若是郎君知道的?話?,就請他們過來我見一見,可以嗎?”
腦中?冒出的?第一個人?,依舊是竇晏平。裴羈沉默著,對著她滿是期待的?眼神,到底點了?點頭:“好�!�
出門向外,余光里瞥見她低著聲音,不知道在向大夫問?些什么?,裴羈沉沉望著前方。
葉兒不難找,竇晏平性子純良,不會刻意藏匿葉兒,但,她的?故人?,真的?要讓她相見嗎?
“郎君,”張用迎上來,低聲道,“竇郎君來了?好一會兒了?,一直在外面等?著�!�
來得正?巧,他也正?要找他。
門外,竇晏平忽地聽見腳步響,急急回頭,門開了?,露出裴羈蒼白的?臉。
竇晏平皺眉,人?怎么?會突然之間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發(fā)著白呢?負手打量著,裴羈慢慢向他走來,步履如往日一般沉穩(wěn),但他總覺得他步態(tài)有些怪,具體哪里怪他也說不出來,當然,也不需要關(guān)心。沉聲道:“診脈的?結(jié)果出來了??”
“出來了?�!迸崃b走出院門,慢慢向田野的?方向走去。大夫交代過這段時間要臥床靜養(yǎng),不能走動,但又如何能靜養(yǎng)?明天就該啟程回魏州,而竇晏平,他既不愿放他進門,讓他見到蘇櫻,又不愿讓他知道自己受了?重?傷,那就只能出來說話?,“你隨我來�!�
竇晏平跟在他身后,到這時看出了?端倪,他衣服底下裹著厚厚的?紗布,在脖頸處露出了?一些。那天他先被?他在后心刺了?一劍,后面又跳進水里救蘇櫻,被?船底碾過,想來傷勢重?了?,以至于臉色如此難看�!八趺�?樣?”
裴羈在一大片麥田前站定。風吹麥浪,起起伏伏,此時的?心緒亦是起伏不定:“她受了?刺激,失憶了?�!�
竇晏平頓了?頓,這結(jié)果他這兩?天到處打聽,影影綽綽也聽見了?一些,此時并不算得意外,但心中?憤懣壓抑之情又怎么?能忍?緊緊攥著劍柄:“你做的?好事?!”
“便是罵我千遍萬遍,于事?何補?”裴羈負手站著,眼前閃過早晨蘇櫻望著這片麥浪時眼中?的?歡喜,她是想出來走走,她被?困在四方院落之中?太久,哪怕什么?都不記得了?,本能地也向往著外面自由的?空氣,“當務之急,是為她醫(yī)治。”
“大夫怎么?說?”竇晏平生出警惕,這兩?天他把?那院子圍得鐵桶一般,半點消息不肯透露給?他,眼下為何這么?好心,跟他說了?這么?多?“你又盤算著什么?詭計?”
裴羈頓了?頓。故地,故人?。還有什么?故人?,能比竇晏平這個故人?更讓她刻骨銘心?但,他不能讓她見竇晏平�!按蠓蛘f可以到她熟悉的?地方走走,也許能幫她想起來�!�
“那就送她回長安,”竇晏平立刻道,“還有錦城,我?guī)е走一遍。”
他倒是有時間。身為資州新任刺史,連交接都不曾做完便一路追到這里,到現(xiàn)在還全沒有回去赴任的?意思。御史都是干什么?吃的?,如此擅離職守,竟然不曾參奏。裴羈看他一眼:“不必。她想起了?一個人?。”
竇晏平心里一跳:“誰?”
聽見他淡淡的?語聲:“葉兒�!�
心里猛地一陣失落,跟著又是淡淡的?歡喜,竇晏平長長吐一口氣。雖然不曾想起他,但,想起葉兒也行,她總算,在慢慢恢復了?。“她想見葉兒?”
“讓葉兒過來,應當對她的?病情有益�!迸崃b看著他,“葉兒在你那里?”
“不錯�!备]晏平想說會立刻送葉兒過來,對上他晦澀的?目光,心里突然一動。
要到熟悉的?地方多走走。熟悉的?地方有什么??自然是她過去熟悉的?人?。不可能只讓她重?游故地,而不讓她見曾經(jīng)的?故人?。裴羈詭計多端,只說一半,瞞了?更重?要的?另一半。冷笑一聲:“怎么?,你想讓葉兒過來,我就得聽你的??”
