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小黑影轉(zhuǎn)頭看過來。
昏暗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可況金鑫就覺得自己看見了。
他看見了小小的池映雪,粉雕玉琢,奶娃娃一樣的美好。
小黑影轉(zhuǎn)回目光重新看向蛋糕,下一秒忽然蹦起來,抱了一大塊沾著奶油的蛋糕下來,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錢艾挨著況金鑫蹲下來,和隊友一樣,保持著讓小黑影安心的距離,靜靜看著他大快朵頤。
都是狼吞虎咽,可此刻,屋子里只剩下蛋糕香甜的味道。先前的餿飯菜味道,就像見不得光的心虛者,落荒而逃,再無蹤影。
“其實,這些蛋糕本來是要請大雪吃的,”況金鑫帶著笑意,對著小黑影說話,聲音極輕,哄小孩兒的天真與溫柔,“大雪你可能不認識,是一個非常別扭的家伙……”
他自顧自說著,也不管小黑影理不理,似乎只是想說,不一定真的需要誰來傾聽:“我答應(yīng)他,下一次進入鸮,就給他用‘浪漫下午茶’,但我沒講信用……”
“我其實就想看看,如果我不主動提,他會不會來問我,我知道他肯定記著呢……”
“但他就是不開口,明明惦記得要命……”
“這回好了,他想吃也沒有了……”
“以后他要是忍不住,真問起來,我就說給小雪吃了,好不好……”
錢艾聽著,越聽越精神,他從來不知道這倆隊友之間,還有這么個小插曲。不,更讓他意外的是,原來況金鑫也有壞心眼的時候,他甚至能腦補出來池映雪有多內(nèi)傷。
但他仍然義無反顧站在況金鑫這邊,池映雪同學的別扭性格,是需要適時敲打一下,再縱容下去,容易滑向危險深淵……
“嗝——”
小黑影忽然打了個飽嗝。
錢艾回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蛋糕被吃掉了近三分之一,從側(cè)面看小黑影肚皮都圓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勸阻一下,畢竟饑一頓飽一頓的,對身體不好,暴飲暴食和饑腸轆轆一樣不可取。
小黑影忽然又打了一個嗝。
然后墻角燃起一根蠟燭。
燭光映亮房間,黑影隨之而散,只留下吃了三分之一的蛋糕,仍散發(fā)著濃郁的橘子香。
況金鑫閉上眼,解除文具效果。
蛋糕緩緩消失,屋內(nèi)恢復(fù)一覽無余的空蕩。
“這蠟燭到底什么意思�。俊卞X艾早就想問了,“為什么蠟燭一來,黑影就沒了?”
況金鑫看著燭火,皺了許久的眉宇,終于舒展開來:“有光,就不怕黑暗了�!�
蠟燭后面,墻和地磚的接縫處,有光閃爍,像星星。
況金鑫和錢艾面面相覷,下一秒立刻起身沖了過去!
帶起的風搖曳了燭火,晃動的暖意里,提示音終于到來——
【鸮:恭喜尋獲923地獄徽章一枚!】
就在耳內(nèi)聲音消失的同時,他們忽然聞到一股橘子味兒,那味道和況金鑫先前的蛋糕截然不同,更清爽,更跳躍,就像夏天里一杯帶著冰的……橘子汽水!
“池映雪!”況金鑫大聲道,飛快跑出門。
錢艾慢了半拍,緊忙跟上,但腦子是懵的:“什么池映雪啊——”
“這個味道就是池映雪,他最愛喝橘子汽水!”況金鑫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了,就是這似有若無的味道,一路把他引到了這里,不管是主觀的還是無意識的,的的確確是池映雪在給他帶路!
哪又來個橘子汽水?這個味道分明和他在前院昏迷醒來的味道很像啊,難道那時候池映雪也在他身邊?還是另有含義?
靠!
錢艾放棄思考了,誰讓他掉隊呢,活該接不上劇情,就跟著跑吧!
況金鑫順著味道一路追到過[和][人][地][天]四間房,就在越過最后一間房時,終于看見了不遠處,游廊里的黑影,和他當初同徐望、吳笙分開時,追的那個黑影一模一樣!
