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過,苦頭還是要吃的,棍兒打斷了他的腿,暗中送他去藥王堂,然后讓他對外宣稱說自己吃醉酒摔斷了腿,如此便可在家中休假,不會引起注意。
棍兒辦完這事,便回去問宋惜惜,“為什么不讓他回去幫我們刺探消息?可以嚇唬他,說皇上讓他潛伏查證,他肯定不敢不遵的。”
宋惜惜搖頭,“他調(diào)查不出什么來,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棍兒想起他那屁滾尿流的模樣,確實不堪重用,讓他去調(diào)查,很快就會被金昌明發(fā)現(xiàn),還不如在家里養(yǎng)腿,這還能確保萬無一失。
想來,便有同僚過來探望,他也是不敢亂說的。
這種自私的人,肯定是要攬下舉報之功,若功勞分給了別人,豈不是自找麻煩?
他是一丁點的風險也不愿意冒的,加上在工部多年,他也沒有真正的知心好友,一個連供養(yǎng)他出身的兄長都能摒棄,連糟糠之妻也能下堂,恩師之女也不曾好好對待,這般極度自私的人,是不會有真正的朋友,他眼里只有利益。
宋惜惜回去和于先生和沈師兄商量了一下,要不要進宮稟報皇上,畢竟,這口供來得不正當。
最后他們?nèi)硕加X得,不管皇上信不信,總要去稟報的,私綁朝廷命官的罪名,他要治罪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治罪。
不過,這一次宋惜惜進宮帶上了沈師兄,因為皇上對沈師兄十分敬重,當初她上南疆戰(zhàn)場的時候,便是偽造了沈師兄的信被皇上識穿的。
只是此番進宮,卻見不著皇上,吳大伴出來回了話,說皇上今日咳血,差點暈了過去,如今御醫(yī)正在診治。
宋惜惜忙問了句,“是龍體抱恙,還是被人下毒了?”
這話確實有陰謀論,若是換做平時,或者換做別人,宋惜惜是不敢問的。
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加上面對的是吳大伴,她才問。
吳大伴嘆氣,滿臉的擔憂,“太醫(yī)診斷并非中毒,是最近皇上急火攻心,睡不好,吃不下,加上原先一熱一冷的染了風熱毒,已經(jīng)是咳嗽了幾日,喝了幾日藥不慎管用,今個一咳,便停不下來,一直到咳血,幾乎憋氣�!�
聽得不是中毒,宋惜惜稍稍安心,如果是中毒的話,那么已經(jīng)有人混入皇宮,這可就更難辦了。
咳血可大可小,宋惜惜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守在外頭等太醫(yī)出來,了解情況。
除了宋惜惜之外,還有幾位有要務稟報的官員在外候著。
等了小半個時辰,林太醫(yī)才出來,說皇上施針服藥之后已經(jīng)睡下,有什么事情得擱下,改日再稟報了。
因外男不得隨意進后宮,宋惜惜只得先讓沈師兄離開,她去太后宮里看望瑞兒和慧太妃。
肅清帝咳血的事情,瞞著太后,但太后這里已經(jīng)得知,只是皇上讓瞞著,她便不去,只派人去找林太醫(yī)打聽情況。
聽得宋惜惜守在那邊半個時辰才過來的,太后便問了情況,宋惜惜按照吳大伴和林太醫(yī)的話轉告了太后,請?zhí)髮捫�,皇上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
太后卻不信什么吉人天相,嘆氣,“憂思極重,心思也極重,什么事都往自己心巴上攬,用人也不當,怎么能不積勞成疾?”
慧太妃自覺地過去拍著太后的背,安撫道:“姐姐不要太擔心,急火攻心有時候就是想吐血的,妹妹也很多時候想吐血�!�
太后白了她一眼,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了。
宋惜惜今日見著瑞兒和陳小年了,因著皇上病了,所以太傅放大皇子和他們回來,讓大皇子去侍疾盡孝。
宋惜惜安慰過太后,便牽著瑞兒的手出去走走。
她首先問道:“在宮里可受委屈了?”
瑞兒搖頭,“小姑姑放心,太后娘娘對我很好,我不受委屈,吃得比書院好多了�!�
宋惜惜笑了,“就想著吃�。繉W問呢?可有認真跟太傅學?”
