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總嘴角含笑，看了看她拿著手機(jī)的手，伸手接過了。
指尖微觸掌心。林素收回了手，面色平靜，不動聲色。
只是意外的觸碰罷了。
完成任務(wù)。
她撐著胳膊欲退，男人的聲音卻又從里面響了起來，“辛苦。手機(jī)好用嗎？”
“好用，好用。不辛苦，是應(yīng)該的�！�
這趴著副駕駛車窗的姿勢其實有點費腰，林素一邊笑答一邊直起了身，老板那干凈的臉消失在了車?yán)�，她站在路邊笑，“何總再見，路上小心�！?br />
“林經(jīng)理去這里看過了沒有？”
老板卻沒有說再見，聲音又從里面?zhèn)鱽�。林素不得已，又再一次趴了回去，再次看見了老板微笑的臉�?br />
“去過了。我上周去的。”林素趴在車窗上含笑，態(tài)度認(rèn)真。
“一切都正常著�！彼中ΑＫ�有拍照打卡記錄，發(fā)在了和劉總的聊天記錄里，“里面還有兩個保姆——”
是了。
那屋里有保姆的，何總怎么還來找她拿鑰匙？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打掃得挺干凈�！彼盅a(bǔ)充。
“好。辛苦你。”
男人微微笑了笑，還沒有走的意思，視線又落到了她身上，“林經(jīng)理今天還換了條裙子，剛剛我還差點沒認(rèn)出人來——”
“啊？哈哈�！闭f到了這個題，林素有些驚訝，卻也只是笑了幾聲。男人的視線已經(jīng)落在了她微紅的臉上，“這么早就休息了？”
“沒有�！�
何總平時倒也偶爾和她說幾句閑話的，只是大多問下吃了沒，工作不要太累之類的。也許這也是老板親近下屬的體現(xiàn)。只是要她這樣趴著聊，倒是第一次——只要錢到位，什么都好說。林素趴在他的車窗上，感受著上半身的冷氣和下半身的熱氣，只是笑，“也沒有那么早睡的，就是換了身衣服——”
發(fā)絲已經(jīng)落了下來，就在臉頰邊飄蕩。老板的視線似乎又在她披散的發(fā)上，又挪開了眼。或許她這樣的形象，在何總這樣的文明人面前就是衣冠不整，披頭散發(fā)。她不再是白天精明干練的OL形象了，這確實是一個職業(yè)女性形象上的瑕疵。
以后要注意。
“挺好。”
何總卻又笑，手指又在方向盤敲了敲。
看起來何總沒話說了，林素再一次往后挪開了，“何總再見。”
車子里沒人回答，車身終于緩慢滑動了起來。
林素站在路邊，一直目送老板望去，就像是一尊石。
0016
16.老實人
16.
回去的時候，吉祥鹵味還開著，四周已經(jīng)沒人了，林素走過去買了一個鴨頭和半個鹵鴨，拎在手里晃悠悠的回去了。門打開，冷氣又涌了出來，桌上干干凈凈的只有一束花在開放，是孫強(qiáng)已經(jīng)把碗筷都收拾好了。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
兩個人一起生活，就是不一樣。生活里又多了一個人的痕跡。他帶來的皮箱，買來的花，廚房里洗過的碗筷，都讓人覺得生活好了很多。孫強(qiáng)當(dāng)然也是有很多優(yōu)點的，他人上進(jìn)，讀書好，也愛干凈，還挺勤快。很多地方的男人回到家其實連掃帚倒在地上也不會彎腰撿一下的——孫強(qiáng)做家務(wù)很自覺，已經(jīng)是個中翹楚。
“明天幾點上班？我和你一起去？”
他本來躺在床上拿著手機(jī)打字的，看見林素來了，又把手機(jī)放下了，又笑，“你一般幾點起床？八點？”
“八點半�！�
