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桑非晚勾唇笑了笑,一如從前他故意在百里渡月面前裝模作樣,笑的像只狐貍,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你知道他為什么嫉妒你嗎?”
他好像總是懂很多百里渡月不懂的事,例如親吻,例如相擁,再例如……
這顆心……
桑非晚像是在哄小孩:“因為我只對城主好,我只抱過城主,我只親過城主,我只喜歡城主,所以扶余浩嫉妒你�!�
桑非晚語罷,牽住百里渡月另外一只血痕斑駁的手,然后輕輕拉出欄桿,不顧臟污,慢慢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掌下的觸感溫熱且鮮活。
臉上的觸感卻冰涼且死寂,帶著斑駁交錯的累累傷痕。
桑非晚緊緊握住百里渡月的手,似乎想說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沒說。他閉著眼,深深低下頭,唇邊弧度忽然慢慢淡了下去,額頭青筋隱現(xiàn),似乎在強自壓抑著什么,好半晌都沒能吐出一句話。
桑非晚此刻真切感到了難受,撒謊的人該吞下一千根針,大抵便是如此。
他從前覺得真心廉價,不過是因為自己從未得到�,F(xiàn)如今有人剖開肺腑,以熱血心腸相待,為何他卻沒能好好捧住,致使其跌落塵埃,遍體鱗傷。
桑非晚從來沒見過百里渡月如此狼狽模樣,哪怕是原著中的白紙墨字也不曾描出,于是終有一日現(xiàn)于眼前,他好似成了比段陽還要卑劣的存在。
他本欲救他出水火,為何卻害他陷塵泥,瘋瘋癲癲,不成人也不成魔。
恍惚間,桑非晚眼眶中好似落下了什么滾燙的液體,但在昏暗的地牢中并不得見,只有緊貼他臉頰的那只手,指尖忽然感到星點咸澀的溫熱,而后慢慢變得冰涼。
“……”
百里渡月頓了頓,不知察覺到什么,忽然慢慢松開桑非晚的手腕,徒留一片猩紅的血跡和深入骨髓的咬痕。他抬眼看向?qū)Ψ�,唇邊沾血,面色蒼白,跌落塵泥狼狽好似惡鬼,眼中卻出現(xiàn)了瞬間的茫然,如白紙一般。
他似乎不明白,桑非晚為何會哭。
桑非晚低著頭,不顧臟污,一點一點,吻遍了百里渡月的指尖,細心而又輕柔,啞聲吐出了一句話:“日后我與城主,死在一處�!�
這是百里渡月常說的話,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喜愛,只聽說凡俗之人常言生死相隨,便覺死在一處就是很好的事了。哪怕桑非晚的壽命并沒有他那么長,他也愿意與對方死在一處。
桑非晚從前覺得這話太傻,現(xiàn)在卻也覺得這句話很好。他終于抬眼看向百里渡月,眼眶隱隱泛紅,雖隔著牢籠,卻不知到底是誰落入了這塵網(wǎng)之中:“城主若恨我,便快些出來……”
“要殺要罰,要關(guān)要囚,”
桑非晚頓了頓,幾乎是心甘情愿說出這兩個字的:
“都好……”
都好……
因為桑非晚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是離不開百里渡月的……
第244章
放煙火
隔著冰冷的欄桿,
桑非晚用臉緊緊貼著百里渡月的手。他不在意這個姿勢會把自己的咽喉死穴輕易暴露在空氣中,也不在意百里渡月方才咬他時的刻骨恨意,他只是……他只是忽然很想抱抱對方。
只是抱著,哪怕什么也不做都是好的……
他想哄一哄百里渡月,
他想親一親百里渡月,
他想告訴對方,別難過,
也別哭……
這個人實在太傻……
百里渡月哪怕重傷被囚,
但有靈力在身,
想殺桑非晚亦是輕而易舉。他能做很多事,但他只咬了桑非晚一口。
他也只能咬桑非晚一口。
舍不得殺,心中卻又恨極了,
于是只能狼狽地趴在地上,如喪家之犬般,
死死咬住那人的血肉。
這可比剝皮難多了,
也痛多了……
桑非晚從來沒有紅眼的時候,哪怕從前無數(shù)次在百里渡月面前裝可憐,
也從不見這副模樣。于是百里渡月不自覺停住了咬他的動作。他隔著冰冷的鐵牢,怔愣且茫然地望著桑非晚,唇邊血跡未干,眸色依舊猩紅未褪。
桑非晚啞聲說了一句話:“渡月,過來……”
他忍著手腕尖銳的刺痛,
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低聲喚道:“渡月,
再過來一些……”
百里渡月沒有動,
像一只遍體鱗傷的獸,
目光透著絲絲警惕防備,
似乎在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桑非晚只好努力把手伸進牢籠,
輕輕碰了碰百里渡月蒼白的面頰,用指腹抹去對方唇邊的血跡,低聲勸哄道:“聽我的,把那顆內(nèi)丹和雪魄珠一起服下去,知道嗎?”
