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坐在位置上的時候，林素又靈光一閃。
不至于啦。
打工人不要自作多情。林素摸出鏡子照了照，其實她自覺自己身材其實還行的，雖然達不到時下流行的白瘦幼標(biāo)準(zhǔn)——她高了些。但是她還是有鎖骨。高中的時候她還當(dāng)過禮儀小姐，在運動會上舉過牌子；大學(xué)時期也有兩三個人夸她漂亮。不過這世上美女很多，人最大的盲目自信就是“他喜歡我”。周先生不至于對她一見鐘情——她也沒這種感覺。
“林姐你已經(jīng)很美啦，”
她對鏡自照的舉動也讓對面的小妹誤會了什么，還在對面咯咯的笑，“不錯不錯�！�
“上你的班�！狈畔络R子，林素又說了一次。
想太多。
給Ashly結(jié)算。
給keria結(jié)算。
最后的一張賬單簽了，Ashly還親自過來送了幾張賣場優(yōu)惠券和美容卡給她。這次私活徹底結(jié)束，劉總要回國的消息也真的定了下來，就在月底。常務(wù)副總的風(fēng)聲也正式吹開了，幾十號人的公司也有了些竊竊私語。
林素鎮(zhèn)定的上著班。她經(jīng)歷過公司內(nèi)遷裁員，這點小風(fēng)浪并不算什么，也許這個世界唯一的不變就是變化。
天意的offer發(fā)下來了，孫強還拍了一張照片給她。林素點開看看，薪資那欄寫的是令人咋舌的月薪75000。
林素笑了起來，覺得高興也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男朋友很優(yōu)秀——她到手兩萬，孫強到手六萬五，就算在大都市S城，也是讓人滿意的家庭收入了。只是孫強最近也更忙了，很少回復(fù)她信息不說，又找她“借”了五千，說明年一發(fā)工資就還她。他最近拿到offer，要請同學(xué)吃飯，還要給老師和家里人買禮物——他媽身體不好，開銷很大的。
“去吧去吧。”
林素知道剛畢業(yè)開銷大，爽快的給了錢�；ハ喾鲋緛砭褪菓偃酥g的義務(wù)。有些女孩選擇從男朋友那里搞錢，有些女孩選擇了從老板那里搞錢。孫強不是大款，林素知道自己選擇了后者。剛好工資又發(fā)了下來，外加季度獎——林素爽快的給他轉(zhuǎn)了五千。
存款還立刻突破了二十萬。
周末的時候，圓圓終于到了。
好幾年的同學(xué)不見，周六林素先把車開去附近的房子看了看，就轉(zhuǎn)頭去看老同學(xué)。老同學(xué)和她老公老劉住在老劉公司安排的宿舍樓。林素過去的時候，兩個人剛剛搬過來，行李還亂糟糟的。林素背著包——不是愛馬仕——踩著高跟鞋，站在他們的宿舍里，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好久不見�！�
圓圓蹲在地上收拾著行李，起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林素沒有幫她收拾，她站在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小陽臺上，低頭看著樓下。下面是職工的籃球場，有些簡陋了，旁邊的墻上還印著“天祥化工”——幾個穿著球衣的男孩正在打著籃球。
孫強跑步不錯，可是不會打籃球。
國企就是這點好，還安排宿舍。
中午的時候老劉回來了。林素和他客氣的打了招呼，他們其實才是第三次見，就算街上遇見都未必能認(rèn)出人來；林素其實是準(zhǔn)備盡下地主之誼，請他們在附近吃的，結(jié)果圓圓又客氣了一番，掏出了電磁爐和她的鍋，就地煮了一鍋西紅柿雞蛋配方便面。
“不要客氣啦，以后有機會，”
面煮好了，圓圓先挑了一碗遞給她，又挑了一碗遞給老公，最后抱著碗笑。林素接過了碗。大學(xué)期間大家關(guān)系還不錯的，只是圓圓大學(xué)畢業(yè)回了省會，進了國有的通訊公司，月薪剛剛破萬；老劉和劉總一個姓氏，年僅27也已經(jīng)一樣的腦門蹭亮了；林素抱著碗坐在老劉去隔壁借來的塑料凳子上吃著面，突然就想起了下面半舊的籃球場；又想起幾天前那散發(fā)著光暈的豪華氣派的游艇和游艇里高級的陳設(shè)——還有柜子里的橙色盒子和盒子里的愛馬仕。
就像是這碗西紅柿方便面，讓人覺得有些割裂，又有些抽離。
“素素你做飯最好吃，”圓圓抱著碗還在笑，“我記得以前我們宿舍有個電飯鍋，你蒸的南瓜排骨真好吃——”
“以后有機會再做給你吃，”
這樣吃飯很隨意也很親密，四周行李遍地，老劉公司的宿舍間，看起來甚至還不如她的出租屋——漸漸的林素放下了職場精英的矜持，過往的時光也漸漸回憶了起來，她端著碗笑，“圓圓你也來S市了，我現(xiàn)在上班不忙。等你安頓好，我們隨時都可以約的�！�
0042
42.又喝醉了（二更～）
42.