男朋友那么自覺，還要陪她上班的。林素站在衣柜換著睡衣，又笑了起來，“你不用陪我，明天睡個懶覺好了。我給你買了鴨頭，你吃不吃？”
公司十點鐘上班，其實十點十五到都沒事。但是地鐵有點擠，繞來繞去，也要一個多小時。
“你怎么去？開車？”
孫強(qiáng)自己下床去拿了一個鴨頭啃了，又湊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腰笑，“對了你不是說你老板給你發(fā)了一輛奧迪，你沒每天開開？”
“開啥？”林素笑著推開他，“那也不是發(fā)給我的。而且那車耗油——這段時間油費停車費都花了我兩千�！�
還好何總知道，給她包了一個紅包。林素直接不想和他說這個，把話咽下去了，“而且公司下面的停車場停一天還要六十塊，誰敢開這車？”
前段時間孫強(qiáng)還在電話里為這個還和她辯了幾句，說劉總心懷不軌。劉總的確心懷不軌，把這車給她開的目的估計是為了讓她破產(chǎn)。已經(jīng)為這事吵過架了，林素不太想說這個，孫強(qiáng)卻還啃著鴨頭在說，“他什么時候讓你還車？我也考了駕照——”
“你可別！”市里車流如織，她自己開著都提心吊膽，林素哪里敢給他開？她只是笑，“我不給你。你別把老板車撞了，我們得打幾年工才還的起？”
“唉林素你真傻——”
“你才傻！”
保時捷在會所車庫停穩(wěn)，服務(wù)生殷勤的過來，挺直背大聲問好。男人沒有理會。下了車他報了一個房間號，服務(wù)生已經(jīng)快走了幾步，先一步按開了電梯門。
走廊燈光迷幻，戴著對講機(jī)的工作人員笑容滿面，路過的美女身姿妖嬈，男人一路前行，路過一串大門，門縫玻璃里的男女歡鬧調(diào)笑。
人間極樂之地。
不過只是日常。
服務(wù)生站在了一間門前。
門推開了。
里面的景象混著光泄了出來。幾個漂亮的小姐看了過來，同時看過來的，還有他的朋友。
“老何你來遲了�！�
黑衣的男人靠在沙發(fā)上，捏著酒杯看著他笑，“罰酒三杯。”
“是你來太早。”何越走了過去，一下坐在沙發(fā)上，把車鑰匙往茶幾上一擱，已經(jīng)有美女靠了過來，他一動不動，任由女人的氣息貼了過來，“老宋呢？”
“那邊。”黑衣的男人抬抬下巴，洗手間關(guān)著門，燈卻亮著。美女已經(jīng)半靠在肩上，余張瞇著眼看著他，“說好的九點——半路是被哪個狐貍精勾了？”
“什么狐貍精？”
何越往沙發(fā)上一靠，又看了他一眼，“我去找林素要了個鑰匙�！�
“林素？林經(jīng)理？你那個管鑰匙的新管家？你怎么沒喊她一起來？”
美女已經(jīng)徹底靠了過來，余張?zhí)袅颂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推開了美人兒，又笑了起來，“不抽煙不喝酒的，看起來老老實實的，那倒是個老實人——”
何越笑了笑，腿擱在了茶幾上。
“什么老實人？”洗手間的門已經(jīng)開了，一個男人背著光走了過來，身高腿長，眉目英俊，只是還皺著眉，一副宿醉的模樣。
“說何越的那個新管家林經(jīng)理�！�
何越?jīng)]有開口，倒是余張在笑，“老劉去了美國，倒是把鑰匙給她了，我看她倒是勤勤懇懇，”余張笑了一聲，“這段時間還真的跑了不少地方。財務(wù)經(jīng)理不做，倒開始做管家了——”男人拖長了聲音，又看了旁邊的某個朋友一眼，“那可不是個老實人？”
“呵�！焙卧綋u了搖頭，又笑了笑。宋童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瞇著眼，不知道聽沒有聽見。
0017
17.算公費
17.
