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警官,”徐望走過來,“你可以懷疑我們的身份,但不能懷疑我們的目的。如果我們希望炸彈引爆,沒必要大費周章抓那幾個人,還上趕著報警。”
中年警察沉吟片刻,目光又落到吳笙身上:“你既然知道這么多,那再幫我猜一猜,引爆器會在什么地方?”
吳笙篤定:“就在這幢大廈里�!�
中年警察想也不想,就搖頭:“隨便找個人,在附近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遠程遙控,藏這幢大廈里,太蠢了�!�
或許蠢。
但這是一場考試,答案不會藏在考生去不到的地方,否則大家都無解,就拉不開成績高低了,不合邏輯。
吳笙:“再信我一次�!�
重新拆檢炸彈,是第一次。
全樓地毯式搜索引爆器,是第二次。
下午4:00。
下午4:15。
下午4:30……
時間所剩無幾,引爆器毫無蹤影。
監(jiān)控室里,靜默蔓延成了壓抑。
五伙伴和中年警察一樣,緊盯監(jiān)控器,看著忙碌在各樓層的警察,手心不自覺握緊。
下午4:40
“頭兒,找到了!找到了!”對講機傳來興奮呼喊。
四人把引爆器藏在了一個公司茶水間的冰箱后面,用冰塊當定時器,一旦冰塊徹底融化,引爆按鈕就會觸發(fā)。
監(jiān)控器里,冰塊融化得只剩薄薄一層。警察將引爆器小心翼翼取出,拆掉電池,切斷了最后一絲隱患。
吳笙緊繃多時的身體,驟然放松。
錢艾一屁股坐到地上,滿頭大汗,呼吸急促,像剛跑完馬拉松。
池映雪吹了一記口哨,隨心所欲地揉亂了況金鑫的頭發(fā)。
況金鑫拍掉他的手,從口袋里掏出身份證,沒等遞,池映雪直接眼疾手快搶過去了。舉起來端詳半天,眼眉舒展得像雨后晴空,末了在身份證照片的位置,啄了一口。
況金鑫猝不及防漲紅了臉,懊惱去搶。
徐望長舒口氣,拍拍吳笙肩膀:“你干IT,真是我公安隊伍的……”
“損失”兩個字和爆炸聲混在一起,成了徐望最后的記憶。
12:00,血數(shù)字1。
心態(tài),崩了。
徐望起身走出辦公室,在門口站著,一直站到棒球帽來。
“你捅死我吧,趕緊的,給我個痛快�!�
棒球帽:“……”
同一時間,頂樓。
錢艾:“別勸我了,我意已決……不不,和破產(chǎn)沒關(guān)系……兄弟,哥給你一句金玉良言,沒錢還可以東山起,考試才他媽是地獄……”
7樓。
“吳總,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16樓。
池總監(jiān)花蝴蝶一樣飛往15樓。
15樓。
況金鑫一下下梳著金毛的背。
一次次失敗已經(jīng)磨平了他的焦急和懊惱,他現(xiàn)在就是覺得空落落的。機會就剩一次,而他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完全不知道還能再做什么。
等到這次機會也消耗完,數(shù)字變成了0,他們會怎么樣?會不會就……真的死了?
金毛又沖出了美容室,又被路過員工抱住,送回來。
況金鑫沒好氣地拍拍金毛的頭:“最后一次了,還不老實。”
“什么?”林琳沒聽清他的話。
況金鑫沖小姑娘搖搖頭,笑了,有點苦。
“你怎么了,不太對勁呢……”林琳敏銳感知到了他的情緒波動。
況金鑫深吸口氣,看一眼時間,12:03了,無論如何,還是要先去和隊友匯合,即便是最后一次了,他也不想拖大家后腿!
“別去雜物室,別去18樓,別去天臺�!闭绽韲诟肋@三句,也不管小姑娘能不能聽懂。
快步走出美容室,想到或許再沒機會回到這里了,他腳下忽然一頓。
雖然只有這重復了十幾次的記憶,可他還是對這個地方,對這些同事,生出一點不舍。
回過頭來,他朝林琳笑一下,充滿告別意味:“你今天的耳釘很漂亮�!�
林琳眨下眼睛,也沖他樂了:“你故意的吧,我哪有戴耳釘�!�
“啊?”林琳的耳垂在半長發(fā)絲的掩映下,影影綽綽閃著一點光,明明就是耳釘,可對方這樣一講,況金鑫又不確定了。
女孩兒白他一眼,帶著點嬌嗔,抬手將兩邊頭發(fā)別到耳后:“看清了吧,什么都沒有�!�
是看清了,就在她左耳垂,小巧的閃光,精致而迷人。
況金鑫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轉(zhuǎn)身回到林琳面前,鬼使神差抬手,指尖輕輕去碰那閃光。
【鸮:恭喜尋獲1323失憶徽章一枚!】
況金鑫像被閃電擊中,記憶的盒子隨之炸開!
