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所以,告訴他不行,不告訴他也不行的。
“笑話,老夫怎會露餡?”丹神醫(yī)拍拍衣袍,“既是皇上的病情,老夫豈可隨便跟人說?一句叫他別問便可搪塞過去了。”
“讓伯父難做了。”宋惜惜道。
丹神醫(yī)瞧了她一眼,怎忍心怪罪?今日從御史府里回去,他把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才知道鬧出了這么大的事。
“確實是肺積之癥嗎?”丹神醫(yī)問道。
“我們也是聽吳大伴說的,但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宋惜惜神色也有些沉重。
丹神醫(yī)道:“我今晚跑這一趟,是想看看你們打算怎么做�!�
宋惜惜知曉他是擔(dān)心王府卷入風(fēng)波里去,道:“我既有傷在身,就先養(yǎng)著,別的先不管了�!�
丹神醫(yī)卻不是這樣的意思。
他問道:“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管,還是暫時不管?”
宋惜惜想了想,“該管的還是要管�!�
丹神醫(yī)正色道:“那就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事,別一味閃避,身為皇家人,你夫婿又手握兵權(quán),要避開就只能離開京城,既沒打算離開,與其被動入場,不如先進去占個位置,也好看清楚各方動向,應(yīng)對起來也容易許多�!�
丹神醫(yī)一番話,對于于先生和宋惜惜都是如醍醐灌頂。
是啊,橫豎也是躲不開的,為什么這個時候躲躲閃閃,顯得多矯情啊?皇上重疾,她是玄甲軍指揮使,師弟是南疆元帥,兼任大理寺卿,如果朝中亂起來,他們也絕不可能袖手旁觀,現(xiàn)在搞一個置身事外實在是顯得矯情了。
丹神醫(yī)用一把小錘子輕輕地敲她的腳,“沒事了,瘸著回去京衛(wèi)府吧,至少朝中有什么消息,你能馬上知道,不必東打聽西打聽�!�
“還會痛!”宋惜惜猛抽回自己的腳,“這么大力敲呢。”
丹神醫(yī)笑著道:“當(dāng)真以為我心疼你?趕緊地出去干活兒,一點小傷,弄得斷了腿似的。”
宋惜惜其實現(xiàn)在走路也沒什么大礙了,就是傷口結(jié)痂會扯疼,可這點傷對她而言壓根算不得什么的。
“明日便銷假回去了�!彼蜗У馈�
臘月二十五,成凌關(guān)傳來捷報,將蘇蘭石斬殺,西京退兵。
肅清帝聞得這個好消息,病情也似乎有了好轉(zhuǎn),下旨賞賜成凌關(guān)諸將。
倒是南疆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連戰(zhàn)報都沒有,北冥王和整個南疆軍隊像是消失了一般。
就連云翼閣都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來。
最后的消息,就停留在北冥王奏報,要率領(lǐng)兵馬追沙國軍隊,帶了所能帶的全部糧草兵器。
可這都過去一個月多了,就算是還沒得勝,也該是叫南疆運送糧草過去,可這件事情并未稟報到朝廷。
肅清帝病中越發(fā)顯得多疑了。
大軍如今何在,無人知道,這太不正常了。
第1449章
南疆軍失去蹤跡
他身子稍稍好了些,便要看奏章。
他信任丞相,但沒有絕對信任。
他怕就怕大軍不在南疆,也不在西蒙外追擊沙國軍隊,而是北冥王揮軍回京,這些消息被阻擋了,到不了御前。
按照謝如墨的速度,不出三個月,便可摧枯拉朽把一路的州縣全部占據(jù)。
所以,他要看各州府的折子。
宋惜惜如今重新回了京衛(wèi)府,他便傳宋惜惜到御書房,自然不再是閑聊,試探她有沒有謝如墨的消息。
宋惜惜如實告知,她也十分擔(dān)心。
肅清帝觀她表情不似作假。
只是,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是極為不利的。
一旦他們遭到伏擊,意味著南疆軍大敗,南疆將會重新落在沙國人手中。
他現(xiàn)在覺得謝如墨當(dāng)初的決定有些魯莽了,守城便行,沒有必要追出去。
但轉(zhuǎn)念一想,他一直待在南疆也不行,南疆人將他奉若神明,再久留在那邊,對朝廷始終是一個威脅。
宋惜惜雖回了京衛(wèi)府,但等待消息的日子十分煎熬,度日如年。
她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么久都沒有信報傳來。
萍無蹤派人告訴她,云翼閣原先有人在南疆,但并未隨軍出去,所以才沒有消息回來,如今已經(jīng)派人去查探,讓她放心。
她怎么能放心?
