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們要去找一位石窟藝術(shù)家。
但這位藝術(shù)家常年在為保護石窟遺產(chǎn)而努力,行蹤不定,總歸不是在這個石窟就是在那個石窟,或者,在探尋是否還有不曾發(fā)現(xiàn)的石窟遺跡。
這次好不容易打聽到蹤跡,在某座山里暫居,正在維護那邊的石窟。
太累的時候反而沒有胃口,四人一人點了一碗刀削面,邊吃邊聊。
林清屏卻莫名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她四處看看,確定沒有認識的人,大概是錯覺吧。
“快吃�!彼f,“吃完睡覺去,我都快累出幻覺來了�!�
林清屏真的以為她第六感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是幻覺,直到她去結(jié)賬時,店老板不收她的錢。
林清屏還覺得奇怪呢,這家店以前也不是沒來過,老板都收錢了呀,怎么這次不收了?
“嫂子!”隨著一聲響亮的稱呼,一張年輕的笑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竟然是小田……
這突然從后廚跳出來,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但她也高興就是了。
她這個人分得很清,一碼歸一碼,不會遷怒別人。
比如,她跟顧鈞成不好了,但她依然跟顧有蓮好,也不阻止志遠跟他顧爸好,那現(xiàn)在,再見小田,心里只有再見故人的喜悅,當然顧鈞成這三個字還是從心里閃過的,畢竟她記憶中小田的出現(xiàn)總是跟顧鈞成一起,只是,這一閃而過的名字很快被異地遇故人的喜悅代替。
“你怎么在這兒啊?小田?”林清屏高興地問。
“這是我家�。 毙√镞种煨�,“我回來探親的,這是我爹娘�!�
小田指著店老板。
難怪……
所以根本不是她的幻覺,的確是有人在盯著她!
小田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才看著就覺得像,不敢認,你走過來,看得清清楚楚才確定是嫂子您�!�
小田父母也是實在人,對于這么些天收了林清屏飯錢很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小田朋友,不然,怎么也會收的,往后就來家里吃飯,叔嬸給你做,就跟自家人一樣!”
林清屏怎么好意思白吃?
別說往后了,就今天這一頓,她也是非給錢不可的,誰家做生意不是做生意?
結(jié)果,小田家里人拗不過,錢倒是收了,給了她一大堆土特產(chǎn),讓她帶回去吃。
林清屏心說,這下好了,遠遠超過面錢了,還不如不給呢。
盛情難卻,最終,林清屏從飯店出去的時候,是滿載而歸的。
就因為帶的東西太多了,她竟然落下了一個筆記本在店里,上面記了今天采風的筆記,吃飯時聊天,她拿出來就幾個問題和他們仨討論,結(jié)果,忘記帶回來了。
鐘曉曉已經(jīng)在洗澡了,林清屏心里著急,怕萬一丟了就麻煩了,自己單獨就出去了。
出門,卻遇見何辛。
何辛剛好是來找林清屏借今天的筆記的,一聽,落在飯店了,馬上和林清屏一起去找。
晚上起了風,風里帶著些許沙粒,林清屏眼睛一疼,就進沙子了。
她停下腳步,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沙迷了眼?我給你吹吹?”何辛盯著她的眼睛道。
林清屏搖搖頭,“我閉會眼睛就好了,吹沒有用。”
這是她自己的習慣,她挺怕吹眼睛的,對方還沒吹呢,她就先閉上了,所以,吹眼睛這個法子對她沒用,倒不如她自己閉一會兒眼,讓眼淚把沙粒沖出去。
只是,何辛過于關(guān)切了,她閉著眼,何辛隔得她近近的,觀察她的眼睛,遠遠看去,兩人似重合在一起。
而此時,卻有人朝這邊走近。
好一會兒,林清屏眼睛好了,只是淚眼婆娑的,像哭過一樣,睜開眼,只看見不遠處站著的人,一臉怒氣。
第280章
你幫著他?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又是顧鈞成?
怎么離了婚,這見面的頻率還咔咔上升?
平時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次!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還有,他這滿臉怒火是為了什么?
林清屏正想著呢,顧鈞成大步走過來,將手里的一本筆記本甩給了林清屏,目光卻含著怒火盯著何辛。
何辛警惕心起,開始步步后退,“你干什么?”
顧鈞成臉色黑沉,眼里的憤怒燃成了烈火,卻是一言不發(fā)。
林清屏也察覺到不對勁,急問,“顧鈞成,你想做什么��?”
顧鈞成沒看她,只盯著何辛,直到把何辛逼到墻邊,無處可退。
何辛后背靠著墻,“你是誰?到底想干什么?”
