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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陸徜大震,也顧不上宋清沼就在旁邊,抬手就抹她頰上淚水,而后用掌貼著她的臉頰,道“明舒,別難過,我在�!�

    明舒用力呼吸,以緩過突如其來的痛苦,雙拳卻仍緊緊攥著,用異常冷靜的聲音道“阿兄,如果有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發(fā)誓……我定會(huì)不計(jì)代價(jià),手刃仇人!”

    “明舒!”陸徜大喝一聲。

    沉如雷的聲音,終于震回明舒魂神,亂糟糟的思緒收回,陸徜溫?zé)岬恼婆c急切的目光讓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她忙抹抹自己的臉——竟然哭了?

    “阿兄,我……”明舒找不到哭的原因,難不成就因?yàn)樘齐x幾句話?

    “可能是今日勞心過度,傷了心神,以至被唐離三言兩語迷惑。我那里有寧神的藥丸,回頭送兩丸過去給你�!彼吻逭舆@時(shí)才開口。適才見她落淚,他不知為何心頭跟著抽疼,不過礙于她兄長在場,他也不便安慰,便忍到此時(shí)。

    “多謝宋兄�!标戓涮嫠乐x,又道,“我先送她回去,晚些尋宋兄拿藥,就不勞宋兄再跑一趟�!�

    宋清沼只能點(diǎn)頭“也好�!�

    二人便同宋清沼告辭離去。

    ————

    夜已深沉,山風(fēng)嗖嗖直往人懷中灌,明舒臉上的淚痕很快就被吹干。

    她悶悶跟著陸徜走路,有些不好意思——竟然當(dāng)著陸徜和宋清沼的面哭了,真有些丟臉。

    “別胡思亂想�!币娝袆e往常的沉默,陸徜沉聲道,“今天一天都沒吃什么東西,一會(huì)先吃點(diǎn)東西,夜里好好睡個(gè)覺�!�

    “嗯。”她乖乖應(yīng)了。

    二人走到飯?zhí)酶浇蚪袢仗厥�,飯�(zhí)貌]收工,還有沒用飯的學(xué)子從飯?zhí)美锎蛄孙埵吵鰜�,陸徜讓她在無風(fēng)的亭子里等著,他則小跑去了飯?zhí)�,借了碗筷托盤,打了兩碗面條,上頭還各壓了顆荷包蛋,匆匆走到亭中。

    明舒正靠著柱子瞇覺,她并沒睡著,聽到動(dòng)靜揉著眼坐直,迷迷糊糊地看陸徜。

    燈火遙遙,星月淺淺,陸徜的眉目在淡淡的光線中格外溫柔。

    “今天累著了?”他把面端給明舒,又揉揉她的腦袋。

    “嗯�!泵魇娲騻(gè)哈欠,端起面與陸徜并排坐著吃起來。

    陸徜腦中仍徘徊著剛才明舒落淚時(shí)說過的話,心中余震未過,仍覺得沉沉的痛,食不知味吃了兩口面,緩道“明舒,剛才唐離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這話,他說得沒有底氣。

    誰都沒有料到唐離無心之語,會(huì)戳中簡家之事。明舒就連失了憶都受影響,可想而知若有朝一日她記憶復(fù)蘇,會(huì)有多痛。

    陸徜不敢多想。

    他只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她記憶恢復(fù)前,把簡家的仇……先報(bào)了。

    明舒沒有回應(yīng)他。

    “明舒?”陸徜又喚了一聲。

    回應(yīng)他的卻是肩頭一沉。

    他轉(zhuǎn)頭一看,明舒那碗面才吃了三分一不到就被放到旁邊,人已經(jīng)困得靠在他肩頭睡去。

    他側(cè)頭看他,黯淡的光線下,明舒的臉龐只剩下輪廓,大大的眼睛閉著,秀挺的鼻子均勻呼吸,唇輕輕抿著……他失了神,待到回神,他的指尖已經(jīng)順著她的眉眼鼻子輕撫而下,落在了她的唇瓣。

