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身體上的傷容易好，但心靈上遭受的傷害，卻需要用更長甚至是一輩子來釋懷。

    時余看著她，目光柔和，“陳小姐，你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半年前鼓起勇氣撥通我的電話，我也沒有機會站上法庭替你辯護。”

    被家暴的女性極少有勇氣去找律師起訴離婚，大多都是選擇隱忍。

    像陳女士這樣長達幾年被家暴，還有勇氣下定決心離開對方的，更是少之又少。

    陳女士愣了一下，眼里的淚奪眶而出，抓住時余的手泣不成聲。

    “時律師，謝謝……你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時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今天是你重獲新生的日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

    陳女士鄭重地點點頭，擦干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時律師，我就不耽誤你了，再見�！�

    告別陳女士后，時余跺了跺幾乎凍僵的腳，快步朝停車場走去。

    街上行人稀少，昏黃的路燈在寒風中顯得有些蕭瑟，將她單薄的身影襯的更加孤寂。

    回到車上，時余打開暖氣，直到感覺手指恢復知覺后才從包里翻出手機。

    她點開微信，置頂?shù)牧奶炜蚶锸撬�發(fā)的幾十條消息，對面一條未回。

    自從上個月兩人因為結(jié)婚請柬的款式吵了一架后，梁遠舟隔天就去國外出差了，這一個月無論她怎么發(fā)消息求和他都視而不見。

    在這段感情里，時余已經(jīng)卑微到了極致，卻始終換不來梁遠舟的回心轉(zhuǎn)意。

    好友宋子茵看不下去，嘲諷她每年打那么多離婚官司，見過那么多渣男，卻還是一頭栽在梁遠舟身上，看不清他的本性。

    其實時余并不是看不清，她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兩人曾經(jīng)那么相愛，最后卻落得個貌合神離、兩看相厭的結(jié)局。

    也舍不得……梁遠舟。

    在一起八年，她已經(jīng)忘了沒有梁遠舟之前自己是什么樣的，也不知道該怎么去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手機在輸入框點了幾下，正準備問他什么時候回來，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提示。

    梁遠舟的朋友圈更新了。

    他發(fā)的是一張簡單的海景照，時余卻一眼認出是她跟梁遠舟說了無數(shù)遍想跟他一起去的馬爾代夫。

    她的手指滯了滯，正要切回聊天界面，宋子茵的消息彈了出來。

    下意識點開，是沈藜朋友圈的截圖。

    跟梁遠舟一模一樣的海景照，只是多了行文字。

    ——不過隨口抱怨出差太累，他就帶我來馬爾代夫度假啦！

    梁遠舟不會不知道，馬爾代夫?qū)λ齺碚f代表什么。

    自己反復提及的地方，他總是說沒空，卻帶了另一個女人去。

    眨了眨眼，淚猝不及防落下。

    剛才那些冷風，似乎也灌進了她的心里。

    隨之而來的，是宋子茵的電話。

    “沈藜特么的賤不賤吶！明知道你跟梁遠舟快要結(jié)婚了，還故意跟梁遠舟發(fā)一樣的照片來惡心人！”

    “還有梁遠舟也是有病，帶她去哪里不行，非要去馬爾代夫？他不知道那是你一直想跟他一起去的地方嗎？八年，就算是走也走到了！”

    “他跟沈藜都這么明目張膽了，這個綠帽你也戴了三年，你還打算跟他結(jié)婚戴一輩子？”

    時余心口又酸又澀，宋子茵說的這些她都明白，可兩人在一起八年，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結(jié)婚了，她不甘心就這么放棄。

    她想最后再努力一次，如果結(jié)果還是不盡人意，那她就認命。

    “子茵，周六是試婚紗和伴娘服的日子，你記得來�！�

    對面的聲音猛地頓住，隨即宋子茵罵了句臟話，直接把電話掛了。

    再聊下去，她怕自己被時余氣死。

    這幾年誰看不出來梁遠舟早就變心了，偏偏時余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認定梁遠舟總有一天會回心轉(zhuǎn)意。

    她沒跟時余說的是，她私底下不止一次撞到過梁遠舟擁著不同的女人走進酒店。

    他早就爛透了，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時余的男人，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這種渣男，就應(yīng)該出門被車撞，一輩子陽痿！

    晚上，時余睡得不是很好，連續(xù)做了好幾個噩夢，接近天明才勉強睡著。

    剛瞇著沒多久，門口就傳來指紋鎖解鎖的聲音。

    時余睜開眼，剛坐起身就看到梁遠舟推開門進來。

    梁遠舟拖著行李箱，滿臉疲憊，風塵仆仆，但時余沒有忽略他領(lǐng)口的口紅印和胸前若有似無的抓痕。

    攥著被子的手猛地收緊，心口也像是塞進了一塊冰坨，冷的發(fā)疼。

    見時余醒著，他挑了挑眉，“吵醒你了？”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拖著行李箱走到衣柜前，打開衣柜開始找衣服。

