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岑取沒有再解釋更多,只是低頭說,“好了,吃飯吧。”
兩人吃完飯后,淺緞仔細觀察丈夫受傷的手,發(fā)現(xiàn)傷口快要結(jié)痂了,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心底還是一直惦記著那丟失的手表,直到晚上睡覺前都沒能釋懷。
看著妻子在床上為了一塊手表翻來覆去的樣子,岑取終于放下了書,側(cè)頭對她說:“好了,別想了,如果你真的忘不掉那塊表,明天我陪你去找找看,你是在哪里把手表丟了?”
想起電梯里那個自大的男人,淺緞就有點窘迫,她……她被陌生男人搭訕了耶,這事兒如果告訴丈夫,他應該會不開心吧?可是手表……
淺緞猶豫了片刻,才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對于那個電梯男則略略帶過了。
岑取卻在她說出一個名字的時候,眼眸猛地睜大,他問:“你說……你是去xx大廈買的表?”
“對,我買完以后坐電梯下樓,誰想到?jīng)]看清方向,坐反了……唉……”淺緞暗自嘆氣,如果不是她如此馬虎,那塊表也就不用丟了。
可岑取卻因為那幢大廈的名字,后腦隱隱發(fā)疼。那是一個他十分熟悉的名字,好像自己與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岑取想努力回憶清楚,但每當想到最關(guān)鍵的地方時,腦子就疼得特別厲害。
他忍不住用手抵住太陽穴,雖然無法回憶清楚,可是按常理推斷,以前的自己生活條件優(yōu)越,定是個有金錢和地位的人,那么,有沒有可能那幢大廈是他的產(chǎn)業(yè),或者受他管理呢?
想到這里,岑取轉(zhuǎn)頭對妻子說:“別自責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明天我陪你去那里找找吧,說不定能把手表要回來�!�
淺緞有點怕,說:“可是……可是那個男人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萬一我們得罪他就不好了吧?”
岑取搖搖頭,道:“別怕。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淺緞想了想,說:“我只聽到別人叫他耿總�!�
這個名字一出,岑取腦子里又是一陣針刺般的疼,讓他忍不住捂住了頭。淺緞嚇了一跳,抱住他肩膀問:“老公你怎么了?你的臉色好蒼白!”
“……沒事�!贬∽隽藥讉深呼吸才緩解了頭疼,盡管身體難受,他卻也很興奮,因為他聽到了第二個讓自己感到熟悉的名字!
這個“耿總”會不會和他有什么聯(lián)系?明天,他一定要去調(diào)查清楚。
“真的沒事嗎?”淺緞?chuàng)鷳n地看著丈夫,伸出小手幫他按摩太陽穴,“是不是你今天做了太多家務,累到了呀?唉,你的手還沒好呢,就為我做那么多,我好愧疚啊�!�
岑取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她,道:“丈夫為妻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是應該的嗎?是我不好,從前總是一味地讓你付出,以后我不會了。”
淺緞幸福地靠在他肩頭,問:“老公,是不是你出差的時候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所以這次回來,改變這么大呀?我都快不認識你啦�!�
她感覺到丈夫的胸膛有些僵硬,聽他問:“我這么改變,你很不習慣嗎?”
“是有一點啦。但是一想到你是為了我變好,我當然開心啦�!睖\緞抬頭輕吻他一下,“好啦,你躺下睡吧,我再幫你按摩一下額頭�!�
岑取想拒絕,可妻子卻用力按住他肩膀,嫩聲嫩氣地威脅道:“聽話!閉眼!休息!”
她的雙眸靈動而閃爍,她身上的氣息甜蜜而芬芳,岑取感到身上產(chǎn)生了陌生的萌動感,還夾雜著隱約的熱烈和激動,他連忙閉上了眼,藏在被子下的雙手也悄悄握成拳。
淺緞的手指柔軟而輕巧,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摩,真的緩解了他疼痛的大腦,岑取在這舒適又令人焦躁的觸感下,緩緩陷入夢鄉(xiāng)。
他做了一個似乎離自己很悠遠的夢。
夢里,他還是個孩童,他抱著厚厚的外文專業(yè)書籍,激動地跑到一個坐在辦公桌前接電話的女人面前,自豪地大喊:“媽媽,書柜里的書我都看完了哦!”