況金鑫以最快速度沖刺過去,不由分說抓住那黑影肩膀,脫口而出:“小雪……”
一霎,黑影消散。
他抓了個空,眼前只剩冷清月光。
“轟隆——”
身旁傳來巨石移動般的震響。
他和剛追過來的錢艾一起轉(zhuǎn)頭,那道把這里圈成狹長地帶的,長得看不見盡頭的高聳墻壁,正在慢慢坍塌。
碎石浮起塵土,遮蔽了夜空。
“老錢?!”漫天塵埃里,墻那頭傳來驚詫呼喚。
第143章
生日
半小時前,
地下石室。
徐望和吳笙看著桌上的DNA報告發(fā)愣,他們在打開石壁前,
腦補了一萬種可能出現(xiàn)的艱難坎坷,
但絕對不包括這樣的情形。
一份報告孤零零躺在那兒,
帶著讓人措手不及的秘密。
檢材1不是檢材2的父親,這結(jié)論再明白不過了,
只是不知道這結(jié)論對于送檢的人,是喜是憂。
檢材1是誰?
檢材2又是誰?
其實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可徐望和吳笙不愿意往深想,
心里難受。
“嘖。這么看多不痛快�!遍愅跽Z氣依然輕快,大咧咧拿起文件袋,隨意將里面的文件取出,借著石室中不知哪透來的微光,
特自然地瀏覽。
“我說姓池的怎么每回打我下手都那么狠,
”他一邊瀏覽一邊點頭,恍然大悟似的,“原來心病在這兒啊�!�
他臉上帶著笑,
語調(diào)卻是陰陽怪氣的涼。
吳笙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蹙眉。
徐望聽得有點懵:“姓池的?打你?”
閻王說的每個字他都懂,連起來,
像天書。
“怪我,應(yīng)該再說明白點兒,
”閻王將那頁紙隨手丟掉,無所謂地聳聳肩,“姓池的呢,
就是池映雪他爸,打我嘛,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他本意,他想打的是他的便宜兒子,只是我吃飽了撐的,每回都沖上去替人家挨打……”
委屈地皺起眉毛,他湊近徐望,特別認真地問:“你說池映雪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發(fā)精神損失費?”
“池映雪他爸……打他?”徐望微微顫抖,分不清是震驚還是憤怒。
“是打我。”閻王再次糾正,目光嚴肅。
“行,打你,”徐望順著他,“總這樣嗎?”
“那就看他忙不忙了,忙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我就樂得清閑;不忙嘛,三天兩頭回家,我就得頻繁開工。”
閻王又恢復(fù)了滿不在乎的樣,若不是剛剛那一剎的認真,徐望會以為他在講什么社會花邊新聞,就連“挨打”,在他這里都成了“開工”,聽起來那就是一項工作,不值得他投入任何感情,哪怕是負面的。
徐望不太想繼續(xù)問了,直覺告訴他,深處只能是更加黑暗。
可閻王像被挑起了興致,繪聲繪色地繼續(xù):“你知道他怎么打的嗎?扇巴掌都是小兒科,他會往死里踹你,踹斷你的肋骨,會抓著你的頭發(fā)把你拖進壁櫥或者柜子,如果你反抗,他會再往死里打你一次,然后用捆扎帶捆好,塞進去……”
“每一次我都想殺掉他,每一次�!遍愅跄樕铣霈F(xiàn)一種向往一樣的迷幻光彩,似乎在某個空間里,他所講的這些“暢想”正在上演,“拿刀捅進他眼睛,割斷他喉嚨,或者隨便剜掉他一塊肉,讓他也嘗嘗疼得滿地打滾的滋味……”
“呼——”他長舒口氣,看神情是已經(jīng)過足了干癮,可說出的話,仍帶著滿滿遺憾,“可惜,池映雪的小胳膊小腿,實在完不成這么宏偉的目標�!�
終于注意到了徐望和吳笙的沉默,閻王歉意笑笑:“對不住,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在你們聽來,就像個瘋子吧�!�
徐望搖頭:“我們懂�!�
“別安慰我了,”閻王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想感謝我給你們帶路,不用非逼自己‘善解人意’,可以把你們那些個神奇的武器……哦對,你們叫文具,送我?guī)讉�!�
“你要變成池映雪的模樣,才能替他挨打。”徐望平靜陳述。
閻王怔住,一臉詫異。
徐望繼續(xù)說:“而且你是不情愿的,不情愿,卻不得不替他分擔,對嗎?”
閻王抿緊嘴唇,沉默的視線在徐望和吳笙臉上轉(zhuǎn)了幾個來回:“你們到底是誰?”
徐望的答案從沒變過:“池映雪的朋友�!�
閻王苦澀地笑一下,有些無奈:“他連這種事都告訴你們,看來是真交到朋友了。”
徐望看著閻王,眼前的青年渾身巧克力醬,臉上的雖然抹掉了個七七八八,可面部的細微表情還是看不清。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閻王,還是重合了。
那個頂著池映雪身體的閻王,那個一戰(zhàn)斗就無比投入的閻王,那個對自我身份莫名執(zhí)念,卻偏用微笑掩飾一切的閻王……就是眼前的青年。
“不情愿也沒有辦法,人各有命,除了認,還能做什么。”閻王自我安慰著,走向開啟下一間石室的扳手。
徐望忽然抓住他胳膊:“你不是問我們到底是誰嗎?”
