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米布一百二十文,棉花一斤六十文,這三斤是一百八十文�!闭乒竦陌抢惚P說。
“行,就是不知掌柜的能不能叫人給送一趟,這三斤棉花確實不好帶走�!饼R禾看著兩大包袱確實有些為難。
開門第一筆生意就是大的,做生意的都信這是個好彩頭,掌柜的連忙應(yīng)了下來,左右不過跑一趟。
齊禾見掌柜應(yīng)了,便從荷包里取了三錢銀子。
不過現(xiàn)在她要去一趟繡莊鋪子,把昨夜繡好的帕子拿過去,想著顧默書應(yīng)該起了,便把地址留下讓伙計自己送這一趟。
見齊禾都走了,伙計還沒從那句杏花巷巷口第一家反應(yīng)過來。
掌柜的看著愣住的伙計,伸手一拍,“傻愣著作甚。”
“杏、杏花巷�!�
“怎么?”掌柜敏銳的察覺出他話中有話。
“掌柜您還不知道?昨個都傳遍了,顧大分家搬出來住杏花巷口,這和小娘子留的地址一樣�!被镉嫾毖缘馈�
原來如此。
掌柜看著齊禾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怪不得。
伙計把三斤棉花和四米棉布裝進(jìn)了背簍里,收拾好便去了杏花巷。
要說沒有好奇心這可是沒人信。
顧大病了這幾年誰能不知道,突然沖喜這不就是人要不行了,可人家第二日就分了家搬出來,這可是奇事。
不過那天巷子里的人們也沒真正見到好了的顧大,聽說是裹著被子被抱著下了馬車,想來身子應(yīng)該也不行了,要是沒了,怎么也能剩下點錢。
要不這小娘子能拿出那些錢買這好布和棉花給自己。
伙計覺得齊禾這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心生羨慕,只覺得她真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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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巷
顧默書就跟著他爹睡了一晚就沒再跟著了。
他夜里總是踹被子,昨個醒來看見他爹眼下的烏青便知自己夜里鬧騰了。
一起來便抱著被子回了自己屋,當(dāng)天夜里就自己睡了。
今個一起來,便燒好了水,做上了飯,一等二等都沒聽見他繼母起來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病了還是怎么,他也不好意思過去問。
正在繼母屋門前猶豫不決時,院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這大早起的,誰會過來。
顧默書可猜不出來,但還是乖乖過去開了門。
來人背著一個籮筐,看打扮像是某個鋪子的伙計。
可他們家沒有買東西,難道是找錯了門?
“你找誰?”顧默書問道。
伙計一看開門的便認(rèn)出這就是顧大家的那小子,便笑呵呵的回,“我是布莊的伙計,來送棉布和棉花的,今早你繼母買的讓送過來�!�
原來繼母早就起來出去買冬日的棉花了,他還以為她在屋子里。
顧默書把門打開讓伙計進(jìn)來了。
因送來的是棉花這些貴重東西,他只得去敲一下他爹的門,把東西放在他爹屋里。
伙計一進(jìn)來就在院子里左瞧瞧又看看,院子收拾的很利落,倒是有點生活氣息。
廚房的門開著,還能聞到米香,伙計一下子便覺得餓了。
顧一硯其實早就醒了,聽見顧默書敲門就讓他進(jìn)來了,一聽是送棉花的,忙讓人進(jìn)了屋。
東西挺多,主要是那三斤棉花,拿出來一大坨。
伙計把包裹好的棉花和布匹拿出來放在桌上,眼睛不由的往床上撇。
這顧大的相貌當(dāng)年可是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如今病了這些年,雖然消減了不少,但氣質(zhì)還是擺在那里。
長長的墨發(fā)披散開來,眉宇之間微微展開,雖面色蒼白一雙丹鳳眼黯然無光,但仍能瞧出俊朗之氣,就是這身子看著確實不太好。
顧一硯見來人瞧自己,彎了彎嘴角笑道,“麻煩跑這一趟了。”
伙計聽見他說話,這才晃過神,覺察出自己行為的不妥當(dāng),忙道了歉離開了。
出了院子,伙計才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顧大已經(jīng)不行了沒想到人還有些精神,看來是他猜錯了。
等人走了,顧默書才走到桌邊把包裹好的棉布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
繼母買這些的棉花,應(yīng)該是想在冬衣里面絮一些棉花吧,顧默書這么覺得。