裴羈抬眉。以為只要說出對她病情有益,竇晏平立刻就會主動送上門,沒想到竟然做張做致起來。壓下心中?郁燥:“那么?,我自讓人?去尋她�!�
竇晏平心里一急。若是撒手不管,裴羈找人?固然得多花費時間,葉兒對裴羈十分抗拒,多半不肯跟他的?人?過來,又要多花費時間,一來而去耽擱的?就不止一天兩?天,她的?病迫在眉睫,又如何等?得?幾乎又要脫口說出送葉兒過來,對上裴羈沉沉的?目光,死死又壓下去。
裴羈是用這個來拿捏他,裴羈必然,還有別的?目的?。他得探問?清楚,不能急。慢慢道:“也好,只要你等?得起,找得到。”
裴羈心中?一陣慍怒。知道他是看出來了?,以此拿捏,但此時她還等?著,葉兒不能不來,他也耽擱不起這個時間�!澳阆胍裁�??”
竇晏平心中?一寬:“我要見櫻娘�!�
“不行。”裴羈一口否決,“再想想別的?�!�
“我要見櫻娘,”竇晏平淡淡道,“見到她,我立刻命人?送葉兒過來�!�
裴羈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竇晏平冷笑一聲:“方才大夫的?話?,你是不是瞞下了?一半?非止要游故地,只怕還要她見見故人?吧?”
否則為什么?緊跟著,就要見葉兒。
裴羈頓了?頓:“我即是故人?。”
“笑話?!”竇晏平輕嗤一聲,“你知道她想見誰,若論故人?,還有誰及得上我這個故人??”
緊緊盯著他,看他蒼白的?臉上慢慢生出慍怒,他冷冷抬眉,轉(zhuǎn)身離開。
“站住!”竇晏平一個箭步攔到他面前,“你是不是不準備讓她想起來?”
裴羈在慍怒中?,沉默地站著。是啊,若論故人?,有誰及得上,竇晏平。他聰明一世,唯獨在此事?上不曾看破,以至于一錯再錯,到如今處處掣肘,尋不到出路。
便就這樣吧,她雖然想不起來,但她身體無恙,他會好好照顧她,他可以多等?些時日,等?她依戀他信任他,等?他彌補了?過去的?錯誤時,讓她再想起來。
邁步要走,竇晏平再次攔住,咬牙道:“你想趁著她想不起來,把?婚事?辦了?,斷了?她的?退路?你行事?如此不擇手段,卑鄙,無恥!”
憤怒到極點,耳邊嗡嗡響著。他為了?自己齷齪的?心思,竟如此待她,他真是瞎了?眼,竟然認此人?為友!
裴羈看他一眼。欲要成事?,自然要不擇手段,竇晏平為什么?一輸再輸?因為心腸太軟,太講究身段。越過他再次邁步,聽見身后竇晏平低沉的?聲音:“你想過沒有,她眼下什么?都不記得,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等?你回到魏州,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片刻不離地守著她?”
裴羈停步,回頭,竇t?晏平看著他:“魏州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你如今到處宣揚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敢說沒有人?打她的?主意?你為了?自己的?齷齪心思拖延著不給?她治病,若有變故,你承擔得起?”
裴羈心中?突地一跳。
第
59
章
夕陽從屋脊下照過來?,
將人的影子拖長了,斜斜地從矮臺階一直拖到庭院里,蘇櫻坐在榻上靠著土墻,
半閉著眼睛看?著。
天光漸漸昏暗,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小?娘子,”阿周端著煎好的藥走來?,
見她獨自坐在屋檐底下,連忙放下藥碗過來?扶住,
“快回屋里去?吧,這里風大,別吹到你了�!�
她去煎藥的時候蘇櫻便在這里坐著,這都快兩刻鐘了,萬一吹出個頭?疼腦熱,讓她怎么跟裴羈交代?
蘇櫻抬眼,帶著點央求:“周姨,
我想再?待一會兒�!�
太悶了,關(guān)在那小?屋里,
不見天日。
“小?娘子乖啊,
”因著她近來?什么都記不得,阿周跟她話時不覺便用了哄孩子的語氣,
“快回屋里去?吧,你身?子弱,
可不能在這時候生病,
明天還得趕路呢�!�
是啊,
明天就要?去?魏州,如今是數(shù)百士兵晝夜守著,
到了魏州,防衛(wèi)必定更加嚴密。蘇櫻抿著唇,半晌:“裴郎君受了那么重的傷,還能趕路嗎?”
“裴郎君這邊事事都不方便,趕著回去?給你好好請醫(yī)治病,”阿周心里感嘆,先前提心吊膽只怕裴羈不肯娶,如今不但要?娶,亦且如此上心,只是蘇櫻什么都不記得,也就無從得知他這番心意,這兩個人,可憐只是錯過。柔聲?道,“小?娘子聽話啊,裴郎君也是為了你好�!�
她伸手?來?扶,蘇櫻也只得起身?回屋,看?看?四下里沒有別人,低聲?問道:“周姨,裴郎君的母親為什么不同意我們成親?是有什么緣故嗎?”