每個晚上,她都在書房里和于先生,大師兄他們一起看著輿圖。
西蒙外,是草原部落與冰湖,從冰湖往前,是亞塔木山脈,從山脈中穿過便可抵達西塔湖,西塔湖一過,就是沙國地界。
但是,輿圖并沒有完善,只是大概地形圖,因為那不屬于商國地界。
照著輿圖看已經(jīng)是萬分兇險,那些不知道的情況呢?
三十萬的軍隊,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糧草,如果沒有遇到兇險,他們早就應(yīng)該派人送信回去,運送糧草事宜了。
她知道大家都在擔(dān)心,每日裝作沒事人似的,還安慰他們,說師弟用兵如神,一定可以斬殺維克多,打一場漂亮仗。
但是,每個晚上她都艱難入睡,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不是夢到師弟渾身是血,便夢到他前來道別。
醒來,她渾身冰冷,淚水浸濕枕頭。
這樣煎熬著到過年的時候,她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圈。
戰(zhàn)況是瞞著慧太妃,所以她樂呵呵地準(zhǔn)備著入宮參加宮宴。
宋惜惜有時候看著她,也特別羨慕,心里不藏事,腦子里不記事,嘴上也沒個把門,好不好的全部往外說一通,只求心里頭一個舒坦。
慧太妃見宋惜惜把瑞兒送上孔家馬車之后,望著她身上所穿的衣裳十分眼熟,狐疑地道:“哀家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去年也是穿這身入宮的�!�
宋惜惜點點頭,“是,今年沒做新衣裳�!�
“怎沒做?不是叫人去給你量身了嗎?”
“那時候忙,便叫他們遲些來,之后便干脆推了�!彼蜗χ�,撫了袖子上的芍藥刺繡,“再說,這身不好看么?去年您便說兒媳穿這身好看的�!�
“再好看的衣裳,也不能反復(fù)穿,人這輩子就這樣短,漂亮的衣裳又那樣多,今年給墨兒也是按照去年的身量做了幾身的,可惜他沒回來,不知什么時候才可凱旋。”
她仿佛才記得有個兒子似的,怏怏嘆氣,“南疆聽聞怪冷的,遭罪啊�!�
宋惜惜知道她是關(guān)心兒子的,只是在她認(rèn)為,兒子是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沒有他打不贏的戰(zhàn)事。
所以,她心疼是心疼南疆這樣冷,過年了也沒能回京,別的一概不擔(dān)心。
她說著又看向宋惜惜,道:“怎覺得你瘦了許多?最近很忙?”
“對,很忙,有時候顧不上吃飯�!彼蜗е雷约菏萘�,去年的衣裳穿著都寬松了許多。
好在外頭穿著披風(fēng),不怎么瞧得出來,只是覺得臉瘦了些。
“再忙也要吃飯,女人臉上不能沒肉,瘦了顯刻薄的�!被厶伤龜v扶著上了馬車,嘴里也不忘叮囑幾句。
“知道了,多謝母妃關(guān)心�!彼蜗ё松先ィ仡^看向王府大門的對聯(lián)與紅燈籠,心里卻怎么也喜慶不起來。
第1450章
叫大皇子去侍疾
今年的除夕宮宴較之往年,相對冷清了。
皇后雖然可以解一天的禁出來,但幾乎沒有怎么說過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連皇子公主們過去給她問安,她也只是淡淡應(yīng)付了。
肅清帝精神不佳,一大早起來祭天,忙里忙外的,確實也夠讓人疲乏。
太后受了些風(fēng)寒,早早由慧太妃陪著離席。
倒是太后走的時候,皇后連忙吩咐了人,“帶大皇子回慈安宮,讓他陪在太后身邊�!�
肅清帝皺起眉頭,“母后病著,你叫他去陪什么?”
皇后端肅道:“母后這般疼他,如今母后病著,他怎有不陪在身邊侍疾的道理?”