瑞兒回頭四處瞧了瞧,小聲道:“學了,但我都說自己一知半解的,可不好蓋過大皇子的風頭,我學不好,他就得意洋洋地奚落幾句,倒是不為難我的�!�
宋惜惜揉著他的腦袋,這孩子,就是太過懂事了。
因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宋惜惜叮囑了幾句,便送他回慈安宮,然后告退出宮去了。
第1342章
天牢差點出噩耗
因皇上把戚貴指派出去辦差,所以天牢那邊,如今交給了大理寺的官員司獄去管,便是謝如齡去管。
晚些謝如齡來到北冥王府找到宋惜惜,說是有件事情拿不住主意,讓宋惜惜給個意見。
宋惜惜是囫圇吃了兩口飯便出來見他的,擔心是姬氏和孩子出事。
但聽謝如齡一說,才知道出事的是老夫人和王清如兩人。
她們二人自從入了天牢之后,日日憂心,加上伙食比以前喂狗的都不如,沒幾日便開始上吐下瀉。
原先宋惜惜把藥給過姬氏,便有水土不服,腹瀉腹痛的藥,服下是見好些了,但因著要繼續(xù)吃那些伙食,如今又嚴重些了,王清如還發(fā)起了高熱。
老夫人哀求著說給找個大夫,謝如齡不敢拿主意,就出來找宋惜惜。
宋惜惜問道:“別的人呢?也有同樣的癥狀嗎?”
“原先都有一些的,畢竟是富貴人家,忽然淪為階下囚,吃食上總是不慣,但其他人服藥都好了,唯獨她們母女兩人越發(fā)嚴重�!�
謝如齡說著,看了宋惜惜一眼,又道:“我看那王清如瞧著快要死的樣子,老夫人日日哭,眼睛都快瞎了,不若便找個大夫去看看吧?”
“你去找過戚貴嗎?原先是戚貴管著天牢的事的,他可以做決定的�!彼蜗У�。
“找過了�!敝x如齡如實告知,“戚貴說,王清如在戰(zhàn)北望落魄的時候離開他,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不給她請大夫�!�
宋惜惜一怔,倒是不知道戚貴跟戰(zhàn)北望的感情這么好。
“那你怎么不去找陳以?”宋惜惜道。
謝如齡垂下眼瞼,手指攥緊袖子,“他對我寄予厚望,我不想遇到一點小事就去找他,他會失望的,但這樣的事情我著實也不敢拿主意,加上戚貴大人也說了不請,我擅自做主,唯恐得罪了他�!�
宋惜惜看著他,這人實在是沒有主見,但倒是有一副悲憫心腸,一般來說,他既請示過戚貴,戚貴說不請,他大可置身事外的。
她道:“我這邊不會給你拿主意,但可以給你一個意見,皇上把他們扣押進天牢,希望王彪能看在親人的情分上,會自動投案,所以你負責看管,就要確保他們都活著�!�
謝如齡微微松了一口氣,眉眼也帶了笑意,“行,我明白了,我這邊去給她們母女請大夫。”
他告辭,剛走出兩步卻又回頭,“但如果戚貴大人問起,我該怎么說?畢竟他是不同意的。”
宋惜惜嘆氣,“你自己想吧,好嗎?”
謝如齡見她眼底有些失望,不敢再問,哦了一聲就走。
他走后,宋惜惜讓寶珠去一趟藥王堂找紅雀,叫紅雀進天牢給姬氏和賢哥兒之語他們診脈,確保無恙才好,畢竟,他們也都曾經(jīng)有過癥狀。
晚些,紅雀和寶珠一同回來,兩人身上都有一股子臭味。
梁嬤嬤朝她們身上灑了些柚子葉水,去味,還順帶去去天牢的晦氣。
宋惜惜讓寶珠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叫人給紅雀端茶上點心。
紅雀把藥箱放在桌子上,道:“他們也有大夫去了,開了藥方,但估計天牢里熬藥也不方便,我便放下了些藥丸給他們。”
“情況怎么樣��?”宋惜惜問道。
“王清如和老夫人情況嚴重些,其他人問題不大的,王之語也有點發(fā)熱�!�
“什么原因?是吃食的問題嗎?”宋惜惜問道。
紅雀無奈地道:“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地方,環(huán)境不好,且一個個都是貴人的肚子,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男子那邊倒是好些的,身體強壯點,姬夫人也犯了頭痛,大概是沒睡好的緣故,我給她扎針,也留下了些藥膏貼,至于王清如她本來問題也不大,但因為太過緊張,吃藥吃多了,泄了元氣,所以病情就越發(fā)嚴重,老夫人是擔憂過度,日日哭,一雙眼睛都快哭瞎了�!�
紅雀喝了口茶,繼續(xù)道:“姬夫人最難,便是在天牢里,什么事情都得她來管,她自己頭痛欲裂,還得安慰這個安慰那個,她不管也不成,那么多人在里頭,消極悲觀的情緒是會傳染的,若是分開關押的話,她能輕松些�!�
宋惜惜不禁心疼她,但分開關押大概是不可能的。
第1343章
送粥
她問道:“老夫人和王清如有沒有性命之危?”