他心疼摩挲著百里渡月的面頰,心知對方傷勢一定很重,卻又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好攥住對方指尖,遞到唇邊親了又親,反復重復著一句話:“聽我的,把雪魄珠和內(nèi)丹一起服下去……聽我的……”
他希望百里渡月能信他一次。
帝妃一直靠墻躲在拐角處,不敢現(xiàn)身。她見百里渡月如此瘋魔狼狽,不由得想起當年舊事,以手掩面,泣不成聲,只覺心如刀絞。
桑非晚還欲再勸,然而不知是不是他們進來得太久,引起了護衛(wèi)懷疑。外間忽然響起一陣輕微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侍衛(wèi)抱劍試探性的呼喚聲:“帝妃?帝妃?”
帝妃聞言一僵,瞬間驚醒回神,下意識看向桑非晚:“不好,肯定是換值的人來了,快走!”
桑非晚聞言也是一驚,心知定然是他們在此耽誤太久,引起了懷疑。他下意識看向百里渡月,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就被帝妃強行拽走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門口的護衛(wèi)見帝妃進去太久,心中實在不安,生恐出了什么紕漏惹得帝君怪罪,正準備冒死進去查看,結(jié)果剛剛邁出一步,就見帝妃帶著那名黑衣護衛(wèi)從里面走了出來。
護衛(wèi)連忙縮腳,抱拳行禮:“帝妃�!�
帝妃沒什么情緒,直接抬手戴上了帽兜,掩去大半面容,冷冷吩咐道:“里面都是四域仙府的貴客,好生以禮相待,不許動用私刑。倘若帝君問起,便說本宮從未來過此處,若是你們誰嘴巴不嚴,走漏了風聲,小心禍及全族�!�
帝君就算知曉帝妃來過此處,最多大發(fā)雷霆,卻絕不會動她一根指頭。誰若去告狀,豈不是明晃晃的找死。
護衛(wèi)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只能低聲應是。
帝妃見狀這才帶著桑非晚離去。
彼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邊是一片絢麗的晚霞,已然快到了夜間,侍女尋不到帝妃,正在四處焦急尋找。桑非晚和帝妃走出地牢,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宮墻角落,這才頓住腳步。
帝妃抬眼看向桑非晚:“黃粱香雖能解他們身上的毒,可若想恢復全部功力,至少要幾個時辰才行。本宮身邊俱是帝君眼線,只怕不能帶你藏身。這座宮殿少有人來,你暫且待在此處,等后半夜的時候再上高處發(fā)出引信,將四域兵馬聚集于此�!�
桑非晚聞言頓了頓:“帝妃就不怕四域兵馬造反,害得帝君性命不保嗎?”
宮殿荒僻,蟲鳴窸窸,兼得天邊夕陽欲頹,一派荒涼之景。帝妃聞言不知為何沒說話,轉(zhuǎn)身背對著桑非晚,閉著眼。過了許久才終于低聲恨恨吐出幾個字:“他早就該死了,數(shù)十年前就該死了!”