“林姐，你說，何總有女朋友沒有？”
第二天依然是忙碌的一天。丟下孫強(qiáng)林素還是按時上了班，下午剛剛開始，林素接了一個電話掛了，辦公室的幾個小妹嘀嘀咕咕的一番，又湊過來和她說話。這些小姑娘都還年輕，林素其實也比她們大不了多少——當(dāng)主管她業(yè)務(wù)過硬，脾氣大部分也是好的，小姑娘們也不大怕她。
“我看有�！�
這些小姑娘天天嘀咕啥，別以為她不知道。瞅著人何總長的帥，天天想些有的沒的，林素喝了一口水，回答的一本正經(jīng)。
“啊——！��！”
辦公室里果然響起了一陣悲痛的哀嚎，林素拿著杯子笑了笑。
“為什么有�。繛槭裁从邪。俊�
“我覺得沒有！”
“林姐你是看見了？”還有一個問，“何總女朋友長得怎么樣？漂亮不？”
“漂亮，漂亮得不得了。”
本來也是胡扯。林素拿著杯子，又側(cè)頭去看日歷，“你們天天都想啥？好好上班。人家何總長的那么帥，又有錢，性取向也正常，”
辦公室安靜了下來，有些悉悉索索的笑聲。林素頓了頓，其實性取向這點她覺得還不太明朗，她側(cè)頭，一邊拿著日歷看一邊只是說，“怎么可能沒有三個五個的女朋友？”
沒有預(yù)計的哀嚎。
辦公室有些詭異的靜默。
一串鑰匙清響，輕輕的在了她的桌上放了放，發(fā)出了響聲。
林素扭過頭，看了看這串鑰匙，還有拎著那串鑰匙的修長的手指，腦袋一驚，還有誰的褲腿已經(jīng)就在眼角。
“何總？”
林素一下子站了起來，辦公室的小姑娘們不知道什么時候都已經(jīng)躲在了顯示屏后面，只露出了幾個腦勺。
男人白衣白褲，就在旁邊站著。
臉上還有些微笑。
何總來了。剛剛來的？聽見她說什么了吧？其實她本來也沒說什么，一切只是合理的推測。林素站直了身體，眨了眨眼，面無表情。
辦公室里靜默里依然夾雜細(xì)微的笑，男人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的臉，似乎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辦公室一片安靜。
“常思己過，莫論人非�！蹦四腥苏驹谵k公室里到底開始訓(xùn)話，聲音倒是沒有別的情緒，“林素，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是她輕浮了。
跟著何總出了辦公室，身后的房間依然沉默。到了何總辦公室，何總揮了揮手，林素會意的把門留了一半的縫。背后說人其實沒什么——但是被人逮住顯然就有什么。林素并腿坐在辦公桌對面，看著何總在對面坐了下來。
要不道歉？
不。
林素還在糾結(jié)，何總已經(jīng)在對面坐著，又沉默了下，倒是俯身，把手里一直拿著的鑰匙串遞給了她。
是盛德壹號的鑰匙。
林素條件反射的伸手接過了。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其實也只是個“工作代理”——這不是財務(wù)主管的工作范圍。
何總使喚她，是越來越熟練了。
何總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看著她，姿態(tài)舒展，似乎又在想什么。
林素并著腿，屏氣凝神。
“老劉出差了�！边^了一會兒，他看著她的臉說話。
“是�！绷炙攸c了點頭。
“辛苦你，”男人默了默，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看著她，又微笑了起來，“我有些事要你去做——”
“何總您盡管吩咐�！币恢彼哺傻牟簧�。
“18號，我這里有一個游艇趴——，”
林素睜大了眼睛，對面的聲音又響起，“接待一個重要的客人，要你對接一下，”男人就在對面看著她，“老劉知道該做什么�！�
“可以的何總�！�
嚇了她一跳。原來是喊她干活。
工作就是工作，幫老板干私活也是打工人的自我修養(yǎng)。
“你到時候也一起去，全場服務(wù)�！�
男人坐在對面，這下子真的靠在了椅背上，他看著她，又似乎在打量什么，“林經(jīng)理也算是天生麗質(zhì)——”
“也算是”。
總算是個贊美。
“謝謝何總�！�
林素微笑，這也只是一個客氣的贊美罷了。
“你到時候也可以去，先去買雙鞋子，再買件衣服。打扮打扮。”
對面的何總這回真的笑了起來，又遞過一張卡來，“沒在公司，也不用穿那么正式，”他伸手比劃了一下，“算公費�！�
0018
18.裙子
18.