回應他的卻只是女人一個輕輕地點頭,還有一句:“先出去,媽媽在忙生意�!�
畫面轉(zhuǎn)換,他坐在別人家的后花園當中,旁邊有一群同齡的小朋友們在跑來跑去玩耍,只有他一人拿著電腦,分析著上面的金融數(shù)字。隔了一會兒,忽然有個穿小西服的男生跑過來打了他一下,大笑道:“哈哈哈哈就知道學習的怪胎!”
畫面再度轉(zhuǎn)換,這回他已經(jīng)是個成熟男人了,他坐在裝潢優(yōu)雅的餐廳里,對面是一個打扮高貴,卻雙眼通紅的女人。她用餐巾擋著臉,哭著質(zhì)問他:“我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喜歡我?”
他聽到自己回答道:“對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愛情,請你盡快放棄我吧,不然只是耽誤你的青春而已�!�
那個女人哭著跑掉了,就和過去無數(shù)個試圖追求他的女人一樣,絕望又心碎。
而他只是打電話給助理,讓對方幫忙給那位傷心的女士送了一份禮物,然后便起身回到公司,繼續(xù)處理生意上的問題。
……
岑取在黑暗中緩緩醒來,望著簡陋的天花板微微發(fā)怔。
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過去的自己,似乎是個非常冷、非常沒有人緣的人�?杉词故沁@樣的自己,都會讓傅淺緞覺得他特別好,他和她,到底哪個更可悲一點?
這一瞬間,岑取忽然覺得,或許就呆在現(xiàn)在這個身體里也不錯,起碼他不用像從前那樣,繼續(xù)過著孤單又無人可訴的日子了。
可是……身邊這個溫柔又美麗的好女人,并不是他的妻子。
他沒有資格接管她接下來的人生,她愛的也不是自己。
岑取的冷靜讓他很快收起了剛剛那份雜念。他輕輕起身,將淺緞放在他胸口的手臂小心拿開,然后像之前一樣去客廳沙發(fā)上入睡。
·
第二天早晨,岑取按照約定帶著傅淺緞去昨天那座購物大廈尋找丟失的手表。
兩人走到路邊,岑取習慣性地抬手要叫出租車,卻被妻子攔住了,她說:“老公,去xx大廈有直達公車的,比出租便宜多啦。”
“……是嗎?那好�!贬》畔铝耸郑瑴\緞卻奇怪地看了丈夫幾眼,老公一直很節(jié)儉,以前可是絕對不會打車的人呀,怎么今天眼都不眨就要叫車?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公車就開來了,淺緞連忙拽著丈夫奔過去,喊道:“老公,記得把卡拿出來呀。”
為了出行方便和省錢,她和丈夫各自有一張公交卡。排隊上了公車后,淺緞打了卡,跟在她身后的岑取拿卡在刷卡機上刷了好幾次,卻一直沒有反應,后面等待上車的乘客不禁有些焦躁。
“怎么了?”淺緞低聲問丈夫,“是不是卡里沒錢了?”
岑取的額頭上略微有些汗水,盯著那個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刷卡機器著急,這卡到底怎么刷的?
淺緞湊近了去看丈夫手里的卡,頓時驚愕地瞪大眼睛,問:“老公,你怎么拿著一張銀行卡?”
岑取心中猛地“咯噔”一跳,知道自己壞事兒了,強忍著不露出破綻,一邊說著“拿錯了”,一邊低頭去錢包里翻找,果然從里面找出一張公交專用卡。
“滴”的一聲過后,他總算順利上了車,岑取暗暗松一口氣,對面前一臉狐疑的妻子解釋:“剛剛跑得太著急,沒看清拿錯了卡。”
一時著急沒看清是有可能的,只是丈夫剛剛刷卡刷了半天都沒反應,難道他就一直沒發(fā)現(xiàn)是卡不對嗎?
