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櫻怔了怔,低眼,看見自己平坦的小腹。是了,這?件事,還不曾落定。多么好的借口�!爸芤蹋疑砩想y受得很,給我請個大夫吧。”,盡在晉江文學城
聲音不高不低,足夠門外聽?見,裴羈沒說話,沉默地望著兩岸迅速后退的蒲葦。
她是說給他聽?的。方才那些話,每一句都對著阿周說,每一句,都是說給他聽?。她很知道阿周做不得主?,需要他來決定。
她想請大夫,她懷著身孕身體又不好,想看大夫也在?情理之中,但眼下,竇晏平就在?后面緊緊追著,他稍作停留,就有可能追上。
張用在?洛陽分開,吳藏昨日上岸請大夫,未曾來得及趕回來,眼下所有得力?的人都不在?,實在?不是對他有利的時機。也許她就是看準了這?點。
沉默著不曾回應,聽?見艙里細細的水響,她在?洗臉漱齒,矮凳拖拽的聲響,她坐下了,對著鏡子?梳頭,艙門拉開了,阿周心事重重地出來:“裴郎君,我去給小娘子?取飯�!�
裴羈點點頭,邁步進艙,她已經(jīng)?收拾好了,窗戶大開著,她對窗站著,安安靜靜。
窗戶不大,但她身形纖瘦,總也是鉆得出去的。裴羈走過去關上大半:“再等?等?,明天請大夫�!�
連日順風,船行得很快,明天就能過鄴城,進入魏博地界,那里,是他的天下。
蘇櫻望著窗外陌生的景致,她從?不曾來過,也就無從?分辨行到了哪里,但他必定是要去魏州,那里是他的地盤,若是被他趕到了那里,竇晏平再想救她就千難萬難。
她得拖住他�!拔翌^暈惡心,我不坐船,上岸走吧�!�
裴羈頓了頓。心里猜到她是在?找借口,看見她蒼白消瘦的臉,話到嘴邊,終是沒說。
艙門外侍從?探了下頭,飛快地又縮回去。這?是有事稟報。裴羈轉身出艙,侍從?急急迎上:“郎君,竇郎君追過來了�!�
艙內,蘇櫻快走幾步,凝神聽?著。
艙外,裴羈回頭,望著極遠處水天一線,迅速逼近的白帆。
第
53
章
艙門外比起方才吵鬧了許多,
槳聲水聲之外,一直有腳步聲不停地來來往往,蘇櫻邁步走出客艙。
原以為會有人阻攔,
結果并沒有,抬眼一望,裴羈負手站在船頭,目光沉沉望著遠處,
那些走來走去的是他手下的侍從,各處巡邏戒備,
又時時上前稟報,聲音壓得極低,夾在風聲里,一個字也聽不清。
他必是在籌劃什么,為了對付竇晏平嗎?
蘇櫻默默看著,他似是覺察到了,突然回頭,
目光相?觸,蘇櫻轉開臉,
下意識地向艙門處退了幾步,
他卻?只是淡淡一瞥,隨即轉回了頭。
這讓她意識到,
他并不準備阻攔她出艙,甚至也不在意她在船上走動?。這與他昨天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
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卻?像是有恃無恐,
全不怕她如何似的。
蘇櫻思?忖著,慢慢走到船尾,
有侍衛(wèi)守著船舷不讓她靠近,蘇櫻沒有爭辯,在稍遠處站定,極目遠眺。
天際處一點白?帆順著風,飛快地向近前駛來,隔得太遠看不清上面的人,但她能感覺到,是竇晏平。昨日相?見,竇晏平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下落,必定會追來,方才裴羈突然離開,眼下那些侍從行?蹤詭異,應當都是為了對付竇晏平。
心跳突然快起來,蘇櫻攥著拳,默默壓下沖動?。她不會再像昨日那樣沖動?莽撞,現(xiàn)在對著后面的船喊叫兩聲并不難,但除了讓竇晏平擔心之外沒有一點用處,她需要做的是弄清裴羈的意圖,在竇晏平趕來時,想辦法脫身。
河道在前方突然收窄,河水變深,船行?因此加快,槳沉下去?,帶起沉悶幽遠的聲響,蘇櫻回望著漸漸被拉開距離的后船,慢慢走到裴羈身邊:“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請大夫?”