顧鈞成卻忽然拎起了他的衣領(lǐng)。
“顧鈞成!”林清屏在一旁大聲呵斥起來。
“你欺負她?”顧鈞成的聲音里透著陰沉與狠辣,眼睛更是深得見不到底。
何辛懵住了。
林清屏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但這個架勢,林清屏看得出來,他是要揍人的了!她不是沒見過他揍人,比如從前在服裝廠的時候,再比如……
總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要揍人的前奏,而且,從前的任何一次眼神都沒這次可怕。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顧鈞成!”林清屏拼命擠,擠進他和何辛中間,逼得他松開了揪著何辛衣領(lǐng)的手,“顧鈞成!你來這里發(fā)什么瘋��!”
“我發(fā)瘋?”顧鈞成仍然是怒氣沖天的語氣,“他欺負你,你說我發(fā)瘋?”
“他什么時候欺負我了?”林清屏死死按著他肩膀,把他往后推,讓他離何辛遠一點,一邊還對身后的何辛說,“你快走!快走!”
何辛還不肯走,反而來拉林清屏,“你先回屋去,我來和他說�!�
要打就打一架!
“把你的手拿開!”
何辛的手剛碰到林清屏衣服,就遭到一聲怒吼,手上也挨了狠狠一下。
“顧鈞成,你憑什么打人��?”林清屏唯恐顧鈞成真的和何辛打起來,由推他肩膀改為死死抱住他,連他的手臂一起抱住,回頭勸何辛,“何同學(xué),你先走吧,這事兒應(yīng)該是誤會了,我來和他說清楚。”
“可是你……”
“他不會打我的�!绷智迤林浪膿鷳n。
可這一句“他不會打我的”說出來以后,林清屏明顯感到她抱著的人僵硬了一下。
她顧不得去想那么多,只想把何辛先叫走,自己來面對,“何同學(xué),真的沒事,你先走,我知道怎么跟他說�!�
何辛看著林清屏緊緊抱著顧鈞成的模樣,再想到他倆是前夫前妻的關(guān)系,自己在這可能確實不方便,點點頭,“行,那我就先走,你自己小心。”
何辛其實沒打算走遠,只轉(zhuǎn)了個角,不近不遠地看著,如果顧鈞成動手打人,那他就要沖出去幫忙的。
何辛走了以后,林清屏終于松了口氣。
剛才過于緊張,又用力地阻止顧鈞成,這會兒胳膊都有些發(fā)酸,整個人也有些發(fā)軟,一時,忽略了自己還趴在顧鈞成身上。
等到周圍沒了動靜,顧鈞成也一動不動地站著,她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這姿勢有點不妥。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為避免尷尬,質(zhì)問顧鈞成,“你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要打人?”
顧鈞成默了默,彎腰拾起地上的筆記本,“給你送這個�!�
是她的筆記本,剛才顧鈞成甩她身上了,但是,因為她急著分開顧鈞成和何辛兩個人,一時情急,本子掉地上去了。
林清屏接過來,翻了翻,里面的筆記并沒有污,放了心,“我問你為什么要打人?”
顧鈞成提起來仍然是帶著氣的,“他剛剛不是強迫你?”
林清屏真的覺得莫名其妙,“他強迫我什么啊?”
“我看見了……”顧鈞成似乎不愿意去講述這件事,“他對你……不禮貌。”
顧鈞成講得很委婉,但她聽懂了,應(yīng)該是覺得剛才何辛靠得太近,非禮她了,她只能無奈地解釋,“他沒有對我不禮貌,是我……”
“是你愿意的?”
林清屏愕然,她是想說,是她眼里進了沙子,什么叫她愿意的?
她這短暫的一愣,顧鈞成臉色都變了,“你都哭了你還是愿意的?”
原來他以為何辛強迫親近她,把她弄哭了……
“不是,我只是眼睛進沙子了,我沒有哭�!绷智迤劣X得挺累的,
她往墻上一靠,讓自己疲憊的身體有個支撐。
“那,是我誤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呢?
林清屏疲憊得都不想多說話了,只嘆道,“顧鈞成,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粗魯�。课覀円呀�(jīng)離婚了,你不是不記得我了嗎?我怎么樣真的不關(guān)你的事!”
顧鈞成臉色微微一變,冷冽的聲音里便帶了自嘲,“是啊,我一個當兵的,當然粗魯,比不得你們,斯文風雅有文化�!�
林清屏心里頓時被扎了一下,剛才她說這話是有些過分了,他在力量上確實比一般人強,但說他沒文化,她都說不出口,他在部隊從來就沒落下過學(xué)習,文化水平不比他們這些大學(xué)生低,而且,來首都進修大學(xué)課程,學(xué)的那些東西,雖然他從來不跟她說,但她猜測,肯定也是尖端科學(xué),不然,派他來進修干什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清屏無奈又無力,轉(zhuǎn)移了話題,“你怎么來這里了?”