“默書,你過來。”躺在床上的顧一硯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又從枕頭下拿出一錢碎銀,遞給了顧默書,在他耳邊輕聲囑咐了些什么。
小孩點了點頭,拿著錢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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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布莊的齊禾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這寒峭的天,薄薄的一層粗布,寒風(fēng)直吹進(jìn)去,她覺得腳下快凍得沒有知覺了。
等她到了布莊,卻發(fā)現(xiàn)掌柜的早已等候多時。
原來昨夜掌柜的把那方帕子拿回了家,家中婦人一看就喜歡的不得了。
他們家長子下個月就要成親,這喜被是準(zhǔn)備了,但上面還沒定下繡花樣。
本打算請鎮(zhèn)上繡工好的繡娘給繡上兩床喜圖,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不用找了。
婦人當(dāng)下就要把齊禾定下來,這才托掌柜的一大早過來,生怕來晚了錯過了。
見齊禾穿著單薄小臉凍得通紅,掌柜的忙讓伙計倒了杯熱茶過來。
見人喝下熱茶,這才把家中婦人交代的話說出來。
“我們這鋪子的繡品是不錯,但是鎮(zhèn)上新人成婚大抵都是這幾位繡娘繡的,也沒有什么新花樣,這不我兒下月辦喜事,就是不知你能否幫忙繡兩床喜被�!闭乒癫缓靡馑嫉恼f。
齊禾思索了一番,其實接下這活也沒什么,就是白日里多忙一些,倒是也不趕緊。
但是閑暇功夫少了,她還有別的事得做。
掌柜的一見齊禾猶豫,生怕她拒絕下來,這可回去沒辦法和媳婦交代。
又忙道:“帕子可以晚一些,先緊著這兩床喜被,繡線什么我們準(zhǔn)備,就是希望這喜被繡工好一些,圖案能與眾不同一些,當(dāng)然寓意肯定要好的�!�
齊禾見掌柜都說到這一地步,也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但是不知這里的喜被一般都選擇什么樣式,便麻煩掌柜的拿出來幾床瞧了一眼。
見都是一些鴛鴦、福字也算是了解了。
齊禾把昨個繡好的帕子遞給了掌柜,又接過掌柜包裹好的紅色喜布,這才回了家。
一大早的遛了這一大圈,齊禾也覺得餓了,不知家中小孩和大人可餓了沒有。
剛走進(jìn)巷子就看見同樣從外面跑回來的顧默書。
小孩大概跑的急,一見她便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歇了好一會。
“怎么跑的這么急,以后慢點,冬日要是出了汗風(fēng)一吹可就病了�!饼R禾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見沒有汗這才放心。
顧默書緩過來,也沒說自己干什么去了,只是乖巧的回了一個嗯。
齊禾:“布莊可把東西都送過來了?”
顧默書:“送來了,好多棉花還有棉布。”
“那就行,走,回家先做飯,可餓了沒有?
“不餓,飯做好了�!鳖櫮瑫亍�
“怎么這么厲害,走,先回家,吃完飯今個就給你做身新的冬衣�!�
“那布是給我做衣服的?”顧默書微楞。
他這兩天瞧在眼里記在心里,他的繼母是好人。
他爹還沒沖喜的時候,家里嬸子就一直說,繼母不會對他好,他以后得伺候繼母。
他本是不甚在意,畢竟顧家一大家子都使喚他,多一個人對他來說也沒什么。
可繼母對他是真好,除了爹爹,她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齊禾可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一邊帶著他往家門口走一邊說著,“冬天冷,你小身板子又不禁吹。”
“那往衣服里絮點棉花,也暖和的�!�
齊禾看著眼前懂事的小孩,笑了,“絮棉花的怎么會像新做的一樣暖和,再說過兩天你就去上學(xué)堂了,穿著新衣服就是新的開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顧默書現(xiàn)在可鬧不清為什么新衣服是新的開始,不過繼母現(xiàn)在說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都聽她的。
第七章
回到家,顧默書先是去他爹那屋回了話,又把桌上的東西收好放在了外屋,這才去了廚房。
齊禾看著爐火上煮好的白粥,只覺得過于清淡。