她袖袍中的手死死緊攥成拳,骨節(jié)泛青,不知想起了什么陳年舊事,胸膛起伏不定,紅著眼道:“他當初坐上這個位置,本就是踩著旁人尸骨爬上去的,如今死了,也只能算是還債……”
她忽然沒有再用“本宮”這個詞,而是用了“我”,語氣也跟著恍惚起來,對桑非晚道:
“百里清都……你應當不認識清都,他死了太久了,久到許多人已經(jīng)忘了他的名字。他是渡月的父親,也是我的夫君……當年世人皆以為他是重傷身亡,可誰又知道,他被扶余燼硬生生剖去內(nèi)丹,折磨致死的……”
帝妃扶著樹,指尖緩緩收緊,目光失神地看著遠處的巍峨殿闕,恍惚間好似見到了兩名年輕男女站在石階前。男子身著藍袍,溫潤爾雅,女子發(fā)色霜白,刁蠻精怪,捂著耳朵在原地氣得跳腳:
“百里清都!你怎么這么討厭!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誰許你向帝君求親的,我喜歡的是少男子不緊不慢:“你若不喜這門親事,我去拒了也無不可。只是少君即將與浮璧仙子成婚,你又已到婚嫁之齡,難道要給他當小妾不成?”
女子瞪眼:“為什么不行?”
男子正色道:“你乃雪域嫡系,萬千尊貴,怎能嫁給旁人做妾?哪怕是少君也不成。”
女子哼了一聲:“我天生廢體,又無靈根,什么嫡系不嫡系的。我知道,你們都只拿我當笑話看,就連我哥哥都只想尋個下九流的仙府宗門,將我嫁出去拉倒�!�
男子笑了笑:“姑娘橫豎都要嫁,為何不嫁我?清都愿以北域為聘,千山夕照,這樣才配得上姑娘的身份,豈不比那什么下九流的宗門強?”
女子見他神色認真,不見譏笑,唯有認真尊重,罕見扭捏起來,畢竟從未有人如此尊她重她,紅著臉抱歉道:“你很好,那我更不能嫁你啦,我心中喜歡的是少君,嫁給你不公平�!�
男子:“我知你喜歡少君,可他絕非姑娘的良配。世人皆被情愛蒙蔽雙目,不識良善,不識喜惡,撞盡南墻也不肯回頭。姑娘不可能一直待字閨中苦等少君,你肯,雪域的人也不肯�!�
他最后語氣認真道:“千江城主若定要姑娘擇一人下嫁,還請姑娘考慮清都。姑娘出身雪域,這顆心總不會比寒冰還硬,終有被人捂化的一天�!�
女子反問:“你若捂不化呢?”
男子:“等日后少君繼位,姑娘若還是心意不變,清都愿意完璧歸趙�!�
最后一縷余暉淡去,連帶著記憶中久遠的畫面也碎成千萬片。便如碎石入水,只剩圈圈漣漪。
帝妃閉了閉眼,終于回神,喃喃自語道:“我當初嫁給清都之時,扶余燼曾讓我暗中傳遞北域消息。我不肯,與他斬斷因果。后來生下渡月,本打算相夫教子,安穩(wěn)余生,可他卻因此恨上了清都,趁他重傷,暗下毒手,并將我強行帶離了北域�!�
“渡月心中一定還恨著我,那時他年歲尚小,只以為我見異思遷,貪慕中洲榮華,如今心性陰沉,乃是年少所致,卻絕不是枉負人心之輩,你若以真心待他,他必回以真心�!�
帝妃最后看向桑非晚,面容仍是當年閨中模樣,眼底卻滿是死寂灰�。骸拔译m不知你與他如何相識,又如何引他動心,卻還是希望你莫要薄他負他�!�
“行盡惡事之輩,終歸沒有什么好下場的。”
桑非晚聞言怔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時,遠處的花園廊下隱隱傳來侍女焦急的呼喚聲,漸行漸近。帝妃緩緩吐出一口氣,對桑非晚道:“你便好好在此藏身,莫要出來……”
語罷戴上滑落的帽兜,正準備朝外走去,身后卻冷不丁響起了桑非晚的聲音:“你不想和他解釋嗎?”
桑非晚覺得將此事說開,百里渡月心中大概能少個疙瘩。然而帝妃只是頓了頓身形,連頭也未回,徑直轉(zhuǎn)身離去了。
有些事過了太多年,說與不說,其實意義已經(jīng)不大了。
桑非晚眼見帝妃離去,怕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目光落在身后破敗好似冷宮的殿閣上,猶豫一瞬,還是推門躲了進去。
他現(xiàn)在只要躲到后半夜,然后登上城樓把信號彈放出去就行,只希望扶余浩千萬別找到自己。
桑非晚步入殿閣之后,就反手帶上了門,輕微的一陣動作也震起塵埃無數(shù)。他用袖子捂著鼻,抬手揮掉半空中的蛛網(wǎng),正準備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結(jié)果不經(jīng)意一瞥,忽然發(fā)現(xiàn)暗處有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身形不由得一頓:“……”
不會見鬼了吧?