    陸徜陡然一驚,倏地收回手。

    亭外山風(fēng)刮來,吹得人清醒。

    ————

    明舒睡了個(gè)異常沉甜的覺,翌日醒來時(shí),天已近午,屋里靜悄悄的,只有穿過窗戶灑進(jìn)的陽光。

    昨晚是怎么睡過去的,又是怎么回來的,她毫無印象,只知道自己就這么毫無所覺的和衣睡了整夜。

    三皇子趙景然、尚書令陸文瀚與開封府尹都已經(jīng)離開書院回城,張松、唐離與謝熙等一干人都被押往城中,就連徐山長夫妻也一起跟著去了。

    書院的事情了結(jié),她也想到要查的東西,是時(shí)候告辭了。

    明舒匆匆收拾好東西,換回自己的衣裳,將書童的衣裳疊好送還林大娘。林大娘接衣之時(shí),只回她一聲長嘆。她本想見見何師娘,但師娘跟著殿下去了京城,也見不著面,她只能做罷。

    交接完成,她拎著自己的小包袱往書院外走去。陸徜已經(jīng)替她雇好馬車,正在外等著她。

    “阿兄!”隔得老遠(yuǎn),她就沖他招手。

    過了一夜,她似乎恢復(fù)了平時(shí)的精氣神,陸徜稍稍放心,接下她的包袱放入車中,朝她道“回去好好歇息,別再接些亂七八糟的事。我過兩天就回家,應(yīng)該會(huì)在家中呆到春闈�!�

    “啊?!”明舒大驚。

    “怎么?不想我回家?”陸徜敲她額頭。

    “哪有?阿兄回家我和阿娘求之不得,只是你不用讀書嗎?”

    “春闈已近,不必再留書院,況且書院出了命案,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院內(nèi)學(xué)子多少都受影響,不如在家中清靜�!标戓浣忉尩�。

    明舒“哦”了聲,又問“阿兄,你該不會(huì)是為了回來看著我的吧?”

    “你說呢?”陸徜沒好氣地反問。

    明舒“嘿嘿”直笑,陸徜便催她“快出發(fā)吧,免得回到家晚了�!�

    “嗯�!泵魇孢咟c(diǎn)頭邊踏上馬車,正要掀簾進(jìn)車,忽聞遠(yuǎn)處傳來清朗喚聲。

    “明舒!”

    山門外的青松下快步走來一人,青衣翠竹踩過滿地陽光碎影,朝她而來。

    明舒又有些恍惚。

    來的正是宋清沼。

    “陸兄�!彼蚕蜿戓浯蛄寺曊泻�,才朝明舒遞出一只瓷瓶,“這是昨天說的安神藥丸,拿著吧�!彼麄冏蛉諞]來拿,他又不便去找明舒,今早聽聞她要走,于是匆匆趕來,贈(zèng)藥相送。

    明舒看了看他,又看看陸徜,沒有拒絕宋清沼的好意,接下瓷瓶,笑道“多謝宋公子。那我回去了,告辭!”

    她說著退進(jìn)車內(nèi),馬車緩緩而動(dòng),宋清沼瞧著再也看不到人的馬車,有些悵然若失,不妨馬車的車窗鉆出個(gè)腦袋,明舒伸長了手臂沖他們揮手“阿兄,宋清沼,再見!”

    宋清沼不自覺地笑了。

    陸徜只默默望著漸行漸去的馬車,眉眼微沉。

    第42章

    一個(gè)醋

    汴京,勝民坊。

    夕陽微沉,余暉落滿長巷,明舒拎著包袱從馬車上下來,由巷口往家里走。

    靠近家門處的墻根下站著幾個(gè)婦人,手里握著把花生,正一邊磕著一邊看對面門里的人,閑談的聲音傳到明舒耳朵里。

    “瞧瞧,聽說是個(gè)寡婦!”

    “這才搬來多久,就已經(jīng)勾搭上了……”

    接下去便是幾聲竊笑,伴著咔吧咔吧嚼碎花生的磨齒聲音,有滋有味地描繪出未盡之言的種種不堪。

    對面的老房子大門敞著,里面正好有人一前一后走出。先走出的是位四旬美婦,穿著尋常衣裳,烏黑發(fā)髻間也只包著素頭巾,生得卻著實(shí)貌美,眼下正掛著笑容和后面出來的男人說話。

    男人是這條街上的生面孔,個(gè)頭很高,足足比美婦高出一個(gè)多頭。早春尚涼,他卻只穿著件薄薄頸衫,外頭罩件皮甲,一身風(fēng)塵氣息,年紀(jì)與美婦差不多,模樣生得端正,眉眼蓄威,不過眼下正微笑著同美婦說話,倒也顯得沒那沒么肅殺。