人呢，一次生，二次熟，三次四次就理所當(dāng)然。
比如給何總干私活，第一次給了八千第二次給了一萬，第三次干了這么多這么久，還獨自handle了一個趴體，何總居然一直無動于衷。每當(dāng)這個念頭想起的時候，林素隨即都會馬上深刻反思自己的貪婪，然后又不免想深了一些，比如人的劣根性之類的。
再次接到何總電話要去撈宋總的時候，林素心里還嘀咕了幾句，可到底還是挽著頭發(fā)提著鑰匙出去了，把窩在腿上的肥橘關(guān)在了屋里。最近幾天孫強更忙了——有時候一天都不回復(fù)短信；然后剛才又給她發(fā)了照片，說H大在搞什么晚會，他正在幫忙。林素看見了照片，臺上有些黑暗，幾個男女在臺上姿態(tài)夸張，像是在排練著什么舞臺劇。
伸出手指把照片放大，林素還是看不清臺上那幾個女孩的臉。
“劉姝是哪個？”她是個心里有話不過夜的人，直接就問他，“左邊那個白衣服的，還是右邊那個黑衣服的？”
在H大四年，他從來不管什么舞臺劇和學(xué)生會。人的改變其實都有蛛絲馬跡，從神態(tài)舉動，從說話的內(nèi)容語氣。
右邊那個黑T恤女孩扎著馬尾，有些高；左邊那個白衣服的身材窈窕，哪怕只穿一條牛仔褲，可哪怕隔的很遠，也能讓人看出細腰和長腿來。
“你從哪里知道她名字的？”
孫強很快發(fā)了信息過來，林素丟開手機，沒有回復(fù)——他卻又很快打了電話來，語氣里只有吃驚，又有著被抓包的惱怒，以至于聲音都有些歇斯底里，“你調(diào)查我？”
“我為什么要調(diào)查你？”心臟已經(jīng)有了隱隱的不適，林素知道哪里不對，可是她一時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對，“你上次過來的時候自己說的。”
“我說過？”
“你說過�！�
“林素你干嘛突然問這個，這和別人有關(guān)系嗎？！”那邊孫強似乎卻發(fā)起怒來，“我就是來學(xué)院幫個忙，不想和你吵架！這和劉姝有時候什么關(guān)系？她不在這里！以后我是不是不能給你發(fā)照片了？！”
一直到掛了電話，孫強也沒說哪個是劉姝。電話那邊他一直孜孜不倦的抱怨她敏感抱怨她侵犯隱私抱怨她不給空間。他的嘴巴一向很能說，林素的嘴又笨了些。以至于掛了電話的時候，林素已經(jīng)被他氣紅了眼。
也許是氣憤，也許是委屈。
她感覺劉姝就是那個白衣的。她也知道哪里不對，可是面對一個能言善辯的他，卻很難反應(yīng)過來。孫強當(dāng)然能言善辯，不然也不會在導(dǎo)師和學(xué)長面前都混的很開，面試的時候也和面試官溝通良好，一面就定。
到底不是剛畢業(yè)的小姑娘了，林素咬牙洗完澡吹完頭發(fā)，開始坐在桌邊開始練字的時候，接到了何總的電話。
“林素你來瓊樓接老宋，”那邊聲音溫和，淡淡的，“他喝醉了。”
0043
43.假如感情欺騙了你
43.