帝都也有鬼?
不過桑非晚現(xiàn)在有更煩心的事,以至于他看見鬼都不害怕了。他從須彌錦囊中取出一顆照亮用的夜明珠,緩緩走近暗處,皺眉問道:“誰在那里?”
無人應聲。
但那雙眼睛一直盯著他。
桑非晚只好又走近了一些,隨著夜明珠幽暗的光芒靠近,那雙眼睛的主人也顯出了真容,卻見對方蓬頭垢面,衣衫破舊,竟是名瘋瘋癲癲,神智失常的女子。
桑非晚仔細觀察一番,見對方面容雖臟,卻生得異常漂亮,心中猜測難道是被扶余燼打入冷宮的某個失寵妃子?畢竟帝君當年冊立帝妃之前也是個風流種子,后宮三千,不在少數(shù)。
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桑非晚禮貌性打了聲招呼:“在下想在此處逗留片刻,叨擾了�!�
語罷將那顆夜明珠輕輕放在桌上,自己去了另外一邊,隨意尋了個地方坐著。
而那名瘋癲女子也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頗為好奇地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后轉(zhuǎn)身抱著一個繡花枕頭,像哄孩子似的在懷里輕輕拍啊拍,自顧自地走開了。
“寶寶乖……寶寶乖……母妃在這里……”
“不哭不哭……”
女人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謠,聲音輕飄,在漆黑的大殿中讓人毛骨悚然。桑非靜坐在一旁,忽然感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強,在這種環(huán)境下都無動于衷。
但有另外一個“人”比他還害怕,哆哆嗦嗦道:【宿……宿主……我們換個地方待好不好……她好可怕……】
系統(tǒng)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哭唧唧躲在桑非晚身后:【我害怕QAQ】
桑非晚面無表情看了它一眼:“你是系統(tǒng)你還怕?”
系統(tǒng):【QAQ我是一顆容易受傷的鉆石】
其實桑非晚屁股也坐麻了。他從位置上起身走到門外,推開一條縫隙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出聲詢問系統(tǒng):“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系統(tǒng):【晚上十一點�!�
十一點?
桑非晚算了算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三個時辰,那些修士應該也恢復靈力了。當下也不再耽擱,直接推門走出宮殿,避開那些巡邏守夜的護衛(wèi),登上了附近一處用來觀景的摘星樓。
桑非晚從須彌錦囊里拿出那些仙府掌門給的信號彈,然后一個個拉開引線,對準上空放出焰火。只聽一陣尖銳的鳴嘯聲,漆黑的夜空忽然綻開數(shù)朵彩色的花瓣,落下之時好似天女散花,美不勝收,底下的宮人見狀不由得紛紛駐足,抬頭觀望,好奇出聲:
“呀,是誰在放煙火,竟也不怕帝君怪罪嗎?”
“真漂亮,咱們只管看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罰不到我們頭上。”
她們不知這焰火的含義,仰頭看得津津有味。天香南域駐扎在城外的護衛(wèi)見狀卻面色大變,紛紛跑出營帳,目光緊盯著帝都王城方向:“不好,是百花焰火,城主難道出了什么事?!”
鬼域之人一向與他們不對付,見狀正欲嘲笑,然而下一秒天空中就又綻出一道焰火,只是這次卻不是百花焰火,而是骷髏帖,赫然是司無咎的急令。
鬼域副統(tǒng)領(lǐng)見狀面色微變:“城主有召,命我們速入帝都!”
焰火接二連三地響起,除了天香南域的百花焰,白骨鬼域的骷髏帖,另外還有蒼都北域的嘯月狼圖,昆侖洞府的紅丹鶴。這下城外駐扎的人馬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料想里面一定出了什么事,紛紛召集弟子部下準備沖進帝宮。
守門的紅翎衛(wèi)見他們竟想集體強闖,不由得大驚失色,一面命人速去稟告帝君,一面飛快調(diào)兵遣將把守城門,騎于馬上厲聲呵斥道:“大膽!你們可知此處是什么地方,竟敢深夜帶兵強闖?!帝君有命,私兵必須駐扎城外五里,膽敢擅越,罪同謀反!”