    “不必客氣,遠(yuǎn)親不如近鄰,能幫一把是一把。就是李老太眼下這身體狀況,還得身邊有個(gè)人照顧才好�!痹线~出門坎,轉(zhuǎn)頭又朝身后男人道。

    男人嘆口氣,沉聲道“我本也找了兩個(gè)人照顧老太太,但她病得神志糊涂,脾氣也不大好,照顧她的人都被氣跑,新的人手還沒接上,不想就出事了。這次多虧有你,不然老太太病倒在床,也沒人給送口熱飯�!彼f著取下墜在腰間的錦袋,奉予曾氏,“這兩日勞煩你了,我這里有些銀兩,你……”

    “這可不能,我?guī)屠罾咸皇琼樖�,況且上回你也幫過我一次,我都還沒好好謝你,這錢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曾氏忙推卻。

    男人還想勸她收錢,可又不擅言辭,捧著銀袋的手僵在半空,正有些尷尬,對面墻下忽然傳來一陣嘩啦響動(dòng)。

    嚼舌根婦人手里的花生被人打翻在地,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看著多沒勁,要不大聲點(diǎn)說出來聽聽,看看你們都有什么爛腸爛心的惡心話!”

    曾氏一轉(zhuǎn)頭,就看看明舒站在墻根下,手里的包袱扔在地上,正挽起袖管,一副與人打架的兇神惡煞模樣。她對面站著幾個(gè)這巷子里最長舌的婦人,因?yàn)楸幻魇媾臑⒘嘶ㄉ�,又被她一罵,正扯起嗓子罵人,難聽的話剛從嘴里冒個(gè)頭,那邊就傳來男人沉如雷的喝聲“住嘴�!�

    他生得本就孔武有力,板起臉時(shí),身上自然流露的威勢與殺氣,嚇得幾個(gè)婦人不敢造次。

    “別跑呀,來,我們大戰(zhàn)三百回合!”明舒看著罵罵咧咧遠(yuǎn)去的婦人叫囂。對付不講道理的人,直接上手最痛快。

    “明舒!”曾氏急得跺跺腳,把她拉到身邊,將她袖子一寸寸放下,“你和她們計(jì)較什么?”

    “誰讓她們說阿娘壞話!”明舒回了一聲,又望向男人,“阿娘,這位是……”

    “在下魏卓。”男人抱拳報(bào)上名姓。

    “他是咱家隔壁李老太兒子的同袍,盡同袍之宜來看望老太的�!痹辖忉尩�。

    他們家隔壁這個(gè)李老太,老伴早逝,兒子前些年上了戰(zhàn)場殉國,兒媳婦同人跑了,她就一個(gè)老人家獨(dú)居,脾氣有些古怪,不太和人打交道。因?yàn)橹桓袅说缐�,曾氏偶爾看到她就�?huì)上前搭手幫個(gè)忙,明舒也幫著給她送過兩次飯——是個(gè)脾氣不太好的老太太,但沒什么壞心。

    明舒打量著魏卓。原來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難怪身上有股風(fēng)塵與肅殺氣。

    “魏叔,你好,我是阿娘的小女兒,明舒�!泵魇鎿P(yáng)起笑臉打招呼。

    魏卓也笑了笑,道“剛才那些婦人說的話,你可別放心里,我與你母親之間,并無什么�!痹S是怕剛才那些長舌婦說的話讓明舒誤會(huì)曾氏,魏卓小心翼翼解釋道。

    “我才不放心上,我母親什么樣的人難道我不清楚?她一個(gè)人拉扯我與阿兄受了多少苦,要是真如那些人說的那樣,這些年又怎會(huì)過得這么苦?”明舒挽著曾氏的手回道。

    曾氏大感欣慰,拉著明舒的手不松,朝魏卓道“你放心吧,我平時(shí)會(huì)多來瞧瞧李老太的。”

    “那就有勞你了,我會(huì)盡快再物色新的丫鬟送過來�!蔽鹤勘x道。

    一時(shí)間兩人說完話,曾氏急著和明舒回家說話,匆匆與魏卓告辭。母女二人走出幾步,明舒回頭,發(fā)現(xiàn)那魏卓還站在李老太家門外目送她們,見她轉(zhuǎn)頭,朝她微笑頜首。

    明舒便回過頭朝曾氏道“阿娘,我剛才聽你說,魏叔也幫了你,你是遇上什么難事了?”