家里沒有面粉沒辦法做餅子,青菜也不多,這冬日里菜也貴了,往后吃些什么。
在廚房找了半天,才看見柴火旁邊有一個裝著雞蛋的小籃子,里面放著六枚雞蛋。
齊禾不記得自己買過雞蛋,從顧家搬家時也沒有這雞蛋,想著便琢磨出可能是車夫上次送柴火的時候偷偷放下的。
這也就不奇怪了。
齊禾生上灶里的火,用水沖洗了一下雞蛋外殼,在鐵鍋里放了一小塊熬好的豬油,等油熱了,這才把雞蛋放進(jìn)去。
一個煎蛋成功。
剛弄完,顧默書便走了進(jìn)來。
齊禾就讓他把煮好的白粥和煎好的雞蛋一起端去了他爹的里屋。
這幾天因為顧一硯不能下床,飯都是在那屋吃的,因是一家人,也沒覺得有什么不方便。
看著沒什么吃食的廚房,齊禾這才犯了難。
院子里是可以種一點菜,但是這個季節(jié)也不合適,種不活。
只能等來年春天買點菜種子種上,也不求多,一家人能吃上一些日子就行。
等齊禾收拾完進(jìn)了屋,就見顧一硯也坐在了桌邊。
“你怎么起來了?”齊禾詫異的問。
顧一硯今個一醒來便覺得身子能使上勁了,臥床這些天他早就想下來走動走動。
沒有人想一直躺著,還是沾沾地氣的好。
這不一能下床便自己下來了。
“今天身子好一些,能下地就下來了”顧一硯回。
“那也別出屋,外面冷得不行,你一出去受不住�!饼R禾又囑咐道。
顧默書把粥盛出來,放在了三人的面前。
只是這煎蛋只有一個他不知道是繼母的還是他爹的。
正猶豫放誰面前,就見齊禾伸手把盤子推到了他面前。
“給你弄了個煎蛋,吃吧�!�
用油煎蛋本就奢侈,在顧家他只有看別人吃的份,所以一直覺得這東西不會是給他的。
“你爹身子吃不了太油膩的,我不愛吃雞蛋,你正在長身體,快吃吧,一會就涼了�!饼R禾見小孩不吃解釋道。
雞蛋這么好的東西,怎么會有人不愛吃,顧默書是不信的。
一定是繼母舍不得吃。
“吃吧�!边B一旁的顧一硯都說了。
顧默書這才把煎蛋夾進(jìn)了自己的白粥里,小口小口的吃著,很是珍惜。
桌上的齊禾和顧一硯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沒有提。
不過雞蛋只剩下五枚了,也不夠吃,總不能每日里出去買。
齊禾覺得問題要從根上來解決。
如果家里有可以下蛋的母雞,就好了。
“我想在西北角搭一個小棚子,養(yǎng)幾只雞,這樣以后家里隔幾天就有蛋,也不用總是出去買了。”齊禾把想的說了出來。
顧一硯聽她這么說自然覺得是沒問題,只是這雞不知道去哪里買。
“一會吃完飯,我再出去看看,家里還是缺東西,得再買點。”
“錢可夠?”顧一硯問。
這兩天齊禾買了不少東西,怎么也快二兩銀子了,就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銀錢,沒有得再給她一點,當(dāng)家的怎么可以手里沒錢。
齊禾一聽這個笑了,她就說這兩天總覺得忘記了什么,原來是把做買賣的事忘記說了。
“我剛才拿了包袱回來,你可看見了?”齊禾問。
“嗯�!�
“忘記告訴你們兩個了,我接下了一筆買賣,給繡莊鋪子送繡品,剛才包袱里就是今個剛拿回來的喜布�!�
顧一硯是見過她繡好的帕子的,繡工極好,只是沒想到一天的功夫竟然就能接下活。
可是這家里沒有繡繃,繡線也沒有。
齊禾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擔(dān)憂什么,便告訴他東西都是齊全的,且放心就好了。
顧默書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也插不上話,只得乖乖吃飯。
吃完飯不等齊禾收拾,他便把灶上燒好的熱水倒了一些在盆里,又舀了勺涼水,水溫正好這才刷碗。
齊禾這次便也沒有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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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齊禾就在院子里瞧地方了。
搭個棚子可不容易,而且弄什么樣的她也不清楚,得找戶人家看一眼。
也不知道這左鄰右舍的有沒有養(yǎng)雞的,雖聽過雞鳴但是也不能確定是哪一戶。
正想著,院門被人從外面給推開了。
那天穿著褐色衣衫給顧默書打招呼的小孩正端著一個瓷碗走了進(jìn)來。
“嬸嬸,這是我娘腌好的黃瓜,讓我給你們端過來嘗嘗。”說完又問“顧默書在家嗎?”
小孩叫宋沅,和顧默書早就認(rèn)識,只是玩的次數(shù)少,一是因為當(dāng)時兩家離得遠(yuǎn),二是他要上學(xué)堂,顧默書得在家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