若只有一個宗門,他這番話或可嚇得住對方,但此刻不僅是四域的兵馬,還有八天六洞的仙門弟子,眾人自然不懼。
蒼都城的人冷冷出聲質(zhì)問:“我們城主趕赴帝君壽宴,當夜便該出宮,如今已過了一天一夜,仍未有音訊傳出,本就蹊蹺。你們橫加阻攔,意欲何為?!”
天香南域的人也都憤憤不平:“壽宴散后,余者皆離,為何獨四域仙府的人不曾出來?!莫不是你們暗中做了什么手腳?!”
鬼域副首領(lǐng)腰間銀鈴作響,竟是已經(jīng)開始召喚活尸,語氣陰沉道:“與他們廢什么話,直接沖進去,城主若出了什么差池,我們?nèi)f死難辭其咎!”
他話音剛落,身后的毒尸便已經(jīng)開始紛紛嘶吼著啃噬活人。其余人見狀也都不再留情,齊齊拔劍布陣,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彼時扶余燼恰好出關(guān)。他沖擊天神境失敗,面色陰郁難解,然而剛剛邁出大殿,就見一名紅翎使者連滾帶爬地跑到面前,跪地焦急道:“稟告帝君!帝君不好了!方才不知是誰在城樓上放出焰火求救,現(xiàn)如今四域仙府的人口口聲聲說他們城主一定出了事,都開始集結(jié)兵馬想要強行入宮,已經(jīng)在北宮門打起來了!”
帝君聞言眉頭一擰:“你說什么?!打起來了?!”
扶余浩下意識看向上空,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摘星樓的方向有焰火發(fā)出,皺了皺眉,對帝君抱拳道:“只怕是有人故意作祟,父君不必擔憂,孩兒這就去看看!”
語罷也不等他應允,立刻匆匆趕去了摘星樓。
扶余燼到底做過多年帝君,此時竟也沉得住氣,冷冷拂袖道:“青冥、太玄,你二人速速帶兵去北門鎮(zhèn)壓,就說他們城主在帝宮之中安然無恙,等會兒便有親筆書信一封以報平安。但他們?nèi)羰歉疑米詮婈J,后果自負!”
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外如是。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名鮮血淋漓的男子從遠處跌跌撞撞趕來,赫然是被他派去看守地牢的護衛(wèi)首領(lǐng)。
“帝君,不……不好了!方才牢中關(guān)押的修士竟不知如何恢復了功力,齊齊破開牢籠想要沖出地宮,底下的人已然阻攔不住了!”
那護衛(wèi)首領(lǐng)說話時緊捂著胸口,顯然傷勢嚴重,所言不虛。帝君聞言臉色難看至極,他思及剛才有人放煙火求救,目光陰沉,指尖隔空而攝,直接扼住了護衛(wèi)的咽喉:“今日有何人出過地牢?!”
護衛(wèi)呼吸困難,結(jié)結(jié)巴巴道:“并無……并無人出過地牢……”
帝君冷冷瞇眼:“何人進過地牢?!”
護衛(wèi)猶猶豫豫,不敢出聲,但見扶余燼目光駭人,只能艱難吐出了幾個字:“帝……帝妃……”
“砰——!”
他話音剛落,身形便如斷了線的風箏飛遠,被扶余燼一掌擊出。落地時抽搐兩下便不動了,儼然氣息全無。
身邊的仆役見狀俱都心驚膽戰(zhàn),跪地不敢出聲,恨不得把頭埋進地底下去,生怕扶余燼因此遷怒他們。然而久等半天沒有動靜,好不容易大著膽子抬頭,卻見扶余燼已經(jīng)帶著兵馬飛快趕去了地牢。
彼時桑非晚站在城樓上,放完了最后一根信號彈。他扔掉手里的空管,正準備下去看看地牢的情況,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剛好碰見趕來的扶余浩,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扶余浩看見一地空管,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桑非晚,本君真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