余光卻?在這時,瞥見t?船側正迅速離開的一條小舟,蘇櫻怔了怔。這小舟,看起來卻?像是從客船上放下去?的,船頭還坐著裴羈的侍從,他要去?哪里?
裴羈轉回頭,看見她平靜下隱含著緊張的臉。她跟從前很不一樣了,從前的她身段靈活,真實的目的永遠隱藏在花言巧語之下,總在不知不覺中哄著他勾著他,讓他明知道真相?,卻?還是不由自主遂了她的心愿�,F(xiàn)在的她生?硬傲慢,敢用這種命令的口吻他說話?的,也只有她。
而他,竟然也忍了。
順著她的目光望著那條正向岸邊駛去?的小舟,淡淡道:“很快。”
蘇櫻思?忖著,那小舟那侍從,是去?給她請大夫的?她竟從不知道船上還有這個。這么長時間客船一直不曾停過,她以為裴羈與岸上沒有聯(lián)絡,但若是有這條小舟,那就可以在客船正常行?駛時送人上岸,那么在她未曾覺察到的時候,他派了多少人去?岸上,目的又是什?么?
心臟砰砰亂跳起來,隱約感覺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對付竇晏平,咬了咬唇:“船走得太快,我難受,讓他們慢一些。”
裴羈回頭看她,她眉頭皺著,臉繃得緊緊的,只是盯著那艘小舟。她在擔心他對付竇晏平。
從前那個蘇櫻回來了,但又沒回來。他倒寧愿她像從前那樣,花言巧語跟他敷衍,至少那樣,看起來還像是真心。
蘇櫻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裴羈的回答,抬眼時,對上他沉沉盯著她的眸子,不由得皺眉:“怎么?”
冰冷的態(tài)度,仇恨的眼神?,他只有在準備殺敵的戰(zhàn)士臉上看見過這模樣。裴羈轉過臉,眺望著河面,小舟走得很快,馬上就要靠岸了。不該跟她計較,心里卻?突然生?出不甘,淡淡道:“若想讓我聽?你?的,至少該把戲演得真一些�!�
蘇櫻心里突地一跳,在怒惱窘迫中,看見小舟在岸邊停住,侍從一躍而下,飛快地跑遠了。
不像是請大夫,船行?得這么快,等?請來時,他們早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是在籌劃對付竇晏平。心臟砰砰亂跳著:“這是哪里?”
是不是到了魏博地界了?他在調援兵?
裴羈望著遠處,侍從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小點,消失在長草深處。算算時辰,第一批派出去?的人手也該聯(lián)絡到了。“臨近鄴城。”
鄴城屬河南道,并非魏博所轄,但離魏博也很近了。蘇櫻急急思?索著,船身突然一晃,站不穩(wěn),踉蹌著摔出去?,他一伸手扶住,壓著眉低低說道:“小心�!�
蘇櫻甩開他的手,扶著桅桿站定,河道在此處一個急轉彎,駛入一片寬闊的水面,水流平緩下來,船夫們奮力劃槳,試圖彌補水速的不足,但客船依舊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回頭望時,遠處白?帆的影子越來越清晰,竇晏平的船駛進了方才河道緊窄處,順風順水,飛快地向這邊逼近。
竇晏平來了,但等?待他的,是怎樣的陰謀詭計?蘇櫻緊緊攥著拳,想要開口詢問,驀地想起方才裴羈的話?:若想讓我聽?你?的,至少該把戲演得真一些。
她太生?硬了,目的根本是赤裸裸的擺在臉上,他向來是需要哄的。可她如今,怎么能忍下仇恨,哄他?
裴羈默默看著她,她眉頭緊緊擰著,在眉心留下淺淺一道痕跡,很想伸手替她撫平,到底又忍回去?:“送娘子回艙。”
侍從連忙上前請行?,蘇櫻猶豫一下,轉身向客艙走去?,身后是他冷肅的語聲,他在吩咐侍從:“照顧好娘子,不得有任何閃失。”
好端端的在船上,能有什?么閃失?除非接下來,這里的一切都會有變故。心跳越來越快,如今張用、吳藏幾個都不在,船上的侍從只剩下十一二個,他又是文人,不能上陣廝殺,竇晏平敢追來,必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按理說應當是勝券在握,可為什?么,他竟如此平靜?