“這個,”阿周躊躇著,半晌,“小?娘子還是問裴郎君吧,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他們之間的糾葛她本來?就知道得不很詳細,如今看?裴羈這般盡心,更是不好向蘇櫻開口了。
蘇櫻看?她一眼:“周姨,我跟裴郎君成親,你覺得好嗎?”
阿周皺眉,覺得她有點古怪,她才醒來?時怯生生的并不怎么話,眼下卻好像話特別多:“好呀,這樣子小?娘子終身?有托,我也能放心了�!�
“好,”她黑而大的眸子定定看?她,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沒再?話,乖乖在桌邊坐下,阿周連忙端了藥進來?,怕她嫌苦,一勺勺吹涼了喂著她吃,忽地聽見外面有動靜,回頭?一看?,竇晏平跟著裴羈,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阿周吃了一驚,裴羈怎么放竇晏平進來?了?下意識地去?看?蘇櫻,她向她身?后縮了縮,似是怕見生人的模樣,怯怯地抓著她的衣襟,不敢抬頭?。
匆匆躲閃之間,竇晏平已?經(jīng)看?見了,呼吸驟然哽住。連日來?一路追趕,到此時此地,才能如此近距離與她相見,可她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躲避著不肯從來?相見。心里像刀割一般,竇晏平喑啞著嗓子:“念念,是我�!�
她聽懂了是對她話,清凌凌的眸子帶著懵懂,從阿周身?后偷偷看?他,竇晏平眼梢熱著,看?著她一步步走近,旁邊人影一晃,裴羈擋在他面前,眉頭?皺得緊緊的:“人你見到了,走吧�!�
方才分明已?經(jīng)好,他竟要?當面反悔。竇晏平清了清哽住的嗓子:“我來?不但是要?見念念,更是為了陪她話,幫她想起從前的事,現(xiàn)在就走,于?她的病情有什么益處?”
向前一步彎腰低頭?,看?著蘇櫻:“念念,還記得我嗎?我是竇晏平�!�
裴羈看?見蘇櫻微微揚起的臉,她怔怔看?著竇晏平,目光專注,輕柔,她在極力回想他們的從前。他之所以決定放竇晏平進來?,是為了幫她想起從前的事,但事到臨頭?,心臟卻像突然被毒蛇咬住似的,怎么都不愿看?見這個場面。沉聲?吩咐:“來?人,送竇郎君出去?�!�
方才竇晏平那番話,中了他心中隱憂。
魏州想殺他的人太多,他固然不怕,但他怕那些人會轉(zhuǎn)頭?對付蘇櫻。固然他會將守衛(wèi)安排得滴水不漏,但世事豈有絕對?稍有紕漏,就是萬劫不復。從前的蘇櫻冷靜機敏,即便有突然變故,也必定能殺出一條路來?,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記得了,失去?了堅硬的外殼,讓他在歡喜她柔軟乖順的同時,又擔心她受到傷害。
她得盡快好起來?,好了,才能自保。那么他就只能同意竇晏平來?見她。但此時,他后悔了,他只想讓竇晏平立刻消失。
侍衛(wèi)進來?帶人,錚!竇晏平拔劍,冷冷道:“退下�!�
耳邊一聲?低呼,卻是嚇到了蘇櫻,低著頭?躲進阿周身?后,竇晏平立刻收劍:“念念別怕,我不是對你。”
“你,你是裴郎君的朋友,為什么要?見我?”她躲在阿周背后探頭?看?他,眸中帶著迷茫。
“我不是裴羈的朋友,”竇晏平頓了頓,“念念,我與你,我們……”
“他從前曾經(jīng)求娶過你,”裴羈擺手?命侍衛(wèi)退下,上前一步,擋在兩個人中間,低頭?看?著蘇櫻,“但你要?嫁的人,是我�!�
“卑鄙!”竇晏平一個箭步上前,緊緊盯著蘇櫻,“念念,你要?嫁的人是我,是裴羈用卑劣的手?段拆散我們,我這次來?,就是要?帶你回去?,我們?nèi)?錦城,去?劍南,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裴羈看?見蘇櫻驟然亮起來?的眸子,心中的毒蛇噬咬著,幾?乎讓人失去?理智,在翻騰的嫉妒和不安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從前如何,她只能是他的妻子,竇晏平帶不走她。為著她的病情著想,眼下,他可以暫時退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