紅雀道:“老夫人還好,但王清如高燒不退的話,會有危險的,她自己也太緊張了,見了我便一直抓住我的手問會不會死,都說胡話了,一會兒怪罪這個,一會兒怪罪那個,一會兒也責怪自己做了很多錯誤的決定�!�
宋惜惜沒說什么,她無權評價別人的人生,只希望她不要繼續(xù)拖累姬氏。
如果王清如死在天牢,會對王家的人造成恐慌,這無疑也加重了姬氏的心理負擔。
“紅雀,麻煩過兩日再去看看吧�!�
紅雀點頭,“好�!�
宋惜惜想了想,“你過兩日去,我也陪你去一趟。”
她想單獨跟姬氏聊聊天,在天牢那樣絕望的地方,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聽不完的哭聲,真的會度日如年。
不過,她眼下也有要緊的事情辦,皇上病了休朝,她只能去找穆丞相,把金昌明替換河工的事情告訴他。
最重要的是,要和玄甲軍諸將制定策略,排兵布陣。
翌日,她先去找穆丞相說了河工被替換的事之后,由穆丞相去稟報皇上,之后便回京衛(wèi)府,也請來了沈師兄和于先生一起商討。
他們要假設很多種可能,里應外合不能排除,還是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所以城門需要嚴防死守。
同時,派人巡查京郊一帶,京郊有許多莊子,大的莊子好幾百人,混跡些在里頭也難說的。
只是這也是最不好查的地方,因為莊頭用人,只看便宜和能干,多半是不管來歷身份的,哪怕是各地流民,只要好使,就都往里頭招,管頓飯就能用的,豈不比還要發(fā)工錢的好?
這盤查早就開始了,但進度很慢,畢竟京郊太大,除莊子之外還有許多村子。
布防是從今日開始,嚴守京中各處要道,御街更是重點守護。
等著穆丞相消息的同時,宋惜惜也去了一趟大牢見姬氏。
這一次,宋惜惜讓謝如齡把她帶到大理寺的后衙,叫人做了些肉糜粥。
姬氏整個人憔悴了很多,瘦得皮包骨,眼睛很大,卻無神,看著面前的肉糜粥,聞著粥的香氣,她淚水啪嗒啪嗒地掉。
宋惜惜也沒安撫她,讓她哭一場。
想來,她早就想哭了,只是天牢里她是主心骨,她不能哭,不能軟弱,要吊著一口精神氣,她倒了,便里頭的人也沒了盼頭。
她哭完,便端起已剩微溫的粥喝了起來,雙手都在顫抖。
她不舍喝,很想帶回去給自己的女兒和兒子,但她知道不可能帶回去。
最終她喝了起來,一碗粥見了底,宋惜惜知道她還吃不夠,叫人多上一碗。
姬氏哽聲道:“夠了,多謝王妃�!�
一碗粥,如今對她們家而言,也是奢望了。
“夫人,還是要振作起來�!彼蜗лp聲道。
姬氏苦笑,“王妃還叫我什么夫人?我不過犯婦一名�!�
“那我便叫你淑慎吧�!彼蜗е浪屑缟�。
聽得這個名字,姬氏好一會兒恍惚,多久沒人喚過這名字了?
“有他的消息嗎?能抓到嗎?”姬氏抬起濕漉漉的眸子看宋惜惜,如今她日日所想,便是盡快把王彪抓獲,她和孩子們才有活路。
“還沒消息�!彼蜗в行┻z憾告知,“如今雖發(fā)了海捕文書,但各地戰(zhàn)亂四起,怕是顧不上。”
姬氏恨聲道:“他若死,也最好死在有人看見的地方,有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也能給我們換條活路�!�
說完,她雙手擦去臉上的淚水,道:“哪怕我死了都不要緊,但看著孩子們受這種罪,日日擔驚受怕的,真是誅我的心�!�
宋惜惜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問道:“如今頭痛還要緊嗎?”