說罷,她又惆悵道:“本該是臣妾侍疾的,但臣妾不爭氣,便由他替臣妾孝順母后吧�!�
肅清帝冷冷地撇了眼她,知道她是在以退為進想解了禁足,也就干脆順?biāo)浦�,“皇后所言在理,來人,帶大皇子去慈安宮,讓他日夜守著皇太后,直到皇太后鳳體安康為止�!�
皇后神色一僵,但什么都說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吳大伴帶著不情不愿的大皇子離去。
她哀怨地看了皇上一眼,委屈凝成了兩包眼淚,死死地忍住。
宋惜惜就當(dāng)看不見,聽不見,低頭吃著冰涼了的菜肴。
七姑娘那件事情,皇上沒處置皇后。
聽吳大伴說過,皇上是十分震怒的,但礙于或?qū)⒋蠡首恿樘�,不好在這個時候懲戒他的母后,否則大皇子更難立得起來。
只是帝后的不和諧大家都是看在了眼里,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努力的不去表現(xiàn)出來。
今晚,宮中其他嬪妃也沒有太多的話,后宮里表現(xiàn)得死氣沉沉,感覺大家都在猜測著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自然,人還是很多的,只是沒有師弟在身旁,宋惜惜覺得這年異常孤獨。
女眷都是先退場的,皇后帶著嬪妃告退之后,宋惜惜也起身了。
她本想去慈安宮陪伴一下太后,卻不料剛起身,便見皇后身邊的蘭簡姑姑走了過來,福身道:“王妃,娘娘有請�!�
宋惜惜下意識便要拒絕,卻不料肅清帝聽到了,便道:“既然皇后有請,王妃便去吧。”
他說完,招來吳大伴吩咐了幾句,吳大伴躬身退下,走到宋惜惜的身邊,輕聲道:“皇上說,若有不高興的,當(dāng)面說個清楚便是,也不必給誰面子,大過年的,舒心要緊,該說便說�!�
宋惜惜微微頜首,“知道了,多謝皇上!”
皇后方才起身告退的時候,宋惜惜是看到皇上對她說了話的。
估計,就是讓皇后請她去長春宮,解決她們原先的矛盾。
如今,皇上特意叫吳大伴對她這樣說,聽著像是給她撐腰,讓她出口氣。
但她知道不是那么簡單。
因為其他嬪妃的人都在外頭等著,顯然也是要請她去的。
而皇上也看出來了,才會吩咐皇后請她去,避免她跟其他嬪妃接觸。
也就是說,直到目前為止,皇上只打算立大皇子為太子,沒做過其他打算。
果然她跟著蘭簡姑姑走了之后,外頭等候的人也都失望地散了。
倒是出了正殿過垂花拱門的時候,看到二皇子躲在門角后邊,手里拿著一只門神將軍樣式的糖人正要吃,抬頭見宋惜惜和蘭簡姑姑,他下意識地就將糖人往身后藏。
不過,大概是想著都被發(fā)現(xiàn)了,藏也沒有用,便大方上前來:“請嬸母安�!�
宋惜惜揉著他的垂髻,笑道:“怎么自己在這里?”
二皇子偷偷吐舌,顯得有些俏皮,“母妃不讓吃糖,說是會把牙齒吃壞的�!�
宋惜惜笑道:“所以你躲在這里偷吃?”
二皇子忙搖頭說不是偷吃,然后猶豫了下,把糖人遞到宋惜惜面前,一副大方乖巧的樣子,“請嬸母吃�!�
小孩哥的眸子似兩丸水銀,透亮澄明,隱隱又透著些不舍。
宋惜惜心頭的郁悶驅(qū)散了些,笑著道:“那嬸母可真就拿了,你別舍不得�!�
二皇子道:“母妃說,嬸母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大英雄,請嬸母吃,我沒有不舍得的�!�
宋惜惜眼角眸光瞥見花樹下的裙擺,笑容淡了些。
她道:“嬸母不吃,但嬸母謝謝你啊�!�
她的手還是撫了一下二皇子的臉頰,“好孩子�!�
蘭簡姑姑在一旁道:“王妃,請吧�!�
第1451章
皇上病糊涂了
長春宮里,地龍燒得暖和,宋惜惜脫了披風(fēng),已經(jīng)坐了好一會兒。
她來到的時候,宮人告知說娘娘回去換衣裳了,讓她稍等,那她便等著。
齊皇后此刻正在寢殿里吃著燕窩,對蘭簡姑姑的催促有些不耐煩,“就讓她等一下又如何?”