淺緞心底有點疑惑,這時正巧有個人下了車,岑取立刻讓妻子坐下了。
“路途挺遠的,你坐著吧。一會兒到了也別怕,一切都有我�!贬〉馗f,其實卻心如擂鼓,希望妻子剛剛沒有看出什么破綻。
他敢肯定,過去的自己從來沒坐過公車,因此錢包里那張公交卡他一直沒用過,這幾天上班也是打車去,卻沒想到會在今天出了岔子。
而淺緞看著丈夫站立的身影,卻不禁回想起過去的一件事。那是他們剛結(jié)婚不久,他們兩人為了布置新家買了許多日用品,大包小包地都快拎不動。那一次他們也是坐公車回家,途中有了一個空位,當時丈夫是想也沒想就一屁股坐下了,根本沒想過淺緞手里還提著重重的袋子,而且坐下后也沒想著把淺緞手里的袋子接過來什么的。
說實話,淺緞當時是有些心酸的,可那次他們?nèi)サ牡胤讲贿h,幾站就到家了,所以她也沒多想,只覺得可能是丈夫粗心大意了吧。
但如今,那么遠的路程,岑取卻第一時間就讓她坐下了……
她的老公,真的好像變成熟了呢。
淺緞忍不住抱住了身旁丈夫的腰,把腦袋幸福地靠在他身上。
岑取瞬間渾身僵硬,他壓低聲音道:“乖,這樣不好,旁邊好多人在看呢�!�
淺緞只好松開了手,可一路上都幸福地望著岑取。
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了那座購物大廈門口。幾乎是看見那座建筑的一瞬間,岑取腦海中就電光石火般閃現(xiàn)過一個畫面片段——
他身穿昂貴西裝,和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中年商人走出大廈……
這能說明什么?自己是這幢大廈的老板嗎?也不一定,畢竟這大廈上面還有酒店,他會不會是來這里吃飯談生意的?
岑取的思緒被妻子打斷了,淺緞?chuàng)u搖他的手,說:“老公,我們……我們該怎么找呀?”
岑取低頭道:“據(jù)你昨天所說,我猜東西應該是掉在電梯里了,如果被撿到很有可能是被送到了前臺,所以我們先去前臺問問�!�
淺緞有點擔心,問:“那萬一……是被那個電梯男撿走了呢?”
“那就去找那個電梯男。”
話音剛落,一輛豪華轎車忽然在兩人面前停下,原本站在大廈門口的門迎立刻恭敬地上去打開門,一個穿著暗金色襯衫的高大俊美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淺緞頓時瞪大雙眼,拉著丈夫的手大叫:“老公!就是他!電梯里那個男人就是他!”
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耿不馴不禁停下腳步扭頭看去,頓時和岑取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第9章
不是壞人
進入耿不馴視線的,是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男人。耿不馴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對于身邊人的富貴貧窮可是一眼就能分得清清楚楚。雖然這男人長得還算儀表端正,只是那一身廉價衣衫暴露了他,耿不馴一天到晚不知道要遇見多少這樣的人。有些是仰慕他的,有些是來巴結(jié)他妄圖一步登天的,可是眼前這個……
嘶,怎么看他的眼神這么奇怪�。�
耿不馴微微怔了下,忽然發(fā)現(xiàn)這男人背后還藏著一顆可愛的小腦袋,那腦袋上長著一雙清澈透底的大眼睛,正慌亂地望著他,被耿不馴發(fā)現(xiàn)之后,那顆腦袋又朝男人身后躲了躲,細聲細氣地喊:“老公!就是他就是他!”
耿不馴:“……”
他怎么突然有種自己回到了幼兒園,和同桌的小朋友吵了架,然后被對方叫老師的錯覺�。�
而且這姑娘不就是他昨天在電梯遇見那個嗎?