    時余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的背影開口：“你帶沈藜去馬爾代夫了？”

    梁遠舟拿襯衫的手一頓，回頭挑眉笑看著她，“怎么？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的蜜月也可以定在那兒�！�

    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時余臉色白了白。

    “你明知道，我有多想去馬爾代夫。”

    “你想去，所以沈藜就不能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跟你一起去啊。

    話還沒說完，梁遠舟就不耐煩地打斷，“好了，我剛出差回來很累，不想跟你吵架。”

    他冷漠地轉(zhuǎn)身走進浴室，“砰”地一聲摔上門，也隔絕了時余的視線。

    時余垂下眸，看著泛白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以前他還會跟她爭吵，如今卻連吵架都懶得吵了。

    梁遠舟洗好澡出來，時余已經(jīng)換好衣服洗漱好，坐在梳妝臺前正在對著鏡子涂口紅。

    她今天穿了一條墨綠色絲絨長裙，長發(fā)及腰，妝容精致，漂亮的讓人幾乎移不開眼。

    梁遠舟掃了一眼，平靜無波地收回目光。

    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時余語氣平靜地提醒，“周六是試婚紗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再遲到。”

    時余最討厭的就是不守時的人，當初答應(yīng)跟梁遠舟在一起，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守時。

    可自從他變心后，就為了別的女人一次次對她失約。

    梁遠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放心，不會。”

    語畢，他手機響起。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開了擴音，沈藜甜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梁總，你昨天太不節(jié)制了，弄得人家那里現(xiàn)在還疼，你要負責！”

    第2章

    和她旁若無人地擁吻

    梁遠舟喉嚨里溢出一聲愉悅的笑，“我下次注意輕點，待會就去給你買藥�！�

    男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時余低頭看著手里斷了一截的口紅，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將斷掉的口紅扔進垃圾桶，時余打開首飾盒第二層，只有零星幾款首飾。

    以前里面裝的都是梁遠舟送的首飾，滿滿當當，足足幾百件，自從梁遠舟劈腿后，對他失望一次，她就丟一件。

    一開始丟的很慢，但后來卻越來越快，如今，已經(jīng)快沒了。

    就像她對梁遠舟的愛意，從一開始的如同潮水般滿溢到如今的心灰意冷，似乎也即將消磨殆盡了。

    時余拿起其中一條極細的金鏈子，那是他們在一起第三年的紀念日，梁遠舟送的。

    項鏈的吊墜是一個貓爪，那段時間時余很想養(yǎng)一只貓，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看貓咪的視頻。

    收到這條項鏈的時候，她很驚喜，不住地把玩著那只小貓爪。

    兩人商量好，等畢業(yè)后租了房子就領(lǐng)養(yǎng)一只貓，名字都取好了，就叫粥粥。

    后來當然也沒養(yǎng)成，梁遠舟一開始一心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業(yè)成功后，就越來越忙，連她都顧不上，更別提想起養(yǎng)貓的事。

    仔細想來，他們的感情，那時候就出了問題。

    是她太過自信，認為梁遠舟不會變心。

    時余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垂眸將金鏈子丟進垃圾桶，也將首飾盒緩緩蓋上。

    盒子里只剩下五件首飾。

    起身穿上外套，時余拿著包出了門。

    剛到律所，同事就湊上來恭喜她又贏了一場官司。

    “時律師，恭喜恭喜！”

    “時律師，這是這個月第六場了吧，律所常勝將軍的名號真不是白來的！”

    “果然情場失意事業(yè)得意這句話是真的，你看時律師現(xiàn)在的事業(yè)多紅火�！�

    話音剛落，旁邊的人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給她使眼色，原本熱鬧的氣氛霎時冷場，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看時余的臉色。

    律所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梁遠舟即將結(jié)婚的事，有消息靈通的也知道梁遠舟私底下跟他的秘書打得火熱，但從來沒人當著時余的面提起這件事。

    剛才說話的同事也驚覺失言，連忙對時余道歉，“時律師，對不起，我瞎說的，你別往心里去……”

    時余臉色有些白，提著公文包的手緩緩收緊，勉強擠出一個笑，“沒事，今晚我請大家在天香閣吃飯慶祝，記得空出時間啊！”