蘭簡姑姑道:“娘娘,您原先不是一直說,不該得罪她嗎?如今請了她來,好好說說,把誤會解釋清楚,這就沒事了�!�
“本宮原先是這樣覺得,但你也聽到皇上方才是怎么對本宮說的,他說宋惜惜是打是罵,都叫本宮受著,他壓根就沒拿本宮當(dāng)皇后,只想讓替他心尖尖上的人出氣�!�
皇后說得悲憤,燕窩也不吃了,往前一推,淚水啪嗒落下,“他是病糊涂了?還是真就這么喜歡宋惜惜?”
蘭簡姑姑勸道:“皇上這樣說,是知道北冥王妃不敢打您,他心里頭有氣呢,故意這么說來氣您的,您可別當(dāng)真啊�!�
“誰沒氣?”皇后執(zhí)著帕子,擦拭了眼淚,“本宮心里頭不氣嗎?本宮做了什么大奸大惡的事,便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禁足,后宮之權(quán)沒了,皇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也沒了,如今還要受命婦的氣,這皇后當(dāng)?shù)眠@般窩囊,有什么意思?”
蘭簡姑姑急得直嘆氣,“娘娘不可再任性了,您若不跟北冥王妃解釋清楚,讓她出一出氣,回頭德妃宮里便要將她搶了去,您不知道方才我們來的時候,二皇子便攔下了她,送她糖人,夸她是大英雄,把王妃逗得不知道多高興呢�!�
“德妃?”皇后嗤之以鼻,“跳梁小丑,憑她的家世也敢跟本宮爭?”
“德妃爭不得,那淑妃呢?她的父親可是刑部尚書,與北冥王所在大理寺同屬公門,他們?nèi)羰峭魂嚑I,豈不是害了大皇子嗎?您就受了這委屈吧,回頭您打罵奴婢出出氣便是。”
皇后道:“本宮哪里就舍得拿你們?nèi)鰵�?都知道本宮心軟,都來欺負(fù)一下,走吧,這燕窩不吃也罷,出去受她的氣去,但有言在先,若她真太過分,本宮也是不能忍的�!�
“忍一忍�!碧m簡姑姑拍著她的后背。
皇后嘆氣,“走吧,去看看人家女將軍是有多厲害,都敢到長春宮來擺威風(fēng)了�!�
宋惜惜等了一炷香,等到齊皇后出來,她起身行禮,“臣婦參見皇后娘娘�!�
齊皇后睨了她一眼,見她禮儀得當(dāng),并無敷衍之態(tài),便微微頜首,“免禮,坐吧�!�
“謝娘娘。”宋惜惜等她先行入座,再緩緩坐下。
齊皇后等著她說那日的事,心里頭盤算著如何不失威儀地化解這個矛盾。
卻不料,坐下來好一會兒,也沒聽宋惜惜說話,抬頭望她一眼,她神色淡淡,一點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齊皇后皺起眉頭,莫非是要她來主動說,然后主動跟她賠罪道歉不成?
她原有跟宋惜惜和解的意思,只是經(jīng)過皇上這么一說,心里存了恨,就不愿意張這個口了。
只是兩人坐著無話也尷尬,她便給蘭簡姑姑遞了一個眼神。
蘭簡姑姑領(lǐng)會,走出來便跪在了宋惜惜的面前,道:“王妃恕罪,那日是奴婢亂說話,錯傳了娘娘的意思,娘娘并沒有越俎代庖,要管王府后院的意思,都是誤會�!�
宋惜惜嗯了一聲,“既然是誤會,那就不要提了,起來吧�!�
第1452章
壓根就不是誤會
本以為遞了個話頭,由著宋惜惜去發(fā)作便行了。
殊不知宋惜惜壓根也沒接話,順著說是誤會,倒是把她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蘭簡姑姑訕訕地謝恩起來,退到一旁去站著,眸光飛快地看了宋惜惜一眼,看她有沒有要揪著說的意思。
卻也沒有,只是那樣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喝茶。
那件事情就這么過了?但這算是解釋清楚了嗎?算和解了嗎?
齊皇后和蘭簡姑姑都覺得沒有,可話題已經(jīng)終結(jié),無法繼續(xù)下去,再說就顯得此地?zé)o銀了。
“茶涼了,再給王妃上一杯熱茶�!饼R皇后陰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