“娘子,請進去?吧�!笔虖睦_客艙門。
蘇櫻緊緊望著身后,后船的影子越來越清晰,風帆鼓到最滿,帆下一人白?衣白?袍,拼命向她揮手,不是竇晏平又是誰?眼梢一下子濕了,蘇櫻也向他揮了揮手,一低頭進了客艙。
接下來難免爭斗,她保全了自己,就是幫助竇晏平。
后船上。
竇晏平高聲呼喊著:“櫻娘,櫻娘!”
她站住了,向他一揮手后進了客艙,門關上了,心里一下子灼燒起來,竇晏平厲聲道:“再開快些!”
船夫一齊發(fā)力,推得船如風一般疾行?,竇晏平握著劍,望著前方迅速拉近的客船。
那日匆匆一瞥,他大致看清了裴羈身邊只有十幾個侍從,如今他帶了二十多個牙兵和十幾個侍從,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況且李春這些人身經(jīng)百戰(zhàn),個個都能獨當一面,而裴羈那邊張用幾個都不在,他勝算很大,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穩(wěn)住,干凈利索地拿下。
將腰間長劍攥了又攥,吩咐道:“備好繩索踏板,準備隨我一起登船!”
“是!”眾人齊齊答應,竇晏平定定神?,慢慢將各處檢查一遍。
待會兒兩船相?近,立刻便跳船拿下裴羈,兵不血刃解決這一切。
客船上。
“郎君,”侍從走來稟報,“距離差不多了�!�
裴羈抬眼,看見數(shù)丈開外的大船,甲板上一人白?衣白?袍單手按劍,正是竇晏平。
“備箭�!迸崃b沉聲道。
客艙里。
蘇櫻踩著書案抓著窗戶,極力向后張望。視野受了限制,再努力也看不到竇晏平分毫,但能覺察到船上先前來回走動?的腳步聲消失了,如今只能聽?見槳聲和浪聲,寂靜的讓人頭皮都發(fā)著緊。
那些侍從,先前急匆匆不停奔走的侍從,眼下都在做什?么?裴羈又在做什?么?
“小娘子,”阿周在下面扶著她,怕她摔出去?,緊張地手心冒著汗,“小心些,風大,船也不穩(wěn),快下來吧�!�
先前跟進來的侍衛(wèi)也滿臉緊張地伸著手,似乎只要她有一丁點異樣立刻就要撲過來。是怕她翻窗戶跳水吧。蘇櫻扶著阿周走下書案。她不是沒起過這個念頭,趁著竇晏平趕來時跳窗,竇晏平必定會救下她,但不是在此時此地,這里是河道正中央,水深又急,她只是小時候跟父親學過鳧水,這七八年里再不曾碰過,這樣的水,她應付不來。
再等?等?,等?靠近淺灘水不那么急了,若是有必要,她再選這條路。
窗戶里透進來的風突然小了,蘇櫻抬眼,岸邊蒲葦后退的速度正一點點降低,船速慢下來了。
后船上。
竇晏平同樣覺察到前船速度正在降低,急急吩咐:“加速,追上他們!”
已經(jīng)無暇去?想裴羈為什?么突然慢了下來,只是急迫著將跳船的繩索備好綁牢,近了,更近了,已經(jīng)能看清前面船身上五彩繪制的龍頭,客艙的房門緊緊關閉,她就在里面。
“櫻娘,我來了!”忍不住高叫一聲,按劍奔向船頭,全神?貫注。
聲音夾在風浪聲中,只一下便消失無蹤,后船一霎時趕上前船,開闊的水面上鷗鷺倏地飛起,又倏地在船尾落下,前船不緊不慢,調轉航向朝岸邊駛去?,竇晏平看見船頭緋衣玄履,迎風獨立的男子。
裴羈。
神?色淡然,目光隔著水天,平靜地望著他。竇晏平一霎時氣血翻涌,無數(shù)過往飛快地閃過,他視他如父如兄,將最心愛的人托付給他照顧,他竟如此欺騙他,如此欺辱她!恨到極點,刷一下拔劍:“裴羈,放了櫻娘,我饒你?不死!”
劍刃映著日光,倏然閃爍的冷光,裴羈淡淡看著。
到底年輕,還是這么沉不住氣。
“裴羈!”竇晏平又喊了一聲,目光迅速一掠,看清楚了對面船上的情形。只有裴羈一個人在桅桿下站著,四下里再看不見第二個人,那些侍從都哪里去?了?
心里陡然生?出警惕,急急吩咐:“備箭!”