    眾人連忙應(yīng)和，插科打諢，這個小插曲也就過去了。

    時余回到工位，打開電腦將整理案件資料歸檔，開始寫案件總結(jié)。

    然而寫了兩個多小時，才寫了寥寥幾行字，思緒早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傍晚，時余跟律所十幾個人一起走進天香閣。

    窗邊坐著的兩個人熟悉的身影，時余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和梁遠舟淡漠的眸光撞上。

    她呼吸一窒，下一秒對方卻已經(jīng)收回目光，笑著繼續(xù)旁若無人地喂沈藜吃甜品。

    即使是在她的同事面前，他還是一點顏面都不給她留。

    有跟時余關(guān)系比較好的同事已經(jīng)臉色鐵青，上前就要給時余討公道。

    時余拉住她，聲音平靜，“我沒事，去包廂吧�！�

    同事臉上都是怒意，回頭正要說話，卻在看到時余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后愣住。

    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任由時余拉著她往包廂走。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既然時余想維持平靜的假象，他們也沒資格說什么。

    點完菜，時余起身去洗手間。

    關(guān)上門的瞬間，聽見里面同事討論的聲音。

    “剛才我沒看錯吧？時律師的男朋友當著時律師的面喂別的女人吃甜品，渣男本渣了！”

    “我也看到了，真不知道這種渣男，時律師看上他什么了？她這么漂亮，離了他還不是分分鐘重新找一個？”

    “唉，只能說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時律師平日辦理案件的時候那么清醒果斷，感情上卻這么糊涂……”

    剩下的話時余沒聽到，但也能猜到大致。

    其實他們說的沒錯，只是每次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再也沒有梁遠舟，心臟就傳來她無法承受的疼。

    漸漸的，她也習慣了。

    習慣了梁遠舟的冷漠，習慣了他身上別的女人的香水味，也習慣了傷口慢慢愈合的過程。

    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她的腳步突然猛地頓住，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遠處的一幕，硬生生刺痛了她的雙眼。

    沈藜坐在洗臉臺上，梁遠舟死死扣著她的腰，背對著時余，和她旁若無人地擁吻。

    以前他再怎么亂來，都從來沒有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人親密。

    可今天，他卻這么做了。

    看著梁遠舟的背影，時余只覺得心口像是破了一個洞，不斷有冷風灌進來。

    梁遠舟，你為什么要這么狠��？

    因為太過投入，梁遠舟甚至沒發(fā)現(xiàn)站在不遠處的時余。

    不過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對于他來說也不痛不癢。

    反正她會不會難過，他早就不在意了。

    鏡子里映出兩人交纏的身影，也映出時余蒼白如紙，狼狽至極的臉。

    像個小丑。

    還是沈藜先看到時余，連忙推開梁遠舟，“梁總……時小姐……”

    她雙頰潮紅，杏眸閃動著慌亂，波光盈盈，被他滋潤過的櫻唇一片殷紅，像是剛熟透的蜜果，引人采擷。

    “不用管她�！�

    “梁總……唔……”剩下的話被梁遠舟悉數(shù)吞入口中。

    不知過了多久，梁遠舟才松開沈藜，將她從洗臉臺上抱下來，替她整理好裙子后才擁著她轉(zhuǎn)身往外走。

    經(jīng)過時余身邊的時候，他嘲諷地挑了挑眉，“還沒看夠？要不要我今晚把沈藜帶回去，讓你看個盡興？”

    時余轉(zhuǎn)頭看向他，他黑白分明的雙眸中都是嘲弄，再找不到曾經(jīng)絲毫溫柔。

    “梁遠舟，你跟她私底下怎么樣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人帶到我面前？就當我求你……”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兩人曾經(jīng)許下的未來，現(xiàn)在似乎也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幻想著會實現(xiàn)。

    梁遠舟笑得漫不經(jīng)心，捏著沈藜的下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的話，你可以隨時提出解除婚約，或者提分手�！�

    時余垂下眸，正要說話，眸光突然頓住。

    沈藜手腕上戴著一個郁金香黃金手鐲，無論是款式還是做工，都跟之前梁遠舟親自設(shè)計找人定制送她那個一模一樣！

    第3章

    曾經(jīng)那是她的專屬

    察覺到她的目光，沈藜連忙伸手捂住手鐲，眼里也閃過慌亂，身體下意識往梁遠舟躲。

    梁遠舟將人拉到自己身后，居高臨下看著時余，“你盯著沈藜做什么？”

    時余雙眸微紅，“梁遠舟，你為什么要送沈藜一個一模一樣的手鐲？你明明說過，那是給我的專屬。”

    “沈藜見你戴過，說很喜歡，我總不能讓你把你那個送給她吧？而且不就是一個手鐲，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肚雞腸？”

    梁遠舟眉間都是不耐煩，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