“好多了,這要謝謝你�!奔舷胛兆∷氖郑娮约菏各窈�,身上也是一陣臭味,下意識地躲開些,“我臟,你別靠得太近�!�
宋惜惜沖她笑,“不臟,心可干凈著呢。”
姬氏掉著淚水笑著,她本就是想找個地方哭一場,見見熟悉的人,給自己增加點能量,如今已是好多了。
她的意志會堅定的。
第1344章
放人了
雖然不合規(guī)矩,但姬氏回去之前,宋惜惜還是叫人出去買了兩鍋肉糜粥,借口說是外頭的百姓感謝姬氏這么多年來持續(xù)施粥,如今要還恩。
姬氏這一次是感動的淚水,她多希望孩子們能喝上一口熱粥,哪怕一小口。
離開大理寺之后,宋惜惜想了想,叫于先生出去把百姓贈粥的事情往外說了說。
原先大家都還感念姬氏贈粥之情,如今漸漸便無人議論了。
現(xiàn)在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這熱度再翻起來。
于先生自然是把故事修飾修飾,說贈粥的百姓原先是京郊外的流民,餓得快死了,連續(xù)幾日在粥棚里喝粥,臨行離京之前,粥棚的人還給了他一包干糧。
如今他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過,但聽聞恩人出事,特意趕來京城,買了兩鍋熱粥送到天牢,哀求著給恩人送去。
管著天牢的謝如齡聽得前情后因,也頗為感動,便為他破例,讓王家的人能喝上他送來的熱粥。
知恩圖報的美談,充斥著大街小巷,大家紛紛再說起平西伯府的事情,姬氏的人格魅力再度被人提起,都紛紛替她不公,說姬家原本也是大家,只可惜家道中落,也就是姬氏沒有娘家可依靠,這才使得王彪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大家痛斥王彪,有多恨王彪就有多同情姬氏。
御史再一次聞風上奏,卻是奏在了肅清帝的病床前。
肅清帝彼時剛好聽了穆丞相說河工被替換的事情,又聽得說有百姓感念姬氏施粥之恩,千里上京來送粥的美談。
或許是病過的人,心腸總歸是柔軟些的。
加上穆丞相也從旁說,王彪不可能因為家人投案,臨陣脫逃的時候他大概就預料到家人會遭到什么下場。
如今,作惡的人是他,卻連累了一家老小受罪,還有那姬氏實在可憐啊,嫁給他就不曾享福,跟當初宋惜惜嫁給戰(zhàn)北望又有什么分別?
分別有,就是比宋惜惜更可憐些,好歹,宋惜惜還年輕,有武功,能上戰(zhàn)場立功,不至于被蹉跎了年華再落個大罪打入天牢。
肅清帝在沉默一會兒之后,下旨道:“王家女眷全部貶為庶民,王家的男兒流放南疆三年,其余家奴任其去留。”
“皇上英明!”許御史替王家人叩謝。
打發(fā)了許御史,肅清帝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起來,召集兵部工部以及玄甲軍指揮使宋惜惜一同議事。
宣平侯整個人都是麻的,他怎么也沒想到重中之重的河道工程會出這樣大的問題。
替換掉的那些力役都去了哪里?替換進來的是什么人?
他惶恐至極,感覺自己這個工部尚書也做到頭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宋惜惜,聽她正在說防御問題,不禁暗暗佩服,沒想到她速度這么快。
肅清帝也有些意外,看著把輿圖擺下的宋惜惜,她手指移動著往一個個卡口,言語簡潔清晰到位。
兵力的分布以及作用,她扼要幾句話便都明明白白了。
肅清帝望著她亮晶晶的眸子以及幾乎發(fā)光的臉,微微失神。
宋惜惜也正好說完看向他,見他默不作聲地看著自己,以為是不滿意,便問道:“皇上是覺得不該用神火營?”
神火營守皇宮和城門,因著第一批已經(jīng)送往南疆,所以兵部和王樂章正在加急趕制。
見他還不做聲,宋惜惜添了句,“玄甲軍是有神火營的,但之前一直都用單銃,只要練起來,問題就不大,皇上可以放心,實在不行也可以用箭,我們神弓營也是很厲害�!�
肅清帝被她熠熠發(fā)光的眸子震撼了,她就是這樣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如此緊急的危機,這份鎮(zhèn)定已經(jīng)讓許多男兒郎望塵莫及。
“好!”他說了句,不知道為何喉嚨發(fā)緊,想多說幾句,也說不出來了。
第1345章
安置工坊
因著玄甲軍的布防,京中頓時風聲鶴唳起來。
因著宵禁,許多做勾欄瓦舍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茶館酒肆等到日落就閉門,晚上的京城,就像是一座死城。
現(xiàn)在的策略,是敵不動,我不動。
河道的工程還在繼續(xù),只要無故停工,玄甲軍便會大規(guī)模地包圍過去,如此宋惜惜還是可以搶占先機。
不停工,那么河道工程就如常進行,對朝廷對百姓還是有利的。
兩軍對壘的情況雖沒出現(xiàn),可硝煙的氣氛已經(jīng)十分濃烈。
城門進出日日都嚴查,黃雀不可能不回京的,身家性命都押下去了,怎么可能遠程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