先前他想過用箭,但又顧慮會傷到她,況且對面船上還有船夫,一旦交手,只怕會傷及無辜。然而現(xiàn)在,對面的情形太詭異,讓他隱約覺得,他正在走進一個巨大的陷阱。
“哎,小將軍這就對了!”李春一拍大腿,“這個距離用箭最好!咱們先下手為強,一到射程立刻放箭,殺殺他們的銳氣�!�
水送行?舟,眨眼已到射程,弓手已經(jīng)預備,李春在邊上催促,竇晏平盯著對面客艙,遲遲不能決斷。那客艙是木質,看起來并不很厚,箭矢無眼,萬一傷到她怎么辦?
卻?在這時,看見對面船上裴羈抬手,淡淡道:“放�!�
空無一人的甲板上突然冒出幾個侍衛(wèi),還有客艙頂上,甚至是客船桅桿上,張弓搭箭,向這邊激射而來,“小心!”李春叫了t?一聲,合身將竇晏平撲倒在地,“隱蔽!反擊!”
已經(jīng)來不及了,箭如飛蝗,霎時間來到近前,竇晏平聽?見悶叫聲、痛呼聲,聽?見有人重重摔倒的動?靜,目眥欲裂。
客船上。
裴羈安靜地站著,看見李春拉著竇晏平撲倒在地躲過箭雨,看見竇約手腕上中了一箭,握不住刀,當一聲落地,看見那些侍從一個兩個,被飛箭射中手腕或者肩膀,飛跑著四下躲避。先發(fā)制人,兩軍對陣最要緊的便是不能猶豫,他早料到竇晏平會猶豫。
他怕傷到蘇櫻,或者連那些船夫都怕被連累,心腸太軟的人,注定是要受欺的。
船艙內。
蘇櫻心跳快到了極點,極想出門看看,又死死壓下沖動?。
是在交手了。她這時候出去?只會添亂,不如靜觀其變,等?待時機。
后船上。
第一波箭雨暫時停住,竇晏平咬牙起身,反手取下背上長弓:“裴羈!”
拉弓搭箭,找準對面的裴羈,狠狠一箭射出。
,盡在晉江文學城
裴羈向邊上一讓,隱在客艙巨大的陰影里。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箭不是射他的頭,亦不是射心臟,而是向著他手肩的位置。竇晏平心腸太軟,心腸太軟的人,注定不能成事。抬手:“放�!�
后船上。
弓手飛快地挽弓取箭,竇晏平四下一望,方才那陣箭雨中有十來個人受傷,傷的都是右手右臂,裴羈顯然不準備要他們的性命,但傷在此處也無法廝殺,竇晏平咬牙下令:“受傷的回艙療傷!”
還剩下不到三十個人,但也足夠了�!胺偶荛_客……”
“艙”字還未出口,對面第二波箭雨已經(jīng)到了,眾人雖然比上次有了防備,但對面顯然都是精于騎射的高手,依舊有幾個躲避不開,被射中手臂,竇晏平揮劍磕飛幾支羽箭,高喝一聲:“隱蔽!”
裴羈手下只有十幾個侍從,尋常行?路并不會帶太多兵刃,這兩陣箭雨過后,他們不會剩下多少箭矢,到那時候,就是他出手之時。
客船上。
裴羈轉身:“靠岸�!�
只有十幾個侍從,每人亦只是背著一袋箭,兩陣箭雨之后,箭矢已經(jīng)見底。他目力極佳,方才已將對面的情形看得明白?,受傷的十幾個人已經(jīng)到客艙躲避,眼下竇晏平能用的,還有二十五六個牙兵和侍從,人數(shù)依舊占據(jù)優(yōu)勢。
況且那些牙兵都是上陣殺敵的老兵,侍從們擅長的則是防護警戒,一旦近身肉搏,他勝算太低。
船夫得了命令,奮力搖槳,客船逆著水勢,推波破浪向岸邊行?去?,客艙里突然吵鬧,裴羈回頭,聽?見蘇櫻的聲音:“放我出去?!”
艙內。
侍從緊緊擋著門,苦苦哀求:“請娘子留在艙中休息吧,郎君下的是死命令,某不能讓娘子出去?�!�
蘇櫻抓起案上的茶壺砸過去?:“讓開!”