顧鈞成也深深呼吸,壓下那些涌動的情緒,“小田休探親假,先去看的我,然后回家來,我跟著他一起過來的�!�
原來如此……
“你的筆記本落店里了,小田撿到,我就給你送來了,怕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彼值�。
林清屏點點頭,“謝謝�!�
兩人相對無言。
沉默了一會兒,林清屏道,“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但林清屏應(yīng)該是太累了,靠著墻準備站直的她,腳下卻一崴。
顧鈞成立刻伸手把她撐住了。
林清屏低頭看著扶著自己手臂的手,無言。
“很累嗎?”他問。
林清屏點點頭,“是有點�!�
忽的,她感覺到一只手,在自己鬢邊輕撫,竟是在整理她掉下來的那些亂發(fā)。
她躲閃了一下,但是她就在墻邊,退無可退,顧鈞成的雙臂撐在墻上,反而將她圈住了。
她眼角還是濕的。
因為剛才進沙子的緣故。
他的手于是又撫上她眼角。
粗糙的,帶著干燥的暖意。
她想躲,卻被他圈著躲不了,她有些煩亂,扭過頭,“顧鈞成,你到底想干什么?放開我!”
他沒有再說話,指尖沾上她眼角的濕潤。
“林清屏。”他忽然說,“往后的日子,你還會哭嗎?”
林清屏一怔。
這沒來由的問題,什么意思��?
但是他問,她決定回答。
她想了想,鄭重其事,“不會了,因為,會讓我哭的那個人,已經(jīng)從我生活里退出了,以后,我會越來越好,不會再哭的�!�
說完這句,她用手卻推顧鈞成撐在她身體兩側(cè)的手臂。
這一次,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她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再也不管外面站著的這個人怎么樣。
而一直躲在暗處的何辛,也默默離開了。
月光下,便只剩了顧鈞成,默然佇立。
林清屏回屋以后,鐘曉曉已經(jīng)洗完澡出來了。
“剛剛你去哪里了?”
林清屏舉了舉筆記本,“筆記本丟店里了,去找了回來。”
“哦……”鐘曉曉坐下來。
林清屏知道她在等自己先睡,便道,“你先睡?我去洗澡�!�
鐘曉曉忙點頭,“好。”
這一次,林清屏洗完澡回來,倒是發(fā)現(xiàn)鐘曉曉已經(jīng)進被子里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林清屏搖頭而笑,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鐘曉曉總是讓自己先睡的秘密了:因為,鐘曉曉貼身穿的衣服都是破的,她不想林清屏看見。
她也鉆進被子里,打開筆記本,重溫今天記筆記的內(nèi)容,無端的,筆記本的頁面上卻出現(xiàn)顧鈞成的臉,舉著這本筆記本,憤怒地朝她走來。
她翻一頁,把他的臉折過去,然而,幾行字以后,頁面上又出現(xiàn)他指尖沾著自己淚水的樣子,問她:林清屏,你還會哭嗎?
林清屏將筆記本一關(guān),閉眼睡覺。
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第二天,林清屏一大早就出發(fā)了,因為要去更深的山里去尋找石窟傳人,而且要當天來回,必須得抓緊時間。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他們在一所荒蕪的石窟附近找到了這位傳人。
林清屏想聽他的傳奇故事,何辛他們藝術(shù)系的想了解石窟藝術(shù),這位石窟藝術(shù)家很愿意說給他們聽,也很高興,有更多的年輕人來關(guān)注石窟遺產(chǎn)。
非常盡興的一次人物采風,如果不是時間有限,他們會談得更多,但再耽擱下去,只怕下山要走夜路,他們不得不告辭。
山里的天氣,卻是說變就變。
下山的路走了一半的時候,原本還亮著的天忽然就黑了下來。
林清屏一看,有點著急,“我們要快點了,可能要下雨�!�
可是,他們的腳步再快,又怎么趕得上天氣的變化?
走了不過一里地,天就下起了大雨,云層也黑壓壓地壓過來,還夾雜著黃沙,天地間一片灰蒙蒙,前路都看不清了。
他們的背包里有帶傘,但根本沒有用,大風把傘吹得東倒西歪,根本握不住,大雨瓢潑,身上早濕成了落湯雞。
“你們小心!”何辛作為唯一的男生,深感責任重大,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扭成繩,四個人抓著走,以免在這樣的天氣里走失。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
他們再小心,也擋不住突如其來的坍塌。
這一場大雨,導(dǎo)致山體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