假如感情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難過，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事業(yè)中去，你會收獲燦爛的前途。
開車，停車，鎖門，一氣呵成。
林素大步上樓，推開瓊樓明月間的時候，還有些氣勢洶洶的味道。她一眼就看見了何總。何總穿著白襯衫，就在沙發(fā)上坐著，嘴角淡淡的笑。屋里幾個男男女女，都是人模狗樣的精英范兒。宋總就靠著他旁邊的沙發(fā)上，閉著眼睛，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喉結(jié)。
何總目光瞄過來的時候，她又一下子泄了氣。
茶幾上幾個果盤幾瓶酒幾十個杯子，有些凌亂。一個化著煙熏妝的精致小美人正在拿著話筒唱歌，歌聲婉約動人，“那些年白色的襯衫，那些年你說的話——”似乎她的進門引起了注意，小美女拿著話筒側(cè)頭看了看她，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身材，燈光落在她眼下的鉆石淚滴上，亮光閃閃。
“何總�！�
小美女這身形就像是照片上的白衣人。林素心里突然又騰起一股氣——這股氣不在于這里，而是來自于其他的地方。幾個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林素大步走到了何總面前。她出來的時候也穿了一條膝上的緊身包臀裙，頭發(fā)隨意的挽著，沒有化妝。她覺得自己的腿也很白——還直，還比那個小美女還長很多。
有人眼瞎了。
還是得隴望蜀。
“今天就到這里，老宋酒量不行，”
何總的目光似乎短暫的滑過了面前的白腿，又很快挪開了。他已經(jīng)起身去扶宋總，林素趕緊往前一步去搭力，可是她的力氣明顯不怎么大——人也不夠高。何總已經(jīng)把酒醉的男人扶起來了，林素只是靠了過去，伸手用力拽住了宋總的襯衫。
酒氣傳到了鼻尖。
“我先送他回去，”何總對著其他的幾個人說，聲音淡淡的，“下次再約�！�
“Aaron你真的客氣，”
旁邊的人已經(jīng)笑了起來，也起身要來幫忙，“讓這位美女送老宋回去就行啦。”
“她扛不動。”何總說，“女孩子力氣小�！�
包間里又嬉笑了起來，林素知道有人誤會了什么。一步步的跟著何總拽著宋總的衣衫出了門，林素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作用的確是微乎其微，她松開了拽著襯衫的手。
走廊頭頂散發(fā)著光。
兩側(cè)的墻光可鑒人。
幾個美女和俊男從旁邊走過了。
這是什么高級會所——她在原公司，好像也有幸耳聞。
男人們的銷金窟。
進入電梯的時候，林素伸手按了1。何總扶著宋總，卻伸手出來按了-2。
“開我的車，”
宋總似乎還有點意識，人閉著眼睛晃晃蕩蕩，何總看著她，聲音冷清，“你的車你明天來開�！�
“好的�！毙睦锬囊惶炙攸c了點頭，又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負(fù)二樓的電梯門打開了，林素伸手?jǐn)r著電梯，讓何總扶著宋總先走了出來。
二樓車庫燈光明亮，豪車遍地。
勞斯萊斯，賓利，還有灰色的保時捷——林素跟在何總身后，看著他扶著宋總，在灰色的保時捷旁邊停住了。他似乎想松手，宋總整個人軟綿綿的向車子倒了去。林素趕緊往前一步伸手去擋，宋總的重量壓了過來。
好沉。
林素猛然心驚，準(zhǔn)備好了只待咬牙硬抗，胳膊上的重量又猛地一下消失了。
“過來拿鑰匙開門�！避噹炖淝鍩o人，何總雙手扶著人站在車旁，聲音淡淡的。
“在我右邊褲子口袋里。”他站在車邊，一動不動。
0044
44.寧愿在保時捷里笑，也不在自行車上哭（2400珠二更））
44.