說完了這“正事”，何總又大致問了下公司的狀況，又揮揮手讓她出去了�；氐睫k公室，小姑娘們的目光都匯集在她的臉上。
林素抿著嘴，面容嚴(yán)肅，揮了揮手。估計是以為她被何總修理了一頓，這個下午可算沒人再八卦了。
下班的時候，孫強(qiáng)捧著玫瑰來公司門口接她，手里還有一個袋子。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引起了眾人的側(cè)目。
“林姐這是你男朋友？”前臺小妹捂著嘴笑，“都在門口等了你二十分鐘了，我讓他進(jìn)去等，他都不進(jìn)去的�！�
林素沒有說話，只是笑著在眾人的圍觀中接過了鮮花，又低頭聞了聞。沒有和別人扯太多，她又回頭揮了揮手，算是告了別。捧著花走到樓下的時候，一輛奔馳從她身邊走過。
林素恍然一下抬頭，車牌號熟悉。
“去哪里吃飯？”
孫強(qiáng)其實是下午來的，已經(jīng)在附近逛了一天了。他站在她旁邊，興致勃勃的提高了手里的袋子和她說話，“我買的領(lǐng)帶。就在那個商場，正好打折，399�！�
“嗯�！逼鋵嵪挛缫呀�(jīng)說過了，錢還是林素給的——去天意面試，總要穿得體些。抬頭看了看商場，又看了旁邊的幾家大店，林素想起了包里何總給的卡。剛剛在辦公室她有問何總有沒有預(yù)算。公費支出也要有預(yù)算的，先問清楚比較好。可能她臉上的表情太過于真誠，何總看了看她，揮了揮手，只說你看著辦。
那這可就難辦了。
兩人去貴祥吃了火鍋，又在廣場看了看燈火表演。天很黑，歲月又似乎很長，兩個人并肩慢逛，路過了幾家裝修精良的女裝店，什么A、E、M之類的，林素抬腳走了進(jìn)去。漂亮的sales迎了過來，里面的衣服琳瑯滿目。林素猶豫了下，在E家試穿了一套白底藍(lán)花的吊帶薄紗裙。
鏡子里的女孩身材窈窕。白色藍(lán)花的裙子襯得肌膚雪白，肩膀露了出來，還有隱約的鎖骨。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脫下了那套白衣黑裙的OL裝扮，換上了設(shè)計師的衣服，鏡子里的似乎也光彩了起來。
“很漂亮很有氣質(zhì)的，”sales小姐站在她旁邊，手指虛虛的撫過了她的胳膊，“這條無袖的裙子就是非常適合像您這樣胳膊瘦的人穿，那天有個太太也很喜歡這條裙子，就是她胳膊有些肉肉的，穿上去人看起來有些腫——”
六千八。
林素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有些猶豫，不知道這個價格在不在何總的心理預(yù)期內(nèi)。
其實也不知道這樣穿行不行，何總讓她過去“隨同服務(wù)”，大約就是工作人員的意思，讓她不要穿的太正式——她又總不可能穿比基尼，去嚇壞何總的尊貴客人。
或許可以穿這樣的裙子，再配一件白色的薄紗外套擋一下。
孫強(qiáng)拎著袋子在后面，一直沒有說話。
“謝謝�！睍r間還早，也許不必那么早做決定。林素?fù)Q下了裙子，又套回自己的衣服。Sales展現(xiàn)了良好的素養(yǎng)，面無改色的微笑著說歡迎再來。
“這裙子也太貴了�！币怀隽碎T孫強(qiáng)就開始咋舌，“居然要六千八！我一年的學(xué)費都要不了那么多！”
不是裙子太貴，是掙太少。
林素呼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沒有說話。
0019
19.未來（二更~）
19.
“等我畢業(yè)了，就給你買。”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過了度，上地鐵的時候，孫強(qiáng)又反應(yīng)了過來，“偶爾買個一件兩件的，也可以——不過我們都是過日子的人，還是要先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