鸮,關(guān)卡,隊長,笙哥,錢哥,小雪……
“小四金�!遍T口有人在叫他,漂亮的眉毛輕輕挑起,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我最厲害的欠揍氣息,一如桅桿上的初見。
“你也,想起來了?”況金鑫的聲音,帶著忐忑的輕顫。
池映雪沒答,斜倚著門框:“為什么給我身份證?”
況金鑫語塞,好半天,避重就輕咕噥:“反正也是假的……”
徐望、吳笙、錢艾,在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幾乎是同時起步,摒著一口氣沖到10樓,不過吳笙徐望先到的,錢艾樓層太高,還且得跑一陣。
一碰頭,徐望就把吳笙抱住了,死活不撒手。
吳笙樂得接受。
抱過癮了,徐望才戀戀不舍把人松開一點,就一點點:“因為徽章?”
“應(yīng)該是�!�
徽章一到手,記憶就回來了,怎么想都是因果關(guān)系。
“也不知道誰找著的,這得發(fā)獎金啊……”徐望瞬間隊長歸位。
吳笙靜靜看著,想把這個人看進眼睛里,心里,把忘了的都補回來。
“哦,對了�!彼肫鹗裁此频�。
徐望抬頭:“嗯?”
吳笙微笑:“我沒結(jié)婚,但是談戀愛了。”
低頭咬上微張的嘴唇,一個先侵略再纏綿的吻。
錢艾沖進辦公室時,人家倆人才分開,而且只是嘴唇分開了,人還摟著。
“被親的時候,要閉眼。”吳笙呢喃,帶著無奈,帶著寵溺。
錢艾默默退出辦公室,到旁邊扶墻——他招誰惹誰了!
況金鑫和池映雪過來,看見的就是錢總蹲在自己辦公室門前,躊躇不進。
五伙伴終于匯合,得知是況同學拿的徽章,大家全無意外,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踏實。
要是老錢找到的,他們反而要胡思亂想了。
“喂——”錢艾對于這種假設(shè),提出嚴正抗議。
徐望活動活動肩膀,看著窗外的血色1:“從現(xiàn)在開始,才是真正闖關(guān),準備好了嗎?”
如果不存檔,每一關(guān)的機會都只有一次,他們不是浪費了12次機會,而是翻山越嶺,終于到了真正的13關(guān)起跑線。
況金鑫隨他看向窗外:“嗯�!�
錢艾掄起胳膊:“放馬過來。”
池映雪微微頷首。
吳笙遲遲不語,直到所有伙伴看過來,他才指指自己大腦:“完全解鎖了,之前一直智商打折,對不住�!�
徐望、況金鑫、池映雪:“……”
錢艾:“那個,你這樣謙虛并不能使我們高興……”
事實證明,軍師真沒謙虛。
12:20。
“還是原流程,先抓灰外套和保安,帶到10樓來,別報警……”
12:44。
“注意,吊籃要過來了……”
12:50。
“老錢,你和小雪在這里看著他們,徐望和小況去監(jiān)控室把第四個人弄過來,我去找引爆器……”
下午1:30,錢艾辦公室里,四個炸彈兇徒老老實實被鎖住,引爆器被切斷,局面完全和上次一致了——除了沒報警。
“為什么不報警?”錢艾一直沒明白這個。
吳笙沉下眼:“因為還有第五個人�!�
錢艾懵了:“不是四個嗎?難道幻具出了問題?”
“幻具沒問題,”吳笙說,“他們的確只有四個人,但還有一個神。”
【末路是誰?】
【我們的神�!�
四伙伴同時回憶起灰外套在那一刻,眼中偏執(zhí)的虔誠,后背竄起涼意。
“這個末路就在大廈里工作。”徐望懂了,他像一滴水,融進大廈這片汪洋里,偽裝得天衣無縫。
況金鑫恍然:“引爆器有兩個,一個用冰塊做了定時,一個就在末路手里,上一次就是他最后引爆的炸彈!”