    曾氏臉一紅,支支唔唔道“沒什么,就一點(diǎn)小忙。”

    明舒蹙蹙眉,直覺事情并不簡單“阿娘要是不肯說,我就回去問魏叔了�!�

    “別�!痹厦ψё∷�,“就是……去交繡活的路上,遇上幾個(gè)潑皮無賴要……要……”

    “要調(diào)戲你?”明舒一聽就怒了,“阿娘,是誰?!”

    “明舒!”曾氏忙拉住她,“那些人已經(jīng)被魏卓教訓(xùn)一頓跑了,你可別再招惹是非�!�

    “要是阿兄知道了……”明舒又道。

    “你可千萬別同他說!”曾氏立刻就想捂她嘴,“你阿兄要是知道了,這事不能善了。”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陸徜那人,脾氣看著冷靜溫和,狠起來的時(shí)候,做事不計(jì)后果。

    “知道了�!泵魇嫣籼裘�,和曾氏邁進(jìn)家門,忽湊到母親耳畔,笑嘻嘻道,“阿娘,那些長舌婦雖然討厭,但有件事倒也沒說錯(cuò)……你也一個(gè)人好多年了,有沒考慮過……”

    “死丫頭,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曾氏一掌拍在明舒腦袋上。

    明舒抱頭鼠竄,一這逃一邊說“阿娘,我說真的!你要是有看上什么人,若和得來,也別藏著,牌坊當(dāng)不得飯吃,我是贊成你再嫁,想來阿兄也同我一樣……”

    “還說!看我撕了你的嘴!”曾氏幾步?jīng)_過來,和明舒鬧成一團(tuán)。

    ————

    明舒在家中老老實(shí)實(shí)陪了曾氏一天,第二天才給聞安縣主遞了信。

    過午時(shí)分,聞安便派人來接明舒往汴河邊小酒館一聚。

    酒館很小,以竹作屋,臨水而建,靠水那一側(cè)垂縵掛簾,十分雅致。明舒到時(shí),酒館已被聞安包下,殷淑君也已到了。紅泥爐上溫著酒,席上擺著剛釣起的鱸魚片的魚膾,那兩人正席地而坐面對面酌小酒,聞安的小臉喝得微紅,眼里閃著光,看不出有什么不高興。

    “隨便坐吧,今兒沒人打擾我們�!甭劙渤魇鎿]揮手。

    明舒在二人身邊坐下,自己拈了空杯倒酒,先滿飲一杯,才道“好痛快!”

    聞安笑道“瞧不出你還是個(gè)酒鬼,殷娘不中用,半杯就倒,正好,你陪我多喝兩杯�!�

    “恭敬不如從命。”明舒挾了兩筷魚膾,沾了芥辣一起送入口中,頓時(shí)芥辣沖鼻,好不暢快。

    殷淑君哼了哼,倒沒反駁,執(zhí)壺替二人倒酒。

    就這般飲過三杯,聞安星眸朦朧,方開了口“昨兒夜里,永慶候家就來人了。侯爺和候夫人親自來的,找我父親商量要事。我聽說,昨夜我父親把永慶候夫婦罵了個(gè)狗血淋頭,明舒……他們商量的事是不是和你要同我說的,是一件事?”

    明舒想,應(yīng)該是同一件沒跑。

    謝熙被三殿下押回京城,因?yàn)樽鰝巫C的關(guān)系應(yīng)是關(guān)在開封府大牢中,三殿下要參謝家一本,替罪臣之女頂罪做偽證干擾辦案已經(jīng)觸犯國法,就算不按律法治罪,也難逃天家責(zé)罰。永慶候應(yīng)該是得到風(fēng)聲,趕往郡府,求郡王出面保住謝熙。

    畢竟謝熙與聞安有婚約,若是謝熙出事,聞安將來嫁過去也不好過。

    “縣主……”明舒思忖片刻,斟酌字句后方開口,將松靈書院中發(fā)生的事,一一交代。

    殷淑君像聽說書般聽得眼珠都不帶轉(zhuǎn),聞及命案發(fā)生,驚得失手砸了手中酒盅也無不理會(huì)。

    待明舒講完全部,席間無人再開口,各自沉默,只有明舒說得口干舌燥,連灌了幾杯酒下去潤喉,直到那壺酒見了底。

    汴河的風(fēng)吹入酒館,也送來河上畫舫里女子的歌聲,咿咿呀呀的唱腔繞梁不去,很是愜意的時(shí)刻,然而卻無人展顏。

    沉默了良久,聞安方道“我與謝熙,亦是十年感情……明舒,你覺得這樁婚事,可還能挽回?”