侍從閃開,茶壺砸在墻上,淋淋漓漓一地都是碎瓷片和水,阿周急得撲上來抱住:“小娘子,出去?不得啊,外面打起來了,太危險了�!�
蘇櫻依舊在嚷,抓到任何能抓到的東西?往侍從身上砸,一雙眼緊緊盯著窗外�?痛F(xiàn)在是往岸邊去?了,方才她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似乎是裴羈這邊占上風,因為這邊船上一直不曾有受傷呼救的響動?,竇晏平只怕是著了他的道。
裴羈心狠手辣,竇晏平正直純良,陰謀詭計這一套,必定不如他得心應手。眼下船已經(jīng)向岸邊�?�,窗外的水已經(jīng)不很深了,這個時機正好,跳下去?,她應該能游到竇晏平的船上,竇晏平也不至于再束手束腳,處處顧慮著她的安危。
“小娘子小心!”阿周還在勸,“地上都是瓷片,別扎到了�!�
蘇櫻深吸一口氣,停住了手:“周姨,你?去?收拾一下�!�
阿周定定神?,看她眼下已經(jīng)安靜了,果然去?拿畚箕打掃,侍從頭臉上都被潑了茶水,濕淋淋的抹了一把,蘇櫻扔過去?一塊布巾:“擦擦吧,我也知道不怪你?,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侍從不敢不擦,接過來往臉上一抹,蘇櫻趁著空隙跳上書案,猛一下推開窗,探頭出去?。
聞到帶著淡淡腥味的河水,看見船舷上被驚起的白?鷺,蘇櫻扒著狹窄的窗框努力向外,腰間突然一緊,有人抓住了她:“下來。”
裴羈。蘇櫻沒說話?,掙扎著只管往外爬,他箍住她的腰狠狠拉回來:“蘇櫻!”
蘇櫻跌進他懷里,他打橫抱住她,慍怒中壓低長眉,從書案上一躍而下。,盡在晉江文學城
便不能有一時一刻,順著他么。大步流星抱著人往艙門處走,她在掙扎,又踢又打,狠狠咬著牙,裴羈伸手,向她腦后一按。
砰。船身在此時重重一震,竇晏平的船追上來了。
船頭正撞上船尾,距離拉到最近,竇晏平也不用繩索,飛身躍過:“裴羈,出來!”
身后李春幾個跟著躍了過來,甲板上裴羈的侍從拔刀來迎,竇晏平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每一個他都認得,如今卻?成了廝殺的敵手,咬牙拔劍:“叫裴羈出來!”,盡在晉江文學城
艙門打開,裴羈抱著蘇櫻快步走出。阿周緊緊跟著身后,紅著眼睛質問:“你?把小娘子怎么了?”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裴羈在蘇櫻腦后按了一下,蘇櫻便昏了過去?,此時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嚇得她手腳都軟了:“你?怎么能出手傷她?”
“只是暫時昏迷,不會傷身�!迸崃b道。
五陵子弟即便不走習武的路子,也會自幼習練弓馬,這是他從教?武的師父處學得,找準穴位用對力氣,可讓人昏迷一刻鐘左右,不會傷身。如今兩邊交手,刀劍無眼,若是由著她的性子橫沖直撞,萬一受傷,百身莫贖。
抬眼,船尾處白?衣一晃,竇晏平跳了下來,侍從們揮刀迎上,另一邊船夫飛跑著往船舷邊抬梯子,船還在往岸邊行?駛,距離近岸,還有兩三丈的距離。
裴羈抱著蘇櫻,快步向船舷邊走去?:“放梯子�!�
“站��!”竇晏平已經(jīng)看見了,揮劍擊退兩個糾纏的侍從,一躍追過來,“放下櫻娘,我饒你?不死!”
裴羈置若罔聞,腳步不停。
身后風聲和著劍刃破空的聲響,竇晏平飛身撲來:“放下櫻娘!”
當!兵刃相?交,一名侍衛(wèi)斜刺里沖過來,揮刀擋住竇晏平,裴羈頭也不回,來到船舷近前。
“站�。 备]晏平一劍刺在侍從右肩,侍從手中環(huán)首刀落地,趔趄著退開,劍尖上滴著血,竇晏平足尖點地,一躍而起,“裴羈,放下她!”
裴羈踏上長梯。身后劍聲破風,一霎時來到近前,手中抱著蘇櫻,并不能分身來擋,裴羈壓眉,在最后一刻微微蜷起肩膀,牢牢護住懷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