想到這兒,耿不馴嘴角不禁得意勾起,走過去兩步,看向躲在岑取身后的淺緞,笑道:“昨天不是跑得挺快嗎,還咬我一口,怎么,今天后悔了?又想來找我了?”
淺緞頓時漲紅了臉,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呸呸呸!誰后悔了,我……我是來找手表的!”
話剛說完,她面前的男人就小心地將她護在身后,低聲道:“我來處理就好了,你站在原地別過去。”
耿不馴聽了心底有點不爽,他又不是野獸,還能把誰吃了不成?見到岑取朝自己走來,頓時沒什么好臉色,挑眉問:“怎么,有事兒?”
“的確有些事,想問一下這位先生�!贬≈敝钡囟⒅⒉获Z的臉,問,“我妻子昨天在這幢大廈的電梯里和您偶遇,離去時和您發(fā)生爭執(zhí),不慎丟了新買的手表和裙子,請問這位先生,您有撿到那些東西嗎?”
岑取知道,或許他應該首先去大廈前臺問問,面前這個男人看上去錦衣玉食,應該是不會在意一塊小小手表的。可是沒辦法,對方給自己的熟悉感實在是太強了,他現(xiàn)在非常肯定自己過去一定認識此人!
大廈的保安看到耿不馴被人纏住,紛紛圍了過來,耿不馴站在眾保安的保護圈內(nèi),悠哉地問岑�。骸熬退阄覔斓搅耍衷趺礃樱俊�
===第7節(jié)===
被那么多保安虎視眈眈盯著的岑取竟也毫不畏懼,沉穩(wěn)回答道:“那就請您把東西還給我們。我妻子為了那塊手表花了很多積蓄,可能這在您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對我來說的確是珍貴的禮物。我想您應該也有非常珍惜的禮物吧,如若哪一天不慎丟失,想必您的心情會和我此時一樣急切�!�
嘶,這家伙還挺會說��?耿不馴心里隱隱有些怪異的感覺,轉(zhuǎn)頭去看站在一旁的淺緞,看她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一臉擔憂地望著岑取,他嘖嘖兩聲,問:“她真的是你老婆?你挺會選嘛,嘖,身材臉蛋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岑取眉頭微微蹙起,冷冷道:“先生,我不認為這么評價別人的妻子是有教養(yǎng)的行為。還有,我希望你能跟我的妻子為昨天的事誠懇道歉,你嚇到她了�!�
嘿!他還得寸進尺了!耿不馴忍不住笑著搖頭道:“讓我道歉,你知道我是誰嗎?這么跟我說話,先別說你能不能要回那塊破手表了,你就不怕我不讓你完完整整回去嗎?”
話音剛落,旁邊那群保安就十分有眼色地將岑取團團圍住。
一看這情景,淺緞想也不想就沖了過去,推開保安擋在丈夫面前,大喊:“你們要干嘛!老公你快跑,我保護你!”
耿不馴心底原本還有些不爽,一聽她這么說,頓時噗的笑出來,打量著淺緞細弱的肩膀,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想怎么保護你老公�。俊�
淺緞的肩膀微微發(fā)抖,但還是毫不后退,顫聲道:“反正你別想傷害我老公!明明是你拿了我的東西,不還我就算了,還想打人,你也太壞了!”
耿不馴笑得肚子都有點疼了,他回頭看向跟在背后的助理,對對方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將放在車里的兩個袋子拿出來。耿不馴將那兩個購物袋扔到淺緞懷里,又扭頭去看周圍的保安,道:“好了好了,都散了,你們都把美女嚇到了,人家都把我當壞人了�!�
望著失而復得的手表和裙子,淺緞一時有點呆,耿不馴忍不住湊近了幾分問她:“現(xiàn)在我還是壞人嗎?”
誰想岑取立刻將妻子朝后拽到自己懷里,冰冷地看著對方,道:“先生,請你離別人的妻子遠一點�!�
淺緞也憤憤地瞪著他,好像他再敢靠前一點點,她就要再咬他一口似的。
耿不馴只好笑著朝后退了半步,道:“這樣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