池映雪點點頭:“那的確不能報警,一疏散,再別想抓住他�!�
錢艾張半天嘴,愣是沒跟上,頓時產(chǎn)生強烈懷疑:“我肯定是還有記憶沒回來�!�
時間已到下午2:00。
末路是誰?
這是橫亙在小分隊面前最嚴峻的問題。
一陣漫長的沉默后,吳笙忽然開口:“有兩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
“哪兩件?”徐望知道,他有門兒了。
吳笙說:“一,小況公司雜物室里的銀環(huán)蛇;二,我們在財務(wù)室的一氧化碳中毒�!�
徐望一點就透:“因為沒道理?”
“對,就是這個�!眳求喜[起眼,眸子深處,閃著犀利的光,“這一關(guān)里所有的變故、意外,都有原因。棒球帽襲擊你,因為女朋友;老錢跳樓,因為破產(chǎn);小雪差點被鉗子砸到,因為那人在修燈,樓道里被攻擊,因為那人想逃跑……”
“但是襲擊小況的那條銀環(huán)蛇,沒頭沒尾,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我們在財務(wù)室被攻擊,更是沒有道理,他們要做的是炸掉整個大樓,費力弄死我們圖什么?我們那時候還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計劃。”
“除非……”吳笙看過來,目光最終落在況金鑫身上,“他們從頭到尾,想殺的都是小況�!�
況金鑫茫然:“為什么?”
池映雪從后面把人圈住,護嚴實了,看吳笙的眼神就像在看炸彈狂徒。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吳笙深呼吸,“小況,把你所有經(jīng)歷過的事情再捋一遍,這一次我要每一個細節(jié),”他一字一句強調(diào),“每一個。”
況金鑫一秒沒耽擱,立即進入回憶,這一次,他幾乎逐幀逐幀的過——梳毛,狗狗一直叫,狗狗跑出去,撞到了同事,同事把它抱回來,林琳還說了一句什么……
“說了什么?”吳笙突然打斷他。
況金鑫頓住,茫然許久。他那時候剛蘇醒,一切都是恍惚的,幾乎每一次確實的記憶,都是從同事把狗狗抱回來開始,在此之前的景象,就像云霧繚繞的夢里。
林琳的那個笑,和說的那句話,就像夢境與現(xiàn)實的分界點,一半虛一半實。
況金鑫閉上眼,將每一次林琳說話時候的畫面拼疊起來,辨認著吐字的嘴型:“她說……謝謝,咦,什么味道……”
霍地睜開眼,況金鑫的記憶徹底清明:“對,她說的就是這個,咦,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吳笙追問。
況金鑫搖頭:“那個同事笑笑,轉(zhuǎn)身就走了�!�
“那你聞到什么了嗎?”徐望幫自家軍師換了個方向。
況金鑫沉默下來,擰眉思索,沒一會兒,額頭都出了汗。
“是……鞭炮,”他終于開口,“我小的時候把鞭炮拆開,把里面的火藥倒出來玩,就是哪個味道!”
最后一塊陰影,撥云,見日。
銀環(huán)蛇、一氧化碳,都是沖著況金鑫來的,末路認為他和林琳一樣,都從那句話里,窺見了他的秘密。
神,也是做賊心虛的。
況金鑫、錢艾留守10樓,吳笙、徐望、池映雪直奔15樓,那人還在工作,一副好好先生的架勢,見他們過來,笑臉相迎。
斯文的鏡片給他的眼睛遮上一層溫柔的光,徐望卻一眼就看見了藏在那后面的,不見底的深淵。
相隔十數(shù)米,那人抬手,極自然地去輕撫胸前的名牌。
沒有激烈,沒有兇險,這個剎那寧靜得像午后湖畔的一縷風。
可吳笙已早早用了<[幻]孟婆湯>。
手指在觸碰到名牌前的最后一刻,停住了。
那枚偽裝成名牌的引爆器,永遠再沒有機會被人按下。
徐望用文具將這位先生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神?你先贏了我們軍師再說�!�
吳笙解除孟婆湯,末路陰鷙下來,真真正正的,窮途末路。
池映雪沒機會出手,樂得清閑。
報警,疏散,拆彈。
下午4:44,拆彈只完成50%,然而再沒有幕后黑手,將它們引爆。
【鸮:恭喜過關(guān),1323順利交卷!親,許愿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