“——好�！�
宋總晃晃蕩蕩，何總拽緊了他。去摸男人的褲兜肯定不好，以至于林素猶豫了一秒，又看了看何總的臉。何總看著她，神色平靜。
事急從權(quán)。林素沒有扭捏，走了幾步，手抬起，貼在了他的腿上。
手心的面料質(zhì)地優(yōu)良，手下大腿的肌膚結(jié)實，和她的手掌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料。
“褲兜。”
男人的聲音就在頭頂，有些低沉。
“好。”
他的襯衫就在眼前，胸膛微微的起伏，呼吸就在頭頂�？隙ㄊ擒噹焯珶�，不然她為什么全身發(fā)了汗？林素微微抿唇，盯著眼前的襯衫，手掌在他的褲腿上一點點摸索。酒氣混著熱氣侵入了鼻尖，她的手指拂過的地方，肌肉很緊，也很燙。
車庫一片安靜。
林素屏氣凝神，在她認(rèn)為褲兜的位置摸索，卻只滑過了他的大腿和腰，一片光滑。何總的呼吸就在頭頂——手指又往前拂動了一些些，摸到了一條凸起的衣縫。
林素呼了一口氣，手指一下子順著這褲縫伸了進去。
手下是結(jié)實的肌肉，燙得指尖微微發(fā)麻。男人的呼吸吹動了發(fā)，手指一直順著緊繃的肌膚滑下，直到摸到一個硬硬的，鑰匙。
“就是這個�！鳖^頂聲音似乎有些微微的啞。
女人的手指快速的抽了出來，帶著那個鑰匙，似乎剛剛碰到是烈火。鑰匙下方還有車標(biāo)的圖案，拿著鑰匙，林素按了開門鍵，然后伸手拉開了后側(cè)的門。
車燈閃了閃。
“開車�！�
何總似乎毫無所覺，已經(jīng)低頭開始塞人，聲音低平靜，“去泊雅灣�！�
“好的。”
吸一口氣。
上車。
開導(dǎo)航。
想調(diào)座椅——失敗。
系安全帶。
伸腳踩了踩剎車，林素看了看按鈕眾多的控制臺，握著方向盤，低頭去找剎車和油門的位置。
“方向盤左下，扭鑰匙�！焙竺嬗新曇�。林素回過頭看看，何總靠在后排看著她，聲音平淡。
“哦�！彼せ仡^，伸手。
扭不動。
“踩著剎車扭�！�
“哦。”
林素紅了臉。被老板看出來不會開車，有點慫吧？不過其實該羞愧的是何總，誰讓他工資給的那么低，導(dǎo)致她買不起保時捷呢？
車子發(fā)動了。
“開慢點。”何總的聲音在后排，“不要急�！�
“好的�！�
車子慢慢的滑出了車庫。何總的腿比她長，座椅有點遠，她的腿伸得老直。那么多的按鈕，林素什么也不敢動，只是老老實實的握著方向盤，手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她有點緊張。
可能是開著不熟悉的車，也可能是清醒的何總坐在后排的緣故。車子打著燈匯入了車流，后面的車體貼的讓了道。前方車水馬龍。這一刻林素居然神奇的沒有去想孫強——其實也不想去想。
S城那么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的那點心事，在巍峨的城市面前很小很小。
應(yīng)該一個人在家哭的。
可是覺得出來開老板的保時捷也很好，林素眨了眨眼，忍下了眼里的濕潤。她寧愿坐在保時捷里笑，也不在自行車上哭。
孫強說她不溫柔。她是不溫柔，她沒有那條件，溫柔不起來了。
“放下那首farewell，”后排又有聲音，輕輕的，“車?yán)锞陀��！?br />
“何總我真的沒手了，”也許是今晚憋著無名的火，也許是打工人也必須合理的拒絕老板的要求，林素握著方向盤，聲音低低的，表示自己真的騰不出手來，“我也不會弄�！�
后排沉默了。
0045
45.好好想想
45.
“……對不起何總，我待會就看看怎么弄�！�
“出了什么事了嗎？”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并沒有動怒的意思。
“沒事�！�
外面的光五顏六色，照了進來。駕駛室的儀表盤也五顏六色，林素握著方向盤輕聲回答，又覺得有些悔恨。私人的情緒影響到了工作，是毫無sense，她引以為豪的職場人設(shè)已經(jīng)破了功。
“對不起�！彼终f了一次。不是每個老板被人懟了都有好脾性，她不能去賭這個。
后排沒有回答，倒是傳來了宋總喝醉了的囈語，中英夾雜，她聽不分明。
這個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握著方向盤林素又想，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去年她也不知道今年會發(fā)生什么事，比如此時此刻，她開著保時捷——誰又知道自己以后會怎么樣？
珍惜當(dāng)下。
紅綠燈的時候，林素伸手去點儀表盤，毫無所獲。男人坐在后排靜靜的看著，沒有指點她的意思。一直到第三個紅綠燈——不知道她胡亂點了一氣點到了什么，歌聲終于流淌了出來。沙啞的女生，藍調(diào)，不是farewell。
已經(jīng)盡力。
一路無話。
車子停在泊雅灣的車庫，林素開了電梯，又一直開了門。何總把宋總丟在了床上，又回頭看了看她。
“照顧他�！彼f。
何總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又看了她一眼，可到底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