閻王莫名其妙:“你已經(jīng)回答過了啊�!�
徐望搖頭:“沒說完呢�!�
閻王茫然看他:“你們是池映雪的朋友,還有其他?”
徐望說:“還是閻王的朋友�!�
閻王:“……”
“嘁,”閻王哼一聲,把胳膊從徐望手里扯出來,“耍我有意思?”
“沒耍你,”說話的是久未開口的吳笙,“準確來講,你和池映雪都是我們朋友,池映雪早登場,但你先入隊�!�
閻王皺眉看了他倆半晌,最后給出個結(jié)論:“神經(jīng)病。”
說完,他三步并兩步來到扳手處,毫不猶豫往下一拉,顯然相比溝通充滿障礙的聊家常,他更在意正事兒。
石壁落下,最后一間石室現(xiàn)出全貌。
仍是空的,這回連桌子都沒了,真正空空如也,只墻角一個扳手。
閻王大步流星走過去,看那架勢是想直接就拉,可手放到上面之后,卻頓住了。
徐望和吳笙跟過來。
不同于先前那些手動扳手,這最后一個扳手,需要輸入八位密碼。
沒有任何提示,憑空去猜一個八位密碼,簡直天方夜譚。
“吃飽了撐的�!遍愅鯖]好氣咕噥一句。
吳笙瞥他:“你也第一次見?”
閻王不耐煩道:“不是和你們說過么,后兩個石室里的東西一直在變�!�
“閻王,”徐望又認真問一遍,“出了這間石室,就能找到小雪?”
“這間石室后面,直通內(nèi)院,小雪住的西廂房,就在那里,”閻王直視著他,目光毫不閃躲,“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原路返回�!�
徐望說:“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需要確定�!�
閻王皺眉:“確定什么?”
徐望回頭,身后,一堵堵石壁沉下,一間間石室連成通長,已看不太清最初的來路。
“這些石室,是小雪設(shè)的防。”如果說先前還有懷疑,這一刻,徐望可以肯定了。
這腦內(nèi)地獄就像小雪的心,有兇神惡煞,有傷痛記憶,有隨處可見的瓦礫,也有層層深藏的暗格。
而他最想藏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用一間又一間石室,擋住了尋找者的路。
吳笙聽懂了他的意思:“密碼,一定是和小雪有關(guān)的東西,但如果他想將之用作防御,那就一定要是入侵者猜不著,或者根本不知道的信息。”
徐望點頭:“你想,如果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小雪他爸,會往什么方向猜密碼?”
“生日。”吳笙毫不猶豫。
徐望:“嗯。所以小雪的生日,池卓臨的生日,或者各種公開的紀念日,都不可能�!�
吳笙:“……”
徐望:“……”
吳笙、徐望:“暗碼信!”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可說完,徐望又煩惱起來,他不煩惱暗碼信被大螃蟹戳走,因為自家軍師一定記得,他煩惱的是:“密碼只有八位�!�
話音還沒落,吳笙已經(jīng)沉吟出聲:“12077,34036,58009,80024。去掉無意義的0,再去掉重復(fù)數(shù)字,…”他忽地皺下眉,懊惱抬眼,“還多出一位�!�
徐望跟不上過程,只好和自家軍師直接討論結(jié)果:“那怎么辦?隨便去掉一個數(shù)字,試一下?”
吳笙謹慎搖頭:“賭中概率太低了�!�
“嘟嘟嘟!”
警告一樣的刺耳笛聲忽然從扳手處響起,沉思中的徐望、吳笙驟然一驚,低頭去看,閻王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伸手過來,直接按了密碼!
顯然,按錯了。
“你行不行啊——”要不是一想到他挨那些揍就心疼,徐望簡直想踹他。
“好啦好啦,”閻王指指密碼屏右上角新出現(xiàn)的13,“這不顯示還有兩次機會嘛�!�
徐望心塞:“你剛剛到底按了什么?”
“池映雪生日�!遍愅趵蠈嵔淮�。
徐望扶額:“不是剛說完,不可能用這種他爸都知道的密碼嗎!”
“萬一呢,”閻王撇撇嘴,“你們不也是猜的。”
徐望磨牙:“稍息,立正!”
閻王條件反射地身體挺直,姿勢還真的很標準。
徐望瞇起眼:“從現(xiàn)在開始,一動不許動!”
閻王不情不愿地翻一下眼皮:“收到�!�
“賭一把吧,”徐望重新看向吳笙,“這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