    “縣主,明舒不能給你這個(gè)建議�!泵魇娴�。

    “那你就告訴我,如果是你遇到這樣的事,你會(huì)選擇繼續(xù)嗎?”聞安又問。

    明舒想了想,回她“如果是我,我會(huì)不惜代價(jià),退掉這門親。任他高飛,予己自由,不好嗎?”

    十年傾心換不回一顆真心,又何必強(qiáng)求?

    聞安唇邊的笑漸漸大了,忽仰頭飲盡杯酒,而后將酒盅狠狠砸在地上。

    瓷碎音起,她道“好一句,任他高飛,予己自由,我喜歡你這灑脫。這婚我會(huì)退,但謝熙……我絕不任他高飛。十年光陰,我要他百倍奉還。”

    “聞安,你想做什么?”殷淑君怔怔盯著聞安。

    聞安抬手拂了指發(fā)絲,眉嬌目媚地看著兩個(gè)好友,笑得像個(gè)不諳世事的少女“他不是想同唐離在一起,我成全他們�!�

    說罷她笑出聲來,眸中既恨且痛。

    “什么?聞安你瘋了嗎?這對狗男女如此不要臉,你怎么還成全他們?”殷淑君急地站起身來。

    “你坐下!”明舒把殷淑君拉下,“縣主不是這個(gè)意思�!�

    這憨貨,真是一根筋得要命。

    “我就是要全汴京城都知道他們不要臉,我要他謝熙身!��!名!裂!”

    聞安一字一字咬牙而出,她可不是殷淑君,要對付人時(shí),她絕不手軟。

    “那你要小心唐……蘇棠璃,這個(gè)人不簡單�!泵魇婧鋈幌肫鹗裁矗嵝崖劙驳�。

    聞安勾唇嘲道“能女扮男裝在書院混了十年也沒被發(fā)現(xiàn),還能勾搭上堂堂永慶候世子,能是什么簡單貨色?我曉得,多謝你。”

    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那邊殷淑君又道“聞安,你都不難過嗎?我記得你從前……很喜歡謝熙的�!�

    聞安聞言不語,垂頭把玩起手中新取的玉盅,明舒夾了筷魚膾塞進(jìn)殷淑君嘴里。

    “快別說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不是鐵打的心,十年錯(cuò)付哪能不難過,無非淚往肚里流罷了。

    “你這憨貨,要真嫁進(jìn)了皇家,怕是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聞安嘲笑殷淑君。

    殷淑君剛想反駁,明舒便道“說起皇家……我見著三殿下了……”

    “他怎樣?”殷淑君眼一亮,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是飲酒的關(guān)系還是羞的。

    “他��?”明舒促狹地捏她臉蛋,“挺好,若為君,當(dāng)是明若為夫……那就不知道了……

    后宮三千雨露均沾,自古明君多無情。

    ————

    因著謝熙那破事,明舒和殷淑君都陪著聞安飲酒,嘻嘻哈哈鬧到夜幕降下。酒是果酒,雖說不烈,但喝多了也上頭。

    殷淑君就不必說了,喝到一半便趴倒,明舒都沒撐過去,陪聞安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被郡王府的人送回家去。

    馬車在巷口停下,老嬤嬤陪著明舒回家,一邊叫著“娘子,小心腳下�!币贿呉鏊魇鎱s甩開她的手,笑嘻嘻道“我沒事。”

    她搖搖晃晃往家走去,回家的路倒還認(rèn)得,沒多久就走到家門前。

    燈火已點(diǎn),門外站著個(gè)著青衫的人,修長挺拔的身姿,被屋里的光芒籠罩,愈顯人如修竹。明舒止步,站在數(shù)步開外的地方歪著頭怔怔看著——腦海里又是無數(shù)支離破碎的畫面閃過,抓不住摸不著,她想不起他是誰,只是心臟又不可扼止地?fù)渫〒渫ㄖ碧?br />
    “怎么喝成這樣?”那人轉(zhuǎn)身看到她眉頭大蹙,箭步走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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